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2 节
作者:
嘟嘟 更新:2021-02-17 04:21 字数:4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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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倒也想看一看,你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虞子婴感到一股生杀枭冷之气扑面而来,额面生寒,刘海拂起翻动,这或许只是他展现出的边山一角。
她凝身不动,面上却冷嗤一声,再度以雷霆之势出手。
随着她身形遽动,四周的风便越刮越紧,空气便越来越稀薄,那以她为中心扩散的范围却是越来越冷,如猛烈的北风卷着飞雪,如酷寒地冻的冰窖,朝那些死卫迎面扑缠而去。
那一刻,他们的脸和手早已麻木,似乎连骨头都一并被冻透了,如待宰的羔羊般被席卷至狂风海啸之中……凭虞子婴的能力,这些人阻挡的死卫自然不会是她对手,她动作并不花哨,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干脆利落地直击要害。
她就像猎食的蟒蛇,先将猎物紧紧缠住,再一口咬断脖子。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
“第十四个!”
当虞子婴终将十四名死卫杀掉散落一地之后,她衣未沾一滴血,发未发,颜未改,她安然若素般扬手,静立于靶靼的对立面。
“现在……该轮到你了。”
靶靼的脸色并不太好,火幽红光映衬得他面容十分诡异,他瞪大眼睛看着虞子婴,在伸延至溶浆上空的石笋上,蹬蹬地跑前几步,然后拍掌大笑了起来:“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哈哈哈哈哈……”
刚笑起,他又突然神经质地停止了笑声,他佝偻下腰,伸长脖子对着虞子婴的方向挤眉弄眼,那古怪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充满了森森恶意:“只是可惜,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不止这十四个人哦,有本事你就将他们全部杀光了。”
当靶靼的话刚落,虞子婴便感到一股杂乱之气从四面八方蔓延而上,之前空荡的刑牢,眨眼间便从一个密洞之中一涌出越来越多的人。
看着那些如同黑色潮水般涌上来的人群,虞子婴怔凝不动,虽有些意外,却不惊讶。
她早知道异域会跟她耍手段,搞埋伏,但却没有想到,他竟整了这么大的一个排场来对付她。
这队人群内有绿林匪贼、异域死士、夷族族人……累累总总加起来怕有几千人不止。
看着底下那些足以将一个小小的她湮没在一片洪水般的黑色人流之中,虞子婴骤然恍然冷笑了一声:“人海战术。”
他知道她武功高强,且会阴阳玄术,自然是不会贸然跟她交手,凡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人们常言,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亦不敢轻易挑战皇权,这正是因为惧畏皇权下的千军万马,如今靶靼分明就是打算以巨大的人数数量来消耗她的精力与体力。
她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全盛的最佳状态,她也会疲劳,她也会感到消耗殆尽,他不怕她强,亦无所谓这群人的生死,他要的就是利用这些人将她耗干了。
这就是靶靼打的好主意!
之前让始捅她那一刀,怕也是为此刻打基础吧,虽然那一刀并不足以致命,但毕竟损了不少血气。
看虞子婴依旧能够保持镇定,靶靼心底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她一定是装的,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不慌不乱呢。
之前的十四个,变成如今的十倍,百倍,光是如海的人数压都能压死她一个小丫片子!
“啊、啊、啊,怕了吗?”靶靼侧过脸,享受地眯起眼睛,廓着手,竖直耳朵好像在倾听她的惨鸣:“……别怕,你不是喜欢数数吗?来,慢慢数,一个接着一个地数,等他们全部都死光了,我就来亲自来会一会你……”
他语气多有轻蔑与嘲笑,明显他并不相信虞子婴有本能从这千万人群包围之中活着走出来。
这时,那一群人不再等待,叫嚣声,弄作声,脚步声,朝着虞子婴辗轧而去,他们手中有器,刀剑枪戟,棍索斧钺。
此时的虞子婴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退无可退,这一群流民贼匪夷族本就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他们顷巢而出时,便如蝗蜂过境,寸草不生,遍地疮痍。
虞子婴在自己面前用脚尖划了一道线,她回头看了始一眼,他也正在看她,只是他的眼神很空洞,茫然而空芜,那里面空无一物,无她,亦无自我。
“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越过这一条线的。”她对他道。
“嗯。”他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随便应承了一声,总之他对虞子婴乖巧地点了一下头。
“别怕。”
始一怔,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宁静像一片空旷温柔和煦的大草原,能将一个小小的他容纳进去,好好保护着,收藏着,那一刻他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世界,他像是忘了自己的存在,也感受不到周围那一触即发震天响地的澎湃汹涌气流。
他感到安心了,之前因为四周环境骤然的变化,那强烈不安颤抖着的指尖,渐渐平息了下来。
“嗯。”
“攘内”好了,虞子婴才开始“安外”。
“来战!”
