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
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1 11:31 字数:4780
本还娴静自若的王妙香闻言,双眼微微泛红,紧拧着帕子含怨怒视容昐。
容昐往后又退一步,小礼物好像在肚里翻滚了一下,有些焦躁,她连忙后退一步,安抚着她,待她停下来了,容昐才道:“姑奶奶此言差矣,我非你们周家奴仆,与周公子也只是萍水相逢,并非您说的关系。”说罢,她指着跪的丫鬟问:“不知她们犯了何罪?”
“这便是你挑选的管事?”周爱莲指着她鼻尖就问,柴嬷嬷连忙跪下,容昐道:“是,怎么?”
“看看她们,表小姐不过要吃杯茶,那丫鬟笨手笨脚竟给烫了!”她说着,就撩王妙香的手,只见瘦弱无骨的手背上被烫的火红一片。
容昐微蹙了眉。
周爱莲步步紧逼:“看你干的好事。若是再过几日,客人都来了,还不得罪光了!”
柴嬷嬷连忙道:“顾管事,是表小姐自己……。”
“贼仆妇,休得猖狂!”周爱莲怒喝,命丫鬟上前就给了她一嘴巴子。
容昐已有些明白,只不理她,单看向王妙香,见她眉头微蹙,眼光闪躲,便道:“既是这两个丫鬟做错了事儿,如何能怪得了旁人?”
王妙香好奇看她,容昐朝她一笑,伸手一挥,身后连忙上来是个仆妇:“顾管事,几下?”一人已经抓住丫鬟肩膀,一人拿出抽嘴的板子。
容昐问王妙香:“既是丫鬟得罪了小姐,那自由小姐处置。”
“我?凭什么我来处置。”王妙香侧目,周爱莲接口:“掌嘴十下!”
“好。”容昐刚应下。
那板子啪啪啪便开始打嘴,才一下丫鬟就痛的嗷嗷直哭,扭着身子挣扎。
容昐眉头微蹙,但神色不动,只用目光盯着王妙香。
两下,三下,待打到四下,王妙香才猛地站起,慌乱道:“不用打了,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她羞红了脸,低头。
终于说出来了,容昐紧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叫仆妇住手。
她看得出王妙香心底柔软,不似她母亲。
周爱莲拉住她:“明明是她们不仔细。”
“娘,别说了。”王妙香捂脸,跺脚快步往厢房里走。
周爱莲回头朝容昐瞪来,暗暗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容昐反问:“您觉得我存了什么心思?”
周爱莲站起,上前数步在她跟前停下,眯着精明的眼睛冷笑:“你见我家阿香温和不忍丫鬟受苦,才使的这招,我倒是小看你了!”
容昐未辩解,周爱莲摸向她的小腹:“肚里这孩子不是咱们朝峥的吧。”
容昐厌烦她摸小礼物,往后退去:“不是。”
周爱莲笑道:“如此最好,莫想把你的野种栽赃在朝峥头上,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朝峥是什么身份!若敢觊觎,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容昐眼中怒火翻滚,嘴角讽刺一笑,反问:“且不说我根本没这样想过,就算有,姑奶奶您以何身份与我说这番话?若是周公子要认,你又有何办法阻止!”
“你!”周爱莲扬手摔去,众人惊叹,连捂眼,但迟迟未见声响,瞧去。
只见她手至半空,被顾管事硬生生拦住。
正待战火一触即发时,忽身后听到周朝峥声音:“姑母,顾夫人。”他急冲冲走来。
容昐望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疲倦不堪,便不再打算难为周爱莲,下一刻甩手退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日我好言相劝,你若想你女儿还能进周家的大门这几日就识些好歹莫要闹事!得罪我事小,让人看出你霸道无理,周公子还娶什么表小姐!”
周爱莲怒视:“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
“言尽于此。”容昐慢慢退后。
“姑母怎么和顾夫人在一起?”周朝峥来,只是笑问。周爱莲目光一闪,亲切的拉过周朝峥的手,喜笑颜开:“听说顾夫人管家管的好,便想看看。我的儿,你怎么赶来了?”
