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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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在线 更新:2021-02-21 14:13 字数:4956
崔嘉怡这才起身,道:“看在凤姐姐的份上,这回便罢了。”
两人闹一回,两鬓都松了,红绡忙取了梳子与两人抿好。
贾母婆媳以及张凤娥一家子定是要歇下的,探春来时就和南安王太妃说定了要住一晚上,就也不回去,崔嘉怡因放不下孩子,便回去了,说好第二天早上来观礼。
这天是正日子,笄礼在正院举行,宾客满座。林海与众人客气了一番,张有才便上来提醒吉时到了,林海方才与老太太两个北面坐下。
黛玉早晨才起身,卢慧娴就过去接她过来,东边房里也都预备下了。沐浴后只着采衣采履,红绡伺候着擦干了头发,苏嬷嬷和宋妈妈在一旁提点。时间掐得准准的,方收拾好,就有小丫鬟进来说时辰到了,就听外面一声“请姑娘入大厅”。苏嬷嬷和宋妈妈忙一左一右扶了她的胳膊往外走,恐她心里害怕,苏嬷嬷笑道:“姑娘,不怕,我和宋妈妈在呢。”
她到底年纪小,心里惶惶,总怕哪里出了差错惹人笑话。原还强作镇静,苏嬷嬷这一提醒,反而越发着慌,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才要问,便被架着出来到大厅上。随着她出来,乐声响起。
地下乌压压站着许多人,黛玉也不及细认,便行礼。行罢礼,二人又扶着她往西面专门置的席位而去。地上铺着毯子,只中间放着一张红木的长型矮桌,西面放着两个软垫,东面则是一个。
朝阳郡主正等着,见她坐下,接过身边的嬷嬷递来的八宝象牙梳,亲自与她梳头,只简单地总了个髻。
方好,苏嬷嬷又提醒她转过身子,面向东面跪坐。黛玉方转脸,便见崔太太与卢大奶奶走过来,卢大奶奶手里端着一个红木盘子,里面只放着一只银簪。这时音乐忽地没了,就听崔太太高声唱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唱罢,便跪坐在黛玉对面,伸手取了那只银簪,与黛玉簪上,便又回去。崔太太方走,朝阳郡主又转了过来,伸手与黛玉扶了下簪子。
苏嬷嬷二人方又扶起黛玉,面向东面而立,下面的宾客便起身与她行礼贺喜。
黛玉稍稍抬眼,正与一人撞上,慌得忙低下头来,不敢抬头。
礼毕,黛玉又被搀着回了东边的房里,朝阳郡主伺候着脱去方才的衣裳鞋子,换上了与银簪相配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方才又出来,向林海和老太太行正规拜礼。
礼罢,黛玉又坐在方才的位置上,崔太太再洗手,再复位。崔太太再次唱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唱毕,朝阳郡主上前与黛玉取下方才的银簪,崔太太与她簪上一支金钗,朝阳郡主再次上前与黛玉正发钗,接着便是一揖。礼罢,黛玉又回到东边房里,换上了曲裾深衣,再次出来与林海老太太二人行正规拜礼。
如前次一般,跪坐下,崔太太与卢大奶奶再次上前来,此次的唱词又换了,只听崔太太唱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唱罢,朝阳郡主便上前与黛玉取下金钗,接着崔太太与她戴上钗冠。礼毕,黛玉与朝阳郡主返回屋内,换上大袖长裙礼服,再次出来与林海老太太二人行礼。
趁着换衣的时间,东面的矮桌搬去了,换上了一桌酒席。这回完礼,崔太太亲自扶黛玉入席,面南而站,朝阳郡主亲手倒酒,崔太太接过,又唱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唱毕,二人对拜,黛玉跪坐,执杯洒了些在地上,方递至唇边微微沾了点子,便吃席,不过都略沾一沾,作个样子罢了。她提着心,也不觉着饿,更尝不出味儿来。
待赐了字,林海又说了几句训斥的话,黛玉忙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接着又是一拜,回身与众人行礼。
抬首时,正瞧见北静王太妃,见她看去,北静王太妃笑着微微颔首。黛玉抿唇一笑,便觉北静王太妃旁边的人在看她,待要看是谁,苏嬷嬷已上来扶她,便忙下去了。
回到屋里,黛玉才觉浑身酸软,腹内空乏。红绡等忙把早就预备下的燕窝汤端来,服侍她吃下。吃了热汤,身上方才好些,老太太处就有婆子来请,黛玉忙起身收拾一番就过去。
各诰命近亲都在老太太这边,黛玉一一行礼问安,等到崔太太跟前,崔太太却拉着她,连道不必多礼,老太太道:“往日也就罢了,今儿你受了累,合该给你磕几个头。”崔太太这才作罢,小丫头拿了褥子来,黛玉便跪下磕了三个头。
崔太太亲自拉起她,道:“给我瞧瞧,”上下打量一回,便向老太太说:“咱们玉儿果真长大了,一天一个样儿,这才几天不见,又长高了。只是瘦了,怕不是你嫂子苛刻你,不给你饭吃。”
都听得出是说笑,卢太太并不在意,反应和崔太太的话,道:“过年时瞧着还好。”
老太太笑道:“她是只长个儿不长肉。”
说笑着,崔嘉怡带着哥儿来了。大家争着抱,因不见陈氏,卢太太就问:“琰儿媳妇几个月了?”
