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两块      更新:2021-02-21 10:15      字数:5107
  ——更恨绝了那个武林神话一样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
  白愁飞反而下定了杀掉王小石的决心。
  而且。
  他还要一并取得《伤心箭诀》。
  苏梦枕已失踪。
  元十三限已死。
  他和王小石。
  谁都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白愁飞对自己将要实施的计划很有把握。
  因为他手中握有足以令王小石掣肘的“杀手锏”。
  现在要做的,只是引王小石出来。
  白愁飞知道。
  有一个地方。
  是王小石一定肯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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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城东。
  当无情来到非梦亭时。
  白愁飞竟一早就到了。
  这当然不是白愁飞和无情的第一次见面。
  所以白愁飞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他觉得此时、此地、此事,根本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
  何况。
  和他会面的人是无情。
  遮遮掩掩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有一个
  ——白愁飞欲借神侯府之地盘会晤王小石。
  听完了白愁飞的一番话。
  无情并无反对。
  他只淡淡地道:“白公子一番美意,神侯府自然愿意成全。”
  “这些时日,京里风风雨雨总难清静,是敌是友,大家正好借此机会说个清楚,以便留待日后相见。”
  在谈话的过程中。
  白愁飞一直在观察无情。
  一边观察、一边思考。
  观察这个身残而荏弱的人。
  思考他为何会有今日之成就。
  他不由得想到
  ——无情的无情,也许只是一种假象;
  ——正如自己的难以接近,其实就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他随即想起了那时的暗巷。
  以及那惊鸿般的一瞥。
  自己离开之后……
  之后他怎么样了呢?
  但这片刻的遐思却被白愁飞自己打断了。
  因为他猛然醒觉。
  坐在面前的是无情。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无情,至少,他们的立场不同。
  换一个角度说,他们几乎是敌人。
  白愁飞立刻停止了一切想象。
  只向无情道谢。
  “多谢无情公子,还请代白某向神侯致意。”
  第二十八章 料未及
  远处。
  传来了琴声。
  他静静的听着,感触着那音韵中的回肠荡气。
  虽然他已将近成为一个垂死之人。
  雷纯就坐在他的对面。
  “苏公子…你考虑得怎样了?”
  苏梦枕懒懒地道:“事到如今,还由得了我么?你不是一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雷纯的眼神幽艳,闪动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她说:“苏公子,你我早有婚约。当年,我为了这桩婚约、为了你,拒绝了一个喜欢我的人……”
  她话锋一转,忽然变得怨毒起来:“可是你……却害死了我父亲!”
  苏梦枕咳了起来。
  他以手捂口,咳得风起云涌、甚至风华绝代。
  他的身体,亦颤抖如风中之飘叶。
  好不容易,他终于咳完了。
  不顾巾帕上的血迹斑斑。
  他笑对雷纯说:“倘若雷损还活着,我岂不是不用受这份儿罪了?”
  雷纯看着他那被病痛和毒药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面庞,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只说:“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苏梦枕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半晌,轻轻地说:“是啊,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不欲令人听见。
  但雷纯却突然警觉了起来,她走至苏梦枕身边,提声问:“你说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椅中之人似已沉沉睡去。
  西风吹送来阵阵琴声。
  由于那弹琴之人所处之地离六分半堂甚远。
  因此。
  那琴声听在耳中,亦是断断续续。
  ……………………
  三合楼上。
  一人垂首而坐。
  他的眼神,似是永远凝视着颈下那一方水玉。
  没有人能听见他在心里那一声轻叹。
  “纯儿,你将他藏在堂中,真的以为我不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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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侯府前那一场会晤自是针锋相对、激烈无比。
  然会晤过后。
  王小石要面对的却是如何营救老父和亲姐。
  还好他不是一个人。
  就算苏老大已失踪、白愁飞已不当他是兄弟,但他有的是一干热血江湖、意气风发的朋友、兄弟!
  更何况。
  他还有他的同门师兄弟相助。
  令他始料不及的,却是唐宝牛、方恨少二人居然闯入“八爷庄”、进入“寻梦园”,将当今天子赵佶打了一
  顿!
  一时间。
  王小石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消息是无情带回来的。
  他显得很疲倦。
  许是为了打探这消息,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但王小石却明显感觉到无情的疲倦之中竟含着忿意。
  难道是为了唐、方二人的冲动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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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抵达八爷庄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徽宗赵佶。
  赵佶早已惊吓过度回宫养伤。
  也是。
  当今天子自幼养尊处优,哪里见过唐、方二人这般草莽阵仗。
  只怕十天半月也元气难复!
  蔡京因与皇帝同病相怜,也巴巴地带伤护送皇上回宫去了。
  他们走了。
  方应看可没走。
  冤家路窄。
  就在无情打探完消息即将离去之际。
  方应看便(看上去)满心欢喜地出现了。
  他一上来就问道:“崖余可是为本侯而来?”
