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7 节
作者:
嘟嘟 更新:2021-02-17 04:20 字数:4969
猀华不敢冒犯了仙女,所以虞子婴换衣服的时候都避得远远得,但却又不敢避得太远,毕竟荒郊野外的,就算防得了人类亦不一定防得了各种沙土蛰伏的毒虫毒蝎。
所以他自动忽视掉小黑跟随着去的防护作用,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然后不远不近地挑了一处枯草丛垛原地打转着,只是那两只尖尖的耳朵却竖得直直地,随时听候召唤。
——说话,你这么痴汉掉节操的行为,你的惰皇知道吗?
由于虞子婴去了“很久”,猀华略感担心,便试探性地朝黑蛟庞大身躯隆起起伏的方向喊了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仙女走过来了。
虽然猀华对仙女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觉得萌萌哒的,可看到换了一身新衣服的仙女一步一步走进他的视线时,他如遭电击,简直萌了他一脸血啊。
虞子婴有一个特殊癖好,她喜欢深色。
而深色中,还有哪一种颜色能比黑更深沉?
这倒并不是因为她对这一种颜色有什么偏爱,而是因为黑色能令一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沉稳、信服与冷静。
因为不论是上一世还是今生,虞子婴都不可避免地长了一张令她的威严大打折扣的稚嫩娃娃小脸,那种就像她凶神恶煞,也没办法变成像杀人犯一个凶狠脸,这张脸……令她很生遗憾。
既然自身的硬件已经注定改变不了了,所以她就希望能够从装扮上稍微改善一些那些“弱性”条件。
那就是坚定不移地走成熟风格,用黑色来沉化消褪她这一身的“弱气娇柔”。
虽然黑色显老沉这是真的,但黑色其实亦有另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针对性作用。
——奢华性地低调。
虞子婴的皮肤其实很白,她的白并不算是一种正常的白皙红润,而是白得毫无瑕疵,没有半颗痣斑,如羊脂白玉一般透着冰沁着雪,细腻薄透如釉,那是一种女体最难得亦最佳的视感与触感。
她背脊挺直,如碑如百年乔木般地站在那里,那种站姿其实与她本身的长相不符,那更适合军式或严肃的场合出现上了年纪的人,但偏偏这种站姿又与她那深沉从容的气质很契合。
这样的她,真的令人有一种探入全部灵魂与视线,深邃注目才能够辨析出的神秘与特别。
她穿着一件黑色宽大直垂深衣式的裘袍,用深红跟金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纹章,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由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不因其厚实而臃肿,反而给人一种清雅却不失华贵的感觉。
立领间镶了一圈狐貉毛,绒绒厚实柔软的毛圈绕于她纤细雪白脖颈处,让她那一张清冷小脸生生催发出一种令人屏息失神的娇美。
像白莲荷尖的那一抹粉红,荼蘼娇俏,嫩嫩的,脆生生的,能一手掬起一捧水地……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人,白生生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就像一只无害而萌生柔软的小动物……
虞子婴表情倏地一僵,满头黑线,如头顶暴风乌云笼罩。
——摔,说好的成熟稳重呢!
原来刚才猀华不知不觉将心中的痴汉语录说了出来。
猀华这厢看得移不开眼睛,只恨不懂中原人的绘画本领,将这一幕画出来珍藏。
正出神,他突然感到一股恕⒑姑⑺⒕跏鸬暮猓翊颖ù道吹谋涞姆绱颖臣刮补且宦放逝乐镣菲ぁ?br />
“看够了吗?”
猀华瞬间石化。
他艰难地将脑袋扭过去,面皮不受控制地颤动着:“皇、皇,您怎么来了?”
