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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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2-21 11:19 字数:4714
父亲痛心地说:现在是什么形势?没有钱行么?没有钱的人算有本事的人么?那个黄三木,家在农村,家里那么穷,自己又在清水衙门里工作,今后用什么成家立业呢?就算我们这个家贴上去也不象样啊,我们家条件也不好嘛!何况你哥哥又在筹备婚事,等他的婚事一办,家里都空了,还有多少钱对付你?你要跟了黄三木,是要穷一辈子的!要是黄三木将来当个局长经理什么的,倒可以改变状况,可他那个样子,我就怎么也看不出他会有什么出息!
邹涟反驳道:人不可貌相,黄三木在单位里表现挺好的,石克伍部长对他挺赏识的呢!只要他好好干,说不定啊,他哪天就当了局长,当了经理。
母亲道:那也是没谁的事啊,机关里那么多干部,表现都好的,难道人人都做局长做经理?以后的事是没准的,最稳当的是看现在,看他家里条件好不好,看他现在有没有出息。
邹涟争不过父母,加上黄三木近来的表现老惹她生气,她也不想帮他再争什么了,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邹涟回到卧里,关上房门,也不想出去找黄三木玩了。她把自己和黄三木的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她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她不该这么大胆,不该这么主动,女孩子被男孩子追的传统,是不应该打破的,打破了自己是要吃亏的。自己一主动,后面的一切就被动了。本来,要是黄三木主动追她,她就可以摆摆架子,可以撒撒娇,去驾驭黄三木。现在倒好,自己的感情倒被一个男人驾驭了,连撒娇都撒不起来。最可恨的就是,黄三木经常拿感情玩弄她,动不动就说要分手,老是把她往绝路上推,老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差的人,经常面临被一个男孩子抛弃的危险。这个黄三木,不知他搞的是什么把戏,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从他说话的表情上看,从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上看,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并没有多少爱她。你想,要是他真爱一个女孩,他会这样做么?他舍得说这种话么?他舍得离自己爱的人么?
邹涟伏在床上,想着想着,泪水就涌出来了,她忍不住要问:黄三木啊黄三木,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你到底爱不爱我?谁能够告诉我,快告诉我!你一定不爱我的,黄三木,你这个大坏蛋!臭皮蛋!臭鸭蛋!
邹涟一直是向往美好的爱情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觉得可以说话的人少下去了。父母亲只知道提要求,谈看法,其实不是什么朋友。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说话的内容也是有限的,况且她们也都有了对象,有的都已结婚生小孩了。她觉得,只有将来的那位,只有自己的爱人,才是最好的朋友,才是一个最完美的寄托。她喜欢看小说,特别喜欢看琼瑶的小说,她觉得那些小说所描写的爱情,才是人世间最最珍贵的情感。她在小说里看到过,后来放下小说,她就一直在追求,一直在幻想。
黄三木就是她幻想中的人,在学校里,她就有点崇拜,可惜他太高大,喜欢他的人太多,她无法下手。不料毕业回来后,黄三木也回到了青云,她高兴了,她觉得,黄三木可能就是命运赠给她的最好礼物。她相信,只要今生今世能和黄三木这样的人在一起,幸福就将如影随形。她没有别的企求。
可现在她觉得很迷茫,真的很迷茫。
想着想着,就要睡着了。母亲打开门说,有客人来了,要她出来,邹涟出来一看,就是那个人,那个父亲经常介绍,经常向她推销的人。这人到家里来过几次,邹涟见过的,她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叫秦荻。
秦荻一身名牌妆扮,头发梳得油光光地,看上去真有点老板派头。邹涟觉得,今天看上去要舒服一些,就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秦荻就热情地坐下来和她说话。
秦荻问邹涟晚上要不要去看演出,邹涟问什么演出,秦荻说了一个歌星的名字,说她今晚将来青云演出,邹涟就想起来了,前几天是听说她要来青云的,没想到是今天晚上。她很崇拜这位歌星的,可惜无缘见一面,即使到了青云,也是一样,你想,全国走红的大歌星,这种演唱会的票子一定很贵的,赠送的票子只有青云市党政要人才有,怎么会轮到她邹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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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涟说可惜看不起啊!秦荻就说:我这里呢,刚好有朋友送来的两张票子,要是你想去看,我就陪你去看好了。
后来邹涟知道这两张票子根本不是朋友赠送的,而是他化了一百块钱买来的。不过,她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是想了想黄三木,怕他会生气,后来想想反正他对自己无所谓的,也不管他生不生气了,只要尽量别让他知道就行了。谁叫他对她这么坏,谁叫他不陪她看演出,谁叫他买不起、又弄不来票子呢?
