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1 11:30      字数:4799
  一阵冷意从心头爬上。
  “二爷,二爷,您过来。”何淑香叫庞晋龙过来。
  庞晋龙耷拉着一对桃花眼,脚步略虚的走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榻上,抱怨:“叫我作甚?我都快睡了。”
  何淑香笑笑问:“二爷,若是您袭了国共府的爵位,您当如何报答母亲?”
  庞晋龙眼一亮:“大哥经营了这些年也不过才四品,我若袭爵了,定是让母亲风风光光做一品诰命夫人!”
  吴氏两颊有些红,不知是给这屋里的热气给熏的,还是听庞晋龙的话给激动的,她哆哆嗦嗦拉住庞晋龙的手道:“儿啊,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定要给为娘的争一口气啊!”
  庞晋龙不甚在意,嬉笑着:“母亲放心,大哥能做的我也都能。赶明儿我便求父亲替我谋一个好差事,户部的南北档房的活儿我都做腻了,又没个什么油水捞。”
  何淑香满眼只看到了她的丈夫,她问:“二爷谋划什么职务?”
  庞晋龙笑道:“兵部的武选清吏司专管人员调动,倒是个好差事,父亲与兵部尚书大人不正交好吗?”说着对吴氏道:“母亲且看着吧,我定会做的比大哥还好上千倍百倍!”
  吴氏打了个哆嗦,对他们两人道:“那,那你们大哥的事儿……你,你们就看着办了吧。”说罢,起身,匆忙之间撞倒了雕漆痰盒。
  何淑香心满意足的望着床头的白梅。
  她起身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忽眉毛一挑,整朵白梅被她搓成细渣。
  顾氏,顾氏,我要你从此被我踩在脚下,此生永不得翻身!
  ————————————————————
  朱贵院中,容昐手上的水泡被一一挑破。
  脓水黏黏答答烦的腻人。秋香替她打了一捧微凉的水,容昐伸手将整只手浸没期间,倒抽一口气:“嘶——”刺痛的厉害。
  “疼吗?”林嬷嬷心疼问。
  容昐安慰道:“也还好,刚开始有点疼,眼下好了许多。”说着目光看向秋香:“药膏送去了吗?”
  秋香沉下脸:“秋意送去的,她特意等在外面,李妈妈出来说二太太给扔了出来,秋意看她头发都松散了,嘴角好像也被打了。”
  容昐稍顿,哦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事儿,何淑香若是收下这枚药膏,那她就当以前的事儿当没发生过,若是不肯收下,那就再来斗一斗吧。
  她不会包子的认为,何淑香这顿脾气发的情有可原。
  她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若是还想在她这里拿乔,那别怪她给脸不要脸。
  秋香又给她换了一盆温水,撒了药粉进去。
  容昐浸泡下去,这才感觉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也不知道这是几度烫伤了。
  容昐站着有些累,让秋香给搬了一张椅子,独自坐下,看着发红的手问:“嬷嬷,你把东西交给李妈妈了吗?”
  秋香奇怪看了两人一眼,刚秋意去见李妈妈,为何太太不让秋意给?
  林嬷嬷抿着嘴:“太太,给了。”
  秋香问:“给了什么?”
  容昐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看向自己的手,感慨道:“你们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吧。”
  穿越的第七年,她变了很多,可现实不由得她软弱。
  庞晋川,她不能指望什么,两人同床异梦就好,再多她也给不起了。
  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既然何淑香有胆子给她下药,那就不要怪她依葫芦画瓢。
  何淑香是厉害,能把自己屋里的人安排的密不透风,那些个丫鬟哪个不是服侍她七八年甚至还有许多是从娘家带来的?
  她是安插不进人,可李妈妈呢?她在庞国公府亦是经营了多年了。
  容昐冷酷笑道:“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过她也没有何淑香那么狠毒,她只是让李妈妈把活血消肿的药换成既不会消肿也不会毁容的药膏,只是延迟她恢复。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对付宋芸儿的时间。
  一盆温水很快凉掉,容昐接过软帕擦拭双手。
  “小公子,小公子,别跑。”秋意的声音,连秋意都拦不住他,看来是已经知道了。
  今年她时运不好,发了一趟烧瘦了不少,又被烫了手,如今这纤细无肉的手指扎破了水泡后,坑坑洼洼一片,就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
  容昐沾了药膏细细涂抹上去,正想今晚如何跟小儿解释,忽听的外头一阵喊叫。
  她连忙将手藏入袖口,林嬷嬷赶快拿了一块白色丝布替她盖上,打了一个结儿。
  刚做好,只听小儿喊:“太太!”
