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
卖吻 更新:2021-02-21 14:21 字数:4773
好在师妹死后,离仇的精神一度接近崩溃,每一日就知道抱着两个孩子呆呆地坐着,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年,离仇才渐渐从绝望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那两个遗孤。江暮渔幼时的眉眼长得极似师妹。离仇每看见江暮渔一次,就心痛一次。刚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又在一时意乱之下,离仇差点杀了江暮渔,给师妹陪葬。
“师兄,帮我养大他们。”这是师妹死前最后一句话。
是情敌之子,然而,也是师妹之子。于是,为了师妹这一句话,离仇最终叹了一口气,向江暮渔伸出手牵住他。
“师妹!”离仇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睡在离仇身边的三个女人被离仇的惊叫声惊醒,但见又是这个时辰,离仇又是这一副表情,她们都已习惯了离仇夜复一夜的被噩梦纠缠,故而谁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拿手巾给离仇擦去冷汗,然后退下。离仇惊醒后便不会再睡,不再需要她们几个陪寝。
过了一会儿,几个徒弟来晨昏定省。
离仇有八个徒弟。老大死了,老三是个傻子,小四痴恋艾草又心眼小,小五满肚子小九九又做不了大事,小六没大志气,小七、小八是女的。说离仇有足足八个徒弟,可竟然没有一个能成事的。
而二徒弟江暮渔,离仇是绝对不会将位子传给江暮渔的。除非江暮渔来抢且抢到,否则他宁愿把位子传给哪个庸人都好。这一点他与江暮渔都是心知肚明。
至于离三月,离仇不喜靠近她,那会让他想起不快往事。但是,若是离三月与江暮渔在一起,那也好。不能跟心上人相守,这种痛苦离仇已经受过,不愿意再在小辈身上再重演。
可是,那是江暮渔,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报仇么?不会,江暮渔恨离仇。再加上同性相斥,他们太像了,一样的压抑克制,知道若是结局无望就不会去追求。而且,离仇既希望他们两人在一起,又觉得江暮渔若果真为“情”而放弃父母血仇,那么,离仇又会看不起他。
那离仇能怎么做呢?把她关入草屋,让江暮渔对她怜爱,然后他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他知道江暮渔前几天找过离三月,但是近几日都没有去找过。他们两个好像不太顺利,江暮渔没问题,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离三月的身上。
“三月关了几日了?放她出来吧。”
听说这事,艾草窃喜。
(九十七)恶作剧公主
更新时间2012…6…16 9:13:21 字数:2036
离三月和艾草都看着对方很不顺眼,这是自然的。自古情敌眼中出贱货。
在离三月心中:艾草就是抢了她父,抢了江暮渔的那只鸠。在艾草心中,离三月就是一来就惹麻烦,害她师兄弟连坐,还脚踏两条船的无耻之徒。
听说离三月将要被放出来,最高兴的不是离三月,也不是江暮渔。而是艾草。
她等了这么多天,离三月终于被放出来了。离仇的话说得好: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而离三月害师兄弟连坐,对生父无礼,最重要的就是她竟然凭借她那微不足道的美色一脚踏两只船,最后让离仇给离三月和江暮渔许亲,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罪无可赦!艾草私心以为,离仇只关了离三月半个月黑屋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她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整一整离三月。
整一整离三月?离三月她没听错吧?滑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就算离三月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去整一整艾草都是绰绰有余。离三月何许人也?人送外号:离骗子。从小玩到大,耳聪目明,走南闯北,修习御灵术,不管哪一条都能把艾草那个在众人手心里捧着长大的,说是娇憨,实在是头脑没发育过的艾草治得妥妥的。
艾草是一个从小被宠大的“小公主”,什么杀人不见血是完全不懂的,要她去杀一只鸡都能先把艾草给吓死。艾草能想到的就是恶作剧,还是离三月早八百年前就不玩的那种恶作剧。
比如说,离三月不是要被放出来了么?那么,为了庆贺此事,应该用水洗去晦气。照艾草的主意:当离三月一走出门,数盆大水泼过去,将她浇得浑身透心凉!若是让她着凉,艾草更是大大有赏!还有,过火盆驱邪。照艾草的主意:当离三月过火盆的时候,扇大火焰!若是能烫到离三月,艾草更是大大有赏!
