第 23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2-21 15:17      字数:4843
  绵期和季连芳柔的话对不上,皇帝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季连芳柔心思直,绵期性子柔和,谁说的更接近事实,不必问便知。
  但这毕竟也就是一件小事,皇帝今日心情很好,他实在不愿多在此纠结,故歪着身子安抚飒嫔,“爱妃,如果身子不适的话,朕明日从身边拨两个得力的跟你换了这两个吧,省的你老为这些小事置闲气。”
  飒嫔暗忖,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飒嫔的哥哥费劲心思弄到她身边的,换掉了可惜,可她又不想拂了皇帝的恩情,故含羞带怯地起身谢恩,“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臣妾想要水胭姑娘,不知道皇上肯不肯割爱。”
  得寸怎么进尺的?绵期今儿真算见着了。
  水嫣是御前最得宠的大宫女,人不仅机灵会办事,听说还通史书经略,是个颇有些小才的女子。
  皇帝皱眉犹豫了一下,继而唇边旋起个古怪的笑容,“好。”
  飒嫔欢天喜地又写了一遍谢了恩,才重新坐回去。
  “皇儿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出生了,朕刚才正和陆充仪正说给皇儿起个什么名字好,但却苦无好想法,不知各位爱妃可有何好主意?”
  ……
  ——杜常在,皇儿的名字朕都想好了,若是位皇子就单名叫韶,公主就叫永璨如何,嗳,陆常在,你怎么又走神了!
  “杜夫人,你觉得皇儿起什么名字好?”
  “啊?”绵期从记忆里拔出思维,而她脑海里皇帝的声音也跟着骤然消失,而她眼前的皇帝却正直直盯着她,她一慌,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若是位皇子就单名叫韶,公主就叫永璨如何?”
  上一世,绵期第二次怀上龙裔,皇帝给她配了几名得力的嬷嬷,生怕绵期犯上一次的低级错误。
  那一回,孩子在她腹中长到第九个月的时候,皇帝和她坐在一起,起了韶和永璨这两个名字,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但刚才皇帝一提起起名,她还是不免沉湎入往事。
  皇帝初听这两个名字,面上露出了悦色,显然他是喜欢这两个名字的,但当他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几遍,却又摇头道,“名字好听,可偏都是和“光”有关的,蕴意太大了些,小孩子恐当不起,再想——”
  蕴意太大?
  绵期直接愣了。
  今时他知道名字蕴含的意思太大,那往日他一定也是知道的,可……人家一个充仪当不起的话,那当初她也只是个常在,难道她的孩子就当得起?
  她真的有些糊涂了。
  壮景
  “不如皇子叫‘安’,公主叫永平如何?”陆充仪想了一下才说道。
  皇帝咂摸了一番,面露肯定,淡淡道:“甚好,兆头比咱们刚才说的都好。”
  绵期注意到皇帝那个“甚好”出口后,陆充仪的面色猝然灰败下去,半天也没恢复正色。
  “平、安,端的是好意头呢——”飒嫔嗤笑。
  “可不就是嘛,哪个做娘的,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儿平平安安的。”季连芳柔忍不住有些触景伤情。
  陆充仪眼里掠过一丝哀色,道:“臣妾有些累了,想先行回捻蕊宫了,就不耽误皇上和各位姐姐妹妹说话了。”
  他们刚才过来没叫宫婢跟来,现在她一个孕妇自己离开,皇帝哪里会放心,然他刚想站起来,绵期就先她一步起来,“臣妾左右也无事,不如由臣妾送陆姐姐回宫好了。”
  “也好——”皇帝感激朝她看过去,发现绵期只是看着陆充仪,没能与她视线相交,他略略有些失望。
  “臣妾告退。”两人一齐告了礼,绵期便扶着陆充仪退出了亭中。
  陆充仪轿子停在御花园外,六角亭距停轿处不远,此值夏末,绿植尚未衰去,两人在绿色中行进,陆充仪的心情也稍稍缓解过来。
  “充仪莫要多心,毕竟皇上现下孩儿不多,当然更加期许孩子能够平平安安。”
  陆充仪叹道:“但愿如你所说。大祁不像前朝有立嫡立长之规定,但我并没存过心思要让我的皇儿荣登大宝,可你听皇上的意思,他嫌名字好,蕴意大,还说我的皇儿就当不起了……”
  “皇上向来少年老成,他想的又怎会和一般的父亲一样简单,充仪莫要太介怀,日子还长,一切都还难说准。”
  陆充仪一想也是,就算她的孩子起了“荣耀光彩”的名字又如何,日子还长,变数万千,万众瞩目或许真不如平安来得稳妥。
  “对了,我倒忘记问你了,刚才远远就看见你们三人在厅中剑拔弩张的,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绵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给了陆充仪听,陆充仪听了点头微笑,赞她,“我却都不及妹妹这份定力。”
