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21 13:46      字数:4750
  爷亲自出去放利钱这事来得震惊,况且,自己的现银也不多,那些金银等物也还没换成银两……
  思索至此,纵使宝玉心中有万般不甘,也只得怏怏的谢绝了茗烟的好意,将见面推到下次。
  茗烟虽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强求,只得挠着脑袋满心纳闷的站在一旁。
  宝玉踹了踹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想着自己上辈子也算是一帆风顺的人了,怎么到了这一辈子还要为生存大计这般奔波劳碌?抬头见茗烟还候在一旁,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边茗烟前脚刚离开,后面袭人急急忙忙寻了来,气也来不及喘的道,“王府的人来了,快去换了衣裳吧!”
  宝玉只得跟着袭人回房换了衣服,坐上轿子朝北静王府去了。
  刚到王府,怜诗便早已在前院等候多时,见宝玉进来,忙迎上前笑道,“快走罢,王爷在等着呢!”
  自宝玉来的次数多了以后,王府的丫头喜他性情真善平和,不如一般的富家少爷那么自大拿势,又见他说话风趣里带着几分独特,遂对他愈发喜爱起来。
  宝玉跟着怜诗等丫头去到书房,果见北静王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见宝玉进来,笑着招手示意他走近,将刚刚赋好的一首诗递给他看。
  宝玉双手接过诗念了一遍。
  “月上西楼阑独倚。望春秋。水优柔。繁星如故,风弄金缕处。梯横画阁垂帘栊,烛影满,重帷愁。
  曲尽人回花落处。从别离。待相逢。别梦佳期几许、酒微醒。飞絮游丝引朝暮,纵经年,情何故。”
  不得不说,诗是好诗,但到底写了些什么,宝玉也没大看明白。感觉就是一个人在饱暖思淫/欲,特别最后那一句,问情之意尽在其中。
  宝玉斜睆了北静王一眼,心中不断敲打着小鼓。
  莫不是春天到了,王爷也开始思春了,所以写了这首小诗来纾缓内心压抑的情绪?
  这么一想,宝玉也释怀了。将那诗又来回读了两遍,笑嘻嘻的递还给北静王道,“是首好诗,王爷的意思,我都看明白了。”
  北静王眸底闪过一丝欣然的光点,扬唇轻笑,问道,“宝玉可真明白了?”
  宝玉一本正经的点头,将最后那一句缓缓念了一遍,笑道,“王爷的心意尽在诗里,我又怎会不明白。”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被这位如明珠般光华潋滟的王爷给看上。
  宝玉虽心有好奇,但也知这并非自己能够过问之事,遂也未曾多问,只道,“王爷,今天还学字吗?”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今日北静王心情特别好,一双琉璃般透亮的黑眸里漾动着点点欣然,宛如星子般闪耀着晶亮的光彩。
  北静王另取来两张白纸铺平,等宝玉走近后,将笔递给他,两人一左一右并肩站于书桌前,北静王将握笔、钩回、推出和旋转笔杆的几种方法一一演示了一番,道,“书字的大小可决定执笔的高低。悬腕、悬肘,皆是。小字低执,枕腕,大字高执,悬腕,再大则需悬肘。”
  宝玉好容易摆对了姿势,慌忙忙的跟着北静王的动作学了一遍,又觉他做的太快自己无法一次学懂,不由得喊了声,“等会儿,说那么快我记不住。”
  话音刚落,猛地想起那人可是王爷,不禁砸吧了一下舌头,扯着嘴皮子笑了笑,正要澄清,却见北静王毫不计较宝玉的无理,将方才那话语动作重新演示了一次,复问,“这次可有瞧得真切?”
  宝玉点了下头,伸手沾了些许墨汁按照北静王的指示在纸上歪歪斜斜写下一行字。
  见宝玉写的是刚才自己那诗中的一句,北静王深邃的黑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彩光,笑道,“入笔有‘露锋’‘藏锋’二法。一顺一逆,使笔画开端呈尖形、方形或圆形。下笔应有交替,字才可呈现出粗细不同的线条效果。”
  说着,将书桌旁一本诗集取来翻开第一页搁在宝玉的手边,又道,“此为隶字,略宽,横画长而直画短,你既是初学,便以此种字体学习。”
  宝玉瞟了那诗集上的字一眼,瞥了一下嘴嘀咕道,“可是这字不咋的好看,没有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想人家电视剧里那些主角写家书时,那些毛笔字就跟飞似的,一个个叫潇洒啊,简直是羡慕死人了。
  北静王因站得近也听得真切,见他竟嫌弃隶书难看,心中想笑,面上却忍着道,“即使如此,你觉何种字有行云流水之气?”
