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节
作者:
左思右想 更新:2021-02-21 14:19 字数:4745
老太爷一个倒仰,险些气背过气去,贾珍忙扶住老太爷,“罢了,我这就命人去请温太医。只是,现在也不早了,总得让我们吃饭罢?”
王氏这才恍然想起这已经过了饭点了,只是在白雪的映照下,天格外的亮,而她心里藏着事儿,所以不曾注意到罢了。这么一说,她才恍然觉得肚子真的饿了。心里,略微的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回。
这个时候,一个小厮上前,低声禀告说:“老爷,太太已经备好了饭菜,要摆膳吗?”
饿坏了的贾珍这个时候忍不住乐了,心里觉得无比的欣慰,这个媳妇儿娶了这么多年,就这件事办得最合他的心意。举目望去,只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更是得意。
“既如此,便摆了罢!”
没有人管王氏,这一桌子都是男人,自然也没她什么事儿。而且,王氏担心有人动她的粉盒,更是一步也不肯离。所以,偌大的一个房间里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王氏只能强忍着、忍着、再忍着。
“咦?我家厨子今天上新菜式了?”贾珍自言自语。
听了这话,贾赦止不住笑了。他胃不好,又免不了应酬,安卉在逼他喝药之余,特意向大夫请教了不少药膳。有的是对胃好,有的则纯粹是为了补身子,请他一一尝了,留下了一些味道不错的,换着花样的摆上餐桌。他说不用费这样的心思,安卉却总是坚持“药补不如食补”。
初看到这些的时候,他以为贾珍家也是如此,深深地觉得贾珍亏待了自己的妻子。不曾想,竟是他的妻子来了。不消说,安卉自然是担心他和贾琏,所以才巴巴的赶来的。
大家都饿极了,虽然都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吃得文雅,但是真心吃撑了不少。而这些吃撑了的人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反而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王氏的头上。这大冷的天,如果不是王氏整事儿,酒足饭饱,大家多半就去抱娇妻美妾去了,怎么会再这里对着一群男人,管着一些说不清楚的事情。
当然,这个大家里不包括贾琏,他们已经习惯了家里三顿饭的饭点,这还没倒吃晚饭的时候。贾赦虽然也习惯了家里的饭点,但是人家中午那顿就没吃上,所以也饿得够呛。
也算王氏走运,这一日,温太医并不在宫里当差。不过,等到他来的时候,太阳也已经下山了。听老太爷说明了请求之后,温太医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恋丁香?这是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贾赦和贾琏忍不住想笑,但是都低下头强忍了下去。
拿起粉盒,仔细的看了看,拿银针扎了一下,又用一只手轻轻的扇着空气闻了闻,最后索性尝了一下,随后“呸、呸”的轻吐出来,眉头紧锁,“这就是普通的粉,没有毒。”
“不可能!”王氏下意识的说。
温太医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很是不悦,身为医者,到了他这一步,已然是登峰造极,最不喜欢的自然是否定的声音,“怎么?难不成你比我更懂毒?”
老太爷在这个时候笑了笑,“温太医莫生气,请您为二太太诊治一下,可以吗?”
温太医不喜欢王氏的态度,但是他毕竟是个大夫,自然不会弃患者而去,所以私人恩怨很自然的被抛在了一边,“当然!请!”
手刚刚探到王氏的脉门,温太医嘲讽的笑了一下,立刻收回手,“什么中毒?就是普通的花粉过敏而已!”
王氏难以置信的摇头,这温太医不是杏林国手吗?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他也看不出来?他是浪得虚名的?不!不可能!能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呢?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个温太医已经被人收买了!
这么想着,王氏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的讥诮。
温太医是在宫里混的人,那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看着王氏的表情,便知道王氏心中所想,转而看向贾珍,“那个断定二太太中毒的大夫在哪儿?我想,我应该向他讨教讨教!”
“温太医请稍等!”贾珍微微点头,立刻命人下去将江大夫带上来。
很快,江大夫便到了,一番见礼不提。
温太医是第一个开口的人,“‘恋丁香’这种毒药,你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可否借在下观摩一下?”