  绵期笑道:“嫔妾不过是一直想着先圣的一句话: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故这些日子,才能一直忍她敬她。”
  “此理甚是。飒嫔在宫里横行霸道,左不过她背后有景气的父兄,面上皇上又看中她性格率性,和别人不同。”说到此处,陆充仪不由沉默了一阵,继而脸上既烦忧又畏惧地回忆道:“前几日她还特差人送来一盒桂糖蒸酥酪与我,我不敢吃,只拿了一个让侍婢喂鹦鹉吃,那鹦鹉食后几个时辰,虽没死,却始终恹恹没有生气,再喂它米谷等,它却如何都不吃了。”
  “动物比人敏感万分,征兆也显出来的快些,依鹦鹉征兆来看,或许飒嫔是给姐姐下得慢性毒药,幸好姐姐机警,但这样一直仅是防备,一朝不慎难免还是要吃亏。”
  “我自是知道这点,可她哥哥翟斩风在她身边放了很多伶俐的宫女和太监,想要寻出飒嫔的错处实在不易,我就听说她身边有个叫紫玉的,鬼点子多得很。”
  绵期点头应道:“我亦见识过她身边的唤作莲裳的一个宫女,拉出一些主子和她比,气势还都不如她。”
  陆充仪眉梢微扬,“历来俗话说,强将底下无弱兵,可妹妹和我都知道,飒嫔算不上什么强将,空有些蛮勇罢了,宫中传闻飒嫔对宫人也不算好,你我只要在他们主仆间使些力,到时也不怕她后院不乱。但毕竟翟氏在朝中势如破竹,故非得寻是个彻天动地的大罪责,才能动摇飒嫔在宫中的根基。”
  绵期眸里倏然亮起两团火簇,敌人越强、形势越复杂,反而越能让她兴奋,“飒嫔若真能后院着火,失了助力,臣妾倒是有一计可剿除飒嫔势力,可这计策施行时间长,需要数月甚至半年时间,在姐姐诞下小皇子之前,恐怕都无法见效。”
  陆充仪忙摆手,冲绵期笑了笑,“妹妹若真有此等妙计,莫说半年,就算是一年,我也必会全力支持妹妹,我皇儿就算生得下来,也依然面临着各种威胁,我这做娘的,至少要保他安全长大。”
  见对方态度认可,绵期才将自己计划道来,“此计还少不得娘娘从帮协助,我们可以……”
  。
  在陆充仪的捻蕊宫用过午膳,绵期和她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觅香阁。
  回来方知,御前太监上午便传来过话,说皇帝今夜将驾临。
  时间尚早,绵期也不急,歇了中觉起来又在阁里锻炼了一个来时辰,然后沐浴略微收拾了一番,命人将葛太医给的药先行熬好喝了,才坐在东阁等皇帝驾临。
  这日皇帝来得倒是很早,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竟就来了。
  他心情看着不错,穿着一身藏蓝色箭袖的简装,一看绵期穿得颇为隆众,便让她进去换一身行动方便的衣服来。
  绵期只得又进去换,她捡了一身自己在家做姑娘时穿的青莲色齐胸襦裙,头上的发丝在左右各绾了一个矮髻,发髻上饰以点翠四叶草花钿,这身装扮十分符合她现在的年龄,她自己不仅穿着自在,皇帝看了也直夸她清爽娇俏。
  闲话少叙,皇帝命太监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珍珠纱幕离,亲自为绵期系好,她身段生的本就好,再加上持续的锻炼,更是凹凸有致,遮上了一张明丽面颊,人的风采不减分毫。
  她被皇帝拉着上了轿子,轿子走了一些时间,她又被他抱上了一辆驷马拉的篷车。
  她和皇帝都坐在马车的右侧,他们的马车行进了一刻,绵期耐不住好奇去掀对面窗上的帘子,却被皇帝发现将她手按到自己怀里。
  他坏笑了下,神秘警告她,“安分些,未到目的地之前,不许偷看。”
  “臣妾晓得了。”她心底仍是扫兴,但面上还是对他笑了下。
  没有时漏,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刚一下车,绵期就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太阳自西方散发出万丈光芒,山峦在夕阳中愈见挺拔遒劲,似有金色的薄浆在其上肆意流淌蔓盖,这幅状景直让绵期觉得胸臆被填满,全身汗毛无不立起来。
  然正在她呆呆地沉浸在这样一幅景色中时,皇帝却扳过她的肩膀面朝反方向,这一回,绵期竟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马车早已不知不觉爬上了京城城南的高地,如今她背倚燕京山的第一高峰——栖鸥峰,面朝的却是整个宏伟巨大的京城。
  她看见朱红色宫城外的皇城被鳞次栉比的建筑所填满,高阁矮户错落有致,其间人工开凿的湖泊、桥梁,水渠,树林虽都面积不大,但数量难计,城内分为三十六个区域,每一条大道都经过城郭通向城门。
  外延的汶水和商水如两条蜿蜒的巨幅金练,绕过燕京山从东、西两个方向分别环绕拱卫京城。
  整个京城内外呈二龙戏珠的地势,无论是基于风水,还是基于军事防卫,都是万中无一的绝佳地形!
