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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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21 13:25 字数:4729
事急从权的权利,必要时候,你可以稍损本教的利益。”
杨不悔和孙德崖四目相对,一刹那间孙德崖懂了杨不悔言下之意:竟是牺牲个把教中兄弟也在所不惜!
孙德崖神情一凛,默默记下。
忽必烈定都燕京后,在原金中都旧城东北开始营造新都。新都建成后,富人和官员迁入新都。从此元大都被分为南北两城。几十年过去了,平民渐渐移居新都,居民成分日渐复杂。
北京城西贵东贱、北富南贫的传统此时已初见雏形。东城区官衙散布,权贵云集;北城区靠近京杭大运河终点码头积水潭,客商来去频繁。南城区即旧都,平民杂居于此,热闹繁华。
杨不悔和杨逍为免重要据点暴露,选择了南城区康衢坊一处三进三间的民居,出了胡同几步路就到大街。这里居住的人口杂乱,流动性强,万一发生意外也方便隐藏。
孙德崖接到杨逍传讯,乔装打扮为一名货郎,走街串巷吆喝。待到了杨逍下榻处附近,悄悄地闪身进来。这活他做的熟了,安全得很。
一番礼让厮见后,孙德崖在客位上坐下,先交代了大都明教的据点:“如今南城区除了这里,进贤坊、嘉会坊都有两处位置:一间是卖蒸饼的,一间是卖果蔬的,另两间是卖米的。北城区咸宁坊、同乐坊、寿域坊、宜民坊、析津坊靠近码头,我除了开酒馆歌台,还开了铺子卖咱们从西域贩来的珠宝香料。”
孙德崖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自得,摸着八字胡笑着说:“最难得的是,咱们在枢密院北的保大坊和汝阳王府附近的乐善坊也安插了两间商铺。”
杨逍抚掌大乐:“孙兄弟真乃大才,不过几个月功夫,你便将大都经营地井井有条。嘿嘿,任凭鞑子们怎么猜,也不会料到我明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插了这么多眼线。”
杨不悔嫣然一笑,对孙德崖拱手道:“难得见了孙叔叔,原该请你畅快痛饮一番。只可惜身在元蒙大都,不能不谨慎小心。”
孙德崖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请左使和姑娘才是。”
杨不悔抿嘴浅笑,眼珠转了转,忽然问道:“既然在中枢附近安插了人手,孙叔叔可否讲解如今朝堂上的形势?有哪有党争派别?”
孙德崖看了杨不悔一眼,心想这鞑子皇帝整日修炼西番僧人的大喜乐法,荒淫无耻。杨姑娘是个年轻姑娘,这样的话可不能讲给她听。于是将这段含混带过,只是说 “皇帝怠于政事,荒于游宴。”
又说:“原来的丞相叫哈麻,是皇帝最为宠幸的大臣。他弟弟雪雪拜御史大夫,妹婿秃鲁帖木儿亦受宠。不过这个丞相和他弟弟阴谋扶持皇太子篡位,被皇帝发现后杀掉了。皇帝就重新任了搠思监为右丞相、太平为左丞相。皇太子的生母可不死心,私底下让一个叫朴不花的太监与左丞相太平勾结。这左丞相太平不肯。现在朝堂上一派支持皇太子,一派支持皇帝。
皇太子身后有一个得力干将,就是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他官居太尉,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我教许多义军就是他派兵剿灭的。因为他着实能干,皇帝对他非常忌惮。但他手握兵权,皇帝一时也奈何不得他。”
杨逍“啊”了一声,询问孙德崖:“我教江淮义军是否是败于这汝阳王之手?”
孙德崖沉痛点头:“不错,正是他。”
杨不悔手指轻点桌面,思索半响,喃喃道:“也就是说,太子还算精明,皇帝却是个混蛋。而这个混蛋皇帝还想弄死太子。”
孙德崖扑哧笑出声,赞同道:“就是这回事。”
杨不悔的手停住,嘴边露出一丝笑容:“所以,关键要拔掉汝阳王这个拦路虎。只要没有他,我教义军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太子也失了一大臂膀。”
“既如此。”杨不悔手抚肩头秀发,门外的阳光照进来,映得她一双杏仁大眼熠熠生辉。
“咱们也替君分忧一次!”