  无情没有理他。
  却听他又道:“难道崖余竟是为了唐宝牛、方恨少而来?本侯倒不知神侯府还和行刺圣上的刺客有交
  情……倘若此事为皇上得知,只怕是神侯亲自出面亦难解决吧?”
  无情看也不看他一眼。
  只是微微冷笑。
  “谁说神侯府和这二人有交情?这么顶大帽子扣下来,也真够人受的……不过,今上出宫在此处散心一事,
  旁人绝无得知,连我来之前亦不知晓。倒是你,方应看、方小侯爷,一向负责圣上安全,居然眼睁睁地放人
  进来,又眼睁睁地瞧着圣上挨打…传扬出去,倒不知是何罪过?”
  方应看忙辨道:“此话从何说起?这八爷庄本是龙八的产业,此处一草一木皆是由他管辖,与我何干?”
  他几乎委屈地说:“如此冤枉好人,岂是君子所为?”
  “冤枉?”无情此时反而看向他,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说:“你是好人?八爷庄虽然是龙八的地盘,但我来时
  已查过,今日负责寻梦园值守的护卫,可都是你有桥集团的手下。虽然你已见机将他们都如数调开,但总是
  有案可查…说你冤枉,怕是谁也不信。”
  方应看暗暗叫苦。
  之前他已和米有桥谈及过此事,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被无情在此时提起,不由得心中一惊。
  无情说完,转动轮椅便行,却被方应看拦在头里。
  “方小侯爷还有何指教?”
  方应看得语气却又变得无比暧昧。
  “崖余当真是非置本侯于死地不可么?”
  见无情不予理睬。
  方应看只得叹道:“崖余知我谅我,应知本侯乃一时失察,才让那两个家伙蒙混过关……如果皇上因此而降
  罪于我,应看自然无从辩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无情的表情。
  但无情却面无表情。
  方应看只好转到他身后,又道:“那日本侯一时冲动,对崖余做出无礼之举,实是罪孽难赎……不过,崖余
  应知本侯对你的一片倾慕之心…不然,本侯又怎会奉上那绝无仅有的恋霓裳?倘若来日圣上真的降罪,应看
  一时情急,难保不在朝堂之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时,不知崖余会不会怪我?”
  无情没有回身。
  但他的脸色已气得煞白。
  他的手,已触及了轮椅上暗藏的机括。
  但他终究还是催动轮椅而去。
  只有方应看听见了那冷冰冰的一句话:“天下间,若论起卑鄙无耻,你方应看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
  方应看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说实话,我还真的想让全天下都知道……”
  第二十九章 惊梦醒
  这一切起源于一个(或几个)偶然的相遇。
  或者。
  我们应该称它为一出精彩的戏?
  一出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背叛、再从背叛到死亡的戏。
  它似乎无关风月不关情,只因名利缚人心……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因为这戏已经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苏梦枕不信命。
  他虽百病缠身、恶疾难痼,却一直在与命运抗争。
  他那句“我就是金风细雨楼,金风细雨楼就是我”的名言,在很多年后,仍然被江湖上、武林中无数侠少、英豪奉为经典。
  尽管一早已安排、布置好了自己的结局。
  但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这个传奇一生、一生传奇的人物,竟也在心中偷偷地产生了一丝迷惑。
  原本,在雷损死后,他就可以结束一切。
  为什么要拖延到今天?
  究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还是只是当时已惘然呢?
  白愁飞更不信命。
  从来就不信。
  他可不是靠命运的的施舍才走到今天的!
  “我志在咤叱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龙飞九天,岂俱亢龙有悔?转身登峰造极,问谁敢不失惊?”
  他一路吟唱这这歌,一生追寻着这梦。
  可惜,这一切,都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成为了他一失足间的一个碎梦、一场惊梦。
  一夜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
  罪有应得是吗?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冷笑。
  不,成王败寇而已!
  他一向认为,一个人再厉害,只要有了情,总会为情所苦、为情所累、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在很久之前,他就为自己斩断了情。
  而时至今日,由心底最深处浮现出的那个影子,竟然会是……
  原来自己一直寻求的,竟然在最初选择逃避的那一瞬间,就已错过……
  这一场逃避与追逐,究竟谁胜谁负?
  白愁飞固然是输家。
  苏梦枕却也没有赢。
  是非功过无外乎过眼云烟,成败起落亦不过瞬息兴亡。
  感前尘,枉费了小雪初晴惊神指。
  从此后,再不见黄昏细雨红袖刀!
  …………
  白愁飞放开了温柔。
  同时在心底里叹了半声:这傻丫头……
  …………
  王小石想哭。
  但他现在不能哭。
  雪飞漫天。
  血染红了雪。
  在雪白和血红的交错中。
  他想起了当年那江上的一舞。
  白愁飞就仿佛仍在那一舞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