  容昐抬起头,不知他站在哪里多久了,看到这只丑恶的手了没?只是她许久没见小儿哭了。
  容昐朝他笑道:“你来啦?”又问:“今天没跟先生读书吗?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小儿脸上都是汗,湖绿色的袍衫膝盖一处似还沾了雪水,显然是从课堂上疾跑过来,摔了一跤的。
  他进门,飞快的走到她跟前站定。
  小儿只到她大腿高一些,却昂着头目光灼灼,拉住她的手,用极冷的语调问她:“太太,有人欺负你了?”
  她忘了,小儿容不得任何人碰她,就连庞晋川都不可以。
  容昐在想,要是长汀没有养在庞晋川身边,那该有多好啊?可现实从来不是一帆风顺,庞晋川也不会和她谈什么母子情分。
  在这个公府,是权力滋养的母床,没有权和势就不要妄想谈何感情。
  庞晋川是这样,她也是这样,但她在小儿身上付出了什么,庞晋川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可她的儿子会懂。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特别感谢:汤汤童鞋扔了本文的第五颗地雷,鞠躬~
  淮初妹妹扔了第六颗地雷,谢谢~
  二哥扔了第七颗地雷,二哥你第二次投雷了,郑重感谢。
  埖影黯湳浦童鞋扔出了第八颗地雷,O(∩_∩)O~
  ☆、第34章难得温柔
  在大多数而言;小儿是个难缠的人,他的性格更像庞晋川,喜欢追究到底。
  容昐为了应付他,往往要花掉很多时间。
  可吴氏这件事不一样,她不需要长汀的冲动,她自己能解决了。
  “没有;没被欺负。”容昐蹲□,笑眯眯望他。小儿却不语;手臂一挥擦干泪;板着脸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容昐缩回手,并没有打算给他看这个伤口;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丑恶的东西,怎么会给他看?
  只是这样一来,他连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我就看看。”小儿道。
  容昐小心的问:“你别生气?”他:“嗯。”了一声,既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定,只是依然固执又认真的解开那块白帕,打开,纤细瘦弱又满是坑洼的手面步入他眼中。
  小儿呆住,脸色渐渐下沉。
  容昐忽然觉得此刻的小儿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压,她忍不住安慰道:“是我不小心烫到的,你看就是红了一点皮儿,不碍事。”小儿低着头,无声的翻转着她的双手,检查的认真又仔细。
  “你不要骗我!”小儿似一头小兽忽然朝她低吼,小小的双肩微微颤抖。
  容昐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小儿不同于他年龄的成熟让她莫名的感到辛苦和安慰。
  “是二夫人!”小儿眼眸中布满阴霾,只有那日庞晋川误推她时曾见过。
  容昐不由得的拉住他的小手,僵硬笑道:“你别生气。”她真怕他发火。
  小儿推开她的拉扯,小脸憋得极红,赤红了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不断的倒退,直到了门口,容昐尖声叫住:“小儿,你要去哪里!”
  他猛地回过头,似困兽一般低吼:“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他的太太,对父亲屈服也是为了她,可是今天,当他发现原来他是如此的弱小,这叫他如何能忍?
  容昐眼眶不由一红:“走,走,走,你快走!走了你就不要回来!”小儿回过头不敢置信看她。
  两人争吵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秋香赶忙推门而入,见小儿连忙哄着:“小公子,太太她……”
  小儿从齿缝间极轻的蹦出:“滚……”只这一句,一股凉意爬上她心头。林嬷嬷赶紧从外面进来,拉着秋香往外走,临行关上门时不由的看向容昐,只见她脸色惨白无比,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滴,也不说话,就死死看着他。
  林嬷嬷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屋门从外关上,连最后一点泄露进来的金色阳光也给隔绝在外。
  母子两就这样对立站着。
  容昐先开了口,问他:“你打死了她们,你也得死!你死了,叫我怎么活?”说到后面语气已是颤抖。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了庞晋川?还是为了这显赫的公府长媳?若不是生了他这个冤家,这个庞国公府有什么地方值得她留恋的?
