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21 15:17 字数:4839
其他高官之女,仅是听到些消息,避风头不穿过风裙而已,而绵期却懂得连华丽的头饰都不戴!她父亲不过边州从六品官员,不可能知道他要颁布限奢令,知悉此事的人只有太后,难道她是太后的人……
绵期一愣。
皇帝性格多疑,故早就料到他也许会问。
幸好她早准备一番说辞,不是无备而来。
“皇上,奴婢只是依个人喜好,并无谁教奴婢啊,奴婢只是觉得皇上身份尊贵,我才穿了这条最喜爱的裙子来,这身衣裙,平日里奴婢就是连试试都是不舍得。”
绵期话出口,其他九个秀女也轻蔑地用余光瞥她,然后她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嘲讽,那表情好像在说,哪来的村姑,一件寻常留仙裙宝贝成这样。
皇帝之前也注意到绵期的裙摆宽绰,并未多想,现在听她说连试都没试过的,这么一看倒觉得她所言属实,毕竟太后向来行事仔细,派来的人绝不会穿着不合适的衣服参选,除非是绵期真的依着身量做了裙子,又舍不得试,拿到选秀前才穿,才会犯了下摆不合适的错误。
绵期不再遭到皇帝怀疑,反轮到皇帝犯难了。
他说要封她为才人的话,满殿侍从,及殿上的其他秀女全部听见了,可她父亲官位确实不高,依据先帝祖例,官员之女初封妃位,必须低于父亲官位,他初登基,戒奢令都是争取太后意见,这个规矩他也僭越不得。
皇后旁欲出言相帮,无奈被皇帝一隔眼色把话憋了回去,不再言语。
宫里不是个给脸上脸的地方,侍宠卖乖才是上升之道。
绵期看的是长远,不是眼前的方寸,尽管舍弃宝林的分位十分肉痛,不过她不能不这么做……
“奴婢出身低寒,若被皇上封赐为才人,奴婢唯恐心难安,抑郁成疾,不如皇上封奴婢做个答应吧,皇上给的都是好的,奴婢定会在皇上需要时,逢叫必到。”
“好,好一个逢叫必到,朕就满足你的心愿,不过不是答应,朕封你……为芳柔,居住就在……钰得顺,如今还有哪处不错的居处空着?”皇帝转向他身边的主事内监。
“回皇上,有东湖胖的雨珠阁,临着西所的紫玉苑,以及靠近您万乾宫的松贤居这三处地方都不错,而且是近几年修整过的。杜芳柔住着恐是再合适不过。”钰得顺高兴地回禀道。
钰得顺举荐的这三处地方,当真处处都是心眼。如果她不是对这宫中的建筑了如指掌,恐怕被人涮了都不知道。
雨珠阁挨着东湖,是风景秀瑰没错,但同样的离真妃居住不过五百步内,少不得要走动请安,真妃虽平时不爱出门,但为人复杂阴险,万一得罪了比得罪飒嫔还要危险;
再说紫玉苑,濒临太医院,平时头痛脑热倒是方便了,但若是被人捕捉到点什么所谓暧昧的证据,冤枉和太医通奸这可不得了,有些东西是防不胜防的。
呵呵,松贤居就更居住不得,夹在皇帝的万乾宫和飒嫔的爽犀宫之间,她杜绵期何德何能,敢夹在皇帝和他心爱的飒嫔之间?
绵期觉得这钰得顺,名字起得实在不错,钰得顺,鱼得顺,还挺吉祥,不过,他真不是鱼,是太后的一条狗!
是了,她进入皇宫最要防得人不是争宠的诸嫔妃,而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后!
“回皇上,臣妾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位禅师,他说臣妾命中无水,有水臣妾身体就能一直安康,也能保证夫君……皇上安康,臣妾愿居在雨珠阁。”她装出一副娇羞样子。权衡利弊,绵期选择了离真妃近的雨珠阁。
“甚好,那便赐杜芳柔居雨珠阁,另赐玉如意一对,梁山玛瑙一串,祥纹翡翠镯子一对,就算作——给杜芳柔添妆吧。”
绵期恭谨谢恩过,退到了一边。
内殿的其余九名秀女看皇帝赏赐珠宝给绵期,本就不平衡的心更加嫉妒起来,绵期站在内殿一侧,怎能感受不到投注在她身上嫉妒的目光?
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在乎这么多,和今日她取得的胜利比起来,这点副作用算什么?
