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2-17 04:40      字数:4713
  苏卿猜测得没错,苏璨确实是打算出府去找活计赚钱还债的,苏卿给他的修金他虽分月还给了那些债主,可还是不够,而且他手头上已经没有银子了,而月底还要还人家一笔银子,为了不让那些人追上苏家来讨要,母子俩才想匆匆离开,一是不想给苏家添麻烦,二是早点出去也能找点找到活干,月底好歹能凑点钱还债,这事一下子被苏卿捅出来,苏璨有些尴尬。
  见二人沉默,苏治便知道闺女说的怕是真的,哎,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居然一句都没问过他的处境,还不如自己闺女了解得清楚,在苏卿面前,他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只觉得十分惭愧。
  刘氏一听是这个情况就知道这事好办,以前生意一般般的时候她不敢这样说,可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她就是随手拿个几万两出来帮衬一下亲戚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了笑,正想开口,就见闺女道:“堂哥也太不厚道了,前阵子新店开张我到处聘请掌柜跑得腿都快断了也不见你吱个声,现在倒好,你竟然宁愿出去帮别人也不愿意来铺子帮我爹的忙,枉费咱们还是亲戚一场,可真叫堂妹太寒心了。”
  这话说出来,谁都知道是为了给苏璨一个台阶下并将他留在苏家,可一想前阵子她忙得脚不沾地的事,众人都知道这事估计*不离十,这孩子为了铺子的事没少花心思,苏治愧疚的看了闺女一眼,叹了一声,道:“璨哥儿,卿卿说的没错,怎么说都是亲戚一场,没道理去帮衬外人,只要你来铺子帮忙,我给你两倍的月钱,再加……”
  “这怎么使得,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呢。”米氏一急,连忙回道。
  苏卿一笑,“伯娘是答应让堂哥来铺子帮忙了吗?那就太好了,都一样是帮铺子做事,哪能不给工钱?除非堂哥仗着是我爹的侄子有特权,而……”
  苏璨忙道:“堂妹,我没有那个意思,叔父已经对我够好了,我怎么会那样做呢。”
  “那就这样吧,爹不因为堂哥是侄子的关系给他方便,堂哥也不用因为是帮我爹的忙而不要他的银子,咱们在铺子只是纯粹的雇佣关系,做不好要扣钱,做得好就有奖励,但私底下咱们还是一家人。”
  米氏看着这个口齿伶俐的少女,叹了口气,表情虽是无奈,但是心里也知道苏卿兜了这么一大圈,费了这么多口舌只是为了给他们找一个正当的理由住下而已,这样的良苦用心怎能让她不感动?
  苏璨眨了眨眼睛掩下眼里的泪花,重重点了一下头,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叔父忙的,希望叔父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才好。”
  苏治开怀一笑,直道不会,他有意帮侄子还债务,但就怕直说会伤他自尊,斟酌了一番,还是没开口,寻思着回头给他加点月钱就是。
  苏老太太和刘氏赞赏的看了苏卿一眼,苏卿回以一笑,虽然一开始她是为了利用苏璨才让他住进苏家的,可相处久了,知道这个少年心地善良,极有责任心后,苏卿也把他当成了兄长看待,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能帮别人一把,而这个人还是个颇为顺眼的人,苏卿自是不遗余力的。
  闵嵇沉默的坐在一旁,没人知道他看苏璨的眼神十分冰冷,那目光带着点点的杀气,仿佛看情敌似的,苏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见是冷酷的闵嵇,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闵嵇冷冷一扫,移开了目光,这下倒让苏璨糊涂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这个‘义兄’天生冷面,还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那样的眼神实在太过冰冷,一点都不友善,让人背后凉飕飕的。
  次日一早,苏治领着苏璨去了铺子,也没让去新店,就留在铺子里图个方便好照应,姚沛良跟苏璨打过几次交道,见是他倒十分欢迎,苏治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把苏璨留在铺子,转身进了内院,把科举的事放下来,苏治只觉得整个人轻松得不得了,把大部分时间都空出来陪妻儿,此时他便抱着一岁多的儿子玩耍,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看着粉嫩可爱的幼子,苏治无比满足。
  刘氏在一旁看着,温柔一笑,绿意这会儿进来,开口道:“夫人,夫子庙那边的郑夫人来了。”
  刘氏讶异的咦了一声,夫子庙不是什么寺庙,而是一条寻常的胡同,这郑夫人是整个锁相桥区数一数二的大媒婆,谁都知道她住在夫子庙,一说夫子庙的郑夫人谁都知道她肯定是说亲来了,想她因为汤家的事把不少媒婆拒之门外之后,这可是两个月来的头一个,前几天她还想着给闺女挑个好女婿的,真是瞌睡的送枕头来了,来得真及时。
  “去请到花厅那儿奉茶,我就来。”刘氏吩咐了一声,赶紧进屋换了身体面的衫。
  绿意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心里则有些诧异,以前媒婆来的时候,夫人都是一脸不耐的直挥手,现在这个态度莫不是要给大姑娘挑夫婿?