  宝玉眼眸霍地一亮,立刻回答,“行书。行书写出来真好看,龙飞凤舞的……”
  接下来的话,都在北静王遮掩不住的笑意里愕然息声。
  宝玉挑着眉看着北静王那因笑意越显俊美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水直冒。
  有毛好笑的。你是没割过盲肠不知道肉疼,自己字那么好看,就不许我学一点漂亮的字装装门面么?
  见宝玉眸中溢着不满,北静王收敛了笑意,从旁取来一本楷书替代了最初的那诗集,含笑道,“行书介于楷草之间,你若喜欢,便将这楷字学成。”
  宝玉随手翻开一页,照着那上面的字体写了几句诗在纸上。
  宝玉自觉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然则笔尖移开时,那歪歪斜斜惨不忍睹的一行字,连他自己都不想再看。北静王却是眼眸萦笑的将那张纸拿过来看了看,虽并未开口言明,然而宝玉发誓他从北静王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的逐渐加深。
  宝玉不得承认自己的字确实很有杀伤力——北静王已经遮掩不住笑意的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波光盈耀。
  “下笔过于浮躁。”北静王放下纸,伸手握住宝玉持笔的右手,从身侧环着他一同写下了“贾宝玉”三个端正大字。
  看着那圆润而挺拔的三个字,宝玉心中突然萌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名字。即便是移了灵魂的主,那也是自己不是吗?从醒来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贾宝玉了,过去种种纠结迷惘,却又是因何而故?
  北静王松开手时见宝玉似有些怔神,不禁唤了几声令他回神后,问道,“何事出神?”
  一时间,宝玉似乎还身在恍惚之中,指着那名字笑问,“这个是我,不是吗?”
  北静王笑了起来,“自然是你。”
  宝玉展唇而笑,只觉心底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了下去,心情瞬间变得轻松而豁然开朗。就好像迷雾里徘徊许久的人,突然找到了归家的感觉。
  宝玉不能将心情的转变都归功在那三个字上,但却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都是灵光一闪的变化而已。
  将那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稍稍移近一些,宝玉打量了半晌后,笑着扭头问向北静王,“王爷你的名字呢?”脱口而出的问话,只是因为心结得到解开后的欢快罢了。
  北静王笑着再度握住宝玉的手,在“贾宝玉”之旁写下“水溶”二字。
  “水溶。”宝玉轻声念了一声,这才想起好像自己今天才算知道北静王的名字。
  水、溶。分开明明是这么娇柔的两个字,合在一起,又配上北静王那端方如玉的相貌,却只觉再合适不过。
  宝玉看了看那名字,回头又将北静王重新审视了一番,在他询问的目光下朗然起笑,道,“好名字!”
  北静王微微一笑,温和的话语暖如春风。“宝玉之名亦然。”
  宝玉被北静王唇边的浅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低下头去借以练字来避开自己的尴尬,并在心里暗骂自己,你怕什么啊!都是男人,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说了,虽然他那笑看着是有点毛骨悚然,但也不至于……
  想到这里,宝玉甩了甩头将那荒诞不经的想法踢出脑外。
  不不不,别乱想,人家王爷可是最正常不过的人了。我也是最最正常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宝玉在心底碎碎念着,门口传来怜诗恭敬却略显匆忙的声音,“王爷。”
  北静王应了一声,怜诗走进来掬身行礼道,“王爷……”话还未出口,却看向了一旁的宝玉,犹豫着是否该继续往下。
  宝玉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军机大事国家机密之类的事,所以当着外人不方便说,正要搁笔找个借口离开,只见北静王颔首示意,怜诗接着道,“宫里来人传话,说皇上即刻过府,请王爷更衣恭迎圣驾。”
  北静王看了宝玉一眼,见他正一脸茫然无措的望着自己,便遣了怜诗送他出府,并笑道,“回去切莫荒废了练习,明日再来,我要亲自检查。”