话说,他刚才不是已经在半空中搭巢筑窝准备先睡一觉呢吗?(注:惰只需要固定一根钢铁丝便能够随地睡觉。)
没错,他就是趁着惰皇昏昏入睡的时候,假公济么地跑过来泡妹纸,不,跑来守护妹纸安危的。
谁能告诉他,偷懒时被领导抓个正着,该怎么办啊,急,在线等……
惰站在他旁边,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距离,这种破天荒“亲民”的位置,令猀华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被暴风雨随便吹打和蹂躏,全身僵硬如石,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要死了要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他满脑子的“要死了”狂刷屏。
“她是属于我的。”至少在这三个月内,她将被他独占所有。
细绵轻柔的声线,磁性悦雅如琴音,但吐出后……却如飞沙走石,寸草不生。
猀华秒懂了。
因为懂了,所以额上的冷汗唰唰唰地狂流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属、属下,知道了。”
他转过身,想扯出一抹平时的笑意来掩饰心底的波涛骇浪,苦涩似海,却那片小小的肌肉却像凝固了一样,怎么也扯不开嘴,笑不出来。
所以他赶紧掩饰似地半膝跪下。
“景帝跟另外几位或许设了路障,属下一个人先去前边探探路。”
不等惰回应,他已转身,头埋得低低地,像逃一样飞奔离去了。
虞子婴这时走近惰,视线却落在猀华匆忙离去的背影上。
惰似心情很好,看着她,轻衫拂地微微似水流淌:“师兄挑的衣服的确很适合你。”
虞子婴不意外他能知道这衣服是无相替她准备的这件事情,她只奇怪:“你赞同他的审美?”
审美?惰看了她一眼,这个词很新鲜,难道是腾蛇一族的方言?但他大概明白能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师兄的审美,一般亦会成为我的审美。”
他说“审美”两字的时候,单调故意拖长,给人一种特别的韵味尤长。
“你是在模范他?”虞子婴根据他的话而推测。
“不是,或许是我们的喜好太过相似,所以有时候遇到一件独一无二的事物时,便会容易水火不容。”惰慢条斯理地道。
两人是边走边谈,这种很和谐的情形其实虞子婴很意外,因为惰竟会主动让虞子婴去了解他,而他亦愿意跟虞子婴一起讨论无相。
这跟无相的情形相反,无相似乎并不愿意多提起惰。
并于这一点,令虞子婴有一种奇怪而违和的感觉。
就好像……这两人的循序颠倒了。
“既然是‘独一无二’,哪有这么容易就遇到,这世上的所谓‘独一无二’,大多数都是人们凭主观意识臆想出来满足自己私欲的幻想,比如,得不到时它是‘独一无二’,得到之后便是另一番情形,嚼之无味,弃之可惜。”
虞子婴步履盈盈走在惰身侧,走动时,玉袖生风,端庄矫健,明明是一种细柔的声线,她偏偏喜欢用一种低沉的音调说出来,像是避免让那稚气的嗓音透露她真实年龄的幼稚。
惰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懒意洋洋的阳光洒下,暖意温熨着他冰凉的皮肤,令他舒服微眯起眼睛:“这个观点……很特别,主观意识臆想,又是一种特别的说法,可以解释一下吗?”
虞子婴蹙了一下眉,似在考虑措辞方便他理解,又不会再牵扯出别的他不懂的生词,她道:“主观是人的一种意识、精神……”
等她侃侃像读研究资料一样语气解释完后,惰露出一丝疏懒的笑容:“如你所言,虽然人人定义的‘独一无二’是不同的,但亦不排除是有相同的,不是吗?”
虞子婴停步,她抬起脸看着他:“没错,有这种可能,但是大部分人家想要的‘独一无二’仅仅是因为他以为的渴望、想要,却并不意味着一定适合,如果太执着这种‘不适合’,‘排斥现象’,那么最终将为它付出代价。”
惰亦止步,听了她的话后,脸上所有表情都褪得干干净净:“这句话……师兄亦常告诫我。”
虞子婴一愣,蓦然想起昨夜他跟无相之间的对话。
惰视线漠然地望着黄土延伸的荒野平原,天地交接之处,连绵云海,万顷波涛。
“我因为常常忧思生死之事,小时候,师兄为鼓励我,亦为开解我,便让我学了一门炼丹术,可惜我对此术并不感兴趣,我更加喜欢偏门而歹毒的炼体……”说到这里,他转过视线看着虞子婴。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得了那个寒病吗?那是因为一开始我找不到活生生的人体来试验,所以便拿自己的身体来炼……刚才你提到了代价吧,所以这种代价就是我随时可能因为一时的兴趣变成一具尸体。”
虞子婴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中又带着一些细微起伏,他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即使虞子婴刻意地留意,亦只捕捉到一点波动。
所以,她抬眼看向他的脸,此时,他的表情像曾经品尝过一道美味,一旦想起仍旧会下意识地回味不已。
“你并不后悔,对吗?”