  小儿紧拽住双手,黝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小儿,你过来,我站不住了。”容昐朝他伸出手,哄骗着。
  他犹豫了下,见她的身子晃晃悠悠似纸飘一般,终忍不住再也舍不得生她的气。
  “您不许叫我走!”小儿不够高,扶她坐下时,突然倔强的出声说到,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容昐明亮的双眸望着他,仔仔细细,从还很薄淡的眉,到黝黑浓墨的双眸,再到薄凉的唇,他像庞晋川,却是她的小儿,容昐抹着泪又笑又哭道:“是。”
  “我可以给您靠。”小儿坐在她身边,挺直了胸脯,像极了好斗的公鸡。
  容昐莞尔,神情专注:“是。”
  她温柔的目光让小儿的眼睛有些酸,最后的最后,他很轻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您骗我。”
  我就疼你一个。
  这像是压垮容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忍不住转过身,悄悄擦掉不断溢出的眼泪。
  他明明还这么小,却因为庞晋川的私心和她的痛苦逼迫着长大,如此瘦弱的双肩已经过分的扛起太多的压力。
  “您别哭,太太。”小儿觉得她哭了,不由觉得委屈。
  容昐肿着眼儿,转过脸,看了他许久,破涕为笑:“你才哭了,不信你说你眼睛怎红了?”
  “我没!”小儿站起,不由大声。
  容昐似笑非笑看他,眨眨眼:“小儿,我不愿做你的绊脚石。”很是郑重的话,却用着略显俏皮的语气,小儿忽的一愣,低下头,握紧拳头:“你才不是……绊脚石。”
  容昐忍不住抱住他,将他安放在自己膝盖上:“是,所以要相信我。”
  他不知道,因为有他,她有多欣慰,所以她不能让小儿背负上忤逆的名声。
  不要冲动。
  容昐吻上他明亮的双眸,小儿忽然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坚定而又温暖的力量。
  这抚慰着他,渐渐平和。
  ————————————————
  送走小儿,傍晚,容昐晚饭没有吃多少。
  主要是太累了,之前一直准备着祭祀的大殿,精神紧绷,然后算计着处处小心,到小儿这边时,她已消耗的太多。
  林嬷嬷心疼问:“怎么也要吃个小半碗,哪里就见跟小鸡啄米似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容昐正给擦药,听她念叨,觑了秋香一眼,秋香刚开始还能当做没看见,后被她看得多了,只得硬着头皮借口道:“其,其实也不是每天中想吃饭的,就比如我……”林嬷嬷停下手上的针线活看她。
  秋香立马转移话题:“太太,涂了药好多了吧。”
  容昐弯弯眼睛:“好多了。”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屋里气氛极好,没点香,却独有一股檀香味儿。
  刚大夫人派人送来,说是安神最好。容昐不免佩服大夫人的处事仔细,如此的人若非有七窍玲珑心又如何能在公府屹立不倒呢?
  她正想的出神,忽听外头秋意道:“爷回来啦?”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容昐正要站起来,庞晋川已经撩开门帘走进,面色暗沉,显得心事重重。
  她很少看到庞晋川这样,如此可见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了。
  “下去。”秋香上前服侍他更衣,庞晋川冷冷盯了她一眼道。
  屋里秋萍,秋凉都在,众人唬着脸连忙下去,很显然替他换衣服的事就落在了容昐身上。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庞晋川衣物做工的繁琐,全套换下来都得要一盏茶时间!
  容昐咬咬牙,只得上前。
  庞晋川眉头依旧紧蹙着,见她上来淡淡一望,从怀中掏出一片信来递给她:“这是兄长来的信。”一边说一边替自己解纽扣。
  这玉质的纽扣终究还是上了身,秋香只要一看见,就恨得牙痒痒。
  容昐却不以为然,既然当初她选择将纽扣转让给姚梅娘,就说明她对庞晋川的感情早已看开了。
  她的立场很早就摆明。
  容昐将信接过,随手放在圆桌上,上前替他解扣子。
  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