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1-02-21 14:20      字数:4752
  因此,巫山上埋葬着众巫女的尸骨,然而大多数尸骨没有羽化登仙,而是曝尸荒野。经过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尸体早已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仅稀奇地没有发出寻常腐臭气,而是淡淡的草木香。
  而在众尸骸中,山顶的中央,一块青石上正半躺半坐着一个头戴黑色围帕,颈挂响铃银锁,上穿黑衣下穿蓝花裳的苗疆老妇。她的脸色极度苍白,一双大得骇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一群灰衣男人,细而长的眉毛高高挑起,为她原本就显得有些狠戾的脸添上一份高傲的气势。
  她对面的一群男人着整齐的灰色衣裳,个子全都高大粗壮,腰际配着一柄中原的环首刀。仅有一名站在灰衣男人前方的男人着一身淡紫华衣。他长得不高,身高七尺许,内穿火浣布单衣,外罩一件淡紫凤纹襌衣,身上有檀木香气,肤色极白,发色极黑,看上去总让人以为他涂粉描眉,然而凑近瞧自会发现他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天生就一副雌雄莫辩的女相。
  那时还没男生女相的追崇,更注重一个男人的才能而看轻男人的长相,所以长得好看固然好,像是江暮渔那般,不过江暮渔长得还是太文气。男人要长得高大、威猛、一把美须。幸而江暮渔的鼻子长得很好,锐气凌厉。至于长得一般那也就算了。可是,紫衣青年偏偏男生女相,这是落了下乘的,他也深以女相为耻,平时总是阴沉着一张脸。
  他年岁不大,约莫十八九,因为他正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且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故作出一副沙哑低沉的男人嗓音:“巫女?呵,堂堂活神仙今日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前日,因我手下人说了你几句话,就对我们十几个人下蛊时,巫女,你不是很神气吗?”
  对男人这冰冷的喝问,巫女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一伙人,意思很明白:若不是因她刚被老瘸子重伤,逃遁术又不能多用,她会在这儿听男人落井下石?唉,什么遇难巫女会得到帮助?难道这所谓帮助就是再来一个仇家?巫女再也不信传说了。
  男人等了片刻不见回答,心里有些恼恨,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忍着情绪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你能对我十几个手下下蛊,还是有才能的……我此来中原就是来寻中原人才。巫女,只要你交出解药,成为我的人,过去的恩怨我就既往不咎,还为你求药医治,怎样?”
  声音落下后过了一会儿。“你想让本巫女做你的手下?”巫女终于开口。声音尖尖的,尾音高高的,听上去刺耳而高傲。
  “是。”男人很得意地点点头,心想巫女是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条件。
  巫女却又话含讥讽地问:“还是做你的走、狗?”
  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僵了起来。
  过了许久,男人才回道,声音终于带上不悦:“是同伴。”
  “呵。”巫女一声冷笑,“说好听点是同伴,说难听点,还不就是一群走狗。”比起跟从男人,巫女的口口声声不离走狗二字,显得她似乎更在意这身份。
  “难不成你要我把你当成座上宾伺候?”男人默了片刻,道,“可以。不过,你配得上么?”唤他身后半步处一个贴身跟随的护卫,“别让别人小看了我们。”
  “是。”护卫应道,上前一步。他的腰际有佩刀,可他却掀开外袍,从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银色弯刀朝巫女缓缓逼近。
  离三月和江暮渔刚爬上巫山山顶,还来不及喘息片刻,就听到山顶那头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巫山上除了巫女,还有其他人?二人当即对视一眼,蜷起身子贴着山壁,向声音来源地悄悄潜去。
  透过草丛的缝隙,只见一个蓝裳老妇与一个手持弯刀的灰裳男人正在打斗。
  蓝裳老妇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身受重伤,只因不甘就此受死而强作精神,但发出的驭使蛊虫的尖啸声依旧是无气无力。而对面那身强体壮的青年明显是手下留情。蓝裳老妇又仗着蛊虫会传蛊毒,青年不敢太过接近,战局才勉强支撑了一会儿。
  扫了当下的打斗局面一眼:“咦?”离三月蓦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声,“那个蓝裳老妇,那群灰衣人,不就是我们那日在食肆见到的?原来,你说我们见过巫女就是指她。”
  “是。”
  “但是,你是怎么让巫女对你下蛊的?你认识巫女?当下战局对她不利,我们要不要出去帮她?”