她一转身,以一当百,身如电掣雷闪,如入无人之境,孑身一人便冲进了那黑潮般的人群之中。
虞子婴从不惧凶险,亦不在乎添新伤,她截取一人,扭断其脖子,从他手中压过一柄九尺铁枪,一晃枪头,冲跃而上时便横扫数十人倒地,身亡。
“十五。”
“二十九。”
她依旧数着,那群殷圣爪牙见虞子婴一人挺枪杀来,气势颇为不弱,便知是非凡人物,他们这群游离于生死之间的亡命之徒却是不怕血腥的,皆为争功之心大起,争先恐后朝虞子婴杀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却也不惧,齐声高喝一声:“杀了她!”
虞子婴眸光如电如钩,冰冷摄人,她手抓枪柄一转,内力微吐,跃前一步,手中铁枪刺出,持枪右手拇指一震,精铁枪头纷乱刺去,一勾、一带、一圈、一转间,好似抖出一团花来。
当前前排的一群人喉头“咕唧”有声,便也开了数朵血色的红莲,虞子婴是越战越强,猛攻猛打,势不可挡。
离前排隔得近的人都一时心惊,连喝了几声“退退退”,然却不敌虞子婴挺枪再度刺出,一时扎、刺、缠、圈、拦、点、拨,诸多技法一一使出,直到插入一人胸膛勒骨卡住,她便弃枪拾棍,对着挨近之人,兼使出棍法劈、崩、抡、扫、绞、挑、撩、挂诸法。
她就像游走生死的判官,她所停留之处血花四溅,尸骸遍野,那些冲杀过来的,不过眨眼随即便被碾作了泥尘,血腥气扑天盖地,整个刑狱此时真如一个修罗屠场,一些稍胆怯一些之人,看着如同杀神莅临,手上器物拿捏不住,哐啷坠落,瞠目结舌、心惊胆颤。
他们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却没见过屠人如屠鸡鸭一般手起群灭的!
至她出手,方不出片刻,以那条被她划出的线为界,已蜿蜒留下一条令人触目惊人的血河尸骸。所有想冲破,或胆敢接近那条线的人,已无一人直立。
而虞子婴周身依旧不沾纤尘,她扔棍翩然直立,十指纤纤,黑发雪肌,静女若姝,然贼众见她却无不胆寒。
——拥有这种恐怖的身手与果断刚毅心性,这、这其实是一只披人少女外形的怪物吧!
“五百……四十九。”
所杀之人,她按照约定,一一铭记于心。
靶靼在上方见此杀人手段,心头有些泛凉,一双眸子倏地眯起,竟刺痛不能视物,他紧闭了眼——此子,果然是个妖孽啊!
不可留!绝不能留!
“杀!将此子就地诛杀!她今日若不死,便是你等亡!”
石笋高崖之上阵阵厉喝咆哮如雷鸣电轰,而下方人群却是纷乱如蚁。
虞子婴是一个奇葩,谁遇到这种人海战术辗压无不退避躲杀,偏她不管不顾,气势全放一股作势,不退反进,她就像一身腾燃着死亡火焰的魔神,她拿着什么武器便使什么武器,任何看起来普通寻常的武器到了她的手中,运用起来的杀伤力便是百倍地增加。
直到她嫌弃了那有局限性的武器,也不再以运用之前那种贴身肉博之战,她开始转换着轻盈灵巧的身影,虚无飘渺,上天入地,神出鬼没,她就像是灵活操纵木偶的傀儡师,她手中散乱千万的蛛丝,无形刺入人体,便是那令木偶能动,能走,能生,能死的命线。
如今,但凡她视线所能触及到的位置,那里存在的人都是她属于的“木偶”,她随意动动手指,想让他们死,他们便顷刻也活不了!
