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21 15:17 字数:4805
就算是最末的一位,也是相当不错的,首先家世就要过人,其次容貌身段也要拔尖。陆充仪是曾被先皇赐封定国将军的陆铁成之女,陆将军年纪大了,一身伤落下了病根,是绝对打不成仗的了,而陆家只有两个女儿,陆大姐已经出嫁,小女儿陆渺云就是现在的陆充仪。
没有利用价值的陆家女儿却上来就被封了充仪,绵期上一世其实就曾为此感到奇怪过,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对此事也仅限于觉得奇怪,并没多想。
现下思量多半是皇帝登基始终遭人非议,为了安抚那一班暗地指责皇帝篡位的老臣子,难免在妃嫔选择一位德才兼备的老功臣女儿,以向天下表率他是个感念往昔恩德的皇帝,并非单纯一个为了权位抛弃一切的皇帝。
是以,从一开始,皇帝就厚待陆充仪,侍寝机会多,会怀有龙裔也是正常的了。
陆充仪这方面很清楚这个因由,故她并不贪恋皇帝荣宠,也极会审时度势,就连她那次拿了飒嫔的步摇戏弄她,她趁着皇帝的面拿出步摇,还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让飒嫔气的不打一处来,还不敢当面因此事拿捏她。
而在绵期过往的记忆里,陆充仪在后宫中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不温不火的,不算特别得宠,但永远都是中上等。
后宫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绵期觉得陆充仪很是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存得住气,又不缺乏智谋,只要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直接冲突,她们在某件事情上也许可以合作。
两人至捻蕊宫,陆充仪引绵期到了一处四面环廊的天井中间,这里摆着一张虬结的根雕矮桌,并四只矮木墩。
绵期自捡一只矮木墩坐了,自有贴心的婢女也扶陆充仪在对方坐好,陆充仪将侍女挥退,为表示尊重和一致,绵期也让安巧和星玉跟那名侍女下去了。
“嫔妾瞅着姐姐这地方布置得颇有雅意,姐姐颇费了些心思吧?”绵期啧啧称叹,这里四周都是回廊,有人没人一目了然,平常若和可信之人在此处说私密事,也不怕人偷听了。
“妹妹过誉了。”陆充仪心知她所指,并没有因受到夸奖就变得开心,“这次特意邀请妹妹到我宫里,实在是想给妹妹陪个罪的。”说着陆充仪吃力地站起来,然后身子就低下去想要给绵期行礼。
“使不得,姐姐这是做什么。”绵期急忙去搀她起来,扶陆充仪重新到矮墩上。
“想来宫里的人都知道我近来和季连芳柔走得近,但妹妹是明眼人,一定看出季连芳柔今日的跌倒有问题,但请妹妹信我,我对妹妹只有敬仰之意,却无陷害之心。”
“姐姐这话怎么说?”绵期对她笑了笑,心知她是为自己开脱,嘴上却继续引她往下讲。
“今日你们到前,我已先一步到了琴房堂拜访季连芳柔,你们到时我刚巧去净房了,出来听宫女说妹妹来了,便没让宫女通报,直到妹妹和御医都出去和皇上说话,我才赶紧从后门进去,查看了季连芳柔的情况。你也别怪姐姐多心,上次飒嫔的事闹得妹妹很不好看,我心中对妹妹多少有点防备心的,所以没出来也是怕妹妹误会。”
绵期听了这一席话,觉得陆充仪和季连芳柔简直是两极,不过陆充仪的谨慎没错,在这后宫里混,谨慎的人往往能走的更远。
“这两件事,姐姐都无意搀和进来的,嫔妾又怎会多心?只是一则季连芳柔适才在皇上面前非但没有指责我,而且还说连累了我的的话,可是姐姐教她的?”
陆充仪点头叹道:“我也不怕和妹妹说实话,今日季连芳柔本想借机污你,谁知道自己失去准头真从桥上跌下来了,孩子也摔没了,我大骂她糊涂,妹妹聪颖远超常人,哪是轻易就能被人污蔑得了的,而且皇上对妹妹的宠爱有加,又怎么会相信她而不信妹妹呢。”
绵期心里透亮,她这话表面是奉承她,实际是掩盖她教导季连芳柔装可怜引皇帝垂怜的事实,不过也罢了,陆充仪这么做,也的确是间接帮她免除了一件麻烦事。
“多谢姐姐抬举嫔妾,嫔妾不过是侥幸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姐姐身怀龙裔,在皇上心里,自然还是姐姐重些的。”
听她提及龙裔,陆充仪面色又灰白了几分,“季连芳柔孩子没了,宫里妃嫔的视线也都集中在我一人身上,我成了众矢之的,我这腹中骨肉能不能存活到我临盆那一日,还犹未可知。”
“难得姐姐这么相信嫔妾,不知嫔妾有什么可以做的,帮姐姐保住这个孩子?”虽然对方对自己有所忌惮,不过还不至于忌惮她到需要跟她道歉的程度,可她说了这么一车子话,除了试探绵期心意,更是为了引出合作的后话,绵期懒得和她兜圈子,才索性直接问了她这一句。
陆充仪眼露喜色,亲切拉过绵期的手,“妹妹这是个可心的人,怪不得皇上那么中意你,只我心里还没个主意,但我要做的这件事,于妹妹也是好的,这段时间你我也不宜多交往,以免让人看出我们亲密。”
“冒昧问一句,姐姐想做之事可是和飒嫔有关?”