老太太笑道:“有七个月了。”
崔太太听见,就说:“那不是快了?”
老太太道了个是,说:“还有两个多月呢,不过这个孩子闹腾人,现如今琰儿媳妇吃东西还是不好,人也瘦得厉害。今儿地上结冰,我都不敢教她出门。”这是向众人解释陈氏没来拜见的缘故。
崔太太道:“太医怎么说?”
老太太笑道:“教你们关了心,都好,回头请你们吃酒。”
这时北静王太妃换了衣裳出来,老太太等忙起身,太妃连连摆手,道:“都坐着,都坐着。”
大家也不敢当真,仍是行了礼,北静王太妃十分无奈,埋怨老太太道:“您老就是太多礼,所以我总不敢请您去家里。”
老太太笑道:“先国后家,怎么也不能越过这个礼去。”
北静王太妃笑道:“我说不过您。”
黛玉上前来见礼,北静王太妃就把她叫到跟前,上下打量一回,拉过她的手,又摸了摸身上,道:“身上倒还暖和。”拿手比量了一下,笑道:“你净长个子了,身上却不长肉。”又说:“你们年轻的姑娘总怕多吃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原就该多吃些,不要怕人笑话,能吃就多吃,这样身体才好呢。”
姬老太太笑道:“才正说她呢。”
北静王太妃道:“说什么?”
姬老太太便说了一回,北静王太妃听了就摆手,道:“珗儿媳妇不是那样的人,只怕是这一个……”指着黛玉,接着说道:“嘴挑,这不吃那不吃。”
崔嘉怡笑道:“她可不是挑,吃个菜,油少了不行,油多了也不行,咸了不行,淡了也不行,放了糖她嫌甜,不放糖她嫌不香,放了蒜她就不肯吃,不放蒜她也不吃……”
听到这里,朝阳郡主忽然出声问道:“这话教人不懂。”
第九十七章
朝阳郡主是水溶嫡亲的姐姐;夫家是山东饶家,也是耕读人家。
听言,崔嘉怡笑道:“今儿人多,我就不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郡主悄悄的问她就是。”
朝阳郡主略一想就明白过来,笑道:“是,是,是。”
正月时李夫人便又来了一趟,今年一年好日子不多,且都在上半年;又尤以三月十二这个日子最好;北静王太妃的意思是定在这一天;老太太也看中了这天,于是就定下了。
这些事家里并没有瞒着她,黛玉一听就明白过来,顿时就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
北静王太妃就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骂朝阳郡主和崔嘉怡,道:“今儿她的好日子,谁也不许拿她取笑,不然,我可不依你们。”
朝阳郡主便起身款步行至北静王太妃跟前,拉了她的衣袖,晃了两下,道:“母妃是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女儿了。”
听得“儿媳妇”三个字,黛玉越发害羞,头几乎抵到胸口。
北静王太妃回头看她一眼,转头就横了朝阳郡主一眼,,使了个眼色,道:“都做娘的人了,还和我撒娇,也不怕人笑话。”又拉起黛玉的手,道:“你这个姐姐呀,向来说话没个把门的,你别理会她。”
见黛玉脸皮薄,朝阳郡主也不好再拿她打趣,笑道:“好容易见着母妃,母妃也不说说两句好话给我长长脸。”
北静王太妃笑道:“脸是别人给你长的?脸是你自个儿长的,你自个儿不成体统,谁尊重你。”
正说着,卢慧娴便来请众人入席。
大厅上是几位太妃王妃公主等,黛玉等年轻的姑娘们又在一处,她便退到一旁,打算等着探春两个人一道走。不想朝阳郡主没和太妃她们走,反而走过来,携了她的手,道:“一会子咱们一起坐。”
探春也是这个意思,走到半道上,见朝阳郡主和黛玉说话,就没过去。黛玉回头向她点了点头,才回过头来回朝阳郡主的话,道:“好。”
