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就是这样，她们只能为夏金桂叹口气了。
  ☆、326、命运岔路口
  夏金桂也是个拔尖的姑娘，只是从小骄纵，养的性格暴烈任性。其实经过这次婚变，成长了很多，却比前一次婚姻更适合做妻子了。可是经过婚变的女子，谁看她的成长？
  紫鹃这些天天天为林黛玉的嫁妆奔波。这古代嫁女是个复杂的事，有些人家从女儿四五岁就开始准备嫁妆了。林黛玉因为贾敏的贾府思维问题，当年没有准备，后来父母双亡，寄居贾府更没人给她准备了。而现在婚期又赶得很紧，所以很多东西不得已全靠买现成的了。
  可是手工时代，想要高级东西，就如同后世的高级定制，要的话就得等着。林黛玉的婚事自然等不来太久，所以紫鹃必须多跑几家，把活计分散开来。平白工作量多了好多倍。
  这天从某家玉器店出来的时候，却远远看见一个人，虽然只是背影，但是紫鹃一眼看出正是卫若兰。
  距离有点远，紫鹃正考虑这出声招呼似乎不合适，卫若兰却突然转身了。隔着熙熙攘攘的川流不息的街道，两人的眼神对视。
  虽然有些距离，虽然不时被过往的车马人流遮挡，但是紫鹃还是看出卫若兰有些憔悴，看见自己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人亮了，不过马上这光彩就消失了。紫鹃对他笑笑，卫若兰楞了一下，居然也对紫鹃笑了，只是真的好勉强。
  紫鹃却在这一瞬间的时候下了决心，是的，千思万虑，踌躇不定的事，最后的决定去并不难，就是一闪那间的事。
  看着卫若兰没有走过的意思，紫鹃就自己走过去了。卫若兰见了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站在原地。
  在紫鹃在他身前三步之外的地方站住的时候，卫若兰明显有点僵硬，踌躇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四周没人注意，才说：“听小谢说他找你说我的事，你别在意。叶姑娘既然没有这个意愿，我不会再困扰叶姑娘的。”说的有些艰难，但是很坚定。
  紫鹃却嫣然一笑：“我改主意了。”
  “啊？”卫若兰有些反应不过来。
  紫鹃继续笑说：“我今天的答复和那天不一样了。”
  卫若兰才转惊为喜，可是紫鹃怕他犯二被人看了去。赶紧说：“我会给卫公子信函说明白的。现在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赶紧低下头，感觉自己脸上发烧一样的烫。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卫若兰才又被打回人间，才意识到这可是大街上，可不能得意忘形，人家姑娘还有名节问题呢。好吧，以后人家答应了自己。这名节就必然受损，还是自己对不住人家。
  想到这个卫若兰也没那么兴奋了，倒是有点抑郁——身份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就是因为身份差距就有这么多麻烦，自己也罢了，可是要让紫鹃委屈了。
  快步离开的紫鹃等脸上的发烧一样的感觉下去，在找了家脂粉店进去。照了照镜子，感觉如常了，就又去办接下来的事。
  真做出了决定。心里反而轻松多了。之后办事的时候，居然也没在想丝毫相关的。
  回去之后，紫鹃在灯下铺开信纸，却先给李蔚写了一封委婉的谢绝信，感谢他垂青。但是还是辜负他的好意。写完了又让林黛玉帮她修改了一下措辞，毕竟人家一片真心。不惜屈尊下就，所以就是不愿意，也得个人家个好态度，也让人家好过些。
  林黛玉看了，就问：“你已经决定了？”
  紫鹃点头：“决定了。”
  林黛玉听了没有再做劝说的努力，只是认真的帮紫鹃润色的给李蔚的婉拒信。
  然后紫鹃重新誊写了，用信封封好，可是这往哪里送啊。紫鹃想了想，还是有办法的，让果子去问鸿升客栈老板不就行了。
  之后就是给卫若兰的信了，这个紫鹃却觉得十分好写，几乎一挥而就。中心思想：我同意你的求婚，不在意因此的后果，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这句未必有用的话，但必须写明了要求）；然后就是这是我家姑娘重要的时期，为了我家姑娘的前途婚姻，在我们姑娘出嫁之前，我希望保守秘密。