  不多会,刘氏从里屋出来,换了一身水红金丝木香菊暗纹亮缎长袄,肉桂色金线缀珠马面裙,头上簪了一对赤金镶珠金步摇,浑身富贵逼人又毫不庸俗,粉黛略施,艳若桃李,明艳若二八少女,原本她的容貌就秾丽,显得特别年轻,现在又特意打扮过,根本不像一个生育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苏治看着明艳动人的爱妻,心头有些滚烫,刘氏回过头见他眼睛都看直了,便嗔了他一眼,道:“我去看看那郑媒婆说的是什么亲,你在这儿把壑哥儿顾好了。”刘氏摸摸幼子的头,兴致勃勃的去了。
  苏治正想叮嘱她几句,却见她转身就走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过后,刘氏若有所思的回来,苏治开口问了一句,刘氏便开口跟他说了,苏治听了,脸色有些古怪,直道闺女主意大,还是问问她的意见才好,刘氏心想也是,看了看时辰,让厨房把补汤炖上,只等午后去找闺女说道说道,谁知午睡一起,领着绿意去了苏卿院子才得知闺女有事出门了,不由叹了一声,把补汤给林妈让她放在炉子上煨着,叮嘱让闺女回来喝一碗,便回去了。
  前几天王宪哲把家底输了个精光的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王家上下几房得知消息后自然是将他恨了个咬牙切齿,几乎没当众打起来,家底没了,那些人就把目光放在了被查封的铺子上,可官府自查封了铺子之后连个动静也没有,王超的弟弟王荣跑了几次衙门都无功而返,此时他正站在贴着大大封条的铺子面前,唉声叹气,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王宪哲输给闵嵇的赌资中,有不少用铺子抵押的欠条,苏卿一大早就拿着这些欠条,按着上边的地址一圈圈的逛下来,越逛她就越欢喜。
  不过这事她一个人是办不来的,还得找王岳翎商量一下才行,这棵大树愿意给她靠她怎么能白白浪费。
  苏卿正要去找王岳翎,谁知马车才一调头,就听见有一道男人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道:“苏姑娘,马车上坐的可是苏姑娘?”
  苏卿让李叔把马车一停,撩开一道帘缝看了看,道:“我是,这位小哥有事吗?”
  来人只看见苏卿那半边娇嫩的脸和一只格外清澈纯净的眸子,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他不禁有些心虚,为了掩饰这丝古怪,忙笑道:“是这样的,王大人在客满堂设宴,正要让我们去请姑娘呢,没想到在半路上碰见了,真是巧。”
  上次王岳翎确实说过要请她吃饭,只是他才从京城回来没几天,这时候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是,怎么还有空请她吃饭?