艾草能想到的恶作剧就是这些了。而且,这些事都是打着为离三月庆贺的名声,就算做得有些过火,也不会引发大事。这是一个无关大雅,却又满足了小女孩的解气的恶作剧。
至今回想起这些恶作剧,离三月都要浑身颤抖,憋笑憋得颤抖。离三月似乎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喜欢艾草。艾草这人太简单了,跟她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被阴谋耍骗,有一种由衷的头脑优势。连离三月都忍不住有一点喜欢上艾草了。
御灵术“束缚”直接凝固住泼来的水珠。
挂了一脸恶作剧的笑脸的艾草也当场凝固。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水珠怎么可能会没有悬浮在空中?艾草傻傻呆呆地看着面色冷淡的离三月避过“空中水珠”离开,她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用那种恍如梦游的步伐走到“空中水珠”前,轻轻碰了一下头顶的水珠。
离三月撤走“束缚”,随着“哗啦”一声泼水声,艾草头顶的水珠顿时浇了下来,将她浑身淋透:“阿欠——!”
“泼水”过后,还有“过火盆”。
离三月很不忍心地看着身上裹了两件貂裘的艾草还要跑过来看热闹。在方才的“泼水”中,艾草已经受凉了。聪明的人知道见好就收,不对就撤。而艾草……她就是为了衬托聪明人的存在。
在离三月过火盆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婢突然用力扇了一下火盆,火焰噌地一下蹿高好几寸。本就火焰旺盛,这一下几乎能烧到离三月的脚。
而就在烧到离三月的脚的前一刻,“扭曲”技能施展。在“束缚”的基础上,增加了能让目标扭曲心意,而随着自己的心意而行动。就像是,正蹿高的火焰突然不能动了,然后突然分成两团火焰,追着艾草和那使坏的小婢满山庄跑。
“救火啊!救命啊!!”大喊声顿时响彻整个山庄,甚至一直传到塔楼之上,真可谓“绕梁三尺,余韵不绝”……
离三月连忙堵住自己的耳朵,“好心”地告诉她们:“那边有荷花池。”至于荷花池里面,青蛇软绵绵正在里面活动,离三月还来得及告诉已经跑远的她们吗?
“天真。”江暮渔在远处看着,轻轻嘟囔道。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在自己初来乍到之时,就得罪白云山庄的“小公主”艾草的。艾草是个傻乎乎的小娘子,有的最多只是无伤大雅的花刺。可怕的是人心都站在艾草一边。
是非观跟情感不同。这事无关对错,没有人会去责怪是艾草先出手要整离三月,所有人都只关心最终是离三月整到了艾草,离三月伤害了他们可爱的“小公主”。
不过,就算离三月从大局着想,她依旧只能这样做。因为,她是离家少主,她要是被整到就是在丢离家的脸。离三月不许。
少主不是这么好当的。
能摆平整件事的只有两个人,江暮渔和离仇。
江暮渔自然不会出手,他还想要看一看离仇是不是真的不在乎离三月,真的下定决心不去帮她了么。
“我厌恶玩心计的女人。”离仇很直接地告诉离三月。在众人赶到荷花池,看到因为见蛇而吓得晕倒在荷花池边的艾草时,所有目光全都对准了在远处装无辜的离三月,所有人都清楚罪魁祸首一定是离三月。“因为,女人都会感情用事。”所有人都能看出,艾草和离三月的争执就是为了江暮渔。
想起来,离仇甚至有一点骄傲。江暮渔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两个人是最相似的。江暮渔被人争,才能显出离仇的价值。宝物的价值不在于效果,而在于被人争夺。
“我……”离三月想解释自己和江暮渔没有关系,又想起江暮渔叮嘱过万事由他去跟离仇说,便强忍了下来,“离盟主,这不关你的事。”
离盟主?
“不认父了?”离仇问她。
“不认了。”离三月强装淡然道。
“做得好。”离仇第一次夸奖离三月,就是为了离三月不认他了。
离仇,你怎么不趁着早些年就干脆剁了,去当宦官算了呢?
