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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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7 04:37 字数: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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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古特看看我,看看海伦,又看我,‘这的确非常奇怪,朋友们,’他说,‘我想我们不用理它,继续聊吧。’
尽管父亲的故事引人入胜,我还是在火车上几乎打起盹来。我一夜都在看他的信,这是第一次我睡得很晚,累了。我把信放在腿上,紧紧攥着,不过眼皮开始垂了下来。对面座位上那个面善的女人已经睡过去了,手里还拿着杂志。
我刚刚闭上眼睛,包厢的门猛地打开,一个生气的声音闯进来,接着一个瘦长的身影挤到我和我的白日梦之间,‘嗯,我想你胆子真大呀。我找你找遍了每个车厢。’是巴利。他擦着额头,训斥我。
《历史学家》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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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巴利生气了。我不能怪他,不过他在我要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也太不合适了。更让我气恼的是,我接着竟暗自大松一口气。在看到他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独自坐火车是多么的孤独,几天前,巴利还是个陌生人,现在他的脸对我来说意味着熟悉。
不过这时,那张脸还是板着的。“见鬼,你到底要到哪里去?你让我好找——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干嘛跟踪我?’我反问道。
“‘今天早上渡船要修理,推迟出发了,’他现在似乎忍不住微笑起来,‘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上学,而是在去巴黎的快车上?’
我能怎么办呢?
“‘对不起,巴利,’我谦恭地说。‘我真的不想把你拉进来。我知道你已经觉得我很怪了——’
“‘你是怪得很,’巴利插嘴道,‘不过你最好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海伦和图尔古特坐在小餐馆的桌旁,面面相觑。我感到我们之间有某种亲近感。海伦也许是想拖一阵儿再开口,她拿起图尔古特放在她碟子边的蓝色圆石,递给我。
“‘这是个古老的象征物,’她说,‘这是驱逐邪眼的护身符。’
我拿过来,感受它的光滑,和她的手在上面留下的温暖,又放了下来。
“不过,图尔古特并没有接我们的话茬,‘女士,您是罗马尼亚人吗?’她沉默不语,‘如果是的话,那您在这里得小心了。’他稍稍压低声音,‘警方可能会对您很感兴趣。我们的国家与罗马尼亚不太友好。’‘我知道,’她冷冷道。
“‘不过那个吉普赛女人是怎么知道的?’图尔古特皱起眉头,‘您没有和她说话呀。’‘我不知道。’海伦无奈地耸耸肩。
“图尔古特摇摇头,‘有人说吉普赛人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我从不相信这个,不过——’他戛然而止,用餐巾拍拍自己的胡子,‘她说到吸血鬼,真是怪极了。’‘是吗?’海伦反问道,‘她肯定疯了。吉普赛人都是疯子。’‘也许吧,也许吧,’图尔古特沉默下来,‘不过,我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很古怪,因为这是我的另一个兴趣。’‘吉普赛人吗?’我问。
“‘不,善良的先生——吸血鬼。’海伦和我盯着他,我们小心地避开彼此的目光,‘莎士比亚是我的饭碗,而研究吸血鬼传说则是我的业余爱好。我们这里有悠久的吸血鬼传统。’‘这是——呃——土耳其的一个传统吗?’我吃惊地问道。
