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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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更新:2021-02-21 13:49 字数:4789
“这支酒可是我的珍藏;今天就大方一次,分给你一起尝尝;怎么样?”她一边旋上开酒器,一边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让敦贺莲劝阻的话突然一下子就哽在了喉头。
看出了敦贺莲的犹豫,夕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就显出一副 “你少装乖孩子”的表情,一边给两只酒杯倒上红酒,一边数落起他来:“当年你在美国抽烟酗酒飙车打架,什么事没干过?少在我面前装了!”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愉快。
被今天这个尤为任性的夕晴弄得很有些无奈,敦贺莲也不好再找借口,便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一个杯子,抿了一口晶莹的红酒。
口感很不错,敦贺莲喝了一口,又看了夕晴一眼,见她坐在小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没穿拖鞋,浴袍下摆只遮到她的膝盖,一双纤长白皙的小腿都露在外面,修剪得非常整齐圆润的脚趾甲上涂了透明的护甲油,从远处看上去亮晶晶的,保养得很好的双足悬在半空中一踢一踢的,让敦贺莲顿生一种将它们握住的冲动。
他就悄悄舒了口气,转开了视线。
两人并排坐在小吧台前,彼此并没有交谈,大半瓶红酒喝完,夕晴突然转过头看了敦贺莲一眼,显得兴致勃勃:“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个秘密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她脸上带着很纯粹的笑容,像个对什么都非常感兴趣的孩子,但敦贺莲知道,但凡涉及到“秘密”,一定是夕晴平日连说梦话都不会说出来的事情,所以他迟疑了一下。
他猜是她背负沉重的秘密已经不堪重负,故而想要倾诉,他可以聆听,却没做好将自己的秘密也交换出来的准备。
感觉到敦贺莲的犹豫,夕晴皱了皱鼻子,放下酒杯,目光一闪一闪地看着他,眼角藏了丝讨好的笑意:“你又不吃亏,我就问几个很简单的问题。”见对方不吃这一套,又倾身过去一点,戳了戳敦贺莲的手臂,“Corn?”
敦贺莲身子一震,不自觉露出个苦笑来。
叫他美国时的名字,这简直像撒娇似的,他能不答应么?
好在夕晴也没想太过为难敦贺莲,问的问题算不上出乎意料,她饮干杯中的红酒,睨了褐发男人一眼:“你喜欢京子吧?”
被喜欢的女孩子问是不是喜欢别人,这个感觉不是很好,敦贺莲眉头微微皱了皱正要说话,却见夕晴摆了摆手,目光澄澈:“信口开河就算了,我是有眼睛的。”
敦贺莲对京子是否算得上喜欢,夕晴也不好判断,但她也能肯定,那绝不是一般前辈对后辈的态度,照理说,那不关她的事,但这个问题埋在她心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说她好奇也好,关心也罢,夕晴总是想知道个确切的答案。
就算她自己也挺喜欢京子这个后辈,很多时候看到敦贺莲因为京子的事情屡屡失态,心里最深处还是会出现些微妙的感觉,夕晴却有意识地从未深究过。
不知道是否猜到了夕晴的心思,敦贺莲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你脑子里想得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见夕晴不服气,他急忙又补上一句:“十四五岁时候在京都见过她,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非要说的话,也只能说,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日本女孩的印象都来自于最上小姐而已。”
狐疑地看了敦贺莲几秒,大概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太真诚,夕晴寻找不到任何敷衍的痕迹,半晌,她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没劲!”
