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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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21 12:35 字数:5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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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将会是场一面倒的战争。
桓玄舐了舐被江风吹得干涸了的嘴唇,似已舐着血腥的味道,想起可亲手斩下司马道子的人头,便大感快意。
在桓温死后,桓玄仍是个少年,有一趟赴京参加司马道子的晚宴,当时司马道子借点醉意,当众问他道:「桓温晚年想做贼,有何原故?」
此句话令桓玄大吃一惊,慌忙跪在地上,幸有其它人解围,方能免祸。
桓玄一直视此为生乎奇耻大辱,现在雪恨的时候终于到了。
任司马道子逃到天脚底,也绝逃不出他的掌心。
忽然又想起李淑庄这位艳着京城的尤物,她是否名不虚传,很快便可以揭晓。攻陷建康后,谁敢拂逆他的意旨。
想到这里,全身的血液也似沸晴起来。
还有是谢玄之女谢钟秀,这小美人比之王淡真又如何呢?不过谢钟秀可不比李淑庄,要得到她必须谨慎行动,否则会引起建康高门的恶感,于他座稳帝位非常不利。
桓玄对司马皇朝的怨恨,并不是在旦夕之间形成,而是长期的积怨。
想当年父亲桓温何等显赫,司马氏之所以能保着皇座,全赖桓温肯大力支持,想不到却给司马道子当着许多客人,醉眼蒙胧的诋毁侮辱,事后桓玄曾上疏申述桓温的功勋,要求朝廷「追录旧勋,稍垂恺悌覆盖之恩」。可是奏疏上去之后,竞如石沉大海,得不到朝廷半点回响。
多年苦待的机会,现在终于来临。
击垮司马尚之的船队后,荆州军如入无入之境,长驱直下,进逼建康。
桓玄几可预见,明天建康皇城竖起再不是晋室的旗帜,而是他桓氏的家旗。
杀掉司马道子后,接着将是刘牢之,然后是刘裕。
谁敢挡在我桓玄称帝路上者,谁便要死,且会死得很惨。
刘裕坐在书斋内,外表看去平静得近乎冷酷,事实上他体内的热血正沸腾着。
他坚持要见刘牢之,并非一时的意气,更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计划。
他要令所有人都知道,刘牢之是无可救药的,让刘牢之尝尽由他一手造成的苦果,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他清楚刘牢之是怎样的一个人,更清楚刘牢之对他的忌惮。
当刘牢之赴会而来的马蹄音传进他耳内,他便晓得刘牢之正处于绝对的被动和下风,更可知刘牢之现在不敢向他动干戈。
刘牢之正处于生命最奇特的处境下。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最重要是保持手上的军力,使他能在荆州军和建康军的火并裹坐收渔人之利。
偏在这至为关键的一刻,他刘裕出现了。而何无忌亲自向刘牢之为他说项,本身已显示了他刘裕有分裂北府兵的号召力。
所以刘牢之是被逼来见他,而主动权已操控在他刘裕手上。
蹄音于外院广场而止,刘牢之和亲随高手该正甩鉴下马,准备入府。
刘裕心中浮现王淡真凄美的容颜,顿然生出肝肠欲断的感觉,仇恨的火焰同时熊熊的燃烧着。
除了在乌衣巷谢家首遇淡真的那一回,他看过淡真活泼欢欣的神情外,此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不快乐的。
即使她纵体投怀,忘情的与他亲吻,他仍清楚感到她内心的矛盾及悲苦。
唉!
红颜薄命。
但刘裕最不能忘怀的,是她一身盛装被送往江陵的一刻,那也是刘裕见她的最后一面。
足音自远而近。
刘裕表面仍是那冷静,心中却在默默的淌血。
淡真!
为你讨回血债的时候终于到了,你的耻恨只有以血来清洗。
相信我!