“‘啊,有关的传说至少可以回溯到埃及,我亲爱的同行。不过在伊斯坦布尔这里,吸血鬼最早来自传说,人们说最嗜血的拜占庭皇帝都是吸血鬼,其中一些认为基督教的圣餐(仪式)意味着吸干凡人的血。不过我不相信这个,我坚信这是后来才有的说法。’‘哦——’我不想显出极有兴趣的样子,倒不是怕图尔古特会与黑暗力量是一伙的,我是怕海伦又在桌下踩我一脚。不过她也瞪着他,‘德拉库拉的传统怎么样?您听说过吗?’‘听说过?’图尔古特哼了一声。他的黑眼睛闪闪发亮,他把毛巾拧成一个结,‘你们知道,德拉库拉真有其人,他是历史上的一个人物吗?实际上,是您的同胞,女士——’他朝海伦鞠躬,‘他是个国王,统治十五世纪喀尔巴阡山脉以西的地区。你们知道,他不是个令人尊敬的人。’我和海伦在点头——情不自禁地。至少我是这样,而她似乎太专注于听图尔古特说话,不自觉地点头。她稍稍倾身向前,听着,眼里闪耀着和他眼里一样墨黑的光芒,平常苍白的脸泛起了红色。我尽管激动,却仍发现她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突然显得很美,这是内在的光芒使然。
“‘呃——’图尔古特像是说得来劲了,‘我不想叨扰你们,不过我有个观点,那就是德拉库拉是伊斯坦布尔历史上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众所周知,他年轻时被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囚禁在加利波里,后来又转移到更东边的安纳托利亚安纳托利亚,小亚细亚半岛的旧称。是他的父亲把他当作一项条约的人质,交给穆罕默德的父亲,苏丹穆拉德二世。从一四四二到一四四八年,他被关了整整六年。德拉库拉的父亲也不是个绅士。’图尔古特咯咯笑了一下,‘看守年轻的德拉库拉的士兵们都是酷刑艺术家,他肯定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不过,我善良的先生们’——他好像沉浸在学术热情中,一下忘了海伦的性别——‘我自己的观点是,他在他们身上也留下了印记。’‘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大约从那时开始,伊斯坦布尔有了吸血鬼的记录。那是我的观点——还没发表呢,唉呀,我还无法证明它——他最早的牺牲品是奥斯曼人,也许就是那些成了他朋友的看守们。我认为,他把瘟疫留在了我们的帝国,这瘟疫又随着征服者进了君士坦丁堡。’
“我们默默地盯着他。根据传说,只有死人才会变成吸血鬼。这是不是说弗拉德·德拉库拉的确在小亚细亚被杀,年纪轻轻就成了僵尸,还是说他很年轻时就品尝了邪恶之酒,还引诱别人和他一样?我把这个问题留待日后对图尔古特有了更多的了解后再问他,‘哦,这是我的古怪爱好,你们知道。’图尔古特又恢复了亲切的微笑,‘嗯,请原谅,我又喋喋不休了。我妻子说我真让人受不了。’他微微举杯,礼貌地示意,然后又喝起小瓶里的东西,‘不过,老天,我能证明一件事!我能证明苏丹怕他,就当他是吸血鬼一样!’他指了指天花板。
“‘证明?’我重复道。
“‘是的!我是几年前发现的。那些苏丹对弗拉德·德拉库拉都有兴趣,德拉库拉在瓦拉几亚死后,他们收集有关他在这里的资料和个人物品。德拉库拉在自己的国家里杀了很多土耳其士兵,我们的苏丹因此对他非常仇恨,不过建立档案馆不是因为这个。不是!苏丹甚至在一四七八年就写信给瓦拉几亚的帕夏帕夏,旧时奥斯曼帝国和北非高级文武官员的称号,置于姓名后,向他要所有他知道的有关弗拉德·德拉库拉的文献资料。为什么?因为——他说——他要建立一个档案馆,用来打击德拉库拉死后散布在他的城市里的邪恶。你们看——如果苏丹不相信德拉库拉会回来,那么在他死后为什么还怕他?我找到一封帕夏回信的复印件。’他捶了一下桌子,朝我们笑笑,‘我还发现了他那座用以打击邪恶的档案馆。’我和海伦一动不动地坐着。这种巧合太离奇了。终于,我试探着问他,‘教授,这些收藏是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建立的吗?’这一次,他瞪着我们,‘我的天,您是个很不错的历史学家呀,您对我们的这段历史有兴趣?’‘的确如此,’我说,‘我们想——我很想看看您发现的这些档案。’‘当然可以,’他说,‘很高兴带你们去。’他咯咯笑了,‘不过,唉,档案馆原来那幢漂亮的楼给推倒了,让位给了公路管理局——哦,八年前的事啦。那是离蓝清真寺不远的一栋漂亮小楼。真可惜!’我感到脸上一下子血色全无,怪不得罗西说的档案馆那么难找,‘可文献资料呢——?’‘别担心,善良的先生。我肯定它们已经成为国家图书馆的一部分了。’自他斥责那个吉普赛女人后,他的脸色第一次暗淡下来,“我们的城市仍要与邪恶作斗争,到处都一样。他扫视着我们俩,‘如果你们喜欢文物,明天我很乐意带你们去那里。今天晚上它肯定关门了。我和管理员很熟,可以让你们仔细看那里的藏书。’‘非常感谢,’我不敢看海伦,‘您是——您是怎么对这个不寻常的课题感兴趣的?’‘哦,说来话长,’图尔古特面色凝重地说,‘告诉我,我的伙计们,你们是怎么对德拉库拉这个课题感兴趣的?’他带着绅士般的(还是怀疑的?)微笑,向我们反戈一击。