秦荻用他的本田王摩托车带她到影剧院,剧院里人头涌动,这两张票子,还是第二排的,看来秦荻还真有本事,有派头。
那位红歌星,终于出场了,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尽管大家在电视里都熟悉她了,现在在几米以外的舞台上见了,感觉就是不同,就是新鲜。歌星说了,没想到青云影剧院设施这么简陋,这让她想起过去大队里造的戏台。青云市的观众乱哄哄地议了一通,就听她唱开了,那歌是唱得极好听的,两首歌一唱,就换成省市的演员了。后来听说那位歌星这两首歌一唱,就拿走了青云市六万块钱。此事成为青云市的轰动新闻。六万块钱,这可真把邹涟给羡慕死了。
从前邹涟做学生的时候,是最讨厌钱的。对那些整天钻在钱眼里的人,她也看得像堆狗屎样地讨厌。后来她就不那么讨厌了,特别是在毕了业,进化工厂工作以后,同事之间议论来议论去,什么事情总离不开一个钱字,两个地方,两个环境,价值观就不同了。在学校里,在书本上,真理,爱情,纯洁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最至高无上的。到了社会上,这些东西像云雾样飘远了,金钱,名誉,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最叫人迷恋的。而这些东西中,最本质的,还是金钱。有了钱,就可以有名誉,可以有地位。就是那些名誉和地位,实际上也可以被换算成金钱,可用金钱来衡量的。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有时她就想,父母亲说的话不算完全没有道理,他们是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的人,这些道理,这些答案,都是生活告诉他们的啊!
秦荻陪邹涟逛了逛马路和商店,并且送她回家。在楼梯口,秦荻拿出一个礼物送给她。邹涟问他是什么,秦荻说是个小玩意儿,等回家再看,要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到窗外去。
邹涟觉得秦荻说得挺轻松,挺有意思的,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东西。回家钻进房间,偷偷打开一看,哟,是一枚金戒指呢!金灿灿,沉甸甸的,她往手指上一戴,嘿,还挺合适的。她想起化工厂的那些女同事,她们好像都有金戒指,有的还戴了好几枚,真让人眼红。有的虽没有结婚,也戴起来炫耀,表示自己的男朋友很能干,很有钱似地。邹涟就觉得黄三木很没用了,从认识到现在,他一样东西也没送过她,真让人气死,更不要说金戒指了。她真希望黄三木能送她一枚,好给她鼓鼓气,可惜,该送的没有送,不该送的却这么快就送来了。
邹涟把戒指拿下,盖上盒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退回去吧,她又很喜欢它,有点舍不得;不退吧,这算什么事,这怎么对得起黄三木,再说,她又没跟黄三木分手,怎么能和另外一个男人来往,而且还收下礼物呢?
邹涟很矛盾,最后还是决定把它退回去,只是,一时还找不到机会。这几天呢,她开始进一步考虑起她和黄三木的关系,开始考虑秦荻这个人,假如和黄三木会怎么样,假如和秦荻会怎么样,假如这,假如那,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假如。
问题还没有考虑清楚,秦荻又找上门来了,邹涟父母热情地招待他,显然很喜欢他。邹涟想把戒指拿出来,又下不了决心。秦荻说今天有个朋友送来两张舞票,问她有没有时间。邹涟没开口,她母亲就笑着对邹涟道:去,涟涟,别闷在家里,年轻人嘛,应该出去玩玩!
