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21 15:17 字数:4873
被绵期突然点到的那名小宫女意识主子叫的是自己,上身不禁哆嗦了一下,讷讷得竟是愣住,她身后的人推搡了她一下,她才走上前来。
“这位宫女怎么称呼?”
“奴婢安巧。”安巧低着头不敢看绵期,胆子看着实在很小。
绵期记得上一世她进宫时,因她和当时的白安侍是同乡,再加上她们分位相当,所以特别谈得来。
有一次她去白安侍那里去下棋,不知怎的,她的居住突然就着起了大火。
因着坐的位置占优势,绵期先逃了出来。
而白安侍却是被她的一个侍女背出来的,那个侍女浑身烧伤,拼命把白安侍背出火场后,自己就晕倒了。
不过,最后竟是这个侍女活了,而白安侍已因为施救不及,断了气。
绵期感念这个安巧衷心救主,还曾把她带会自己居住静养,但安巧经那一事,心里受了惊吓,无心再留在宫里,半年后好全了,凭着当时救白安侍的功劳,向上头讨了个恩德,辞谢绵期出了宫,也就没了后话。
没想到这次安巧被分配到了她雨珠阁,通过上一世的事情,绵期对安巧此人印象不错,用她的话,比起用其他人毕竟是还要放心点的。
“安巧名字不需变,星儿你也过来与安巧站在一同去——今后你就改名星玉,同安巧一并在我身边服侍吧。”
“是。”星玉行谢恩礼,但她一边的安巧却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
半天了,安巧不谢恩反跪在地上“小主想清楚,我安巧资质蠢钝,不敢和星姑娘份属同职……”
星玉瞅了她一眼,对她的自卑有些哀叹,不过勾着头并不说什么。
“安巧你过谦了,是什么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说是你就是你,不得拿什么蠢钝不蠢钝的话搪塞我。”绵期佯作薄怒。
“既……小主相信奴婢,奴婢定不辜负小主知遇恩情。”安巧眼里泛起泪花,给绵期磕了个响头。
绵期点了点头,吩咐星玉、安巧退下,又责令其他五名丫鬟前来,“香儿,小笼,秀儿,绿音、红瑶你们几位,香儿改名香绫,小笼改作月笼,秀儿改名湘秀,红瑶不用改了,绿音本也不用改,但和段绿兮段夫人的名讳冲突,给你改成碧音,你们可都还满意?”
宫女毕竟也是女儿,是女儿心思就细,名字又是他们身上顶重要的东西,所以绵期给她们起名,比起给内监起名慎重了许多。
各位小宫女年龄约在十五岁左右,听了自己的新名字诗意又好听,全都十分欢喜,并没有提出任何别的异议。
绵期问了一遍关得开可记牢所有名字,关得开一一说来,绵期听着无错,点了点头,即命余下众人退下,当晚玉珠阁再无他事在话下。
同晚,爽犀宫。
华丽的殿室中,如云环雾绕一般的烟紫色层层帷幔后,有两具身子交缠在一起,耳鬓厮磨,亲密之至。
“皇上,您今日怎么这么威猛?折腾的臣妾都有些吃不消了……”女子琥珀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双臂拦在皇帝腰上,致使半截蜜色的肩膀露在被外,鬓发凌乱,不胜娇羞。
皇帝掀开她的手,从她身上翻下来,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旁边人偎过来靠在她的肩头,黏腻腻地唤他,他才抓住的手,一把将她半抱半扔到里面去,然后不声不响得从床上下来,自己先穿了一身亵衣,又到外殿招来宫侍服侍穿衣。
刚想要走出寝殿,飒嫔从后面披着衣服追上来,“皇上,你怎么不跟人家说一声就走呢。”
这话乍听着像抱怨,实际上是心满意足后的甜蜜挽留。
皇帝知道不打紧,“春夜寒冷,你莫要再冻着,快回去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罢,不理飒嫔反映,出门坐上软轿扬长而去。
料峭春寒,催人清醒。
皇帝在回万乾宫的路上,半眯缝着眼打量天上的一轮上弦月,皎皎月华撒在他脸上,令他的棱角柔和了许多。
今日的选秀大典他留下了不少人,飒嫔不如皇后大方,喜欢拈酸吃醋。
是以,她今晚他没去辛苦帮他办选秀的皇后那里,反来了她这里,这样做就算不能完全安抚她,也能让她开心些吧。
皇帝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黑暗的一隅。
他脑海里开始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白日看到的不同的秀女,最后停在一段梨色的轻妙姿影上,她整个人真像是天上神仙从仙幔上剪下来的一截曼影,想到这儿,那种心痒的感觉再次折回到他身体里。
皇帝问,
“钰得顺,早间赐了芳柔分位的那位杜芳柔现住在哪?”