“我瞟了一眼海伦,‘呃,我正在研究十五世纪的欧洲,作为我的博士论文的背景,’我说,‘您,’我更进一步,‘您是怎么从莎士比亚跳到吸血鬼的?’图尔古特笑了——似乎有些悲哀。他不动声色的诚实是对我的进一步惩罚,‘啊,这很奇怪,很久以前。那时,我正在写第二本论述莎士比亚的书,是谈悲剧的。每天我在学校英语室的那个歇—你们怎么说的?——间里工作。有一天,我发现了一本书,我以前从来没有在那里见过它。’他又带着那种悲哀的微笑转向我,我全身的血液已经变得冰凉,‘这本书和别的书不一样,一本空空的书,很老,书页中间有条龙,还有一个词——德拉库拉。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德拉库拉,不过那幅画很是奇特,色彩刺眼。后来我想,我得弄清楚这个。于是我努力了解一切。’坐在我对面的海伦已经僵住了,不过现在她动了动,好像有些急迫,‘一切?’她轻声重复道。”
我和巴利快到布鲁塞尔了,‘这真是非常离奇,’他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相信这种荒唐的故事,不过我相信它。我也愿意相信它。’我一下想到,我从未见过他严肃的样子,只见过他的幽默,或短暂的气恼。‘奇怪的是,这倒使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他显然接受了我的故事,我宽慰得几乎晕过去。
“‘呃,一件怪事。我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反正是和詹姆斯教授有关的。可那是什么呢?’”
《历史学家》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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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巴利坐在车厢里沉思,“嗯,”他开口道,“就我看来,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你傻,如此我得跟住你,把你安全带回家;要么你不傻,如此你便是碰上了很多麻烦,这样我也得跟着你。我本来明天有课,不过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他叹了口气,瞟了我一眼,又仰靠在椅子上。“我有感觉,巴黎不会是你旅行的终点。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接下来要去哪里?”
“如果博拉教授在伊斯坦布尔那张宜人的餐桌旁给了我们每人一个耳光,那么当他告诉我们他那古怪的‘业余爱好”时,我知道我们找对了地方。也许——也许德拉库拉的坟就在土耳其。
“但我还在思忖我们是否可以相信图尔古特这个人。他看上去态度真诚,但他自己跑到我们的桌旁,介绍他的‘业余爱好”,这种做法有点儿出格。
“年轻人,”图尔古特说道,“如果您对伊斯坦布尔的历史也有兴趣的话,明天早上可以和我去看看苏丹穆罕默德的收藏。他是历史上一位杰出的老暴君——除了我喜爱的文献资料,他还收集有许多有趣的东西。我得回家了,我妻子一定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他笑了笑,似乎妻子生气与人们预料的相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肯定希望你们明天去我们家吃饭,我也希望如此。”
我等着海伦拒绝,可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我们两人。
“怎么样,我的朋友——”图尔古特准备离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点钱,塞到自己的盘子底下,然后向我们最后一次举起杯子,喝完剩下的茶,“明天见。”
“我们在哪里见您呢?”我问。
“哦,我会来这里带你们去的。明天早上十点整好吗?好。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