两个便往大厅去,一壁走,朝阳郡主一壁说:“方才拿你说笑,你别恼我,我在家里惯了的,见了你觉着喜欢,就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
黛玉虽羞怯,仍大大方方地说:“我心里知道,郡主是不拿我当外人,才与我玩笑。”
朝阳郡主似很满意黛玉的回话,笑容愈深,却故意落下脸,佯嗔道:“郡主是外人叫的。”
黛玉略迟疑了一下,方才喊了声姐姐,朝阳郡主这才高兴起来,道:“这才对。”又问她平日在家里做些什么,有什么爱玩的,黛玉一一说了。
朝阳郡主不拿架子,与黛玉也相投,两人虽是头一次见面,却也相谈甚欢。
宴毕,众人接着听戏,朝阳郡主嫌吵闹,遂与黛玉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儿。”
今儿家里有客,哪里也不得安宁,恐怕她屋里还清净些儿,遂道:“若姐姐不嫌弃,去我屋里坐会子。”
朝阳郡主笑道:“你怎么也说这些话,我听着恶心。”
二人才起身,南安王太妃就瞧见了,指着她们笑与北静王太妃说道:“少见朝阳这样喜欢一个人的。”
女儿和媳妇和睦,北静王太妃自然是巴不得,笑道:“这也是她们的缘分。”偏头看去,正好看见探春与崔嘉怡张凤娥三个说笑,便指着探春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瞧着眼熟。”
南安王太妃笑道:“我们家的姑娘你也不认得,该罚。”
就见一个小丫鬟走去说了什么,那女孩子起身走到那边上座的贾母跟前,这才想起来,道:“原来是她,我说怎么眼熟,”又说:“她最会调理女孩子,不说老一辈的四个姑娘,玉儿她娘谁不说好。这一辈四个女孩子,宫里的娘娘自不必说,连太后娘娘也说好,剩下这三个,这一个就是顶尖的了。”又叹:“今年几岁了,有人家了没?”
南安王太妃道:“可不是,当年京里这么多女孩子,她一个就把我们全比下去了。摸样好,性格也好,教人如何不喜欢?后来嫁了林大人,头一年就生了个哥儿。谁能想得到,她那么早就去了。”就摇头,“不说了,不说了,”便说探春,道:“她和玉儿是一年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又叹:“正是没有人家,我才把她接过来。”
北静王太妃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看定了人家,就问:“你看中了哪家的孩子?小一辈的四个姑娘中,还就这一个有一份像她,若不是出了这件事儿……”又说:“倒是可惜了,也不知谁家有福气得了去。”
南安王太妃道:“这孩子也是命薄,于今他们家里这个情景,哪里还能说得上好的人家。她也叫我一生娘,若看着她配个村夫,我也不落忍。正好我娘家四妹妹家的三小子,年纪合适,也没有说人家。我瞧他于今还算出息,或可配得上她。就去信说了,若他们眼光长,便是那小子的福气。”
北静王太妃不置可否,这个话她不能接。探春便有几分好,那也是罪属,南安王太妃的妹妹即便是庶出,赵家也是官宦世家,他们家的公子便是庶出,也比探春出身好。便是从前荣国府还在时,赵老爷是封疆大吏,贾政一个四品外放京官,也没得比。无论从哪里说,也是探春高攀了赵家。
南安太妃也没指望北静王太妃会说什么,不说才正常,接着便说些当年的话。
萱草堂中,除了进出的那条小道,别处的雪并未扫。
墙角的几株腊梅开了,因这寒气,香气愈浓。
假山石中,不知何处伸出一枝月季来,结了几个花骨朵儿,簇拥着中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