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希望之舟 更新:2021-02-21 09:30 字数:4964
“是啊,娘,我想去夜市。”陈仕琰立刻附和。
马氏看了儿子一眼,又去看女儿,只见她的眼中也满含期待,于是便不再犹豫。
夫妻俩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着儿女上了岸,身后跟着奶娘和家丁。
夕阳西下,血红的落日倒映在水面,微风拂过,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红色的波光,渐渐的太阳消失不见,水面归于宁静。
宁滢跟着父母下船后,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有些惊讶的合不拢嘴。和扬州不一样,惠州城内晚间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占满了整条街,再往前走,就是售卖其他一些小玩意儿的摊子。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透,小摊上已经挂起了灯笼,街头至街尾,一排排的灯笼连在一起像是一条发光的火龙。
那些小贩见陈学杨一行人穿着打扮似富贵人家,纷纷热情的朝他们招揽生意。最后,陈仕琰吵着要吃馄炖,一家人才找了一家馄炖摊子坐下来。
混沌摊子的老板娘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看到顾客上门,热情的招呼着,而店老板则一声不吭的往锅里下馄饨。
这家虽然只是小本生意,可是馄炖却是皮薄馅多,馄炖的香味传出老远,怪不得连一向挑嘴的陈仕琰也吵着要吃。
陈学杨对此很满意,一家四口一人要了一碗。
在馄炖上桌之前的空档,宁滢眼尖的瞧见了混沌摊子旁认真看的少年,她扯了扯父亲的衣袖,让他顺着自己指着的方向看去。
第三章 少年
陈学杨见那少年身形单薄,正捧着一本书借着馄炖摊子上的光线认认真真看着,他不禁露出赞赏的笑容,唤来老板娘问道:“那少年是你家的孩子吗?”
老板娘笑了笑,“他是我姐姐家的儿子,从小父母早逝,跟着我和我家那口子长大,白天在私塾里上学,晚上就来馄炖摊上帮忙,每天趁着客人不多的时候,都会抽出时间温习功课。”
而少年早就注意到了陈学杨他们,他面上不显,却在暗自观察对方,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安静坐着的宁滢身上。
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一张小脸精致娇艳,绝美的容颜已经初现端倪,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遇到他的视线,随即垂下眼眸,装作没有看见。
“擎哥儿,你过来。”老板娘对着少年招手。
陆苍擎不急不慌的合上书本,起身慢慢走了过来。
“老爷,夫人,这就是我那苦命的侄子。”老板娘脸上堆着笑,恭敬的对着陈学杨说道。
说完,又侧身对陆苍擎说:“擎哥儿,这位老爷想考校你的功课,你要好好表现啊。”
这个时代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对读书人总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敬畏感,听说来自家摊上吃混沌的老爷要考校侄子的功课,老板娘喜得跟见了金元宝似的。
姐姐姐夫早逝,她和丈夫又没有一儿半女,侄子就是他们夫妻俩老来的依靠,自然希望他能够认真读书,等有一天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陆苍擎对着陈学杨鞠躬行礼,“学生见过老爷。”
陈学杨面容严肃,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上位者的威严,问道:“你刚才读的什么书?”
