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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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1-02-21 11:57 字数:4768
微笑变得更加温和,近乎温顺——
加莱如遭雷击,怔怔地退后几步,脸上血色尽失。
画面陡然再一转——
女人不再是以一头精干的短发,而是留长,只用束带松松地侧扎起来,露出的半边侧脸显得温婉而干净。她正微微低着身体,在一块桌子上写着什么,眼神专注宁静,嘴角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有一种珠玉般的光辉从她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只是遗憾的是,她的身上穿的不是休闲的居家服,而是蓝白条纹的病服,面容也略显苍白憔悴。
她的神情如此专注,专注到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立许久的男人。男人也无意打扰她,只是在一边安静地看着,那种眼神……连外人看了都是一种悲哀。
直到女人写完,转了转酸涩的脖子,才看见伫立在门口的男人。她的脸上陡然绽放出耀目的光芒,笑容惊喜而温暖,张口说了一个名字。男人便走了过来,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上烙在一个轻吻——
这个画面定格在这里,陡然不动,只有窗外面射进来的夕阳光辉,宁静如画。
加莱怔怔地看着,拳头渐渐握紧,脸色苍白如死。
“骗人……”她喃喃开口,“根本不是这样的……全部都是假的……假的……”
“什么假的?”双胞胎之一凑过来好奇地问。
倒是弗雷德更沉稳细心一些,发现了些异常,皱了皱眉,轻轻问,“你怎么啦?”
加莱仿佛陡然被惊醒,退后两步,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半晌,她似乎平静了下来,指着镜子,僵硬地问,“这里面的东西……都不是真的吧?”
乔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当然,它只会让我们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说完,他嘻嘻一笑,“你看到了什么?你未来的丈夫?”
加莱低头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乔治瞅了瞅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他沮丧地垂下头,“狡猾的斯莱特林。”
加莱盯了镜子两秒,然后缓缓转开脸,微微一笑,扯开了话题,“你们怎么发现它的?”
“一次夜晚旅行的意外收获。”弗雷德耸耸肩,“可惜它太大太沉重了,而且能够抵挡大部分咒语,不然的话……”
他狡黠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加莱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那你们看到了什么?”
双胞胎对视一眼,弗雷德本想开口,却被乔治抢先了,“我看到了一间很大的店铺,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产品,都是我和弗雷德的杰作——”
弗雷德赞同地点点头。
加莱失笑——这一对双胞胎连镜子里看到的东西都一样。
“那你呢那你呢?”乔治迫不及待地问,一副“不说你就别想走”的模样。
加莱一顿,随即淡淡一笑,“我看到了我未来的丈夫。”
“真的?”乔治的眼睛闪闪发亮,“他长什么样子?”
加莱垂下眼,“黑头发,黑眼睛,高高的,笑起来像……像……”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怔然不语。
“黑头发黑眼睛?”乔治丝毫没发现异常,惊奇地哇哇大叫,“你居然喜欢亚洲男人?小斯莱特林你的品位真奇特!”
