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1 13:49      字数:4804
  缟倥贝棵篮没匾涞姆孔颖A舻搅讼衷凇?br />
  尽管预定在外景现场拍摄的镜头不算多,但故地重游,也为免让夕晴有些触景生情,而她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显现出一丁点异样,是以觉得非常不舒服。
  心里也连带对宝田产生了一点埋怨。
  明知她的弱点,还做主接下这种戏做什么啊?就算知道那个人从来不无的放矢,也高兴不起来。
  百合对薮皇勋的感情是复杂的。
  暗恋了十年的青梅竹马毁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害得父亲锒铛入狱,她对他的喜欢在时光中演变成深深的爱,又在最难以割舍时被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成为艰难而深刻的恨。她改变不了这种感情,拒绝不了这种诱惑,煎熬并挣扎着。这是曾经夕晴对高城孝的感觉,她本色出演就可以,但是她又深深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产生这种感情的对象是高城孝,所以她放不开,甚至无法正常地说出台词。
  而对于薮皇勋而言,他同样喜欢百合,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欺瞒追求的正义去对百合的父亲所做的错事视而不见,他担心对方终有一日犯下更大的错导致百合彻底失去父亲,只能壮士断腕。他出于保护的目的,却最终出卖了她,在看见百合失去父亲之后的艰难处境时,他的内心煎熬悔痛,情感和理智反复冲击他的世界观。他关心百合,希望她得到幸福,不惜默默为她善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她,却在面对她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连个温暖的表情都给不出。想要靠近,又害怕被拒绝,他再也不敢随意做出决定,因为百合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伤害。
  御景久信无疑是有实力的,但再好的演技,也需要演对手戏的演员的配合,原本贯穿主线的感情就难以掌握,更不要提开戏以来夕晴的状态就一直不好,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是独木难支,连续NG几次之后,他看向夕晴的眼神就不免有了些质疑和不快。
  倒不是说夕晴演的有多么不堪,就算她心里再不适,毕竟经历了多年专业的训练和熏陶,伪装的功夫还不错,可是骗得过外行,又怎么骗得了身经百战的导演和同为实力派的御景呢?浮于表面的表演和发自肺腑的情感,只消一眼便知,又一次被喊停之后,夕晴的情绪更加焦躁起来。
  她知道自己想过这一关,也许比敦贺莲突破《Dark Moon》的感情戏都要难。
  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愿如实表演罢了,这与水平无关,所以更加难以克服。
  宝田一直在场边看着夕晴的表演,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夕晴的问题出在哪里,一直不表态,只是想看看,夕晴对自己的职业究竟抱有多大的决心,看看她最终,是否能够为了事业走出过去,是否敢于挑战自己而已。
  勉强撑着听完导演的数落,夕晴几乎都快没精力道歉——同出一个片场,周围人怎么议论她不是听不见,这一刻,她突然能够理解当时敦贺莲在《Dark Moon》中感情戏卡壳的痛苦了。
  尴尬、焦虑、屈辱。
  成名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类似绝望的感觉了。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令她永远挂在脸上的从容微笑几乎崩溃。
  敦贺莲从来没有收到过宝田社长的邮件。
  这个社长为人古怪,就算有事联系,一般也都是打电话,传邮件还是第一次,结束了拍摄的敦贺莲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提示时,几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过点开邮件,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玩笑和吐槽的心思也一扫而空。
  邮件里是一张夕晴的照片。
  她微低着头走向保姆车,一贯从容端庄的脸上,有着极力掩饰的焦虑与颓丧,发丝从肩上滑下来,挡住了她一部分侧脸,像是她故意为之,不愿叫人看见她的表情一般,然而那眉梢眼角难掩的疲倦和几欲崩溃的忍耐还是清楚地撞进了敦贺莲的心里。
  他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
  换装只用了很少的时间,敦贺莲赶到外景现场时,还没轮到夕晴的戏份,他尽量低调地进入休息区,目光快速在演职人员中间扫了一圈。
  没有发现夕晴的身影。
  宝田社长偷偷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莲一定不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假装镇定,眼睛里的担忧和急切也骗不了人,他可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来?也就只有夕晴那个迟钝的丫头还一厢情愿认为两人只是“假扮”的情侣了吧?