请安
随驾的贴身小太监青安听皇帝问到杜芳柔,疑惑地看了轿上的皇帝半天才收回目光。
钰德顺听到皇帝叫他,从轿子后方位置小跑到皇帝轿下,“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个杜芳柔赐住到东湖边的雨珠阁了,还是皇上御赏的。”
“哦,原来是那儿,太远了些,那就不去了,原路回宫吧。”皇帝声音出透出疲倦来。
钰得顺声调抑扬着应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来,心里瞬时有了主意。
皇帝回宫洗漱后睡下,钰德顺为小心行事,听着皇帝拔步御榻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摸出万乾宫。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在绕下了万乾宫的九龙戏珠踏跺走远后,万乾宫突然灯火大亮!
门被从里面推开,皇帝披着白金色暗纹披风走出,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青安。
“皇上,这老贼又去给太后报信了呢。”青安面露气愤。
皇帝眉毛挑了挑,表情也不甚好,“且让他去,只是累了那个杜芳柔……”
“皇上喜欢杜芳柔,适才为什么不说个别的小主名子呢?”
皇帝摇摇头,“不可,钰得顺是老滑头了,虽朕今日选秀大典上和多位佳人说过话,但那位杜芳柔是最先被点出来的,即使就算我刚才不提,钰德顺也必会向太后回禀,我倒不若戏做得真些。”
“那杜芳柔她的处境会不会……?”青安显然有些担心。
皇帝笑了,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一片枯夜,嘴角勾起一轮弧度,“不过一个女人,如能物尽其用,倒也是件好事。”
青安听不懂皇帝的话,本想再张口问,但见皇帝神色萧索,应是想独处,这才没问,识相地退下了。
独自站在万乾宫的门槛前,皇帝早就散下的发丝被夜风掀起一微涟漪,显得他脸色幽秘之余,更有几分忧悲。
去年约莫也是这个时候。
先皇驾崩,命运之手终于把他们三兄弟放到权利的转盘上。
是了,他们三兄弟都想做皇帝。
他是三兄弟中的老二,母妃早亡。
而他大皇兄是嫡长子,母亲是太后,若承继大统是名正言顺,是以大皇兄不死,他依凭势力强夺皇位,人心难服。
同样是这样一个风很大的春夜,他派了死士去刺杀大皇子。
那十来个死士没能回来,他们暴露了目标,恰好被赶到的羽林军生擒,十来人为保全衷心,全都在东宫咬舌自尽而死。
死士的任务没能成功,不过,他大皇兄却在当晚毙命,不是死于他派去的死士的刀剑之下,而是中毒身亡。
毒杀他皇兄的到底是谁?
连他也不知道。
这一年多以来,太后一直对他表明顺从,背地里却不遗余力竟做些小动作。
不用想也知道,太后认为是他杀了他皇兄,并因此恨上了他。
她老人家不仅在他和皇后及其他妃嫔身边安插人等监视,更是曾秘密传递消息给被他囚于峻山的三皇子,幸好被他发现拦截下来,这才察觉了太后真正目的,居然是想推翻他的皇位给三皇子坐!
他三弟孙仲也不是太后亲生,但太后太恨他了,不管是谁,或许都觉得比他做皇帝来得好。
针对这个局面,他没有想过要去和太后解释什么。他曾对大皇子动过杀意,大皇子究竟最后是不是他杀的,就算他向太后证明了,又有何意义?
更何况他在皇位一天,他说什么,太后又哪里会信?
既然不能和睦相处,那他唯有除掉太后,现在宫里来了这么多新人,他哪里还用找不出一把杀人的刀?
。
第二日。
寅时和卯时之交,绵期要先拜见皇后,然后辰时再动身去拜见太后她老人家。是以早早起身,由安巧和星语伺候整妆。
她还未承恩,只让星玉给她梳了个单螺髻,两鬓各垂下两缕发丝。头上簪了一对飘花玉钗,脸上脂彩上的浅,只眉毛画得深,绛唇微点,看起来十分精神,又不至于太过浓妆。
安巧静候一旁,早就算准了时间做好热水,这边星玉才放下梳篦,门口就有小宫女端了装水的铜盆交来,安巧端盆进屋伺候绵期梳洗。
星玉腾出手,去取来一件绣并蒂莲的褙子,一套粉红色的稠裙,外加一个镂刻合欢花的项圈。
绵期看见,皱了皱眉,“不穿这一身,你去取我那套檀色裙子来,还有那条素色的璎珞项链一并取来。”
“小主,您算是皇上的新妇,穿奴婢取的这一身拜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岂不更吉祥?”
