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9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21 12:33      字数:4892
  慕容战叹道:“如我说公主你对我没有吸引力,便是睁眼说瞎话。事实上你的性格很合我慕容战的喜好,恨不得立即抱你到榻子上去,看看你是否真的那么够味儿。”
  对慕容战直接和大胆的话,朔千黛不但丝毫不以为忤,还展露出甜甜的笑容,欣然道:“既然如此,为甚么还要有这么多的顾虑?或许我只是追求一夕欢愉呢?”
  慕容战道:“全因为你特殊的身分。公主择婿,怎同一般柔然女的选郎,只求一夜欢愉?好哩!请公主先解我的疑问,究竟公主属哪一方的人?”
  朔千黛微笑道:“换过是别人问我,我会把剩下的羊肉汤照头的往他泼过去,对你我算网开一面哩!你给我好好的听着,我只说一次,再不重复。我朔干黛只属于自己,既不会理秘族的意向,更没兴趣管你们荒人的事。清楚了吗?”
  慕容战笑道:“公主一言九鼎,我安心哩!”
  看到他准备离开的姿态,朔千黛皱眉道:“你这么忙吗?”
  慕容战本已起立,闻言坐回位子里,讶道:“既弄清楚公主的心意,我还留在这里干甚么?”
  朔千黛生气道:“你们荒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真恨不得你们输个一塌糊涂,和拓跋珪那混蛋一起吃大苦头。”
  慕容战笑道:“谁敢低估我们荒人,谁便没有好的下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例外。”
  朔千黛抿嘴笑道:“今次不同哩!因为你们的敌人除慕容垂外,还多了个秘女明瑶。我和她自幼相识,最清楚她的本领,在她的领导下,秘族战士会发挥出最可怕的威力,慕容垂通过他们,将对你们和拓跋珪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所以虽然未真正开战,我已晓得你们和拓跋珪必败无疑,而且还会败得很惨。识时务的便另谋栖身之地,否则终有一天后悔莫及。”
  慕容战长笑而起,道:“让我借用公主那句话如何?大家走着瞧吧!”
  说毕潇洒地走了,气得朔千黛干瞪眼,却又无可奈何,燕飞捧着雪涧香坐下来,后面五里许处便是天穴所在的白云山区,他没有顺道探访的兴趣,因为他的烦恼已够多了,不愿被天穴再影响他的心情。
  他需要酒。
  自与万俟明瑶分手后,酒一直是他对抗内心痛苦,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特别是雪涧香。
  他无意识的捏碎密封坛口的腊,拔起塞子,酒香扑鼻而来。
  只有酒可令这个“真实”的世界变得不那么“真实”,不那么逼人。
  燕飞举坛灌了三口,然后放下酒,顺手把塞子按回坛口去。
  爱得愈深,伤害愈深,对此他有至深的体会,他本以为永远不能复原过来,直至遇上纪千千。当他处于最痛苦的时刻,她像一道炽热耀目的阳光,射进他本已黑暗寒冷的内心世界。
  千千你明白我吗?你明白我的伤痛吗?
  你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我的,因为我们相识时大家都是同病相怜,各有所痛,亦算是扯平了。
  醇美的雪涧香,变成身体内的暖流,抚平他起伏的情绪,却没法抚平深心里的遗憾。
  万俟明瑶是他少年时心里的一个美梦,也是拓跋珪的一个梦。当时他们为逃避柔然人的追杀,惊慌失措的在大漠上迷失了,误闯沙漠边缘处一个绿州,误打误撞的参与了秘族的狂欢节。就是在那里,他们遇上心中的女神,过了毕生难忘的一夜,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到天明时,秘族的人已去如黄鹤,不留半点痕迹,只剩下他们两个宿醉未醒的小子,和伴随他们终生疑幻似真的“梦”。
  他和拓跋珪自此一直没法忘掉万俟明瑶,接着的几年,还多次在差不多的季节,回大漠去寻找那绿州,却每次都失败而回。绿州似已消失无踪,又或它根本不存在,彷佛他们两个人只是因炎热的天气,而作了相同的海市蜃楼的美梦。
  当然他晓得那是曾在现实发生过的事,在长安重遇她时,纵然隔了近七年,他仍一眼认出她来。他首次感到失控了,尽管身负行刺慕容文的使命,他仍身不由己的投向她,疯狂地追求她、爱她,至乎为她牺牲一切,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换来的只是伤心绝望。不过他并没有后悔曾那样的热恋她。
  离开长安时,他心中下了决定:水远不会回头,更不会找她。可是造化弄人,他们注定要在这虚幻的人间再次碰头,谁都没法逃避。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万俟明瑶的厉害,她不但是可怕的刺客,更是高明的探子。当时燕飞的剑术与她尚有一段距离,轻身功夫更是瞠乎其后,每次比试都以燕飞受辱告终,也因而被她戏弄和耻笑。
  现在又如何呢?