“啊啊啊啊啊——”
支离破碎的躯体,一地的红白之物,就是这些“木偶”反抗傀儡师的下场。
“七百八十六!”
“九百四十七!”
“一千二百四十!”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局之困
追其众人一生何曾经历过如此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他们之中有殷圣驱利召集的宛丘林匪类,有殷圣派遣而出的暗杀死卫,亦有善战精干的夷族人,一些杂散部落零碎总总。
然而一个人的眼界是根据他所处的世界,人的眼界也决定着人的高度,人永远是局限在他眼界所有延伸,两条直线相交的世界。
他们的世界就是宛丘这一片贫瘠而荒芜的地界,他们的世界是殷圣为他们打造的那一片残酷而狭隘的训练基地,只是那小小的一隅,向往的只是一些蝇头小利,存在于部落间的烧杀掳掠,那山谷峡道之间设伏的小打小杀……
何谓战争的残酷,何为人命如草阶,何为尸骨累累,埋骨何须桑梓地,何须马革裹尸还,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一一此时,他们只觉眦目欲裂,张口无声,再看片刻,膝间已是一软,如何站立得住?扑腾一声,摊坐在地。
崖底下火红刺眼的溶浆如惊涛拍浪的海啸,张大狰狞的嘴将跌落的猎物吞噬殆尽,化骨融肉蚀于腹中。
是一人,十人,一百人,不……太多太多了,那一颗一颗黑黝黝的脑袋,那一张张大开极致的口,那一双双被惊惧撑裂的双眼,就像从狱海之中浮涌而上的尸鬼,尖厉之声刺破耳膜,震骇人心。
然,游走在他们身后收割人命死神的脚步,却从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停歇,时间就好像被嘎然停止住了,眼前的一幕幕定格在了那最惨烈恐怖的一刻,一时耳际风声鹤唳,惨鸣震天。
“快、快逃!——啊!”
那绝望嘶裂的长啸拔空万里。
本有几分胆色之人听来,只觉一颗心被刀剜剑戳——逃,他们要逃到哪里去?前路就是一片断崖,崖下是火焰腾升的溶浆烈海,前面则有一个杀戮成性的屠夫正大杀四方。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人在绝望中,只能希冀能够出现最渺茫的一丝希望。
看着那一道在朔风中飞扬,发如魔狂舞,一身红黑藏袍如同血染出的一般沉冷萧瑟,那一张白皙得无一丝人色,更衬得一双黑星子般清冷的眼眸,如拥有魔性一般,残酷,冰冷,无一丝人类的情感。
终于吓破了胆,不甘心变成一摊灰消弥于人世的人终于掉转了头,朝着靶靼摇头焦急大声呼救。
“靶靼大人!救救我们——!”
“;¥*&——”
千百的杂乱悲号,如同一根根的细针,直直地击至靶靼的心中,他表情扭曲了一下。
“一千八百四十六。”
“一千八百四十七。”
“一千八百四十八。”
“一千八百四十九!”
那如同恶魔缴获灵魂所低喃的倒计时,也随着那呼呼风声直达靶靼的耳中。
人命在他眼中从来都只是一个数字,他以为他不会在乎究竟会死多少人。
然后当那个死亡数字越来越惊人,并且有一个人还“忠实”地报给他听时,靶靼发现他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与无所谓的态度了。
他竟忘了初衷,禁不住心神震荡,开始在意起死亡的人数了,他一眼望去那恐惧万分挤成一堆,就像被一只狼撵至山崖旁的一群羚羊群,只觉心头如被雷殛,神色瞬息万变。
几千人,如今被她杀了一部分,毁了一部分,但光凭剩下的那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人数,再无能,也堪足以攻下一小座城池,但偏生,偏生他们竟生生惧了那么一个……那么一个人之威!
这一幕,生生刺激到了靶靼,他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痛着,像被人扇了几十个耳光,他的人,在他的仇人面前,如此惊惶失措、求声救援,给予他的何止是失败,简直就是羞辱!
“你们这群愚蠢的猪猡!她只是区区一个人!一个人啊!何惧之有!何畏之有!”靶靼红着眼睛,张狂着发丝,在高高的石笋岩柱之上,像疯了一样张牙舞爪,厉声喝叱道。
但他的话并没有传达到底下人的心中,躲在后方的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