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梦幻天书      更新:2021-02-21 10:13      字数:5031
  “你说过,每周付给我那一份钱。”大力士催逼,气冲牛斗。
  他敞开发达的胸膛,抖抖肌肉。
  “是的,从盈利中付。”苏加尔小心翼翼地说。
  “要我把你的贱膝盖骨钉死在舞池里吗?”
  “你自个儿瞧瞧吧,”苏加尔说,一面翻开收入和支出账簿,“这一周:这是购物款——这是水电费——这是进账!”
  “就六百九十三马克?”大力士感到蹊跷。
  “从中扣除支出:一千四百八十五减去六百九十三等于七百九十三。”
  “一半归我!”大力士像猪一样哼唧,十分满意。
  苏加尔微笑道:“正好三百九十六马克。”
  “拿钱来。”大力士很开心。
  “为什么?这笔钱我要向你要。这是亏损啊,再加上周的五百马克,一共是八百九十六马克,这是你欠我的!”
  “喂,记得什么时候你脑瓜出血了吧?”大力士问。
  “我没有别的办法,大力士。”苏加尔说,装出忠实的小猎狗似的眼神。
  大力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他靠近自己。
  “你听着,臭畜生!你们的鬼生意我是有份的。不是一点点,知道吗?你要再说别的,老子就打断你小子几根骨头。我有份吗?”
  “我记不清。”苏加尔挤出一句。
  “好呀,”大力士点头,把苏加尔推到椅子里,“你真行呀,苏加尔!”
  他离开夜总会时,苏加尔还听得见他在低声咒骂。米琦从厨房里瞧着苏加尔,对他钦佩不已。
  “你,天才人物!”她喘着气说。
  但天才人物打着手势,一副谦逊的样子。
  房子用彩带装饰过了,罗伯特又在“蓝香蕉”的大门上麻利地钉了一块牌子,上书:“欢迎老父亲回家!”莫娜和苏加尔去接鲁迪·克朗佐夫,未久,他们随着汽车马达声响回到了海伦大街。住户们从窗口招手致意,有如欢迎一个国王荣归。鲁迪·克朗佐夫下车伊始,就受到“金短褂”和罗莎丽拥抱。她们还说他气色很好。但看得仔细的人都发觉鲁迪步履不稳。
  “耳语者”同大力士倚在墙上,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这老头儿从死神那里打了个转,蹦蹦跳跳又回来了,”“耳语者”忿然嘀咕,“真没想到,怎么会弄错呢?”他踩灭香烟头犹如踩死一只蟑螂。
  邻居们同鲁迪·克朗佐夫握手,莎洛特拥抱他。苏加尔和莫娜把他架在当中,领着他从大门台阶进屋。
  “你看起来精神焕发呀,”米琦说,“真的!非常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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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有这个感觉。我不是不修边幅!”他稍微顿了顿,又说,“我的天啊!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又重新站在这里!”
  “开始一段时间你应该好好保养。”莫娜劝说。
  “我已经保养得够久了,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他笑道。
  他有点踉踉跄跄。
  “慢点儿。”苏加尔劝他。
  “嗨,刚才是玩笑话。”他不让他们说下去,“我得喝点什么!”然后他重新走进自己的夜总会——他的生活中心点。已经离别多时,对他来说简直太久了。他呆望着四周。
  只见尤丽雅站在舞台上唱《与你坠入爱河》,罗伯特在调节舞台射光灯,看样子排练得很卖力。
  “那是谁?”鲁迪问。
  “拉雅娜的妹妹。”苏加尔小心翼翼地回答。
  “妹妹?长得一点儿不像,很遗憾。现在给我一点喝的吧,快!”
  “你知道医嘱。”莫娜关切地说,宛如小鸟啾啁。
  “我要另找医生。”鲁迪讥笑道。
  莫娜眼睛发呆。
  “只是开开玩笑罢了!”他安抚她,同时朝舞台看。“挺吓人的!”
  “她——唉呀——她要价不高!”苏加尔结结巴巴。
  “进账也少呀!”鲁迪·克朗佐夫说着便朝罗伯特走去。父子俩拥抱。鲁迪激动,把儿子抱得紧紧的。
  “见到你,真好。”罗伯特说。
  “回来了就好,见到你们就好!”鲁迪握着苏加尔递过来的酒杯,频频向周围的人祝酒,然后一饮而尽,真是痛快。乐队奏起响亮的曲子,鲁迪向乐手们挥手,表示感谢。
  “我们在楼上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自助冷餐,”罗伯特说,“欢迎你的归来。”
  可鲁迪只顾看尤丽雅,她向他走过来了。
  “很高兴认识您,就叫我鲁迪好啦。”
  “我叫尤丽雅,尤丽雅·莱茵宁格。我常常听他们说起您。”
  “没有好话吧?”他“啪”的一声吻了吻她的手,同时笑道,“只是开个玩笑!”