这种亡命之徒仍旧沉浸在血腥快感*的表情,她太熟悉了,曾经她待过的那一座精神病院可没少拘禁这种疯子。
“因为我没有变成死人,而当时,我的确觉得快乐了。”惰下斜如扇的眼睫霭霭覆下,腥松糜懒睡意从他斜佻的眼角蔓延开来。
他当着虞子婴的面前,十分优雅而兴致缺缺地打了一个哈欠,柔和、明净的阳光感染至他细致而优美的眉骨之际,令他像一条即将进入冬眠的莹白雪鳞的懒骨蛇。
虞子婴看得出来他此刻精神很不济,或许是因为一夜没睡的关系,他举止轻漫而慵懒,衣袂翩翩欲倒,一双斜飞的东方式玄妙玲珑眸,即使强打着精神,亦似醉非醉,带着微熏的慵懒,轻佻慢捻间,总带着一股子平时没有的婉转的勾人余韵。
“你很矛盾,一面不折手段地想活着,一面却很喜欢选择各种冒险又刺激的事情。”
“你呢?你好像也是一样吧。”他笑了。
虞子婴先前的“淳淳欲善”瞬间变成死鱼面摊脸。
所以说,遭遇跟行事风格太相似的人,怎么能够愉快的谈恋爱!
这完全就是分分钟撞衫的节奏啊!
虞子婴一静,惰亦不说话了,于是两人就这样走着,沉默着,但由于个自皆有私下打算,所以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在“你肯给台阶,我就下”的和谐氛围中,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谈话。
一方面是惰想让虞子婴知道跟了解他的一些事情,或许他是打着想同化她的意思,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的“道”是一样的,自然就能够愉快地“为谋”了。
他希望给她一种这样的暗示,亦希望她能够认同他的这种说法。
而虞子婴亦是较为积极地跟他攀谈,她自然是打算着更加深入地了解、分析完他的强弱点后,以方便能够在三个月内攻略下。
于是在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形下,两人的交谈还算是比较和平顺畅……吧。
事实上两人内心独白——
虞子婴:卧槽!想不到惰这个人不仅知识面渊博,无论是明杀暗杀都能招架,且还有反侦察能力,简直不要太、难、搞、了!
——惰:对于虞子婴,他果然还是想得太美好了,原本以为她是一块璞玉,却不想一动刀,却是一块又硬又冷的顽石,雕刻怕是不行了,可想将其打磨得圆滑,它棱棱角角硌人的地儿太多,一时也无从入手啊。
总之在两个人的心底,对方顷刻都变成了那种嚼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独一无二”了。
虽然两人待对方都多少有一点“情绪”,但远远望去,穿着一身黑色暖意茸茸的裘长少女,小脸净白如玉,映着朝阳微红的光线,有一种少女天然纯美的含苞待放(误),她身那一身白衣男子,举止柔情,偶尔低头微笑时,含情脉脉(大误)两人衣衫走动间碰撞交叠,步履盈盈,光晕洒在衣上,衣裳映出花,人与衣相得益彰,白与黑相应成画。
当猀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让他久久怔立的一幕。
心塞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猀华所粗浅认知的惰皇,是一个很孤僻的人,这个孤僻落在皇身上,算不得上是一个贬义词,因为他除非在一些重要场合会现身,一般他都是神踪无匿,鬼谲难测得可怕。
他身边亦不带一人,无论男跟女,当然这一次他能跟在惰皇御前伺候,是因为这是在“办公”,需要一个人鞍前马后地替他打杂。
皇性子孤僻的同时他亦很孤傲,比传闻中的高岭之花更难侍候。
因为至少高岭之花会接受别人的奉承与赞美,而他……无论软的硬的,一律拒绝。
他的世界没有别人。
这种人,想靠近他,很难。
想被他靠近,亦很难。
刺猬的刺防备拒绝的不可仅是别人,亦包括自己。
可现在,那道他一直默默思慕的黑色身影却可以离得他这么久。
那个距离一直是惰皇划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私密绝对范围。
她就这样自然地,放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