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今夜将是刘牢之能逞威风的最后一夜,过了今夜,刘牢之将发觉他的争强梦变成幻影破碎。
至于桓玄,他授首于我刘裕刀下的日子,亦是屈指可数。
黄易《边荒传说》39卷完
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
黄易《边荒传说》40卷
第一 章公然决裂
刘裕藉施军礼的动作,垂下目光,不让刘牢之看到他眼内的仇恨,同时退往一旁,把主位让给刘牢之。
刘牢之的容颜有点憔悴,显示他并非对眼前局势的发展完全放心,甫进书斋,他的目光便狠狠盯着刘裕,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书斋外传来卫士布防的声音,可见刘牢之对自己的安全不敢掉以轻心,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
刘裕的心却在想,你这奸贼当日伏杀淡真的爹,当然怕别人也向你使出同样的手段。
书斋门在刘牢之身后由其近卫关闭,似乎立即把这两个互相憎恨的人,隔离在这独立的空间内,但谁都晓得这种隔离是一种错觉。
刘牢之肃立门后,冷哼道:「你为何回来呢?」
刘裕强压下心头怒火,平静的道:「统烦请就上座。」
刘牢之似乎按捺不住情绪想发作,旋又举步,到主位坐下,喝道:「坐!」
刘裕往一侧坐下,举目朝刘牢之瞧去,刘牢之脸无表情地盯着他,道:「先回答我你为何要回来?」
刘裕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低声道:「因为我怕统领一错再错,致错脚难返。」
刘牢之勃然色变,大怒道:「刘裕你算甚么东西,竟敢来批评我?」
刘裕敢保证在外面的何无忌和一众北府兵将领,人人听清楚刘牢之说了甚么,而对自己说的话却是听得模糊不清,而这正是他要求的效果。
刘裕提高声线道:「卑职怎敢批评统领?只因眼前正是我们北府兵危急存亡之时,只要走错一步,我军立陷水深火热之地,不但朝廷倾颓,我们亦会大祸临身。现在立即发兵建康是唯一的机会,可以把一面倒的情况扭转过来。请统领当机立断,我刘裕愿当统领的先锋将。」
他这番话是说给在外面的何无忌听的,让何无忌晓得他全心全意为大局着想,并摆出向刘牢之效忠的姿态,当然!他早先的话已触怒了刘牢之,令两人之间再没有妥协的余地。
刘牢之瞪视着他的眼睛杀机大盛,却似是意识到任他们之间的对话张扬出去,是有害无利。压低声音道:「你刚从海盐回来,清楚现在建康的情况吗?」
刘裕昂然道:「今次卑职从海盐回来,正是要向统领汇报有关建康的最新情况,根据我得来的消息,如我的判断无误,明天的建康将再不是司马氏的建康,而是桓氏的建康。现在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机会,请统领立即下令大军起航,否则机会将永不回头!」
他虽然没有吐气扬声,但字字含劲,肯定书斋外所有人听得清楚明白,不会遗漏。
刘裕是蓄意要刘牢之下不了台阶,更清楚显示出刘牢之没有掌握时势的能力,假设桓玄确实能于明日一天之内攻陷建康,刘牢之的声誉将立即崩溃。
刘牢之大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这句话正中刘裕下怀,在有心算无心下,刘牢之正陷身他设计的圈套中。
刘裕的心神出奇地冷静,清楚自己每字每句的效用÷忽又压低声音道:「孙爷是怎样死的?」
刘牢之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起立,戟指道:「你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刘裕目注地席,沉声道:「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亦不是要把孙爷的血账算到统领头上去。只是想提醒统领,能这般害死孙爷的,只有熟悉军中情况的人才办得到,且身手高明,精通杀人之道。这个人肯定是统领宠信的人,清楚孙爷的行踪,更有令孙爷不起戒心的掩饰方法,方能令孙爷如此着了道儿。统领不用我说出来,也该晓得此人是魔门安排在我们军中的内奸。」
刘牢之呆了一呆,接着脸泛怒容,朝书斋门走去。
刘裕轻唤道:「刘爷!」
刘牢之正准备喝令亲街开门,忽听到刘裕叫出以前对他的尊称,愕然止步。
刘裕心中大感快意,直至此刻,刘牢之正被他牵着鼻子走。
刘裕从容道:「何穆是否带来了桓玄在与两湖帮斩杀聂天还的一役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消息呢?」
刘牢之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厉芒遽盛,目光像两枝箭般投往刘裕,道:「谁告诉你的?」