  敦贺莲了解过《暮雪初凉》的剧情,初时也曾经担心过夕晴能否顺利克服心理障碍,但这段时间因为扮演BJ他本来就不经常回公寓住,见面的机会就少,打电话聊天时也似乎没有感觉夕晴有多大的不安,就想当然认为,当初自己《Dark Moon》能成功,夕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却没想到她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
  如若不是几近崩溃,椎名夕晴绝对不可能在公众场合露出那样的表情,那疲惫和绝望是不经意的,她已经无力掩饰。
  已经顾不上计较社长的促狭,就算从宝田的表情中已经看出了他的调侃,敦贺莲也只是坦然地冲社长笑了笑,没打算再掩饰什么。
  反正那个人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在他面前装也没什么意义,话又说回来,其实他根本也没打算故意瞒着谁,只是另外一位当事人过于迟钝而已。
  夕晴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补过了妆,情绪似乎也平静了不少,至少表面看上去,她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淡然,看见敦贺莲,她的表情定了一秒,眼底有几丝茫然滑过,继而出现难掩的难堪和羞愧。
  敦贺莲注意到,她的手在身侧紧握得指骨发白。
  她仍旧没有信心顺利演好,所以不愿极有可能出现的尴尬展现在敦贺莲面前,尽管在场众人,只有他能够理解她的失误。
  他就冲夕晴露出一个包容和鼓励的微笑,走上前几步为她整了整头发,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外人看来,这是小情侣的亲密,是身为男友的敦贺莲的体贴,只有夕晴听见,他说的是“我相信你”。
  情况并没有因为敦贺莲的一句鼓励而好转多少,在内行人看来,夕晴的表演仍然僵硬而游离,有好几次,敦贺莲甚至感觉,她在叫出男主角名字的时候险些失口,神色也有点恍惚。
  这样的水准当然不可能过关,数次NG之后,就连旁观的敦贺莲都看得出,导演的失望和御景久信的轻蔑。
  他心里莫名的不爽起来。
  台词都差点念错,可想而知这相似的经历和外景地让夕晴陷入了多么难堪的境地,知晓了夕晴与高城孝的过去,没有人比敦贺莲更加清楚,险些失口叫错男主角的名字时,夕晴想叫的是谁,但正因为如此,敦贺莲才对高城孝更加没好感,甚至第一次很不符合自己风格地在心中想,要是夕晴没有认识过高城孝就好了。
  如果她一开始认识的是个有担当且充满温暖的人,她就不用陷入这样屈辱的境地。
  可如果那样,也许他也就不会和她有现在这样亲密的关系了。
  一时间,敦贺莲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否庆幸有高城孝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社长,你一把年纪了喜欢做红娘随你
  可是要用这样的方法让我闺女先难受一阵子
  我就不同意了~
  你看看,光顾着难受了,莲神都表现这么明显了还迟钝着呢~
  尽管你是出自好心
  尽管这也是我写的……
  ☆、Episode  50
  新开导演终于对夕晴失去了耐心;他第一次对这位当红女星发了脾气,用词毫不客气;甚至称得上有些尖刻;压根不顾夕晴的老板还在旁边看着;就将这位享有“日剧女王”美誉的LME“一姐”骂得抬不起头来,就算其他演职人员早就已经散场离开,片场只剩下导演、宝田社长与敦贺莲,夕晴仍然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似乎除了在美国刚开始跌跌撞撞着入行时;她已经久未遭受过这样的斥责了。
  又累又难堪;她真恨不得昏过去了事。
  唯一支撑她的,也就只剩下那点可怜的尊严;叫她在这样的责骂之下依然挺直腰背,倔强地抿紧嘴唇。
  新开终于发泄够了他的不满。他对演员的挑剔在业内无人不知,夕晴在参演时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然而直面他的怒火时仍然叫她身心俱疲。她一向是专业的,对事不对人,也明白为了追求片子的质量,身为导演要求严格也是理所应当,况且的确是自己表现不佳,但连日来精神的疲累已经耗光了她的心血,如今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凭着一股子自尊罢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维持理智?能控制着不还嘴已经是不易,心里的不快当然多多少少表现了出来。
  这一来,更加让新开不悦。