第 14 章
巳时已过,将近正午,大都街道上人声鼎沸。此时虽当乱世,但在这天子脚下,却是一片太平祥和。蒙古帝国疆域直达欧洲,海贸发达,大都作为帝国中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史载其:“川陕豪商,吴楚大贾,飞帆一苇,径抵辇下”,不仅如此印度波斯等地的宝石香料也应有尽有。
在举国战乱频频、民不聊生的大背景下,大都的醉生梦死简直像一场最后的疯狂。
新都宽二十四步的大道上,游人如织。从南垣顺承门方向,有一行三人混在人群中进城来。当先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面容俊秀,一脸欢欣喜悦之气,走路的神态中都带着雀跃。跟在后面的似乎是对父子。长者是个长相平凡的中年书生,脸色僵硬,只有打量四周的目光中偶尔流露出锐利的光芒。他右手牵着个男童,长的眉清目秀,不知为何面对热闹的街市、吆喝的小摊全无兴趣,默默出神。
那中年书生正是带了人皮面具的杨逍,此番进城闲逛是为了观察环境、熟悉路径方位。杨不悔也是为了掩饰身份,才扮成男童。
然而一行人中,除了杨逍,谁也没用心在这件事上。小凌子是童心盎然,被好玩的事情给吸引住了。杨不悔却另有缘由。她此时心中正翻江倒海,思绪都缠绕在昨日发生的事上:
“……汝阳王名叫察罕特穆尔,出自窝阔台一支,世居河南后改汉姓李。天下大乱,他借势兴起,拥有自家兵马地盘……世子库库特穆尔并非汝阳王亲子,乃是汝阳王外甥。……唯有一亲女,年方十二,封号为绍敏郡主……”
杨不悔原本听得认真,这时不由一愣。鬼使神差的,她听到自己开口问孙德崖:“朝中有没有一个汉姓赵的郡主?”
孙德崖诧异地看了杨不悔一眼,回道:“这位绍敏郡主似乎就是汉姓赵的。”
绍敏郡主,赵敏,是她!
杨不悔只记得《倚天屠龙记》里的三件事:倚天剑、屠龙刀内的秘籍;张无忌掉落悬崖获得绝世武功;张无忌后来在婚礼上和一位叫赵敏的元朝郡主私奔。
杨不悔突然有些晕眩,心中不断回荡着:“无忌哥哥会爱上她。无忌哥哥爱的竟是她!”杨不悔再也听不到孙德崖和杨逍的声音。她呆呆地坐在原处,伤心、失望、酸涩、难过,无数种情绪汹涌而来。
杨不悔悚然一惊,心中慌乱迷茫:“啊!我是怎么了?无忌哥哥总有成家的一天,我为什么会伤心难过?我牵挂他念着他,不是因为感激么?难道我竟然对无忌哥哥心存爱慕?可是,无忌哥哥只是个孩子啊,我却有一颗成年人的内心。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杨不悔垂下头,看见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还没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拿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草编的蚱蜢,还是西行路上张无忌编来哄她玩的。蚱蜢早已失去青翠的颜色,草茎发脆似乎一碰就碎。然而蚱蜢依然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散乱掉的迹象。
杨不悔捧着蚱蜢怔怔出神,想起张无忌为了让她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费劲心思地寻些孩童喜欢的东西给她。她虽然并不感兴趣,仍然被他的心意打动,珍而重之的藏在身上。只是他们一路艰险,朝不保夕。其他的或丢或坏,到最后也只剩了这个,被她时时带在身边。想到这里,她心中如饮甘露,眼角眉梢掩不住笑意。
感到脸上的热意,杨不悔伸手捂住脸,心中渐渐明悟:“难怪我对武当派如此关切。我那时虽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行为早就出卖了自己。若我只是感激无忌哥哥,我何必在意武当众人对我的看法。”
她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是如何和杨逍送走孙德崖,又如何商量好明日的行程。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股甜蜜地羞意终于泛上心头:她居然喜欢一个十四岁的男孩!然而在这寂静夜里,一句被杨不悔深埋在心底的话终于冒出来:
“你们既是非吃人不可,就将我吃了罢,只求你们放了这个小妹子,我张无忌死而无怨。”
张无忌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说这话时身体发抖,脸色又恐惧又惊慌,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挣扎着爬到杨不悔面前,试图为她挡一挡,好像这样就能让别人忘记杨不悔的存在。
杨不悔一遍一遍回想着张无忌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被子捂住嘴,把呜咽的声音堵回去。她从小到大见多了花心滥情、逢场作戏的高干子弟。她以为自己以后只能嫁一个这样的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世间,有一个男子愿意替她去死。杨不悔心中生出一股尖锐的疼痛,但这痛中又慢慢溢出阵阵欢喜,把她重重包裹起来。
“小不悔!你怎么一直发呆?”小凌子伸手在杨不悔面前晃了晃,把杨不悔从回忆中唤回。杨不悔晕生双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在想事情不可以么?”