陆苍擎平静的回答:“。”
“你觉得何为中庸?”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人与人相处,发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方能处理好人际关系上的中庸之道;
君惠臣忠、父慈子孝、夫义妇顺、兄友弟恭、朋友有信是为五达道;智、仁、勇是为三达德。有德之人必须好三达德,实行五达道,才能达到中庸的境界。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是为学必有的过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学生认为,能够做到以上三点,便能理解中庸之道。”
少年对答如流,分析头头是道,陈学杨听完以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本是爱才之人,眼前这少年年纪不大,若有名师指导,日后必能成为国之栋梁。沉思了一下,招来身后的随侍,给了陆苍擎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
陆苍擎刚要拒绝,又听陈学杨道:“这一百两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年纪虽小,书读得却很好,只是读书的环境过于恶劣,用这银子换取好的读书环境,这对你日后的造诣是有利无害。”
少年面容沉静,抿着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老板娘有些受宠若惊,拉着侄子就要下跪谢恩,却被一道女声制止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家老爷也是看令侄是可造之材才加以援助罢了,老板娘千万别这样。”
说话的人是马氏,老板娘见这位美丽端庄的夫人开口,面上有些讪讪的。
陆苍擎也不再沉默,举手作揖道:“多谢老爷提拔,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这时候,馄炖煮好了,四碗热气腾腾的馄炖被端上桌,香气四溢,陈仕琰肚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马氏吩咐奶娘仔细照看他。
天色渐晚,陈学杨和马氏见儿女还有些舍不得走,于是决定在惠州口岸停留一晚。又听说惠州城今晚有灯会,陆苍擎受了陈学杨的恩惠,便自发的作为向导带他们去逛灯会。
惠州城的灯会每年正月十五,三月十五,以及八月十五都会举行,每场灯会均为期三日,灯会期间,放河灯,游夜市,官与民同乐。
陈学杨带家眷回京,启程之时正是三月十三,在运河上航行了三日,到达惠州城已是三月十六,灯会的氛围岁比不上十五,却也是热闹至极。
马氏自嫁入陈家,常年居于内宅,跟随夫君至扬州外任三年,出行皆有马车接送,对于热闹的街景,虽有耳闻却并不常见。
陈学杨和陆苍擎走在最前面,马氏牵着陈世琰与宁滢并肩而行,一众婆丫鬟子随侍均尾随其后。
灯会甚是热闹,街道两旁的摊位上,各式各样的河灯琳琅满目,陈世琰年纪小,对这五光十色的场景着了迷,马氏见状,买了一盏玉白的兔**灯给他,果然爱不释手。
马氏又望向一旁的长女,道:“滢儿也挑一盏吧。”
宁滢点头,上前挑了那盏早已看中的圆月宫灯。
“滢儿怎么选了这个?”
马氏看了那灯一眼,圆形不带一丝装饰,虽说古朴雅致,却不会得年轻女孩儿的喜欢,当下便有些诧异。
宁滢微微一笑,“娘,女儿不喜欢太过繁琐。”
马氏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又走了一阵,一行人便来到了放河灯的东湖边,一眼望去,整个东湖飘满了密密麻麻的河灯,让深邃的夜也变得如白昼一样亮堂堂。
陈世琰舍不得手里的小兔**灯,不愿放进水里,宁滢独自一人慢慢走到湖边,用手托着灯轻轻放在水面上,然后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轻声呢喃:
“不羡花好,不羡月圆,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家和人平安!”
陆苍擎随着陈学杨夫妇一行站在不远处,她虔诚的模样映入眼底,他又想起了上一世倒在她车轱辘旁时闻到的那股子佛香味道。
上一世,人人都道学士夫人陈氏崇尚佛理,乐善好施,若不是有家中老小牵绊着,说不定早就做了那飞升的仙姑。
她单薄的身姿在周围的人群中显得更加的纤细,耳目聪敏的他自然也听到了那祈福的句子,少女音色清脆中带着一丝软糯,抑扬顿挫的节奏如同一颗颗玉珠般落进了他的心里。
就如那时听到的一样,当真声如天籁。
第四章 前尘往事
陆苍擎自重生后醒来,如同前世一般,中规中矩的读书做学问,只是压下了心中的傲气以及对富贵权势的*。
而报恩两个字被他写成了两个硕大的字挂在自己的房间内,以时时刻刻提醒着勿忘往日恩德,也有勉励警示之意——莫让富贵权势迷了眼,落得如前世一般的结局。
天色渐晚,等到宁滢放完了河灯,许完了愿,戌时已过了大半,陈学杨便带着妻子儿女连同一干下人回了船上。
宁滢同父母道了晚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大丫头兰草在她进来之前就将床铺铺好,只等着自家小姐入睡。
洗漱过后,宁滢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床幔发呆,暗黄的烛光拉下的虚影投射在帐子上,一晃一晃的,她的思绪也跟着那虚影晃出了九天之外。
“姑娘,奴婢熄了烛火,您快安睡吧。”
今晚值夜的是宁滢身边另外一个大丫头萱草,见自家姑娘没有回答,又唤了两声,“姑娘,您睡了吗?”