这一仗赢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只想到投其所好,没想到有如此斐然效果,看来她以后要多多按照这一原则行事才是。
不过,这才是第五行秀女而已,外殿还有四十排秀女候着。
皇帝似乎很快便忘记了自己有为一个杜芳柔动容过。
他的兴致也越来越高,五排以后封赐的分位渐渐高了许多,末了,竟有三分之二的秀女都留在了宫中。
绵期收到皇帝封赐嫔妃人数、名姓的邸报已经是在第二日了,她看了结果反倒是安心了。
她见过的景隆帝孙克本就好色如斯。
。
选秀当天傍晚时分,雨珠阁。
换好一身水绿的裙子,绵期走出来,她腰间系着白绦,头上弯了个家常的发髻,杏眸惺忪,朱唇水嫩欲滴,看样子也是才睡醒不久。
她出来是听人说,她选的陪嫁丫鬟——星儿到了。
晌午的时候,她被四人的软娇抬到了这卧翠轩,歪好吃了一点东西,挨不住半天多选秀的疲劳,绵期倒头就睡了,现在起来,只觉精神头大好。
星儿一路从宫外到宫内,又从宫内大门口到这傍水的我翠轩,一瞅见绵期,眼泪倏然就掉了下来。
绵期捂着手绢笑了笑,调侃她:“你这傻丫头哭什么?”
“星儿做梦也没想到,小姐会带着星儿入宫。”
“那你不想来,我拿月儿来换你!”绵期开着她玩笑,心里只道她是太激动了。
“不要,小姐。”星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小姐进宫了,奴婢不想在宫外年纪轻轻就配了人,小姐不是不知道啊!奴婢一辈子追随小姐的心,不比月儿少半分,奴婢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说什么胡话!快起来吧,星儿你嘛,我是最知道的,心思直,往日总爱拿我娘的话管我,但都是好心,我从未怪你。往后咱们主仆一条心,我杜绵期也绝不会亏待你。”
星儿热泪盈眶地应了一句,扶着绵期到偏厅坐好。
那里的内监、宫女已经成排成列地侯在那里,其中管事姑姑一名,小宫女六名,领班待见一名,小太监四名,加上星儿一共是十三人。
因为同上次的品级、住处不一样,被分来的丫鬟也不怎一样,但好巧不巧,这里倒有两个绵期的熟面孔。
“奴婢是这儿的管事姑姑桐语,携香儿,小笼,秀儿,安巧、绿音、红瑶给小主请安——”
“奴才关得开,是这儿的领班太监,带小的们给姑姑请安——”
“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星儿,看赏。”绵期在酸枝木雕枫叶的贵妃榻上坐定,目光穿过前面几个的肩膀,向其中某个头勾得极低的一人望去。立威
星儿看了看关得开身后的小太监,又看着关得开,“关公公怎么不向小主报上内监们的名字?这样又要我家小主如何使唤他们?”
“回小主和星儿姑娘的话,我这几个徒弟当时名字没起好就到了内侍局,正想向小主讨个彩头,给他们换个体面的名字,这才没有说出他们的名字。”
“也是,不说太监,连这些宫女们的名字叫秀儿、柔儿的我亦觉着不妥。”绵期目光收回,在关得开身上打转,这人明明是想请她赐好听的名字个他徒弟,不直说偏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关得开并未发现绵期深处产生的芥蒂,只看见绵期面上好说话,他自己很是欢喜,“奴才记性好,小主只管赐来,奴才都能记着,明日请早报到内侍局去。”
“那关公公先说说看,他们本来都叫什么名字。”绵期打了个手势,招四个小太监上前来。
关得开看看四个小的,有些犯难,末了支支吾吾分别报上这四人名字,“这个……叫小瞌睡,那个叫小……哈欠,第三个,叫小酒壶,第四个叫小呼……噜。”
星儿听了狠忍笑意,不敢笑出声来。
绵期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刚才上来没说实话的关得开戒备放下不少。
“我当是什么也值得你这样掩着遮着,我猜定是你给他四人报名姓时候,贪酒贪得多了些,给他四人胡报的吧?”