  绵期看傻了,如果说她刚才被自然的壮景所惊艳,那俯视整个京城所带给她的震撼才是让她真真正正哑口无言,站在这里她突然觉得世间万物很大,而她却是这么渺小。
  “朕曾让人查过,今日是你的生辰,四妃以下无资格办理寿宴,故朕只能送你这份礼物,你可还中意?”
  “臣妾深感圣恩滔滔……”纵然心中激动,可她却不想表现出来,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就要跪在地上谢恩,却又被皇帝搀住。
  “咱们又没在宫里,在这儿朕不受这些虚礼,今日你是寿星,便随意些。”皇帝将她搂入怀中,默了默,他倏又转了话题:“八岁,朕刚刚学会骑马,不顾王府的人阻挠,独自奔向城外,误打误撞来到这片高地,你猜朕当时在想什么?”
  帝王最爱莫过于土地、权利、女人,见到此间壮景,他定是升出一腔热血想要成建宏图伟业?
  “皇上一定是被城廓和山峦所震撼,心中励志要干一番大事。”
  皇帝摇摇头,冲她笑了一下,露出了两排整齐的雪齿,“朕当时才八岁,可分不清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朕当时只是被吓住了,以为到了天上,再也回不去了……”
  他哈哈大笑。
  她真的很难想象这个阴鸷狡诡的帝王,也有过那样幼小、无助、恐惧的时刻,她只觉头顶要流下两道宽面条汗,嘴角也仅对他勉强弯了两下就放下了。
  两人陷入沉默。
  皇帝看着远方的夕阳一点点隐在山中,而绵期则打量着皇帝的侧脸线条,揣摩他带她来这里的真正心思。
  这际皇帝突然别过头来,目光与她相撞,好似漫不经心又好似郑重其事,他对她说:“你起的名字,朕很喜欢,以后朕和你的皇儿,皇子便单名叫——韶,公主便叫——永璨如何?”
  温存
  “呃,这不好吧……”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皇上不是和陆姐姐说不合适?”
  他两臂之间空了,有些不适应,在半空中僵了半天,重新抱过去不是,收回来又不甘心,迟疑了少时,还是不得不收回来,“朕……”喜欢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于他却比下达一道政令还难。
  “臣妾当不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到时候说不定皇上已经有了新宠。”绵期面色泰然,眼里见不着一丝波动。
  他有没有新宠,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揣测,皇帝哭笑不得,学着绵期的语气道:“是啊,朕还年轻,宫里还有很多美人啊,芳柔啊……没有宠幸到,说不定哪天又有一堆新宠。”
  “是以,以后皇上会有很多子嗣了,既然皇上喜欢这两个名字,留着给她们的孩子用也一样。”今天陆充仪的孩子不让用,又给她的孩子用,让陆充仪她们怎么想?
  见她再三推拒,皇帝倏然抓住她的白皙皓腕,眸色幽黑透着冷冽的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皇帝的冷凝架势一端出来,绵期才幡然醒悟过来,立即换上了一副顺从神色,“臣妾是觉得自己出身微薄,陆充仪姐姐尚且担不起,臣妾怎么能生受?”
  饶是她的回答还算合理,皇帝的神色却并没变得很好,他带着怒气突然低下头吻她——
  这个吻昭示着他的权威性,很是霸道,像开闸的野兽在她唇上疯狂啃咬,绵期觉得嘴唇很疼,可却不敢推开她,只盼着皇帝快点结束。
  他的手下意识地去揽她的腰,然而他的手接触到她的身体时,却感觉她在颤抖……
  顿了半晌,他不舍地从她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