宁滢翻身面对着墙,低声答了一句:“熄了吧,我睡了。”
萱草听见答复后,轻手轻脚的走到烛火前,剪刀咔嚓一声,屋内立刻陷入黑暗。
“姑娘,奴婢就在外面,您醒了就叫奴婢。”
“嗯,去吧。”
这时,屋内也彻底安静下来,宁滢侧耳听了一会儿,见屋外传来萱草轻微的鼾声后,才慢慢的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
轻叹了一声,她伸手从衣襟处扯出一块小小的玉坠来,那玉坠泪滴形状,约莫有指甲盖那么大,散发着幽幽绿光,帐子里的情形借着这绿光看去,也能模模糊糊的看个大概。
这东西不是宁滢的,她也从未见过会发光的玉坠,她蹙了蹙眉,不明白那陆苍擎为何要将这个东西塞给自己。
当时她从东湖边放完河灯回来,蹲得久了腿有些发麻,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离得最近的陆苍擎扶了自己一把,并且趁机将这玉坠塞到自己手中。
她带着惊讶去看他,却发现他面色沉静,似乎先前塞东西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宁滢握着玉坠,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最后怕人发现,一路握着回了船上,最后趁着丫鬟们不注意时,偷偷的挂在了脖子上,并用里衣遮住。
她今年已经十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该议亲,等到及笄后就会为人妻为人母,这个年纪对于男女之事也懂得些许,此时细想,她着实不该收这东西。
将玉坠举到眼前,宁滢又仔细的瞧了瞧,发现除了会发光以外,玉坠也没多特别。罢了,就当是捡的一件小玩意吧,横竖它的主人也不在意。
将玉坠重新塞进里衣里,宁滢轻轻的躺下,闭着眼睛慢慢睡去。
这一晚,除了晚睡的宁滢,还有一个人也夜不成寐。
陆苍擎跟着姨父姨母收摊回家后,又温习了一会儿功课,听到隔壁姨父姨母睡了以后,才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来。
那绣帕是用上好的丝绸绣成,月牙白的色泽在灯光下微微显得很柔和,翻到另一边,在右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滢字,若是不仔细瞧,便会错开眼。
陆苍擎忽然笑了,这方帕子果然如同它的主人一般素净。
笑过之后,他又用帕子将整个脸蒙住,淡淡的女儿香涌入他的鼻尖,他忍不住猛吸了一口,那淡淡的香味却令人心神荡漾。
这香味比他之前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都要好闻,前世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都喜欢浓郁的熏香,就包括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也一样。
是他前世太荒唐了么,竟然会为那些庸脂俗粉着迷,甚至因此还毁了一生。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陆苍擎将绣帕小心翼翼的叠成方块状,放进自己怀中。
陈宁滢,我陆苍擎定会报答你前世的恩德,待我高中之日,许你状元夫人之位,助你避开那场毁家灭门的灾祸。
五月初五,端午至。
陈学杨终于在端午佳节之际回到了京城,魏国公府早的九爷陈学柏带着国公府大管家来码头接人,陈学柏看着从船上搬下来的古玩玉器以及其余的一些东西,心里闪过一丝讶异。
他这清风正气的七哥,竟然从扬州带了这么多的宝贝回来。
“九弟。”陈学杨从船上下来,笑着唤道。
陈学柏压下心中的想法,立刻上前。
“七哥,你可算是到了,母亲今儿个从早上就一直催促着我来码头,我和郑管家在此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终于把你们等到了。”
陈学杨望了一眼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弟弟,拱了拱手,“辛苦四弟了,父亲母亲可好,家里其他人可好?”
“都好着呢。”陈学柏回答。
这时候,马氏带着一双儿女也下了船,看见陈学柏,轻轻的福了福,“九弟。”
宁滢和陈仕琰也跟着唤:“九叔。”
陈学柏先是笑着喊了一声七嫂,又转眼看向侄儿侄女,“宁滢仕琰都长这么大了。”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惊讶。
宁滢笑着说:“九叔,都过了三年啦。”
陈学柏点点头,“是啊,都过了三年了。”
一旁的马氏脸色有些不好,陈学杨眼尖的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