  宝玉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向北静王作揖后跟着怜诗出府去了。
  北静王唤来下人收捡了书桌,看着那一张白纸上并列写着的两个名字,微一思忖后,将之折起夹在诗集内随手搁在了一旁。
  走在幽长的游廊上,宝玉真的很想问一句,“为毛皇帝可以私自出宫来王爷府?”但基于‘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这句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宝玉还是乖乖闭上嘴巴,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走出角门,丫头掀起轿帘站于一旁,宝玉正要上前,却见隔着不远的大门前,一抬彩辔朱缨盘螭八抬大轿在石狮前款款停下,轿子左右跟着数名丫头侍从,后面整齐有序的跟着十多个带刀侍卫。
  宝玉探头张望了片刻,见那轿中人并未出来,一群的人只是站在轿旁候着,不禁心道,虽然不是龙舆,但这镶金缀银的明晃晃轿子已经够引人注目了。看他这阵势应该是想弄成富家公子出门的样子,不过那十多个带刀侍卫就漏了底——哪家公子出门是跟着带刀侍卫的?除非那人嫌命长了。
  回头见那丫头还在一旁挽着帘子等候,宝玉也不好劳她多等,转身坐了进去。
  帘子轻轻放下,遮住了宝玉的视线。与此同时,不远处那守在轿子旁的侍从听了什么后弯腰将帘子掀起,一道身影从内走了出来。
  男人含笑迈步走向王府大门,扭头正巧看见宝玉的轿子缓缓转了个方向朝另一头行去。而北静王也在同一时间迎了出来,笑着和那男子一同走进了府内。
  柳暗花明又一村
  次日,元妃从宫里传了谕下来,让府中姑娘们去园中居住,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又让宝玉一块进去住了,姐妹之间也有个玩伴。
  袭人、晴雯等听了,忙替着收拾东西准备入园,突闻丫鬟奉了老爷的话来传宝玉,宝玉只得放下诗集跟着那丫鬟去到王夫人房中。
  一路上,宝玉心中尤为忐忑不安,想着贾政素来是最看自己不顺眼的,如今自己跟了北静王一处学习,也不知道他再见面时说话口气会不会缓和一些?
  正想着,已到门外,丫头掀了帘子,宝玉走进去,只见里头满满坐了一屋的人。
  探春三姐妹、贾环等见宝玉进来,忙都站起身。宝玉上前给贾政王夫人作揖后站到一旁,正在心里暗叫不妙之际,却只听见贾政问了他最近学习情况,又提及北静王是否安康之事,嘱咐了一些园子里好生读书之类的话后,便要打发他出去。
  宝玉骤地一下抬头,不敢置信一向把他嫌到极致的贾政居然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自己。
  宝玉只知贾政历来嫌恶自己,却不知他本是极为崇尚文人之人,过去对宝玉横竖对不上眼,全因这唯一的儿子受尽老太太、太太的溺爱,终日在外游嬉,而疏懒了工课。如今,得北静王亲自教导宝玉,又见他果真肯静下心来学习,心中甚是感慰,便把过去那嫌恶之心不禁收减了八九分。
  王夫人也有些惊讶贾政突如其来的改变,上前摩挲着宝玉的颈间道,“如今你跟了王爷学习,平日里的散漫可要收起几分。”
  宝玉连连点头称是,王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后,便放他去贾母处用饭。
  宝玉退出廊外,直奔贾母住处。进去后才发现林黛玉也在,便问她要住哪儿。林黛玉将心属潇湘馆之事告知,复问他意住哪儿,宝玉摇了摇头老实回答,“还没想好。”
  贾母搂着宝玉笑了起来,“依我看,宝玉住怡红院罢了。和你妹妹一处近,有个伴也能互相照应。”
  宝玉心中暗道,除了自己原有的丫头婆子,入园子后每人各房各处又再添四个丫头两个婆子,还怕没人照应?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又不好表明,又想着那怡红院以前进去看时确实不错,只要将那些花红柳绿的再弄掉一些也就好了,遂同意了贾母的提议。
  晚间回房,宝玉看了一会诗集,又将昨日学的那几个字重新练了几遍,想着明天去北静王府时水溶是要检查的,便发狠的将那几个重复的字来回多写了几次,只到自己看着有些满意为止。
  谁想第二天,北静王府来人传话,只说是王爷一早入朝如今还未回返,让宝玉今日不必过府。
  宝玉霎时心一凉,想起昨夜自己这么忙上忙下的准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