  晚上紫鹃认为自己怎么也得辗转一番，结果躺下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紫鹃让果子去发信，说明一定亲手交给本人，中间人一个不要！
  等果子回来回复，李大人真是个君子，虽然脸色有些难堪，但是还是祝福紫鹃选的如意婿。
  至于卫若兰，本来想写个回信的，但是最后没写，只让带句“知道”。紫鹃听了不禁一笑，笑的果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果子这个孩子颇为了解谨言慎行的重要性，所以自己茫然也没说什么。
  不久就是薛蝌和潘芳草的婚事，林黛玉去吃起嫁酒，回来之后，似乎有心事。紫鹃用目光询问，林黛玉给她一个眼色，紫鹃会意。
  等到晚上无人，林黛玉才对紫鹃说：“我在潘家的酒席上听到两位太太说话，似乎贾府的判决快下来了。”
  紫鹃赶紧问：“还听到她们怎么说？”
  林黛玉摇头，“然后她们就说起别的事了。”
  你不能要求太太奶奶们也对这些朝廷上的事关注，估计是看见林黛玉了，一时想起来，所以关系好的就当八卦说上一句罢了，不能指望也和官老爷们一样讨论这些吧。
  紫鹃对贾府怎么判决不关心，贾老太太算对她们母女不薄，不过她的账本也得给贾府少记多少亏空公款啊，也算报答了。只是赖家只怕要跟着贾府倒霉的，不能不担心。然后还是她的下人中的那些小朋友们，也青梅竹马的交情，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不过这个她再怎么担心也没用，还是先做自己能做到的，这次是理智行为。
  所以第二天，紫鹃继续为林黛玉的嫁妆奔波。
  为了林黛玉的嫁妆，紫鹃是频繁光顾京城的著名绣坊，高级成衣定制店，银楼金店（有郝府人指点，她不用担心找不准地方的），遇上终于喜获自由想要新人新气象的夏金桂也不奇怪。
  紫鹃想要问问消息灵通的夏家知不知道官府拍卖犯官家下人的情况，于是两人的话题就有意无意说到了贾府，紫鹃就说：“我在贾府里有些要好的姐妹，还有我婆家实在挂心。要是方便赎出来就好了。”
  听了这个，夏金桂说：“我帮你打听着，倒是有些商人家里会趁这个时候采买下人，有的是图训练好的，有的为的是便宜。我们家却不用的，所以也没关心过。”
  紫鹃就说：“那先谢过夏姑娘了。”
  不过夏金桂又说：“要说你们姑娘身边没人，贾府里的旧人，虽然不好留在身边，但是你要知根知底的，外头跑跑也使得。只是现在赎出来也不好进人家郝府的。”
  紫鹃早考虑这些了：“那个自然。我前些日子在鼓楼大街盘下一间绸缎铺，后头是住处，我想先让她们在那儿落脚。”
  夏金桂却摇头：“鼓楼大街的绸缎铺你用来安置人，真是大家出来不把铜钱当钱的。”
  紫鹃就说：“我也知道亏啊，可是这个不是一时冲动买下了，结果我也没法做生意，总比闲着的好啊。”
  夏金桂想了想说：“倒是你现在也顾不上，不如租赁出去，也挣几个小钱。”
  “我也想着租出去，但是一来库里面还有货物，不好办，二来，我怕赎了我婆家人出来，哪里安排。”紫鹃说出自己的问题。
  在生意挣钱方面，夏金桂可比紫鹃精通多了：“货物好办，你定了价，让租赁你铺子的人代卖，给他些费用就行。
  你怕没地方安置人，这个更不是事了，你租出铺子去，在赁个小院住人，不比住在店里好？还有个差价。哪有店里为了住人的，这不是浪费么。”果然是商家女，算的精。
  想想薛姨妈母女天天在家管些针头线脑的，能省几个钱，真不如交了权给夏金桂，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僵局，起码夏金桂也会多念几分旧情吧。不过人的天性，媳妇都是外人的，也没办法说薛姨妈什么。
  夏金桂还指点了紫鹃京城专做租赁中人的行当的一些事，两人才告辞各自回家。
  紫鹃真去找了中人，登记了要把铺子租出去，在赁两个小院居住。中人说，她的铺子虽然好，但是毕竟得做生意的事，比较复杂。但是赁个小院容易，想要现在就能看房，紫鹃就去了，果然挑中两个，一个准备给赖老太太和赖倩倩居住，一个给春纤她们用——总不能住一起的。
  不过几日见，就听见贾府判决的消息了——她们可是住在礼部侍郎大人家里呢，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知道——之前那还没结果的事，人家郝府自然考虑不说什么的，现在可是确定的了，林黛玉和贾府的关系，当然要如实告诉的。