  大伙儿全笑。鲁迪打量尤丽雅。
  “您现在为我们干活儿,好啊,尤丽雅。您如果有问题,就找我。”
  “太好了。”尤丽雅莞尔一笑。
  莫娜瞧着他们俩,不禁心生疑窦。鲁迪突然摇晃起来,寻找支撑物。
  “喂,只是别把我们同索然无味的咖啡一起泼掉呀!”苏加尔说。
  “他得躺下才行。给他说,要他躺下!”莫娜要求。
  鲁迪朝尤丽雅点头,旋即转身走了。
  “小妞挺有风韵的,”他轻声对苏加尔说,“真迷人哩。”
  “我也这样看。”罗伯特马上接口道。
  “但是歌唱得不咋样。”父亲说,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栏杆,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朝下,表示贬抑。“哎哟,这老房间呀,我的小世界,我喜欢的小世界哟。”他上了几级台阶,然后冷不丁地问:
  “你们为何把外面的‘蓝香蕉’拆掉了?”
  “我觉得它没有情趣。”罗伯特斗胆解释。
  鲁迪·克朗佐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觉得什么?”
  “没有情趣。”罗伯特心平气和地重复说。
  “啊?”父亲对他大吼,“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蓝香蕉’——这在圣保利是人所共知的概念!”
  “鲁迪,别激动!”莫娜搀和进来,但无济于事。
  “别急,鲁迪,别急。”苏加尔劝慰。
  “我决定的东西要是不合你的口味,那好——我就走。”罗伯特硬着头皮说。
  “行,你走呀!继续读你的书去!”鲁迪·克朗佐夫嚷。苏加尔和莫娜悠着力气拽他上楼梯。
  “说得多么可怕!他认为没有情趣,哼!”
  罗伯特气得浑身哆嗦,回到大厅,尤丽雅在舞台旁等着他。
  “他总是这样,”罗伯特用嘶哑的声音说,“叫人不堪忍受!”
  可尤丽雅似乎没有听他说话。她目送鲁迪·克朗佐夫走远,他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她重新开始演唱《与你坠入爱河》。她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为何她的声音比这之前突然柔和些了。
  鲁迪·克朗佐夫躺到床上,莫娜关怀备至,给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他仔细倾听从大厅传来的歌声。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蓝香蕉”夜总会一伙人紧张地筹备拳击大赛。这时,还可以感觉到一种奇特的拘束气氛,鲁迪和尤丽雅几乎不说话。看来两人是以一种满怀期待的方式在兜圈子,彼此想保持距离,不想更多地熟悉对方。
  苏加尔对最后赌赛的金额兴奋不已,真有点疯疯癫癫了。二十万马克已经躺在赛马经纪人的钱箱里。观众蜂拥挤进地下拳击室。
  只有一个客人缺席。“耳语者”给鲁迪·克朗佐夫通报了一个消息,说格拉夫要同他在“蓝香蕉”单独谈话。鲁迪·克朗佐夫马上就同意了。
  “耳语者”立即把这次会面告诉了魔术师,魔术师又立即转告了施密特·韦贝尔。银行家想知道两位老先生阴谋策划什么。迪尔克叫银行家放心,说他的“眼线”会把谈话的详情告诉他。
  在苏加尔的地下拳击室,观众拥挤不堪。凡在红灯区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当第一对拳击手开始相互搏击之时,观众狂叫,鼓掌喝彩。每次击中对手,观众都“啊”、“噢”地大叫,评论,顿足,吹口哨,欢呼。卡琳和米琦卖爆玉米花和饮料。罗伯特和苏加尔见到生意好,开心得不得了。鲁迪·克朗佐夫欠着身子挨近尤丽雅,她坐在他前面一排。
  “您喜欢看拳击赛?”他问。
  “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拳击赛呢。”
  “我喜欢,”莎洛特做了个怪脸笑道,“可以观赏强壮健美的汉子!”