加莱笑了笑,眼角微微一弯,“是啊,奇特的品位。”
可惜,那都是假的。
17反省
从废弃教室回来后,加莱一直显得心事重重。晚餐前有一堂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是一位长相清秀但怪里怪气的奇洛。他总是缠着紫色的头巾,说话结结巴巴而显得很怯懦,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大蒜味。据说是某个非洲王子为了感谢他帮忙赶走一个难缠的吸血鬼而送给他的。不过,大家都不怎么相信这个故事。
加莱模糊记得这个紫头巾老师好像是哈利波特一年级的重点人物,似乎挺危险的,细节倒是记不清了。加莱每次走近他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升起某种不祥的感觉,让她不禁越发远离这个老师了,几乎从未回答过问题,尽量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节课奇洛讲了什么加莱完全不记得,她面无表情地从教室出来,走向大厅。周围有很多同学,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路过,放眼望去几乎只有她一个人落单,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几乎有着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下午的那面镜子,毫无疑问,触动了她埋在心底最深的心弦。
她一直没能忘记前世的一切。
“你所看到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内心的渴望。”
她一直以为她已经遗忘了,可以很好地淡然处之了,但镜子里面显示的画面告诉她,那只不过是虚假的自由,那些她一直以为不在乎的东西,其实都被她所深刻地铭记。
那些表面圆滑的周旋,深邃入骨的高傲,不动声色的思量,下意识里的多疑和低调,以及日深月久的孤僻……那些东西已经深刻烙印在她的骨髓里,即使她此刻披着鲜嫩的皮,却仍然阻止不了她近乎本能的表现,告诉她她与这个世界有多么不搭,她是多么的没有归属感。
记忆是一种深透入骨的恶习,她难以克服。
她不是对那个已经面目模糊的男人耿耿于怀,而是对于自己无法释怀。就像她不可能像哈利波特三人组一样有着高尚的冒险情怀,不可能像同龄女孩一样斤斤计较自己的得体打扮,不可能因为老师的一句表扬而沾沾自喜,也不可能会受到心仪男孩的一记眼神儿暗自窃喜。
她甚至不能和同学做最为平常的交流,只因为她所想的,她所能达到的,他们几乎都不能。
她的心,太老了。
酸甜苦辣,生,病,死;温暖的亲情,热情的友谊,甜美的爱情;功,名,利;职场的虚伪,背后的指点,努力的成就,挫败的沮丧……她几乎尝过了人生的大半滋味,已经很少的东西可以让她有所触动。而正是因此如此,她参与不了女孩们的下午茶谈会,膈应了男孩稚嫩的示好,她看过太多,想得太多,所以世界留给她的欢乐,太少。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淡定”,直到昨天,她才感觉到,这种“淡定,”更像是一种“病”。
艾利和特纳给予她无私宠溺的爱,她心怀感激却无法回以等价的爱意;同学之间的打闹偶尔制造一些欢乐,但她却无法融入只觉得太过幼稚;来自教师的关怀让她偶尔一笑却无法产生更多的敬意。而且,“哑炮”带给她的,除了不屑轻蔑,还有她最反感的怜悯同情。
她像是站在高岭之巅,冷眼观看,自觉俯视众生,却不知已经被众生孤独。
作为“李思”的时候,好友常常说她太过成熟,以至于凉薄,因为她童年艰辛,唯有刻苦努力才能傲视众人;她的丈夫,常常说她太专注于工作而忽视家庭,即使她后来辞职做全职主妇,也埋怨她对他不够贴心;生病的那段时间,护士总是认为她太能忍痛以至于低估了病情的严重;而这一世,她的父母总是忧心她太早熟听话,享受不到孩子该有的天真快乐……
她是一个早慧的人,因为吃过太多苦,所以对事反而更加认真刻苦。她以为她早已经被磨炼得棱角全无,却在昨天,一面镜子里,她的自信被无情粉碎。
原来她的心里,对他,还有这样一份渴望。
他凝视她的眼神,那样的专注,只在她们恋情最热的时候才出现过。
而她重病的时候……
那么宁静美好的画面,只是她心里所想的,全都是假的。假的。
但是她感谢这份虚假,因为它无疑是一个警醒,警示她心境的偏狭和无知。
她不是一个旅人过客,而是色调之于油画,水之于海,她不能对这个书中的世界抱着“玩玩无妨”的态度,她是活生生的,周围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不是书里的一个剪影画面,她有血有肉,而且将在这里过完她剩下的人生,她不能以这样虚浮的心态度过。
既来之,则安之。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这么久才明白。
幸好,一切都还不晚。
加莱低头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头,目光清亮逼人。
…… ……
“你还好么?”
加莱正慢条斯理喝着蘑菇汤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句问候。
加莱诧异地转过头,法恩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拿着他的餐具,转过头问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深褐色的瞳眸在灯光下显得干净温润。
她看见许多人虽然优雅地吃着晚饭,但余光却悄悄瞥了过来,连一向忽视她的默西小姐也盯了她几眼。
如果是往常,加莱肯定会含糊打发掉这种场面,但她此刻却心里颇感温暖,回了法恩一个微笑,碧绿色的双眸溢满流光溢彩的笑意,“很好,多谢关心。”
法恩从未见过她这种笑容,以往她温和低调,笑容总是很淡,不像今天一样仿佛发光一样,不禁惊异地眨眼,“下课见你愁容满面的,怎么现在这么高兴?遇见好事了?”