那模样活像个没得到满足的小孩子,看得敦贺莲又是一笑,非常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夕晴的头发。
快要干掉的发有种别样的手感,敦贺莲忍不住多揉了两下。
“都说了我不是宠物,别摸我头!”夕晴的声音听来有些欲盖弥彰的刻意,倒让敦贺莲心里更加得意起来。
气哼哼地跳下椅子打开电视,夕晴赌气似的不看敦贺莲一眼,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眼角都不往他身上飘,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所说的“一人问一个问题”的事情,再没开口,敦贺莲也没急着说话,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瞟着电视节目,开始收拾空了的酒瓶。
被夕晴拦住了。
她神情很是不满,瞪了敦贺莲一眼之后指挥他:“我还没喝完呢!帮我把那瓶95年的Chateau Margaux拿来。”
“我记得你酒量不怎么样。”敦贺莲这样说着,瞥了夕晴一眼,见她眉梢眼角一副张扬的表情,心里难免一软,就顺了她的意,见她立刻就换上了一副餍足的姿态,心知她是有点醉了。
只可能是醉了,她才会放下外面层层坚强的伪装,露出真实性情的一角,令他窥见一点过去的影子。
电视节目似乎是个访谈类,嘉宾是一对夫妻,丈夫比妻子大27岁,是妻子高中时的班主任,据丈夫说当班主任的时候就喜欢对方了,但是碍于身份,不能表示,妻子也说那时候就仰慕老师,只是觉得这样不好,后来一毕业就表了白,居然还被接受了!虽然家里一开始不怎么同意,不过最终还是结了婚。
瞄一眼电视屏幕,夕晴有意无意地看着敦贺莲,眼神有些戏谑。被她看得发毛,敦贺莲硬着头皮看回去,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撑不住:“你看着我做什么?”
“其实……”沉吟一阵子,夕晴语气慢悠悠的,“人家相差27岁都能成功牵手,如果你真的对京子有什么想法的话,四岁而已,很正常的。”
敦贺莲是真的开始有点头痛了,他不禁捂住了半边脸:“为什么你如此热衷于撮合我和最上小姐?”虽然他没有明确向夕晴表示什么,但迟钝到她这个份儿上的人,毕竟已经不多了吧?前几次是因为他自己也没能完全消化他喜欢她这个事实,现在渐渐能够怀着愉悦的心态接受,对方却依然不在状态,还不断试图撮合他和其他女孩子,敦贺莲怎么能泰然处之?
他几乎要把盘桓在心头多日的感觉告诉夕晴,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住了,最后也只是给了夕晴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夕晴趴在吧台上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了?”等夕晴笑够了,敦贺莲换了个姿势,右手撑着侧脸,打量着她。这一晚上,虽然她照样和他玩笑,但心不在焉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反常,敦贺莲不得不在意。
夕晴收了笑,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恍惚起来,半晌,她的眼睛看着电视屏幕,机械性地抬起手把声音关掉,语气淡淡的:“我去见了高城孝。”
身体反应快于思维,等敦贺莲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问题问出了口。
“他和你什么关系?”
他觉得这句话问得有点直接,又担心自己的语气是否有吃醋的嫌疑,正忐忑着,夕晴将杯中的酒喝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睛在敦贺莲脸上瞟了一回,轻笑了一声。
“他是我前夫。”
敦贺莲目瞪口呆。
不能怪敦贺莲不够冷静。夕晴今年还不到21岁,居然说高城孝是她“前夫”!原谅他没这么开放,接受能力也没这么强悍,在面对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时,能够不显得太呆滞都是他的修养太好。
似乎并不在意敦贺莲为自己的话所震惊,夕晴无视了他古怪的表情,继续慢悠悠地喝着红酒,语气也一如既往平平淡淡,仿佛在说“早上好”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她叙述着早年对高城孝近乎疯狂的追求,他带给自己家族的变故,自己想方设法嫁给他,结局却以惨淡收场,桩桩件件,事无巨细,敦贺莲从来没有哪一次听夕晴如此详细地讲述她的过去和不能触碰的秘密,但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尽管夕晴在讲述的过程中一直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痛苦,然而敦贺莲知道,要将这一切的疼痛、伤害和厌恶憎恨化为如今的面无表情,夕晴在这中间走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泥泞。她原本无忧无虑,可以尽情的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可以拥有娇宠的人生和无限的可能,却全部断送在最美好的年华,就连初尝爱情的滋味,得到的也只是排斥与失败。
仿佛她人生的意义完全被颠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爱过,却再不会爱,甚至连虚情假意的感情戏都不能敷衍,因为她对爱情的全部定义,都随着青春梦想的破裂,而支离破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莲神,最大的秘密终于暴露在你跟前了
你什么感受?