小凌子和她斗嘴打闹惯了,乐呵呵地指着前面说:“你快看,这个就是大都的钟楼。”
杨不悔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高楼耸立在大都中央,顶端的阁楼飞檐三重,一口大钟就悬挂在里面。在这个时代真的很雄伟壮观。杨不悔想起今天出来的目的,脸上一红,上前抓住小凌子的手,专心记起路来。她武功低微,若是连路都认不了,怎么能有机会跟着一探汝阳王府呢。
我是太阳下去月亮爬上来的分割线
一轮弯月挂在半空,万籁俱静。大都早已进入宵禁时间,四面城门紧闭。杨逍和小凌子悄然从栖身处跃出,身形微微晃动一下,已在数十丈开外,片刻功夫便来到护城河前。
护城河宽二十丈,城墙高三丈。只听见两声石子破空之声,一丝人影从交错的两队巡逻士兵间闪过,轻轻的“噗通”声这才响起。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走开去。
以钟楼为坐标,杨逍和小凌子避开街上的巡城士兵,踏着屋顶朝东边的汝阳王府奔去。刚踏入王府,杨逍心中便一沉:方才经过的一队护卫身手不弱,这不过是王府最外一层防御,已经能难倒当今世上大部分江湖人了。再往里走,只怕更艰难。
看来今天要更小心谨慎,先摸清一部分防卫和地形就撤回去。杨逍和小凌子对视一眼,已知对方心意。小凌子咧嘴一笑。两人均想起少年时无拘无束的江湖历险,眼前的困难反激起心中豪情,精神为之一震。
杨逍揣度汝阳王起居之处应在北边正院,一路摸索过去。跃过亭台楼阁,回廊庭院,越往里去杨逍越是心惊。他见每处均有两班队伍来回巡视,队伍交接处只有重合绝无缝隙。若非依仗着高出这些人良多的轻功,他和小凌子早就被发现无数次了。
杨逍心中警钟大鸣:“这汝阳王果真法度严谨,他府中护卫安排处处显露出行军布阵之法。想必他在战场上只会更加用心。难怪我教中各路义军均败在其手。我原本还觉得行刺有失光明磊落,现在看来,此人是非杀不可的。否则他日必成我教心腹大患。”
杨逍伏在屋顶,心中杀意大起。他原意探到此处便止,回去再好生琢磨破绽。此时他存了警惕之心,只想多打探一番。
他放眼望去,一条路从他所伏的屋前横穿而过,左边是一座花园墙上开了一个月门,右边是一间独立的小院。正对着他的前方二十步处是一座高楼广厦。杨逍疑心那里住着重要人物,打算过去看看。
待一队护卫从他眼前走过,杨逍和小凌子不约而同纵身向前跃去。他们身在半空,听到左边花园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要经过月门了!杨逍不及细想,拉着小凌子往右一歪,便跌进那间独立小院。杨逍暗道一声不好,原来他感觉到这院里住着的是位绝顶高手。
只见屋门破开,一个身影抢出,人未到掌先至。杨逍和小凌子齐齐迎上,意图在惊动别人前拿下这人。一招对过,三人心中一凛,均知碰上敌手。他们定神一看,各自打了个照面。这小院中的高手,是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头陀。任谁一看到他都会望向他那被刀疤布满的面孔,在淡淡月光下有如恶鬼。
那头陀向杨逍拍出一掌。杨逍下意识地对上这掌,突然发现这一掌全无内力,待看清这头陀所用招式,不禁心头大震,忙忙撤回。小凌子见他们举止奇怪,也不急帮忙。他是小动物本能,天生对善意恶意敏感,早发现这头陀全无害心。
杨逍和这头陀相对而立,都是惊疑不定。那头陀对着杨逍点头,随即转身向王府外奔去。杨逍紧随其后。那头陀对王府极为熟悉,片刻功夫便引着杨逍和小凌子出了王府。
直到奔出城外二十里,那头陀才停住,和杨逍对招起来。杨逍使了一套极少示人的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