周朝峥作揖:“侄儿找顾夫人有要事商谈。”说着望向容昐,容昐微微颔首,先走出。周朝峥被周爱莲拉着叫王妙香出来。
这边,容昐让人先将被打的奴婢送回,一路和柴嬷嬷出去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嬷嬷也是后怕:“刚表小姐要吃茶,真真倒好后放在案桌上,姑太太正好进来,表小姐没注意自己烫伤了。”
容昐点了点头,道:“这是冲着我来呢。还好她心地不似她娘。”
“是,表小姐与咱们公子相差了五岁,又因自幼身体孱弱,夫人从前就不喜她吃药似吃饭一样,所以没替公子结下这门亲,为了这事儿姑奶奶至今还怪着夫人呢,现如今不知又该如何处理了。”
容昐问:“怎么都二十了,还未许配人家?”
柴嬷嬷叹了一口气:“怎说没有呢?只是表小姐身子极不好,三天两头卧病修养,哪家肯要这样的主母?”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朝峥才出来。
柴嬷嬷要走,容昐拉住,周朝峥知道她这是担心瓜田李下,不由为今日的事儿叹道:“真是抱歉。”容昐摇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您莫要放在心上。”
周朝峥无疑是个好人,她答应暂时帮他接管周府也是因为感激他对他们母子的救命之恩。
欠债还债,理所应当的,若因此受了气便恼了,如何能说得过去?
周朝峥见她眼眸明亮,面容娇俏,一时竟有些呆住,待回神时玉面微红,连忙退后一步,两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他才道:“家姐今早刚至,只路上受了些风寒,还需顾夫人多照顾几日。”
容昐沉思了会儿:“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我在丧礼一事上并不熟悉。”
“无妨。”周朝峥说:“只需顾夫人帮我料理后后宅,其余事我自可处理。”
容昐听此,点了点头,两人也无后话。
周大和周朝峥出去时,说:“顾夫人性情温和,处事大气,不知是谁家的太太。”
周朝峥未言,一路沉默。
她的家室,虽一直没有明说,但周朝峥心底早已有了猜测。
那样的人物,的确配的上她。想着,周朝峥不觉自己口内有些微微的酸涩,心道她在这里多住几天也是好的。
却说五月二十这日,南泽知州早早等候在驿站外。
到了傍晚,才见落日边,一队庞大的仪仗队缓缓走来。
知州连忙整顿官服,肃手而立,身后随同的各衙役乡绅纷纷跪在路旁。
只听那铜锣乓乓乓敲了十三下,头亭走前,次为避雨之红伞、障日绿伞,其后为肃静、回避木牌各二及一品次辅官衔牌,红黑帽皂役各四人,呼喝不绝,响彻四里。
“下官南泽知州裘柏携南泽各衙门官员及其乡绅亲迎次辅庞大人。”裘柏敛目躬身大喊,众人纷纷地头跪拜。
待仪仗队停下,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道:“大人命众乡里起身。”来人正是来旺。
裘柏作揖,身后人齐喊:“谢大人。”纷纷起身。
这时中间那个深蓝色轿子才压下,轿中出来一个穿着正一品华修大红官袍的年轻男人。
三十岁左右年纪,眼眸深邃,脸庞刚毅,单薄的嘴角轻抿,不笑。
☆、第69章 蓦然回首
南泽金沙港口。
夕阳刚出海平线;天际,余晖染红了朝霞;通红的一片;似翻腾的滚滚烈火层层累叠。遥望无际的大海上波澜壮阔,海鸥低身飞翔,逆风朝霞。
帆船迎着风有的出港有的回港;数十条,数百条,人声鼎沸;似饺子落沸水;挤满了整个港口。
沿岸上;衙差开道,气氛肃穆,为首的是个极其年轻的男子,他身后跟着知州,县令,府衙等,最末的也是南泽有头有脸的乡绅。
海风习习,吹起他宽大的袍衫,镶金的玉带兆示了他的身份。
庞晋川扶栏远视,神色静默,知州随侍身后,指着宽阔的海面介绍道:“此为南泽最大的通商口岸,水域狭长,两江会合处宽约一万两千尺,航道宽一千八百尺,金牌门最窄处仅一千零五尺,共达一百五十七万五千亩。”
“水深如何?可泊多少吨位的货船?”他问。
裘柏连忙回道:“水深二十一尺以上,锚地及航道水深多在尺以上,有大沙、中沙、小沙三处水深三尺左右的浅滩,两百万斤以上船舰进出。其余各处码头泊位在六十万斤以下。”
庞晋川双手踱于后,迎面海风,许久回过头:“可我听闻金沙至少能进三百万斤以上的的船舰。”
裘柏一惊,连忙撩袍跪下:“下官不敢隐瞒,却是能进,但得候潮才行,只恐勉强。”
“裘大人无需惊恐。”庞晋川眸色一动,虚抬一手。
他少报了斤位,只看他如何应答。
裘柏一边擦额上的汗,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但见他神情莫变,连忙补充:“南泽的皮革、角器、骨器都有自己的商行。东北的人参,西北的厥麻、杏,景德镇的瓷器等全国各地的特长也由此运往外藩。由此洋人亦贩卖奇淫巧计玩意儿,珠宝等等。”
南泽的此地如此的繁华,船泊于此几乎塞的满满当当。如此单单一年进项便可抵西北两年的赋税。
湖前做通商口岸亦是势在必行。
庞晋川点了点头,问:“湖前若开港与你们南泽可有影响?”