  “不,我们只是一面之缘。”
  离三月本以为江暮渔是在何处招惹了巫女,导致她对他下蛊,但听江暮渔这般道,证明了江暮渔与巫女不熟:“若巫女只与我们有一面之缘,无仇无恨,她为何要对你下蛊?”
  “当时,我要出食肆去接前辈,撞了巫女。”
  “就为了这?”
  “那时我急着去接前辈,抢了那群灰衣人的道,与巫女撞了一下。我想惹怒巫女,但巫女没生气,我还有些失望。如今想来,巫女是想对灰衣人下蛊,却因我撞上她,误打误撞对我下了蛊。而后来巫女也没饶过灰衣人,灰衣人才寻上巫山。”
  “是啊。”江暮渔这样解释便通了,“不过,若是误伤,那巫女也该将解药给我们啊。我们又没有招惹她?”可是,巫女不但不给解药,还与老瘸子动手。这巫女也不是什么好人。
  正说着话,前方打斗处传来一声吃痛的喊声。二人忙抬眼望去,就见巫女已经溃败,瘦弱的身躯被护卫抓起往旁边地上一摔,巫女当即发出一声呼痛。然而,喊声未落,护卫的弯刀已经顶在了巫女的脖颈上。
  这是一柄与中原刀剑差异极大的银色弯刀。长四尺,重十多斤,刀型是典型的骑兵弯刀。整个刀身简洁没有多余的雕纹,只在刀把处,刻了一个奇怪的金子做的鹿形图腾。
  离三月望着那柄弯刀,再瞧了瞧用刀的护卫,片刻后肯定地道:“坏了,巫女遇上一群匈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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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山是我虚构的。
  另外,蛊婆的确不太招人喜欢。试想一下,身边有个人永远不能得罪,是很憋屈的事。蛊婆就更不可能称为活神仙,甚至在背地里遭人唾弃。为了情节需要,所以抬高了蛊婆的地位。
  巫女的服饰是仿苗族服装写的。当然是现代的苗族服装,汉朝的苗族服装什么样子估计连苗族人自己都不知道。苗女头包帕,短褂,百褶花裙。节日时戴银饰,浑身穿银。
  火浣布是西方的一种布料,我真希望我的衣服都是用这种布料做的,因为这种布不用洗。如果脏了用火一烧然后就干净了。很神奇的衣料。
  匈奴人多部落,没有统一的图腾,鹿只是其中一种图腾,主要是因为刀型不对才让女主看出来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狼不是匈奴的图腾。虽然这样说,对于爱狼一族来说是个打击,但是,从事实上看,狼是走到哪儿,就被人打到哪儿的祸害。
  (十四)巫山巫女(下)
  更新时间2012…1…22 21:34:38  字数:2595
  “匈奴人?”江暮渔扭头,诧异地看离三月。
  “对,匈奴人。”离三月肯定地点头。她在边疆居住十五年,若是连这点眼力也没有,岂不是白活了。
  虽然,普通的匈奴人长相都是中等个头的壮汉子,与这群人不符。但是,匈奴人想要混入中原,自然会派出贴合中原人长相的人。只可惜,灰衣人瞧巫山上没有旁人,就取出平常用惯的匈奴弯刀,打斗的套路也是匈奴人的那套搏斗,才让离三月瞧出身份。
  “那……”江暮渔想了想,却道,“若是匈奴人,那倒是好办了。”
  “好办?野蛮狡猾、恃强凌弱的匈奴人好办?”离三月下意识地回道。在边疆时曾有几次与匈奴人打交道都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然而,细细咀嚼江暮渔的话后,离三月终于反应过来,“是啊,是匈奴人倒好办了。”
  “能进入中原的匈奴人,唯有中匈商队。”中匈商队,进行中原与匈奴的物资流通的商队,“以及闯入中原的那一支匈奴军队。但近日战乱,中匈早已停止商业。只可能是匈奴军队,要糊弄走他们,倒是简单。”
  离三月与江暮渔默契地对视一眼,便明白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巫山山顶。
  “巫女,既然你自视清高,坚持不与我们为伍,那我只有杀了你。”笠帽人道,一边还有些不死心地观察巫女的脸色,盼望巫女会神色恐惧,事情会有所转机,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一方手巾。
  被护卫一通教训后,巫女的脸色愈发苍白如雪。但即便如此,巫女仍不掩眼中的愤恨,瞪着笠帽人,声音虚弱地道:“要杀本巫女?你们?呵。你们也配?把你们的脏手拿开!”目光落在远处地上,一堆被护卫打死的蛊虫,她悠悠叹了口气。
  护卫在巫女话音落下后,就将刺在巫女脖颈上的弯刀刺得更深了一些。
  巫女扫他一眼,从左袖拔出一柄袖匕,搁在自己的手腕上:“都道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本巫女今日命丧于此,你们要知道,跟你们一群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是无关的!本巫女只是……度不过天劫。”
  好一番字正腔圆、义正词严的临别词!