陆充仪没有回答,只冲绵期笑笑,算作默认了。
从捻蕊宫回到觅香阁,绵期就把自己关到屋里。
她将陆充仪的心思细琢磨了一番,虽然还搞不清她是想灭飒嫔的气势还是干脆铲除她,但据上一世来看,她应该并没有成功,但这次陆充仪联合了自己,或者说,自己得了陆充仪这个助力,她们心许有一搏的机会。
若真能除去飒嫔,这宫里便可去除一大患,而待皇后仙去,她登顶后位的机会便又多了一分。
名字
后宫占地广,宫室星罗棋布,众妃嫔间除了相熟的几个人平日走得近,大部分妃嫔互相打照面的机会甚少,见上一面多还是在懿轩宫向皇后请安之时。
季连芳柔出了小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以前她是包子脸,现在下巴变都尖了,反倒显得人轻盈了。
皇后免不了安慰她几句,季连芳柔一一答了,面上已没有太多委屈和遗憾。皇帝这段时间每隔七八天去看望她一次,对她也算仁至义尽,故季连芳柔情绪平复也是情理中的事。
飒嫔这边自绵期之事后,她和皇帝间就总隔着了点什么,虽然皇帝对她的宠并没有淡多少,但她看见季连芳柔这种连龙裔都没了的人,居然还能固宠,她心里就有点不服劲儿。
请安散了后,飒嫔借着御花园赏紫薇花的由头,邀绵期和季连芳柔两人去园里赏花,季连芳柔依着性子爽快答应了,而绵期也没拒绝。
甫一进入紫薇园地,一丛丛、一枝枝的紫薇花就跃入三人眼中,飒嫔命宫人去掐了开在最顶端的一枝子花来,季连芳柔也不落她后,指着另一树上开得妖娆的一枝花命人摘来。
绵期身后的星玉见状,问绵期要不要也采一束,绵期仅是笑着摇摇头。
一会儿,两人的宫婢都将花采回来,交到各自主子手里。
因飒嫔看着自己这支花上的叶片皆遭虫蛀,又看季连芳柔的婢女采来的花簇又大又新鲜,故起意让她主动献给自己,“季连芳柔那支看着比我这支强多了,哎,而我这只本来长得位置顶好,就是叶子、枝子被虫吃的这么破损。”
季连芳柔没心眼,听见飒嫔夸她的话好,干脆承着她的话往下道:“是呢,嫔妾也觉得这枝好,一眼就想中了,等下回去插到皇上赏我的青瓷花瓶里,肯定好看。”
明明园里的花还多,根本不愁找不出一只一样好的,然越听季连芳柔显摆皇帝的宠爱,飒嫔越是不服,越是想要她手上的那枝花,“季连妹妹以为你、我、杜夫人三人谁生的好些?”
“自然是娘娘生的好咯,其次是……杜姐姐,最后才是我。”季连芳柔再不济,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既然如此。”飒嫔志得意满地笑了,连忙暗示季连芳柔,“自古英雄配宝剑,名花配美人,妹妹是不是……”
见季连芳柔听不懂,沉默了半天的绵期也适时出声道:“是啊,妹妹还不赶紧把你手里的花献给娘娘,娘娘貌美天仙,我二人长相粗陋,也唯有娘娘才堪匹配这么好看的一枝花,妹妹可觉得我的对?”
“……”季连芳柔暗中瞪了绵期一眼,她居然敢说自己相貌粗陋?