江大夫目光有些闪烁,“这个,时……时间太久远了,我也记不得了……”
温太医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你可以告诉我,它具体有什么症状吗?”
江大夫不敢与温太医的目光对视,不安的看向别处,同样的一番话,但是他说起来可比王氏之前费劲儿多了。
“无色无味无毒?”温太医的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毒药?完全说不通的!
江大夫点头,“是的。”
“连银针都验不出来?是吗?”温太医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了。
“是的!”
温太医逼近江大夫一步,轻声问道:“既如此,那你又是如何验出来的?”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甚至很小,可是江大夫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眼神中带着惊骇。
走到桌前,温太医把玩着手中小小的粉盒,“我这个人一向嗜毒如命,如今既出了一个这样让人琢磨不透的毒药,我少不得试一试了。只要涂上这个,沾上丁香花粉就会中毒,对罢?”
“不可以!”江大夫突然抬头器,急切的道。
温太医微微挑眉,“为什么不可以?”
江大夫更加慌乱了,“太……太危险了……”
“这有什么危险的?比这个危险的毒,我试的多了去了!”温太医毫不在乎的笑着,“只要像二太太这样,不去管它,慢慢的自己就能好了,不是吗?”
江大夫这一刻终于崩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我撒谎了,根本没有什么‘恋丁香’,一切都是我杜赞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王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大夫。这几年来,她是这么信任的他,他为什么要背叛她?难道有人收买了他?
江大夫自嘲的笑了一下,“为什么?难道我想骗人吗?你一再的逼我,身上是宿疾是如此,花粉过敏更是如此!我虽然是大夫,但是也是个普通人,并不是神!你总是威胁我,如果我治不好,就是医术不精,要把我赶出去!你们这样的人家把我赶了出去,在京城,我要能做下去吗?我的父母妻儿该怎么办?那么严重的花粉过敏,一两天内,怎么可能会好?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可是,你要我做到!我没办法,只能找一个治不好的理由,总不能为了一场省亲,连命都不要了罢?果然,你上当了!我是个大夫,看着我的病人被病痛折磨,我心里就已经够自责的了。可是,您是在太厉害了,病成那样了,还能生出这么多事儿来……”
说到最后,江大夫索性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很凄凉也很无奈。
“离开贾家之后,你去我的医馆坐堂如何?”盯着江大夫看了好一会儿的温太医递出了橄榄枝。
江大夫止住了笑,惊疑的看着温太医。
“我觉得你的医德不错,希望我没看错人。”温太医淡淡的说。
江大夫激动得热泪盈眶,“谢谢,谢谢您……”
对于这样的事情,贾府众人都保持沉默,只在心里暗暗叹气。这忙活了那么久,究竟算怎么回事?
老太爷很郁闷,他知道贾赦会做好准备,却不知道王牌在这儿。早知道如此,他老人家何必费那么大的心思拿“贾琏冲动”说事儿?白白的破坏了他一贯和善老祖宗的形象,他找谁赔偿这损失去?
温太医告辞之时,老太爷为了表示歉意,亲自送了他出门。期间,众人谁都没看王氏一眼,只留着她一个怔怔的站在那里,好像一个雕塑一般。
老太爷没有再回来,只对贾政说了一句,“你也该管好你媳妇儿,看看她今天闹得。我知道,你和你大哥一文一武,性格原本就不同,但是有的时候学学你大哥那套也不错。不管是女人还是儿子,不管的话,早晚出事。琏儿指证王氏杀了其内侄女一事儿,你好生查查,我可不想贾家再出现赐三尺白绫,或者是出去守家庙的媳妇儿了。”
王氏原本打着将自己从杀害王熙凤嫌疑人的名单上摘出来,让老太太这个“杀人犯”物尽其用。可是,老太爷是何等的聪明人?压根就不提那事儿!