绵期笑摆摆手,“你是好心,可你哪里知道,我若现下把这个并蒂莲、合欢花穿在身上,岂不是告诉别人说,我想和皇上并蒂、想和皇上合欢?这样就太招眼了。反正见的是皇后和太后,也不用多美,索性素净、简单点的好。”
“原来是这样,那奴婢这就为小主取来。”星玉应了自去。
穿戴完毕后,绵期命对宫中尚不熟悉的星玉留在雨珠阁,带着桐语和安巧往懿轩宫来。
懿轩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是后宫中除了万乾宫外,最大最富丽的宫室。
其正殿廊柱上雕着的凤凰栩栩如生,其上悬下的鹃色长绦给庄严的后殿添加了几缕柔情。殿中每隔几步,便有一红木高几上放置白瓷瓶,插的不是名贵的花,仅是御花园里上个时辰折来的杏花,花朵胜在新鲜合着时令,给宫室添了不少春意。
此间新封的妃嫔由太监和宫女引领着,按分位由高至低的顺序逐位站好,依次开始向皇后、真妃、宁妃、飒嫔、端贵人见礼请安。
打头的是赵昭容,其次是楚修仪,再接下来是白修容,第四位是陆充仪。她们四人前去了,皇后都是挨个亲自嘱托训示,到了真妃、宁妃那里,也都会听见两三句嘱托的话。
不过请安到飒嫔和端贵人那里,她们倒是基本什么都不说。
绵期默默数了数人头,她前面大约有四十人左右,她用不着着急,故静静观察真妃、宁妃、飒嫔、端贵人来,当发现她们和上一世无论从外表到眼神都无甚变化时,她放下心来。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到了绵期,太监高喏她的分位,绵期走上前去,立时感觉到有数道目光注视在她身上。
她与皇后叩首请安后,又依次向真妃、宁妃见礼。
真妃姿色绝丽,但还是一副冰冷模样,面上寻不出一丝活人温度,见绵期过来,只对她点了点头。
绵期深谙她性子素来冷,也不多想,起身又朝宁妃去。
出身极低的宁妃,听说以前只是皇帝在做皇子的通房,不过毕竟是一国皇子的房内人,也必是从许多人选出的伶俐人,性格绵里藏针,以前就帮着管理王府事宜,现在协理皇后管理后宫。
真妃尊于宁妃,之前到了夫人分位时,真妃就不再说什么了,只以点头或打手势意思意思,宁妃虽然是个话多的,见她不说,自然也只能憋着。
宁妃深深看了绵期几眼,便挥手让她去了。
绵期当然能感到宁妃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心中不安,不过回忆宁妃性格刚烈,不屑做什么不耻之事,就算她因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至少也不会通过什么手段报复打击,她并不怕她。
她最担心的其实是飒嫔,因为刚才自第一个容芳柔请安时起,绵期便发现飒嫔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陡然来了精神。
不过绵期只顾上来请安,却不知道飒嫔堪堪等了十一个芳柔分位的女子过去,很是不耐烦,只当懿轩宫的内监报出“杜芳柔请安”的时候,飒嫔的目光竟突然来了精神。
飒嫔和端贵人都是皇上登基后才立的,这两人中,尤以飒嫔得宠。
飒嫔父亲曾是均州总兵,也不是什么大官,但因为飒嫔生得美丽兼有几分异域风情,还有她泼辣爽快的性子十分特别,故她极受皇帝喜爱,就连她爹爹翟朗都被擢升了大都统,总领大祁边疆的五洲十三郡事宜。
她之所以还是个嫔,只是因为她进宫资历尚浅,但她得皇帝赐字“飒”,地位相当于从妃的地位,实际上她在后宫妃嫔中已经是仅次于皇后的二号人物。
据说飒嫔有几分胡人血统,眼睛生的很大且凹陷,鼻梁很高,唇瓣丰盈,体型偏丰满。
今日她穿的是一袭浅陀色绣凤蝶的百褶烟裙,系着碧玺圆珠穿成的腰带,外罩了一件流金攥丝氅衣,美得惊艳,就是耀目得实在有些过了,连皇后的光芒都被她比下去了。
幸她除了争宠什么的,对权利没兴趣,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