关得开被绵期问到点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气憨笑,“小主英明,奴才贪酒误事是奴才的罪过,不成想耽误他四人,内心早就愧疚不已,今日咱雨珠阁幸得您这位好主子,才冒昧得跟您为他哥四个求取个新名,日后小主时常伺候在万岁爷身边,咱奴才们也不输了脸。”
“关得开,你记住,往后跟我说话,你断不要再兜圈子,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直说比要绕弯子好使得多。”
绵期顿了顿,脸朝向众人,“这话我不是只跟他一个说,我既然成了大伙的主子,不仅使唤你们,当然还要庇佑你们!”
众人应下后,绵期从贵妃榻上下来,走到内监和侍婢之间,挨个看上几眼,约略去记了一遍他们的长相,才拔高音量交待:
“我这个人护犊子,日后,凡衷心当差者,无论你们在雨珠阁犯了多大的错,我都不会与你们计较。除了你们个人每月例银外,我另有月赏和年赏!”
“只一件,若有哪个奴才不把我当主子,身在此间,心投敌方的,那就请他现就站住来,我差人送他(她)去想去的地方,还不说他一句不是。”
绵期回到上位坐好,象征性地等了一会儿,见众人安静没有动的,方继续表态:
“如果那人不站出来,那我就事先提醒他(她)一句,你若是能端着你那点小心思一直不被我发现也行,一旦若被我发现,呵呵!到时候别怪我杜绵期对你不客气!我再不济事,好歹也是皇上御选的芳林!我若能让生不如死决不让你死!
我把你们当自己人,才说了这么多磕碜话。有一天我若落到地上,也是垫在你们下面,我若被提到天上,身上还绑着你们呢!”
绵期说罢,星儿忙扶腔,“各位都听见了吧?小主今天和大家说的话,可是掏了心窝子的,各位今后要不真心服侍咱们小主,那都对不住小主这一片心!”
下方众人惧是被杜芳柔恩威并施的一席话震住不言语,还是桐语反应过来,急忙跪倒地上,众人亦跟随着她跪下,跟着她齐喏:“小主金恩,奴才/奴婢必当竭心相报!”
绵期看侍从们纷纷跪倒在地上,低首垂眼,口称衷心,不由让她想起上一次入宫,奴才们也是跪在地上面见她,但她那时仅是和众人说平时别太拘礼,也别太怕她,大家以后都是亲人云云。
那时候的奴才反映和眼前的完全不同,皆是满脸飘忽,有的也冲她笑笑,恐怕当时一群人都心道她是个软柿子好捏,以后他们偷懒耍滑捞油水更加容易……
她上生把自己的日子混得那样不景气,最初的原因就是御下不严,身边的奴才全都不得力,她才会遇事没有个出谋划策的,遭殃反有拆台出卖的。
这次她决心在后宫混出个摸样,奴才们就不得不去管好,这样以后她上了争宠的“战场”,大后方才不会给她扯后腿的。
尽管今日说了这么一大车子话吓他们,绵期知道仍难防自己身边有两三个太后、皇后、飒嫔的人,但她言尽至此,谅那几个人做点什么前,都得在自己心里好生掂量,她的话好歹起到了威慑作用,也不亏。
这是立威,马虎不得,让众人跪了好一会儿后,绵期才给星儿递了个眼色,让她吩咐众人起身。
“夜色深了,我现就赶紧拟了你们名字,也好让关得开赶明早送过去。”
绵期想起白天在砌云殿里,自己和皇帝说命里缺水的话来,那不过是她为自己能来这雨珠阁找的幌子。
她并不怎么喜欢水,确切说她是不喜欢宫中的水,像离她很近的东湖里头,就不知道装了多少枉死的冤魂,晦气得很。
绵期思量着这住处叫作雨珠阁,又临着水,水气未免重了些,暗忖不若给她们改一些吉利的名字,也好压一压这氤氲水气。
“桐语的名字我听着稳重大方,就不用变了,关得开这名字简单好记就也不变。”
绵期提到二人时,桐语是向她浅施礼,而关得开则是一副但凭小主做主的表情,憨笑着。
“小瞌睡的名字改成福喜,小哈欠的名字改成德顺,小酒壶和小呼噜年纪尚幼,就赐名小宽子、小勇子吧。”
四人得了新名,眼睛皆是亮瞳瞳的,闪烁着激动的光,和刚才那师傅提到自己名字垂头丧气的样子截然不同,齐齐跪下谢了恩。
绵期又来忖度宫女的名姓,不过再赐名之前,她还要先提拔一人,“我下首第三排最右边的宫女请上前来——”
被绵期突然点到的那名小宫女意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