加莱朝他露出一口白牙,“想通了一些问题,觉得内心很舒服。”
法恩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
加莱眨眨眼,“你怎么跑最后来了?不怕别人说闲话?”
法恩慢吞吞地切了一个小番茄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才慢吞吞开口,“我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的。”
加莱探询地看着他。
法恩用餐巾擦了擦手,淡淡道,“斯莱特林内部今晚有一个竞选,要选出一年级的级长。”
一年级还有级长?加莱疑惑地蹙起眉,“每个人都要参加?”
法恩知道她的心思,瞥她一眼,“照例是这样。不过你可以只看,不竞选。”
他很贴心地加了最后一句话。
听出他话里的打趣,加莱挑了挑眉,“那你呢?”
法恩伸向水杯的手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没什么情绪地说,“我会参加,但是不会赢。”
加莱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明白过来,不禁有些可惜少年的懂事——莱昂德拉是纯血家族,世代不是斯莱特林就是拉文克劳,家族阶级观念很分明,从来不介入麻瓜世界,崇尚血统和实力,但更注重前者。如今巫师界马尔福家实力强大,几乎可以呼风唤雨,而且据说是“那个人”的追随家族,盛名在外,莱昂德拉虽然也很有名气,但远远不及马尔福家族,自然要避其锋芒。法恩这么做,无非也是在维护家族利益。
加莱知道法恩非常聪明,而且刻苦,成绩却一直徘徊在中上,不差也不显眼。她的成绩也和法恩差不多,自然知道这是避嫌。法恩可不是像她这样的老阿姨,一个只不过十一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她既惊叹,又觉得惋惜。
一个无法拥有正常童年的孩子,让她不禁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怜惜。
“你那是什么眼神?”法恩皱眉。
加莱笑了笑,对他眨眨眼,“可惜的眼神,如果你尽全力的话,肯定能赢对吧?”
法恩一顿,“你这么肯定?”
“不肯定。”加莱干脆回答。
法恩哽了一下,冷哼一声。
“我会默默为你加油的。”加莱小声说。
到底还是孩子,法恩忍不住鄙视开口,“狡猾的家伙。”
“哦……这对斯莱特林来说可是夸奖。”
法恩又哽了——说一个斯莱特林“狡猾”的确是夸奖,而若是夸奖斯莱特林“勇敢”,他肯定会认为你是在挑衅;斯莱特林最反感有勇无谋的莽夫,尤其是格莱芬多这样“没头脑的炮灰”(艾森克里尼语)。
法恩看她一眼,对方笑得眼角弯弯,碧翠的眸子在烛光下深邃得望不见底。
火车上的初识,原本以为是一只温和高傲的小鹰,接触多了,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条色泽鲜艳迷惑人眼的毒蛇,懂得低调,懂得捕获人心的波动。这样的人一旦“苏醒”,可怕的程度绝对不亚于那些有着傲人天赋和雄厚家族的阴险贵族。
“你慢慢吃。”加莱擦了擦嘴,“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
法恩也不问什么事,淡淡地点了点头。
…… ……
她没有找借口,因为今天是星期四,一个特殊的日子。
她在外面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显得庄重一些,才对门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美杜莎微微一笑,在对方口令的催促下慢吞吞说道,“白鲜。”
“口令正确。”美杜莎挥舞着满头小蛇,开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觉得那位有名的蛇女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推开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但壁炉却烧着,满屋显得不再那么冷清,有了些人气儿。
十月份过了一半,英国的冷空气终于波及到了伦敦,霍格沃兹也有不少人开始织起了围巾戴上,未雨绸缪的甚至开始织起了手套,巫师袍下也多了一层毛衣,看起来暖融融的。前天艾利拖小猫头鹰西姆送了一条围巾过来,很贴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