  慕容垂有万俟明瑶出手助他,肯定如虎添翼。如果不是安玉晴仗义提醒,可能他们输个一败涂地,仍不清楚发生了甚么一回事。
  他从没有想过会与万俟明瑶处于敌对的情况,但这已成眼前的事实。为了救回纪千千主婢,为了拓跋珪复国的大业,他和拓跋珪都没有别的选择。
  慕容垂有了他的神奇探子,他也有纪千千这灵奇的一着,到最后究竟是谁胜谁负?燕飞有点不敢再想下去。
  燕飞提起酒坛,展开脚法,全速朝淮水的方向狂掠而去。
  姚猛和十多个夜窝族的兄弟,随高彦策马驰上镇荒岗,朝南面无尽的荒野山林极目搜索。
  其中一人叹道:“高少!都说小白雁不会这么快到达边荒集,你偏不相信,累得大家陪你白走一趟,今晚我肯定没法到洛阳楼去赴小翠的约,她昨晚还千叮万嘱着我今晚去见她。”
  高彦的头号跟班小杰怪笑道:“清辉你放心吧!小翠近来这么红,何用你来担心她独守空房。哈!”
  叫清辉的氐族小子大怒道:“我去你的娘,小翠和我的感情,岂是你明白的。”
  姚猛笑道:“今趟肯定是清辉你错哩!你和小翠的所谓感情,我们全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哈!言归正传,我们可以打道回集了吗?”
  高彦道:“你们怎会明白我的小白雁,她听到我的死讯,登时心焦如焚,不顾一切的全速赶来,凭她超卓的轻功,又是不眠不休的没片刻停留,只会落后鸽儿一天半日的,现在随时都可能出现眼前。我到这里来,是让她可以快点投进我强而有力的温暖怀抱内,明白吗?”
  小杰忙拍马屁道:“对!我支持高大哥。”
  另一人咕哝道:“除非小白雁真的会飞,否则在这里再等二天三夜亦不会有高小子所说白雁投怀的情况出现。回去吧!要来的总会来,如小白雁的轻功像你说的那么了得,投怀的时间顶多延长个把时辰。”
  姚猛道:“高少你想想吧!与其在这里让她投怀,还要跑大段路才可以回边荒集成亲,不如在边荒集等她送抱,立即可以洞房,小白雁还没把终身大事想清楚,便糊里胡涂把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失在你手上,你说哪个策略划算点呢?”
  众人立即哄然大笑,怪叫连连。
  高彦叹道:“你们这群酒肉损友,他奶奶的,平时跟我发财时个个一副义薄云天的姿态,现在吃一点苦便个个原形毕露,只有小杰有点义气。你老子的!说到底就是不肯陪我迎接小白雁。”
  清辉一把拉着高彦座骑的马缰,掉头便去,意欲连马带人硬扯他从西面下岗,高彦尚未有机会抗议,眼尾捕捉到一道黑影,正从面向边荒集的岗岸处现身,迅如轻烟的朝他们投来。
  如果不是刚巧随马转身,恐怕到来袭者出手他们方惊觉过来,但那时肯定悔之已晚。
  高彦大嚷道:“刺客!”
  今次随高彦来的,姚猛固然是第一流的高手,其它人亦全是夜窝族的精锐,人人过惯刀头舐血的日子,又都是身经百战,格斗经验丰富,精通江湖门道,反应当然是一等一的快捷。
  姚猛首先狂喝一声,竞跳上马背,掣出长刀,其它人不是翻到马肚下,便是离马跃往地上,又或从马背弹往半空,总言之是立即改变现状,要教这突然出现的刺客不能依拟定的战略突袭。
  姚猛视野最广,第一个看到刺客,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对方全身包裹在夜行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从暗黑里走出来。且因其惊人的速度,令姚猛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虽然对方投来的路线飘忽难测,摇晃不定,姚猛直觉感到刺客是以高彦为目标,连忙狂喝一声,人刀合一的投往高彦前方,拦截敌人。
  “当!当!”