(九十八)半个疯子
更新时间2012…6…16 9:14:20 字数:2030
离仇带着离三月游走在白云山庄的长廊上。白云山庄那不是不必说的风雅富贵,景色如画。
而离三月是第一次到白云山庄。这是离家,可离三月第一次来,而且她住的还是一间厢房。纵是多美不胜收,与离三月又有何关呢?
离三月低着头不去看,数与前头的离仇隔着几块地砖,记得始终保持五步的距离,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
难得只有他们两人一同走。
“对这事,你要怎么做?”离仇一边走路,一边问她。他的口气总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好像他身上并没有喜怒哀乐,或者对离三月也不必表现出喜怒哀乐。
离三月不再穿离仇喜爱的素衣。可能离仇也一直没注意到她刻意打扮成讨好他的样子,毕竟两人半月来只见过三次,前两次总计不超过半刻钟。离三月偏要穿一身鲜亮缤纷。她梳着单髻,上身嫩黄上衣,下身柳绿留仙裙,腰束五彩丝绦,配红玉环佩。黄绿红三种颜色搭在一起,得亏离三月生得清灵,算不上绝色,但穿什么都不难看。
可惜,长得好看,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不过离仇就喜欢这冷淡倔强的表情。离仇跟常人的差异真是太大了。
“我不会跟艾草赔罪。”离三月直接告诉他,口气坚定,不许反驳。
离仇才不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气有什么好看的。他只是来找离三月有事,才顺便问一句。离三月爱怎么处置是她的事,只要她能承担后果就是了。
“那你觉得江泊如何?”
江暮渔只要不自黑,永远都是离三月找男人的标准。
“我要你嫁他,你愿不愿?”
离三月默了一下:“这件事你去问他吧。”
“那你是肯了?”
江暮渔说这事给他去解决:“就算是吧,你还是先问过他。”
“我关了你几日禁闭,让你懂了很多。”离仇停步。
她的口气中有一点认命的意思,不过是关了几日禁闭,何至于如此?才是十六岁,应该是朝气蓬勃,充满反抗心的。江暮渔是表面看上去温和,私底下不断在反抗,他总归还能看到一点希望,离三月却是认了命,当一个人不求什么,绝望没有了,希望自然也不会出现。
离仇不要她死气沉沉的。他自觉自己已经足够死气沉沉的了:“告诉我,孝是什么?”
“听父母的话,让父母高兴。”
“告诉我,礼义廉耻、善恶好坏是什么?”
对于这些,离三月已经很茫然了:“我不是一个好人。我看见鸟蛋落巢,我会见死不救。别人有威胁到我的能力,我就会防备她。别人戏弄我我也会戏弄回去。离盟主还要来问我礼义廉耻吗?”
“那我告诉你,礼义廉耻是人定出来的,他们定这些是因为他们想要别人对他们善良温柔,想要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有人会来帮自己。人是又脆又弱的。若果你一个人够强,就算落难也会自己一个人爬起来,不需要任何人来帮你,一个人对你好你也不会寄望于他,那么你就不需要用善恶好坏来问自己。”
公然挑战当世的礼义廉耻的定义,让人惊骇的一段话。
离三月怔怔地随离仇停住了步。她再打量离仇。离仇的脸庞是普通的,看了第一眼第二眼就会忘记,细眉小眼,眼中也毫无光彩。他就是这么平平静静地站在这里,并不慑人也不去显摆些什么,一身素衣,好像最平常的那一种人,在白云山庄这种地方却显得不平常了。江暮渔说,最是洗尽颜色的白衣最显眼,这句话正适合离仇。
离仇他是个怎样的人?连江暮渔也看不破,因为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他。
离三月也只是一个常人。她嘴角勾起一个冷笑:“那么你是说,孝道也是父母定出来,因为希望孩子恭顺自己?”
非要离仇说的话,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从来没有恩不恩,只有愿不愿,你若不愿,就不必迫于孝道而向我尽孝。”
“那么在你眼中,我大概是很傻的。因为我愿意。”离三月苦笑了一声。
离仇能劝的已经劝过,她还是执迷不悟,可是,两人是为了孝而争执。他心头微微动容,也不再多劝说:“你愿不愿也是你决定的,我不管。”
这般冷淡绝情的一个人。
“三月,你长这么大,我没教过你什么,也没管过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