  罗伯特观察到父亲和尤丽雅窃窃私语正起劲,不料,这时“三明治”保尔朝鲁迪·克朗佐夫挤过来,告诉有人在大厅里等他。鲁迪·克朗佐夫点点头,起身尾随格拉夫的保镖出去了。尤丽雅目送他远去,感到迷惑。
  在半明半暗、空空如也的大厅里,红灯区两个年老的大人物相对而坐。“耳语者”站在他的老板身后,保持一定距离,以示尊敬。苏加尔和“三明治”保尔把守大门。格拉夫很快直奔主题。
  “假如我们不得不中断长期的良好的业务关系,那将是很可悲的。”他说,话音里不乏警告的意味。
  “我会同我儿子谈谈的。”鲁迪向他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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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搞错了。他为什么这样顽固?”
  “他会听话的。”鲁迪承诺。
  “说到底,谈判总比引起血腥屠杀要好一些。”格拉夫说。
  鲁迪·克朗佐夫对“耳语者”怀疑地瞥了一眼,然后说:
  “同意你的看法。如果有人通过谋杀别人来保住自己,那么,别人也会拿起武器来反击。”
  弦外之音也是明显的警告。
  “咱们等着瞧,人的健康理智这一次也会取胜的。”格拉夫回答说,“你的儿子明天去检察院改变他的证词,就说他没有看见我的儿子在现场,不知道是谁把拉雅娜从窗户推下去的。”
  鲁迪·克朗佐夫向前欠了欠身子,再次向“耳语者”瞥了一眼。
  “你的儿子没事吧?”他告诫式地问道。
  格拉夫同他握手。
  “让咱们保住两个儿子吧。”他说。
  此刻,从苏加尔的地下拳击室传来了长时间的欢呼声。
  在“蓝香蕉”前面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司机旁边的车门啪的一声打开了。赛马经纪人快速奔过马路,气喘吁吁地钻进魔术师的汽车里。他的臂弯里夹着一个铝质小箱。
  “您带着钱?”淡黄头发的汉子问,同时脚踩油门。赛马经纪人汗如雨下。
  “有二十多万马克。”他喘息说,“苏加尔要是逮住我就完啦!”
  魔术师微笑,取笑对方的畏怯。他将把这笔钱的小部分留给经纪人,自己捞大头。钱刺激他,钱是人生的发动机。此前,他成功地游说了赛马经纪人欺骗苏加尔,说拳击赌赛可以一箭双雕:克朗佐夫及其朋友不会因赌债而沉沦,他的经纪人又可以中饱私囊。作为艺术家,魔术师赚钱赚得光明正大;施密特·韦贝尔每月给他的瑞士银行账号汇去大笔款项;此外,他每次“行刑”都有“外快”,这次谋害拉雅娜就得了丰厚的酬金;尽管这样,他仍旧对附带赚钱兴犹未了。钱,他怎么也赚不够。
  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聚在菲舍尔家里,欣赏着舒伯特的乐曲,享用着炸成玫瑰红并淋上橙汁的鸭脯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IEG公司的目标和格拉夫帝国的分崩离析。
  “她真的很有头脑。”奥尔嘉指的是被她采访过的坦雅。
  “圣保利教父的儿媳妇?”蕾吉娜·菲舍尔问。
  “奥尔嘉曾邀她出席自己的节目。”伦茨说,一面挽着这位年轻女记者的手。施密特·韦贝尔看着这场面心里感到不舒服。
  “她说她的丈夫被人诬告,这是可以理解的。”曼弗雷德·菲舍尔插话,嗓音有点嘶哑。他的夫人打住话头,她对拉雅娜之死至今仍心有余悸。
  “诸位知否,格拉夫想在海港大厦原址上修建一座宾馆?”奥尔嘉问。
  银行家打量着女记者,接着又瞟了一眼伦茨。伦茨装作一无所知:
  “是吗?我们从市里合法地弄到这块地皮,可没有搞任何花招呀,对吗?”
  他笑着举起酒杯,向银行家祝酒。
  “格拉夫说市里骗了他。”奥尔嘉继续说,“他想扩大‘爱神中心’。已有动工的批文,但批文一下子又被收回去了。”
  她显得消息最灵通。
  “以后呢?总会有个绝妙的说法。”伦茨显然想换个话题。
  施密特·韦贝尔首次说话:
  “格拉夫为竞选捐赠大笔款子,又强迫他手下的人加入一个党派,可我们的政府依旧拒绝了这个妓院老板的要求。大快人心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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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桌皆笑。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女仆把手机递给银行家。施密特·韦贝尔以表示歉意的喃喃低声自报家门。
  “小克朗佐夫将改变他的证词,”魔术师扼要地报告,“马克斯将无罪释放。”
  “这样对我们不利。您得阻止这事!”施密特·韦贝尔结束了谈话,口气生硬。“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