刘裕差点想仰天大笑,当然没有如此放肆,他怕的不是刘牢之,而是怕损害自己在何无忌心中的形象。淡淡道:「我是猜出来的,统领中了桓玄和魔门的奸计哩!」
刘牢之的呼吸急促起来,狂呼道:「一派胡言!」
「砰!」
刘牢之竟就那么硬把书斋门撞开,愤然去了。
燕飞在隔了一道大街的宅舍之顶探出头来,俯瞰着何无忌府第的正门,看着刘牢之在亲将亲卫的簇拥下,怒气冲冲的来到广场处,紧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是何无忌。亲卫忙把刘牢之的座骑牵至。
刘裕和刘牢之说话时,燕飞藏身附近另一座建筑物内,凭他一双灵耳,把两人之间的对话,不论扬声说话,又或低声密语,都尽收耳内。
听得刘裕怀疑刘牢之心腹将领里有魔门的卧底,燕飞也感有理。暗忖横竖闲着,不如趁机把这个魔门之徒找出来,顺手清理掉,一了百了。正如向雨田说的,与魔门的人讲道理只是白痴行为,最佳策略莫如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且眼前是唯一的机会。
说到底刘牢之并不是蠢人,口上虽刘裕一派胡言,事实上他肯定已把刘裕的警告放在心里。这类的事一给人点醒,当事者会心襄有数,或至少有个谱儿,如果刘牢之立即找他心中怀疑的人来问话,便最为理想。
所以燕飞立即赶到此处来,进行他的计划。
刘牢之一脸阴沉的走到战马旁,忽然止步,道:「无忌!」
何无忌走到他身后道:「在!刘爷有甚么吩咐?」
刘牢之转过身来,狠狠盯着何无忌,道:「我一向对你如何?你来告诉我吧!」
何无忌垂首道:「刘爷对我好得没话说。」
周围过百兵将人人肃然站立,呼吸却沉重起来,偌大的广场,只有两人说话的声音和战马的嘶鸣,气氛压人。
刘牢之动气道:「不要刘爷前刘爷后,我是你的亲舅,」
对面高处暗黑里的燕飞心中感慨,他终于明白刘裕的报复手段,就是在兵不血刃下,教刘牢之众叛亲离,失去他最渴望的权力和声誉。
何无忌抬起头来,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道:「我认同刘裕的看法,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明天的建康将是桓玄的建康,而我们则余下等待被桓玄强行解散或收编的命运。」
刘牢之闷哼道:「假设明天桓玄仍攻不下建康又如何呢?」
何无忌压低声音道:「刘裕便像玄帅般,从来没有错估过敌人,他也是唯一曾破荆州军的人。现在他摒弃前嫌,肯为舅父卖命,这真的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便永远错过,舅父你仍不明白吗?」
刘牢之双目厉芒遽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你是完全站在他那一方了。」
何无忌决然道:「我只是为大局着想。」
刘牢之沉声道:「你给我告诉刘裕,明天正午前,他必须离开广陵,滚回海盐去,否则莫怪我无情。」
说毕踏蹬上马,众兵将连忙跟随,纷纷翻上马背,只剩下何无忌一人站着。
刘牢之在马上俯视何无忌,冷然道:「若你仍想不通的话,明天便随刘裕一起滚,便当我刘牢之没有你这个外甥,」
接着似要发泄心头怒火的叱喝一声,催马朝敞开的大门冲去,众兵将追随其后,注入大街去。
刘裕看着何无忌进入书斋,默然无语。
何无忌在他身旁颓然坐倒,呼出一口气道:「走了!」
见刘裕没有反应,何无忌沉声续道:「他着我告诉你,假设明天正午前你仍留在广陵,他会不客气的。」
刘裕往他瞧去,道:「你是不是很沮丧呢?」
何无忌叹道:「自琰帅的死讯传来,孙爷又忽然死得不明不白,我便生出绝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令你感到不论做任何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刘裕道:「你是否感到很疲倦?」
何无忌苦笑道:「那是来自心底的劳累,今我只希望避往百里无人的荒野,不想见到任何人,再不理人世发生的事。」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感觉,因我曾处于比你目下情况恶劣百倍的处境,至少在你身上仍未发生令你会悔疚终生的事。」
何无忌一呆道:「在你身上发生过这种事吗?」
刘裕道:「当那种事发生后,你不会想向任何人提起。现在的你比我幸运多了,摆在你眼前是个选择的问题。想想你的娇妻爱儿吧!你便明白现时此刻的决定是多么重要。你舅父曾背叛过桓玄,改投司马道子,以桓玄的心胸狭窄,定不忘此恨,当桓玄夺得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