喜欢的姑娘是别人的前妻这种憋屈感……
我承认我的确是个坏心眼儿的岳母~
咩哈哈~
☆、Episode 46
并没有感受到敦贺莲的心痛;夕晴的眼神已经开始有点朦胧,拿着酒杯的手也有点不稳了。多年来死死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来;她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丢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微笑,想,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被人知道也无所谓;不是吗?
一只修长的手将酒杯从她手中抽走,夕晴不满地看向罪魁祸首;入眼的是敦贺莲一张绷得很紧的脸,很显然不太高兴。
夕晴歪了歪头,表情有些无辜,似乎不太明白,敦贺莲究竟在不高兴什么。
“你还喜欢他吗?”他的声音有些低,带了点夕晴听不明白的压抑。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夕晴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就看着敦贺莲笑了笑。
“我又不是抖M,怎么可能呢?”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却非常坚定,“再说,我也早就不相信爱情那种无聊的东西了。说什么喜欢,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足以让人失去信心的事情而已。赖以生存的世界都不存在了的话,喜欢不喜欢又怎样呢?最终能拯救自己的,也惟有自己而已。”
“能令人全心全意信赖的人,从来都是没有的。”
敦贺莲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发酸。他从来没有见过夕晴这个样子,低着头,沮丧着,好像生命力在流逝一样。在美国时,她最糟糕的样子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失败又重新站起来,虽然一看就是有着糟糕过去的人,可是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过放弃,现在这个似乎对一切都毫无兴趣的女孩让他觉得有点难过。
他也觉得挫败。
他喜欢的姑娘,从心底里不愿相信任何人,在遭受过近乎毁灭的打击之后,她对爱情已经心灰意冷,吝于尝试。他不是个非常擅于恋爱的人,喜欢的对象又是这样的性子,他哪里还有勇气告诉对方自己刚刚确定不久的心意?只怕还没说完,就把夕晴吓回去了。
到时就连现在这样的亲近和信任也不会再有,简直是得不偿失。
思及此,敦贺莲不禁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高城孝有点恨得咬牙切齿。
他想了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饿了吗?我们吃毛伊岛的蛋包饭怎么样?我做给你。”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夕晴从来没有见过敦贺莲做饭,也没听说过所谓“毛伊岛的蛋包饭”是什么,又不知道他这种时候突然提出吃东西是什么意思,加上喝多酒反应有些迟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她愣神的空当,敦贺莲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做准备,隔着磨砂的厨房门,夕晴看见敦贺莲系上围裙,动作似乎不算生疏,一边找厨具一边叫她等着就好,只得压下心中的疑虑,乖乖坐下等着看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也许,他其实料理水平还不错?夕晴想起敦贺莲嘲笑自己料理无能时的模样,在心中猜测着。
事实证明,夕晴放心得太早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敦贺莲把土豆、胡萝卜和鸡肉切丁——当然,如果他切得那么大块也算“丁”的话。开了火倒上油把蔬菜和肉放进锅里翻炒,期间不提数次冒出的可疑烟气,就单看最后敦贺莲倒进锅里的米饭,夕晴都觉得指望他能把这顿饭做好实在是天方夜谭,这人明显看起来就比自己还不擅长料理。
“饭似乎太多了。”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没有接收到夕晴的担忧,他翻炒了一下锅里的食物,自言自语道,“那就多放点鸡蛋吧。”
夕晴不忍卒睹地捂上了半边脸。
等敦贺莲端出两个盛得满满的大盘子时,夕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那两盘东西了。
两块大大的蛋皮盖在一大盘饭上,这压根不该叫蛋包饭,而是蛋盖饭才对吧?夕晴愣愣地看着对方把其中的一盘放在自己面前,又塞给她勺子,然后施施然在她对面落座,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虽然这东西卖相着实不好,夕晴也非常怀疑它的口感,但看敦贺莲一脸笃信,又想到对方曾经笑话她厨艺没天赋,不禁又有些疑惑:难道敦贺莲很会做饭吗?
舀起盘中的食物尝试着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