邹涟觉得母亲的意思像是怕她嫁不出去似地。可秦荻对她这么好,又不好意思拒绝,再说,黄三木也从来不来约她,每次都要她自己找上门去。去了吧,又没有什么活动内容,跳舞又跳不好,他也不喜欢,要么就是散散步,看看电影,再就是那种事情了。真是没劲。
邹涟确实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她不想就这么跟了秦荻。她只是想暂时冷却一下和黄三木的关系,等黄三木自己有感觉了,找上门来,也许他的态度会有所改变的。这样一想,就又坐了秦荻的摩托车,到了舞厅里。
舞厅里真是好玩,邹涟是很喜欢跳舞的,认识黄三木后,几乎就没跳过舞了,晚上跟秦荻跳了一曲又一曲,真是开心极了。秦荻呢,点这点那的,大摆阔气,化了一百多块钱。男人有钱就是好,邹涟忍不住想,有钱的男人才像个真正的男人。你看,到了这个地方,有钱没钱就是不一样,有钱的像人,没钱的就不像人。
跳到十一点,两人才走出舞厅。秦荻又将她送到家门口,并且又拿出了一件礼物。邹涟问是什么,秦荻说是一串项链,你一定会喜欢的。邹涟就说不要了,那只戒子还想退还给你呢!邹涟说:秦荻,你是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我们在一起看场戏,跳个舞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们只能是普通朋友,我是属于他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别送我东西了,真的。
秦荻说:你的事情我很清楚,我也承认自己只是你的普通朋友,不过,送你几件礼物,也没啥大不了的。对于我来说,也值不了几个钱。只是表表心意,交个朋友的意思。你不妨先留着,要是你今后和他分手了,我再多送你些东西。要是你今后嫁给了他,也不要紧,我不会问你讨的,要是你将来一定要还给我,那就到时候再还给我吧。
邹涟说:这样说就好,我可是当真的啊。今天这样我收下了,以后再不许送东西啊,如果以后有什么变化,那是另外一回事。以后不要送东西,好么?
秦荻笑着说:好的。要不要勾小指头?
邹涟也笑了:谁跟你勾呀
15
部务会讨论了近段时间的工作,认为下阶段工作任务较重,要分解到人,落实到人。副部长兼部党支部书记李忆舟说,黄三木的考察期已满一年,建议对他的组织问题商量一下。
石部长说:黄三木工作是不错的,到部里一年半了,各方面表现都很好,建议尽快解决他的组织问题。
屠部长和陈火明听石部长这么说,平时见黄三木也是挺乖的,自然顺水推舟,说了好话。
最后石部长对这件事总结性地指出: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请党支部抽个时间讨论一下,这是个程序问题,要按党章来办。支部讨论后,再放到党员大会上讨论,具体工作,由李忆舟负责去办。
会一开完,石部长就高兴地去找黄三木,想好好鼓励他一番。到他的值班室里,见驾驶员江洪水手里正拿着一本杂志,在和黄三木笑嘻嘻地议论着。江洪水一见石克伍,就高叫道:石部长,黄三木又有大作发表了!
石克伍就笑容满面地拿过杂志来,一看,顿时收住了笑容,接下去,他的脸色是越看越不对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把杂志一扔,对黄三木道:黄三木,你怎么会写出这种文章!
黄三木惊道:这篇文章有什么不对么?
石部长怒道:你写这文章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批评我们部里的工作么?这种文章一登,我们再怎么工作?!
黄三木辩解道:我只不过批评了现在社会上的浮夸风,举的例子,也没有点名是咱们青云市呀!
石部长指着文章后面的括弧道:你看这里,连单位名称都登出来了,还说没点名是青云市!
黄三木一看,后面果真把作者单位名称登出来了,真要命!省部内刊上刊登这种议论性的文章,作者是从来不登单位名称的,没想到金仁海这次竟把黄三木所在单位也点了出来,这就使所批评的问题发生的地点,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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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洪水莫明其妙地笑了笑,顾自出去了。
石克伍回到办公室里,马上重新召集部委成员,又开了一次部委会。他要李忆舟把那件事暂时搁一搁,大家先讨论一下现在发生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把省里的批评应付过去。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看完了黄三木的文章,全都失去了笑容。坐在会桌正中的石克伍,脸色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