裘柏便只等着他问这话,连忙将早已打了数遍的腹稿脱口而出:“湖前此前在和光帝一朝也曾开辟过通商口岸,但因倭寇关闭,下官听闻如今倭寇仍未清剿干净。”
“哦?”庞晋川侧目望他,只是一笑,并未评价。裘柏跟上,小心进言:“但湖前开港之事此乃朝廷定夺,下官不敢妄下定论。”
庞晋川望向天际,漆黑的眸色越发深沉。
天色在他两人的一问一答之中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旭日冉冉升起,照耀的海面波涛粼粼。
“大人可要去用下官府邸早膳?”裘柏在庞晋川坐回在轿上时小心问。
“不叨唠。”庞晋川阖眼,来旺连忙撂下轿帘。
裘柏眼看着他的轿子远去,不由心下五味陈杂,他实在琢磨不透眼前这位大人。
听闻今上为太子时,他便辅助于旁,但前些日子下了诏狱,复又提拔了起来。以世族之家行至一品,开国以来虽多,但进内阁左右朝政的却极是少数。
裘柏想和他打好关系,但却不知该如何投其所好,听闻他如今遍地寻访夫人,可这天大地大,叫他如何去寻?
庞晋川回了驿站,换了一身常服,青发高束,只用一根青玉簪发。
南泽与京都相较,极是温暖,但空气潮湿,他有些不大适应。裘柏还侯在外面,庞晋川从小门而出,回过头对来旺说:“你就在门外候着,说我在小息。”
“大人?”来旺不解。庞晋川道:“此人,有私心,不足用。”
“是了。”来旺连声应下。
驿站设在南泽东城,该地极为繁华,沿街高楼挺立,人来人往。
庞晋川用了小吃,便一路随查,身后侍卫都打扮成寻常模样混在人群之中。到了午后,他见街道正中间摆放了一个暗红色的圆桌,桌上点了冥烛,正中间摆放着羊头,其余鸡鸭鱼肉各色拼盘不止。
“这是何意?”他问店家。
店家是个四十多岁,中等身高的男子,听他字正圆腔官话,便笑问:“公子是京都来的吧。”
庞晋川颔首,店家自信道:“我们这儿时常有京都的商客。”说着又倒了一碗茶递给他,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您不知,前段时间周家夫人仙逝,今日出殡呢,这圆桌摆放在这儿,是等会儿周家子孙路祭所用。”说罢,他又问:“京都有何不同?”
庞晋川回道:“无什么不同,但是沿街搭棚,连番拜祭。”
店家听的不由咂舌:“如此功夫岂不得一路跪下来?”
“只有富人家如此。”他回。
正说着,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腰间绑着白带子的小厮,他极喘气,飞速快走。
“这又是为何?”他问。
店家也是不解,出了店找沿街抱胸观看的路人一人,交谈了一会儿,回来咂舌道:“听闻是周家送葬队伍中有一女眷晕了,这不赶忙赶了小厮去告诉府里管事的。”
店家说起越发不肯止住:“您不知道,周家也是运气好,府里新来的管事是个极厉害的,你说这样的大府竟管的有条有理。旁的说起她谁不撑起大拇指。”
“哦?”庞晋川笑了笑。
店家唯恐他不信:“您别不信,真是有这事儿,听说是被丈夫抛弃了,带了个孩子寄在周府,我远远见过一次,长得极美。”
“嗯?如此美貌她夫君如何抛弃?”他微微挑眉。
“这人家的事儿咱们哪里打听的清楚,只听府里几个管事说,肚里还有个遗腹子,寄人篱下,日子也辛苦的很。”店家一叹。
“嗯。”庞晋川对他前言不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