  “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苏卿眯起眼睛审视他,王岳翎有事找她都是让王毅蓝二人过来的,这一回派了个不认识的人过来,还在半路上拦截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实在有些古怪。
  男人心里嘀咕了一声,这苏卿也太精明了,问东问西真是恁的烦人,他眼里闪过一道不耐之色,“哦,你说他们啊,他们……”他忽然一扬手,指尖挥出一片粉末,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李叔第一个中招,身躯晃了晃便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看着那飘散的粉末,瑶光便想起了在巷子里被人捂住嘴巴的那一幕,眼里闪过一道惊惧之色,来不及尖叫也随之倒了下去,苏卿晃了晃身子,趴在了她身上,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快速划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救命’二字。
  男人用袖子捂住鼻子,待粉末全部散去,他才抬手挥了挥,扛起苏卿就走。
  过了申时,闵嵇这个时候已经小憩醒来了,他走出房间,巡视着茶场,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安,他的预感一向很准,特别是对于危险的感知更是百试百灵,可这一回不像危险来临时的头皮发麻,而是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令他十分不安,想起昨晚苏卿问起王宪哲赌资的事情,他眉头一皱,让阿成看着点,便骑马出了茶场。
  苏卿醒来之时,便感觉到屋子里有一股焦味,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一个激灵醒过来,看着这陌生的房子,还有屋子里一阵阵的焦味,眉头紧蹙,连忙撑起身子跑去开门,可猛地推了几下,门似乎被锁死了,她用了全身力气也纹丝不动,又跑去推窗户,结果也是一动不动。
  几个动作间,已经有些微白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苏卿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哪还不明白,那些人是想烧死她,要不是因为王慕哲的事情让她对陌生男子的出现已经有了警觉,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屛住了呼吸,只吸入了一点点的粉末,不然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苏醒。
  眼看着火才刚刚烧起来,还有机会逃出去,苏卿忙转身去找水,转了一圈,苏卿便知道这地方根本不是客满堂,这里的家什用具一应古朴简单,很明显是一个小客栈,可幸运的是,这客栈估计被人租下来不久,里边还有一小盆净面的水,苏卿忙把榻上薄薄的绣衾扯下来,用剪子剪开一道口子撕成布条打湿,紧紧的塞在门缝中,虽然被冒进来的白烟呛得咳了几口,但总算是把缝隙堵住了。
  苏卿松了口气,却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该抓紧时间逃出去才行。
  门窗被反锁,逃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了,苏卿站起身往四处墙壁看了看,除了窗户,连一个小孔都没有,苏卿暗暗蹙眉,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顶,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只能这样了!
  闵嵇骑着马沿着王家的铺子找过去,可当初拿到欠条的时候他没仔细看,只依稀记得西大街有两家,可在这两家都没发现苏卿的身影,闵嵇心里越来越不安,暗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看仔细一点,不过没让他着急多久,他便发现了王家的家徽就刻在牌匾上,有了这条线索就好辨认了,当即骑着马在闹市街头狂奔起来,惊得百姓们尖叫连天。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跑遍了四条主街,一条巷子一条巷子找过之后,终于在一个街角里发现了苏卿的马车,那是他亲自改装过的,就算只看一眼他也能认出来,他骑着马靠近,心头扑通扑通的跳着,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这个角落,苏卿一定出事了。
  闵嵇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掀开马车,当看见马车直躺着李叔和瑶光时,脑子嗡的响了一下,眼角忽的晃过一丝血迹,闵嵇猛地把李叔拎起来,看着那血淋淋的‘救命’两字,他的心狠狠一痛,仿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剜了一刀,疼得他有些发颤。
  顺着那血迹看去,一滴一滴的延伸到巷子深处,闵嵇看着那猩红的血,拳头攥得咔咔直响,整个人似修罗一般狰狞可怕,马儿躁动的踢了踢前蹄,似被他狂暴的气息感染,闵嵇想着苏卿危险的处境,顾不了那么多,急忙跳上马追了过去,暗自发誓一定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放干血以泄心头之恨!
  门外似被人浇了火油,不到片刻,烈火猛地高高窜起,而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一个人来查看,除了火苗霹雳啪拉的爆响之外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门缝的湿布条已经没有用了,滚滚的浓烟似狰狞的恶鬼直直扑向空旷的屋子,苏卿心头发凉,用尽力气抓着布条往上爬。
  门窗被锁死她根本出不去,四面墙壁又稳固如铁桶,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屋顶上,打破屋顶总比打破墙壁来的现实,她只希望她不是呆在二楼,不然就算打破屋顶跳下去估计也要变成残废。
  心思转动间,一个不稳,苏卿又从绳上滑了下来,又落回了变得滚烫的地面,看看绑在腰上的绳子和那长长的横梁,苏卿一咬牙,拽着绳子继续爬,眼看着四面的火势都要烧进来了,要是再不快一点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这种危急关头,苏卿不是没想过让闵嵇来救她,可她也只是想想罢了,闵嵇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她,留下那两个字也只是出于碰碰运气的心理而已,她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来救她,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血迹距离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