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衡把一行李箱衣服拖到隔壁的时候，张婷婷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儿子衣服不合身她自然知道，本来都打算把大人的衣服改改或者去村里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小孩剩下的衣服，真没想到二叔家里还留着两兄弟四五岁的衣服。
  最后张婷婷要趁着今天天气好把衣服都洗一遍，小孩就交给她管了，去喊她爸回来吃饭的时候顺便叫上他们家那四个。
  家里的田地都在村子的西边，离家就几分钟的路程，本来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在那里的，都是后来通过交错的互换，把其他地方的田地换成家附近，这样也是为了方便，现在出行一般都靠步行和自行车，总不能把时间放在路上。而且这样也安全，就像遇上冬天的那次抢劫，人都在家附近，出了事也可以尽快赶回家，或者图突然变天也能嘴快赶回家。利人利己，因此村民都是愿意的。
  午饭快做好的时候，叶衡在小孩眼巴巴的目光中出门，这也是她难得的出门透风机会，本来约个时间，叶父他们自然会回来，不过叶衡更乐意这样。
  路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人互相打招呼，也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村子才有点人气。
  田里一抹瘦削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弯腰插秧，现在村民都选择种早稻，三四个月就能成熟，虽然口感略差但是胜在一年能种两季。
  也许是感觉到了叶衡的注视，女孩抬起头，等看到叶衡后，笑着唤了声：“阿衡姐姐。”
  “诶，倩倩！”
  叶倩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公认的中国式美女，柳叶眉杏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尖尖的小巴，记忆中女孩的皮肤白嫩光滑令她羡慕，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偶尔还会冒几颗痘痘，不过因着营养不良和劳作，女孩现在的脸色发黄，但是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女孩的清丽。
  叶倩身边的中年妇女闻声抬头看了看叶衡，弯了弯嘴角算是打招呼又低头继续插秧。让叶衡到了嘴边的称呼又咽了回去。
  这对母女便是当初台风时，送邻居家受伤的妻子和母亲去医院却在路上不幸被刮倒的大树砸死的人的妻女。
  本来村里人对这对母女也是多有照顾的，但是随着情况的恶略，大家自顾不暇，孤儿寡母的日子也更难过了。
  “你们还不回去吗？”
  “带了饭出来，趁天气好多做点活。”女孩指指田埂上的乐扣杯，边上躺着一个1。25升的雪碧瓶，里面还有半瓶水。
  叶衡心里没来由的难过，这个女孩当初也是千娇万宠的长大，学习好，人又乖巧漂亮，稚嫩的肩膀却被迫早早的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看她母亲形容枯槁心灰意冷的模样，这个家怕是她在支撑。
  所以等叶父和林航见到叶衡的时候，就看到她神情恹恹的。
  林航在边上水沟里洗了手脚，问道：“怎么了？”实在不对劲，他刚刚故意把手上的水甩到她脸上都没有炸毛，这不科学。
  叶衡抬眼瞅了他一眼，林航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这是二十几年养成的条件反射。
  叶衡转身就去旁边喊大伯父一家，两家田地就隔了50多米。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说我看着人家可怜心里不舒服，林航肯定会说她吃饱了撑的，这世道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起码她们还能吃饱穿暖的活着。说了也是被鄙视一番矫情，她才不说。
  顺便把地里成熟的西葫芦、空心菜、圆白菜、豌豆都摘了回去，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虽然被变异人踩坏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收获还是不错。