所以,她的计划注定落空了。大闹了一场,丁点好处都没捞着,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说罢,老人家气呼呼的上了马车。
这一切都是“误会”,也只能是个“误会”,贾家众人不愿意得罪贾赦,同样也不愿意得罪“贤德妃的母亲”,所以,这只能是王氏被江大夫欺骗之后,所引起的一连串的误会。
这个结果,贾赦也是早就猜到的。所以,也不会觉得如何的失落。横竖,这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宗亲心中埋下了,早晚会长成参天大树。这王氏借着自己“中毒”一事,死命的往贾赦和贾琏身上栽的形象,已然是根深蒂固了。
贾政尴尬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去里面接上王氏好,还是先逃离了比较好。顶着众人或同情,或失望,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所有人都退散了。
“二叔,你不去接上二婶吗?”贾珍对着贾政并没有多少敌意,却也不甚亲近。
听到贾珍提起王氏,贾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拂袖而去,“她既然能自己来,自然能自己回去。”
贾琏一看没外人了,再也不忍不住的自己的笑意,笑着笑着向后一仰,直接撞到了门上,忙揉着头,“哎呦、哎呦”的叫。不过,就算是这样,眼角眉梢的笑意也还是不减。那一幕幕,实在是太解恨了。
贾珍忙搀扶住贾琏,眼睛里满满的关切,“怎么样?撞到伤处没?”
“看看你这个样子,没个规矩!”贾赦伸手打掉贾琏的手,横了他一眼,这才对贾珍说,“别管他,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
贾珍错愕,无语的看着天,这下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祖宗牌位面前造假,把诸多长辈唬得一愣一愣的,这贾家太宠孩子的究竟是哪个呀?他可记得,他那个二叔对着儿子完全不像个文人!
贾赦在贾珍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回去了!站在门口做什么?喝西北风?”
心情大好的贾赦,难得的幽默了一下。可是,他的幽默贾珍和贾琏都没欣赏,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贾家什么时候穷到只能喝西北风了?”
听到声音,贾赦回头,果然看到安卉一手抱着暖暖,一手牵着陌陌站在廊檐下。
贾赦快步迎上去,自安卉怀中将暖暖抱了过去,“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没的冻坏了身体!”
贾珍和贾琏对视了一眼,互相龇牙咧嘴,表示酸得掉牙了。
安卉看到贾珍和贾琏做鬼脸,横了贾赦一眼,“天儿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家罢?孩子们在家肯定等急了!”
“邢氏!”
听到这一生歇斯底里,安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贾赦拉到了身后。
“王氏,你什么意思?”贾赦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王氏指着贾赦,手微微颤抖,“你们,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害我!”
贾赦用一种看白痴一眼的眼神看了王氏一眼,随后冷笑。
贾琏更绝,叹这气摇头,“你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难道要反过来帮着你吗?”
“你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王氏步步逼近,“我从来都没有花粉过敏的毛病,怎么可能会突然花粉过敏了?”
贾赦根本不想搭理王氏,持起安卉的一只手,转身便走。
可是,王氏快步跑上来,一把拽住了安卉的另一只手,“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贾赦意识到不对,回头,眼睛里酝酿起了风暴,“你最好给我松手,否则的话,别怪我不不客气。”
安卉挣扎,可是王氏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如何也挣扎不过,索性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其实,真的有下药,不过,不是毒药,只是让花粉更加刺激皮肤而已。而且,问题也不是出在粉上,而是涂在了花上。除了你,谁敢把你当成宝贝儿一样的鲜花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呢?不过,你知道也没用了!那些鲜花都在贤德妃娘娘省亲那天全部冻死了,还是你的人亲自去处理的呢!你不觉得‘恋丁香’这个名字取得很无语吗?明明就是临时扯出来的嘛!”
其实,那位江大夫也是贾赦提前安排好的人。被王氏那样威胁和逼迫,江大夫早就动了离开的心了,只是找不到下家,一时之间不敢放手。贾赦给了他一个退路,他还了贾赦一个谎言。到温太医的医馆做事,是机缘巧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