  还是看在等在一边的宝田与敦贺莲,一个是夕晴的老板,一个是男友的份上,才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批评,冲她挥了挥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令夕晴的脸都白了。
  她知道,这是这位导演对人感到失望甚至预备放弃她时的表现。
  浑浑噩噩跟着敦贺莲走出了片场,宝田社长早就不知哪里去了,夕晴也没精力想那么多,一关上车门,她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车座上,连安全带都顾不上系。
  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与绝望,铺天盖地的失落挤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少女时代,备受宠爱的名嘉不知天高地厚,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她想要,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在美国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的夕晴经历过失败,也获得过成功,所以她也一直以为,她不会被打败,至少不会失去信心。
  但是现在,夕晴空洞而茫然地盯着保时捷黑色的车顶,脑海中想到的却是父亲躺在病床上那张蜡黄的脸。
  以及新开诚士怒吼着的责骂。
  她虚弱地动了动手指,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行?”良久,夕晴才低低地出声,与其说是问敦贺莲,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她的脸隐在车厢半暗的光中,眼中的迷茫扩散到整张脸上。
  敦贺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默默地看着夕晴。他想安慰她,但他知道,对于夕晴来说,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于是他没有说话,从旁边探过手来,握住了夕晴冰冷的手指。
  惨淡的苦笑从美丽的嘴角流出来,夕晴费力地抬起另外一只手,将手臂搭在眼睛上,深深地呼了口气,末了,敦贺莲清楚地听见了不可抑制的颤抖。
  “也许,我再也演不了戏了。”夕晴哽咽着说。
  敦贺莲从未想到,这件事对夕晴的打击如此之大,甚至让她怀疑起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悚然变色,瞪大了眼睛近乎震惊地盯着夕晴,却只看见她平静的嘴角。
  “我以为付出终归能有回报,以为我重新开始生活,总会获得新的人生。”她似乎已经走出了失败带来的打击重新变得平静,但这种蕴含着绝望的冷静却让敦贺莲心惊胆战,“我一直都怀抱着希望,明确地知道我的努力在一点点为我赢得财富和筹码,但现在我明白了,总有些事,我是办不到的。”
  如果她还是鹤岗名嘉,她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个道理,她也许会在生命的最后都仍然坚定地认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是她想要而不能属于她的。她将永远飞扬跋扈,永远刁蛮任性,这固然很幼稚,但她却能生活在父母为她铸就的伊甸园里,到死都不会有人比她更幸福。
  那样的话,高城孝对她的不喜,也许就会变成她人生最大的挫折,她也许仍然会难过,但她还能拥有更多其他的。
  至少,她不用连见一见父亲,都如同做贼,连摆脱过去带来的阴影,都无能为力。
  耳垂上凉凉的,夕晴才知道自己是哭了。
  成串的泪从紧闭的眼角涌出来,沿着太阳穴,打湿了圆润的耳垂,冷冰冰、黏腻腻的,她的泪流得很凶,呼吸却异常平稳,嘴角平静得如同与身体分离。恍惚中,夕晴想,自己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三年前?五年前?这么想着,她才恍然意识到,其实她并不爱哭。
  从前她是骄傲的,得不到,就伸手抢,抢也抢不到,她便不再稀罕,哭在她看来是软弱的表现,只有无能的胆小鬼才会流眼泪。
  父亲下狱,母亲自杀,祖父戴着慈悲的面具榨取她身为女孩子唯一的价值,昔日信任的长辈露出和蔼背后尖利的獠牙,她没有哭;改名换姓,远渡重洋,天之骄女失了象牙塔,在摸索的路上跌跌撞撞,漂亮的黑发黑眸成为恶劣的白种人轻蔑的借口,她也没有哭。
  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她不是上帝的宠儿,只是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