  不像靠近镇上的那些田地，收成不仅要遭受变异人的破坏还要防着镇上的人来偷菜，镇上的人哪怕把公路都铺成了田地，但是对庞大的人口来说还是杯水车薪，况且都是无主之地，你争我抢之下收获更是一般般，自然附近的村子就倒霉了，还好有自卫队，不然这些村子也没好日子过，但是偷棵菜啥的只要不是抢到家里自卫队也是不管的，所以这些村子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就是浩浩荡荡的七个人，路上这个说弯了半天腰，酸死了。那个说老天可得给点面子，好天气多给几天，要不然就要错过插秧的季节，本来已经晚了。
  路过叶倩母女身边的时候，王梅停下来和叶倩母亲打招呼，两人都是C省人，孤身嫁过来，没娘家人在身边，两人自然走的也近一些。
  “小英，今年的圆白菜长得不错，我给你留两颗。”说着王梅从框里便挑了两颗白菜又拿了两条大葫芦和几个番茄放在田埂上，也不等她说什么，对叶倩招呼：“有空倩倩来玩。”说完便走了。
  叶倩看看田埂上的一堆再看看母亲，不说话。
  “放到里面去，那要被人踩到的，回去妈给你做个白菜炒肉。”叶倩母亲的神色也带着喜悦，他们家地里蔬菜种的很少，大多数都是马铃薯、番薯、玉米这类可以充饥的，又喃喃道：“你梅姨有良心，比你爷爷奶奶他们都有良心。”
  走得远了，王梅叹息：“小英人都瘦的不像样了，倩倩这孩子也是遭罪，婶娘也是倩倩也是她孙女，几亩田地，就留了一亩田，六分地，其他都分给其他儿子了，说得好听怕她忙不过来让几个兄弟帮忙，帮着帮着地都不是她家的了，好歹给点东西当租金也是好的。”叶倩父亲还有两个兄弟，这两家的田地有一大半都被征用了，镇上改建，不少田地都被征用，那时候大家还是很乐意的，一亩地起码能贴补五六万，如果你家的房子也在征用的范围内那更好，政府补偿你一套房子的基础上还补贴一笔钱，现在都是后悔不已，钱再多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有两亩田，一家大小辛苦点都能活下去。
  这两家剩下的地不多，生活都是问题，家里的爷爷奶奶便出面以帮忙的名义把叶倩父亲名下的田地给了另外两个儿子。这事做得不地道但是一边是孤儿寡母叶倩母亲还是外省人，娘家人都不在，而另一边则是土生土长村里人两家人九口，村里人最多私下里说两句就算了，谁也不会站出来为母女两主持公道，大家都沾亲带故呢，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撕破脸皮。
  就算平日里和叶倩母亲较好的王梅也不会站出来，按辈分，王梅得喊叶倩奶奶一声婶娘，两家往上数几辈是同个祖宗，这村里仔细算算谁家不是七拐八弯的亲戚。
  “这事是婶娘办的不地道，不过这也是真没办法，加上两个老的两家一共九口人，就指望着那三亩地是真的过不下去。”叶荣在一边说道。
  王梅为她不平：“既然那边可以两家并一家过日子，为什么不干脆把小英娘俩并进去，这样用地还名正言顺些。”村里像这样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两家并一家的也不少，其中大部分这样的人家都是台风时倒了房子寄住在兄弟家里，后来这种情况下也没得把兄弟往外赶，干脆就两家并着过日子。
  “婶娘一直都认为是小英害死了阿勇。”叶荣又道，当初是她主动提及让阿勇送人去医院的，因为这个原因夫家人迁怒她，就是她自己现在这幅心灰意冷的模样有一半也是因为自责。
  “这怎么能怪她，谁能算到这点，就算婶娘不喜欢媳妇，孙女总是亲的吧，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你看看谁家女孩子下田干活。”这年头家里就一两个孩子哪个不是宝贝着长大，哪里舍得女孩儿下田，女孩儿一般都是做做地里的活，如果活不多都不会让女孩儿去做。就算是她也只是在地上忙活收点菜，除点草，
  叶荣道：“她家不是没男人吗？”
  “那些占了她家田地的大伯小叔怎么不搭把手？”
  咬着番茄的叶凯出声道：“叶锋想帮忙的，不过婶子把他骂回去了，说他又想占她家的田地。”叶锋是叶倩的堂哥。
  林航道：“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凯和叶锋从小玩到大感情不错，连忙出声替好友辩解：“他就是单纯的想帮忙，没其他意思。”
  林航嬉笑道：“可惜人家不信。”
  虽然村里人对叶倩家田地被抢的事情不发表意见，但是对叶锋的伯父和父亲的印象还是直线下降，占自己死去兄弟的老婆女儿的便宜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叶锋觉得有必要给叶锋正正名：“叶锋私下也常给叶倩顺东西的。”
  “峰峰是个乖孩子。”叶荣评论道，因为和叶凯玩得好，这孩子也算是他从小看大的。