  这判决结果，却把紫鹃惊呆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穿越错了，或者别的什么错了。
  ☆、327、涉险
  关于贾府的判决，紫鹃因为有红楼梦的剧透君，所以认为贾府的判决不会太重，先不说什么红学家的二次抄家之类的臆断，就是什么贾兰高中、麝月的“开到荼蘼花事了”的最后丫鬟什么的，也足以说明不会太惨烈。
  还有探春现在还没远嫁呢，怎么也得差不多身份才能冒充什么郡主，哪怕县主也罢——公主就不想了——远嫁啊。所以方方面面都说明贾府不至于一败涂地啊。
  现在呢，简直比一败涂地还惨烈，参照之前史家的判决：有官职的贾赦、贾政、贾珍处死，无官职的贾宝玉、贾环、贾琮、贾蓉流放，贾兰年幼只在本地坐监，倒霉的贾琏被老婆和老爹牵连，也被判死刑。
  最可怕的是居然连女眷都流放。也就是说贾探春想要远嫁“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也没希望了，估计连贾惜春像出家青灯古佛为伴也不得了。
  林黛玉最关心的贾老太太已经死在牢中了，没有什么红学家考证的和曹雪芹他奶奶一样不但放出来专门发了仆人照顾的幸运，当然也免了这把年纪还流放三千里的苦。
  同样死在牢里的还有当时有病又心高气傲偏又是重要案犯的王熙凤。
  这样的重判，远远超过林黛玉和紫鹃的想象。
  林黛玉因为当时抄家是对贾府亲戚还算礼貌，而之后朝廷又照顾自己，以为贾府不是什么生死劫，顶多抄家一贫如洗是最惨的结局了，谁知道这么严重的结果。
  紫鹃纯属剧透偏差，所以一时接受不能。而且听说贾老太太都死在狱中，那么她祖婆婆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紫鹃打听赖大夫妻——这在贾府也曾经算一号人物的，结果郝大人只能遗憾的说。贾府重要恶奴帮凶也被判斩立决。
  于是林黛玉和紫鹃两人不禁相对落泪。郝家少奶奶见了私下闲话：二奶奶就说，这叶总管倒是个有情有义的，还念她没过门的婆家旧情。郝大奶奶却说：“落个泪到罢了，贾府都没了，她还肯承认受过望门寡的，倒是难得，只怕多少人可是要趁机瞒了才是。”
  就说春枝也私下里说紫鹃：“紫鹃姐姐，虽然我是赖府里出来的，赖家老爷奶奶对我也不薄，但是紫鹃姐姐打听赖家老爷奶奶的事。大可以说是故旧世交有恩什么的，何必说出望门寡的事？
  反正现在贾府也没了，咱们谁也不说。别人哪里知道去，岂不瞒下了。反正当年紫鹃姐姐你跟了林姑娘，怎么也是要出嫁的，赖家老爷奶奶也会理解的。”
  紫鹃却摇头：“这事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的。要是现在瞒下了也不难。
  可是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真瞒下了的话，万一有人有心翻旧账的话，反而就成了大事了。与其现在艰难点，总比留下后患的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紫鹃知道。她真嫁给了卫若兰，这事无论如何都会被揭出来当靶子打击她，甚至她们的。不如现在大大方方的不遮不掩的。到时候也就过去了。
  不过两三日，夏金桂来了消息，说贾府的下人要在城北监狱边上就地拍卖了，不过据说这等拍卖因为价钱便宜而且都是死契好摆布的，所以有些特殊的客人会有大批需求。
  所以拍卖之前牢房里牢子们会把一些相貌好的丫鬟、小厮甚至媳妇先找了买主——比如什么青楼之类的地方。而且都是熟客。别人插不进去的。
  所以按夏金桂的话，如果紫鹃的小姐妹相貌过人。只怕不能指望能赎出来了，其他较好的就看运气了。
  这话听的紫鹃都哭，一个个花一样的小姑娘们啊，这不是要去火坑么！琥珀，春纤可能还能看运气，司棋、小红只怕保不住了。还有漂亮的比如桃花什么女孩子，这……
  紫鹃可没敢告诉林黛玉，甚至雪雁和春枝，自己带了果子就一早去了。
  到了栅栏门口，还没人呢。果子有点担心：“咱们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