  刺客以虎入羊群的姿态,投进众人的战圈去,忽然身爆剑芒,两个朝其扑去的兄弟立即吃亏,跆踉跌退,接着扑上去的也无一幸免被杀退,没法形成合围之势。
  姚猛此时落在滚落地上尚未弹起来的高彦前面,眼前已尽是寒气森森的剑影,一时间目眩眼花。
  姚猛抛开生死,全力一刀劈出,取的正是剑势最强处。
  “叮”!
  长刀砍中对方矫若游龙的剑刃,以姚猛底子的扎实,亦登时血气翻腾,受不住对方的剑劲,往后挫退,正好撞在跳起来的高彦身上,令他再变作滚地葫芦,但已成功阻截了敌人。
  其它兄弟不顾生死的拥上来,待要拚个生死,刺客倏地横移,杀出重围,翻下斜坡去。
  众人面面相觑,交手到此刻,连对方是男是女也弄不清楚。
  小杰举起剩下的半截断剑,咋舌道:“真厉害!”
  姚猛神色凝重的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刺客,难道是万俟明瑶来了?”
  第二章 秦淮战云
  风帆驶离乌衣巷,沿秦淮河向淮月楼驶去。王弘和扮作他随从的刘裕,立在船首处,均聚精会神留意河区的情况。说到底,两人都不知干归会采何种手段进行刺杀,一切纯属猜测。
  刘裕有感而发道:“没有了纪千千的秦淮河,建康是否大为逊色呢?”
  王弘以带点担心的语气道:“只听刘兄问这句话,便晓得刘兄不明白我们。”
  刘裕大讶道:“这和是否明白你们有甚么关系呢?”
  王弘道:“当然大有关系,我们建康子弟,最大的本领就是玩世不恭,没有甚么事情是不可以接受的,大至改朝换代,小如纪千千离建康而去,我们总可以找到寄情之法。最重要是我们能保持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害怕孙恩、顾忌刘牢之,却不怕桓玄,因为桓玄与我们是同类的人。”
  稍顿续道:“坦白说!以前我也是这种人,到惨败在焦烈武手上,才憬然醒觉过来,否则我仍会在回建康后,继续纵情放任、醉生梦死的生活,那确是令人容易投入和沉溺的方式,说是逃避现实也好,不满现状也行,反正这样生活才不会有烦恼。”
  刘裕心神一震,暗忖自己的确不明白建康的高门子弟。只好虚心求教道:“王兄可否就这方面指点我呢?”
  王弘沉吟片晌,道:“只要你明白清谈是甚么一回事,便可以清楚掌握我们士族的心态。首先是自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士大夫既不满现实社会,偏又无能改变,更看破人世间种种丑恶诸事,矛盾就是这般形成的。至我大晋偏安江左,屡次北伐均无功而回,国业已到令人绝望的地步,我们只能够从精神上找寻出路,在心灵上或行为上希冀得到自由和解脱。清谈便是循老庄和佛门的思想找到归宿,离开残酷的现实,藉谈论各自领悟来的观点,剖析妙理,以寄托精神。”
  刘裕听得一知半解,摇头道:“我仍不太明白。”
  王弘微笑道:“刘兄因未曾参加过我们的清谈宴会,所以没法凭我几句话了解个中妙况。过了今晚,刘兄会有新的体会。”
  刘裕骇然道:“今晚如果真的是一个清谈的聚会,教我如何去应付?”
  王弘道:“今晚绝不是一个为清谈而设的宴会,可是清谈已成了我们士人生活的一部分,任何聚会也会在不自觉下充满清谈的气氛。不过我深信以刘兄的智计见识,必另有一套应付的方法。”
  刘裕本对清谈没有半点兴趣,但为了在即将来临的宴会上不那么窝囊,只好多问几句,增加对清谈的认识。道:“王兄刚才说及清谈的源起,似是意尚未荆对吗?”
  王弘点头道:“对!清谈之所以能成气候,还有其它的原因。清谈又叫玄谈,因为清谈离不开‘三玄’。”
  刘裕开始感到脑瓜发涨,他虽因清谈之风盛行而略有所闻,到底不是读书人,故一窍不通,苦笑道:“甚么是‘三玄’?”
  王弘解释道:“‘三玄’就是《老子》、《庄子》和《周易》,合称‘三玄’。这种风气始于曹魏正始年间,以朝中名士何晏、王弼为首,人称‘正始玄风’。其实这是十人对传统儒家经学的一个反动,因厌倦了传统僵化了的道德观和礼教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