  叶父说道：“忙完插秧，差不多该种番薯。”
  叶荣讶异道：“你倒还记得这些。”他以为叶父几十年不下地干活都把这种什么季节干什么农活都忘光了。
  叶父笑笑：“以前都做过的哪这么容易忘掉。”心里默想，最开始秘境的农活差不多都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他就是忘光了，经过这些年也被逼着都想起来了。
  “诶，爸，你们以前都做过什么？”叶衡倒是对父亲小时候的事情很感兴趣，其他几个小的也都看过来，似乎对父辈小时候都怀有莫大的兴趣。
  “我们小时候啊！”叶父和叶荣对视一眼，说道：“我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就背着竹筐去山上割草喂猪和喂羊。平时地里有活都得帮忙，放假就跟你大伯两个人划船去卖甘蔗。”
  “划船？”
  “卖甘蔗？”
  “去哪儿卖？”
  叶荣指指路边的河，回忆道：“就划着乌篷船沿着这条河去J市卖，卖光了才回来。”
  叶父唏嘘：“那时候两个人就睡在船里，一天两顿就是家里带的饭团。”
  “里面就一点咸菜。”叶荣补充，又教育道：“你们觉得现在的日子苦，和我们那时候比现在还算好的，你们还有肉吃，像我们那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点肉，家里养头猪还不归自己要上交，哪像现在自己养的想杀就杀。”
  叶凯吐舌，怎么歪楼了。
  叶衡转移话题，好奇道：“爸你们以前还种甘蔗，现在怎么没人种了？”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村里有人种过甘蔗，她家倒是种过不过是在秘境里，上个月刚种下去。
  “后来L镇上大量种甘蔗，他们技术好产量高，价格就降下来，我们没得赚就不种了，这东西动起来也麻烦，还不如把地拿来种其他作物。”
  “不知道哪里能弄点来，咱们也种上几颗。诶，现在都没有水果吃。”叶凯叹气，以前想吃什么水果都有，现在是什么水果都没得吃，嘴馋得紧，本来地里还有几棵枇杷树和橘子树的，可惜发大水的时候都涝死了，话说当初发水的时候这片田地就是重灾区，等水退后，地里的果树无一幸免。
  林航道：“你就把黄瓜和番茄当水果吃吧。”
  叶凯咂嘴：“再好吃天天吃也腻了，就算我不腻，过段时间也没了，你说它们要是分开成熟多好，我还能多吃一段时间。”
  叶衡凉凉道“我觉得你与其想这个不如干脆想怎么保存久一点。”
  “怎么保存，放地窖，我家也没地窖啊，就是有也没用，又不是番薯马铃薯，难不成你让我晒成干，这玩意全是水分，晒干了我吃啥啊，你会保存？”
  “黄瓜可以做成酱黄瓜，番茄可以做成番茄酱。”叶衡翻白眼，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有一个保鲜一流的地窖吗？
  叶凯眼睛亮了一下，又狐疑的看着叶衡：“你会吗？”
  叶衡磨牙：“我说你那浓浓的不信任感是怎么回事？”
  叶凯认真道：“因为这明明不在你的技能栏内。”
  “还技能栏，你以为你在玩游戏吗？我要不要再给你来个NPC，再来个大BOSS。”
  “你不觉得现在就在玩游戏吗，还是虚拟的，我们就是玩家，变异人就是NPC怪物，任务就是活下去，种田养鸡养鸭就是技能，谁的技能越多熟练度越高谁就越有可能完成任务。”叶凯娓娓道来，这是他再也不能打游戏后，自我脑补出来安慰自己，后来越想越有道理。
  叶衡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挺形象的，遂问道：“那BOSS呢？”
  叶凯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包含鄙夷，同情：“你以为你在玩泡菜网游吗？虚拟网游的BOSS当然是要玩家自己去找的。你可千万不要用玩泡菜网游的心态来玩这个游戏，你会歇菜的。”
  要不是家长在这里，叶衡真想暴力一把。
  叶父看出女儿已经在炸毛的边缘徘徊，打岔道：“我们阿衡做的酱黄瓜和番茄酱可是一流，家里前几天刚做了几罐，待会儿给你们尝尝看看要不要做。”
  “咦？”叶凯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是震惊：“你开挂了吧。”
  叶衡的肩膀被叶父轻轻按住，闺女，你伯父伯母还在边上看着呢。
  林航拖着叶凯快走几步，眉梢眼角都是喜意，嘴角一跳一跳往上翘，默念，啧啧，强就一个字把叶衡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换成他，现在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