  早知道巫女很自恋,可乍一听这话,笠帽人还是动作一凝,过了一会儿才向护卫无力地挥了挥手令其赶紧解决,同时将手巾捂上自己的脸,想要掩去待会儿的血腥味。明明杀人的命令是笠帽人下的,可偏偏又有讨厌血腥的洁癖。
  护卫收到指令,弯刀举起就要朝巫女扎去……
  “江县尉!这山上果然有人呢!”一个清脆的大响声忽然响起,令正准备动手的众人一怔,“每年征兵,他们都会将人藏在高山上,今年总算是被我们抓住了!”
  原来是来征兵的县尉。
  怎么这么倒霉,好巧不巧偏遇上县尉?!对于匈奴军队来说,最怕招惹上的便是官府之人。护卫连忙收起匈奴的弯刀。众人抓住重伤的巫女,想要将她藏起来。
  然而,刚刚还寻死觅活的巫女听到有县尉来了,又见众人面色紧张,心知自己救星赶到,顿时使出了浑身的劲头挣扎。
  众人听到喊声越来越近,便放弃了抓巫女,转而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哎哟,这山这么高,累死我了。离小,你上去抓人吧。”一声男子粗壮的声音随之响起。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着红衣短褐,肩头扛着一把长剑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瞥视了众人一眼,少女向山下回道:“知道了,江县尉,你先在下面歇一会儿吧。”
  怎么不是一起上来的?要是一起上来的,众人将人一起收拾了便是。可偏偏一个上,一个下,若是要动手,有些麻烦。
  巫女看了一眼离三月。没见过有这样一个女县尉。但是,既然众人对县尉心有提防,她就暂时不行动,等他们两个相争起来,她再趁机逃跑好了。偷偷地收起了袖匕,巫女静默立在一边。
  而巫女的默认,也为这场骗局增添了不少的可信度。
  就在众人静默时候,离三月已经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先朝巫女行了个礼,再朝其余人道:“我乃县尉特来征兵,你们跟我走吧。”说完,便要取出绳子捆人。
  “离县尉!”男人连忙高喊一声,在离三月疑神疑鬼的眼神下,慌张地解释道,“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路过此地来游玩的。”
  “游玩?”离三月显然不信。
  男人掏出出行郡县的符,用手巾裹了恭恭敬敬地呈上。不知道是不是伪造的,但看来一群人入中原是早有所准备。
  离三月接符,无意望了男人的手一眼。男人生得貌美,手长得也十分好看。这双手托着竹叶刺绣的绣帕,手掌略嫌大,却真是白皙得如羊脂一般,修长的手指似青葱,指甲不染色料,呈现自然的桃花瓣般的肉粉色。离三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手。她抬起头看他,男人示好谄笑,他一笑,如暮春三月,春风桃花,画中人亭亭玉立。
  离三月看得痴了一下。她素来以为其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但眼前的男人,确实比其母还要好看上三分。
  那人平日深以男生女相为耻,最恼旁人盯着他看,可此时除了心头兀自恼怒,却也愿意牺牲色相,朝着离三月微微一笑。他除了匈奴人的血统外,还有一分西方血统,肤如凝脂的脸上长着一双碧蓝眼睛,好像时刻含着水花,不笑时总显得有几分凄楚幽怨,惹人怜爱,而一笑,眼睛深处波光流转,风流生情。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离三月惊觉自己看人太久了,才脸色一红,垂头看手中符,上面刻着男人的姓名:君自怜。
  好不吉利的姓名。
  “真是来玩的?”离三月将符递还给他们,暗暗试探道,“近日边疆战事紧张,还有一支匈奴军队闯到中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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