“季连芳柔,和杜夫人难道想的不是一般?”飒嫔身量比季连芳柔不知长得多,飒嫔由上至下地俯视她,两人无论身高还是气势都不成比例。
季连芳柔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花,虽觉得可惜,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于是干脆交给了飒嫔的侍婢,此事才算暂时收息。
又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了一个凉亭,因飒嫔觉得累,于是她们三名主子,连同几名侍婢便一起亭子走过去。
亭子是一处普通的六角亭,飒嫔先捡东南的美人靠坐了,绵期则自然坐在西南方向,而季连芳柔坐在西北方向。
飒嫔半仰在美人靠上,差了两个大宫女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捏肩,然后就闭眼小寐,也不理其他两人。
然而两名大宫女们捶了不过十来下,飒嫔便睁眼蹙眉,厉声喝止,“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你们这两个不中用的上辈子是铁匠还是伙夫?使这么大力气,是想敲死我啊!”
两个宫女闻言立马收手,跪在地上领罪,她们心里纳罕得很,素来娘娘喜欢力气大的捶敲,怎么今日她们只是用了和往日一样的力气,却惹得娘娘生气了?
“娘娘别气,我身边这二人,是嫔妾多日调教出来的,手劲儿不轻不重,不如现让她二人给娘娘捶打捶打吧。”季连芳柔六分骄傲,四分讨好地对飒嫔道。
“不用了,进贡上来的玫瑰露,皇上全赏我吃了,不知道是不是这玫瑰露的功效,近来皮肤越来越娇嫩,骨头竟好像也要软了似的。”飒嫔眼带春情,红唇嫣然欲滴,“季连芳柔和杜夫人都是皇上爱得紧的人,粉拳无骨,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请得你二人帮我捶敲捶敲?”
季连芳柔一听这话,脸登时就青了,瘦得只余一层皮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嘴唇紧紧抿着,不说去捶打,也不说不去。
自皇帝在爽犀宫训斥飒嫔以来,这段时间飒嫔整绵期已不下十次了,她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从尊严上折辱绵期,好等着她发怒,再名正言顺地出手,不过绵期却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难得娘娘不嫌弃,又何须和嫔妾们说这请不请的话,嫔妾们能为娘娘效劳一二,心里又怎会不愿呢?”冠冕堂皇的话谁人不会说,绵期说起来一点都不打嘴,而且她还要带上季连芳柔,等下季连芳柔存不住气,和飒嫔招架起来,她就可以逸待劳,隔岸观火了。
“请娘娘恕罪。”季连芳柔站起来微行一礼,“嫔妾身子未好全,御医说嫔妾不宜多劳动,这捶腿捏肩的差事,以后嫔妾好利索了,再为娘娘尽心吧。”
飒嫔脸一扬,故作诧异看她,“这又不是什么劳动筋骨的活计,不过是动动手而已,季连芳柔这样推诿是何意?难道我还使唤不起你?”
“娘娘别恼,季连妹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绵期站出来做和事老,“这样吧,我给娘娘捶腿,妹妹就来给娘娘捏肩。”
“凭什么!”季连芳柔一听不愿意了,冲着绵期小声嘟囔,“我是久病之人,要捏你捏,我不捏。”
“大胆!”飒嫔骤喝她一句,“这亭子里一个嫔,一个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芳柔造次!今天你捏也得捏,不捏也得捏!”
正在三人僵持之际,忽闻亭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谁要捏什么东西?不若给朕也捏捏吧。”
绵期心里一松,知道是皇帝来了,她终于又逃过一次。
皇帝是和陆充仪一道来的,也分不清他们是谁搀着谁,两人款步进到了亭中——
亭子空间本就不大,再进来一个男人一个孕妇,倏然变得有些拥挤起来,飒嫔让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远远就看你俩站着,她坐着。”皇帝指了指绵期和季连芳柔,又看了飒嫔一眼。
季连芳柔忙为自己向皇帝鸣不平道:“飒嫔娘娘叫臣妾和杜夫人陪她赏紫薇花,走得累了,来这亭中,娘娘便让她的婢女给她捶腿,可娘娘又嫌她的婢女不得力,就让臣妾和杜夫人帮她揉腿,臣妾体力不济,只得推辞,谁知杜夫人非要拉着臣妾去捏。”
“不关娘娘的事,其实是臣妾看飒嫔娘娘累的上不来气,就想拉着季连妹妹尽些心意,是臣妾疏忽了,没有考虑到妹妹身体的不适。”
如果说季连芳柔的话,是大部分埋怨绵期,小部分埋怨飒嫔的话,那绵期的话就是完全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了。
飒嫔别有深意地看了绵期一眼,她们之间无恩有仇,她想不通她为何要帮自己挡下,不过也幸好是这样,不然皇帝又要以为她蛮横不讲理了。
绵期和季连芳柔的话对不上,皇帝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季连芳柔心思直,绵期性子柔和,谁说的更接近事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