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2-21 08:59      字数:4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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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县委现在是对检察院党组分配任务,是向检察院的党员分配任务,你接受不接受?”
  “你这是诡辩。县委是县里的领导核心。县委的大局和布置的中心工作。我们有义务予以维护和配合。但不能我们也没有力量完成这样硬性摊派的所谓卖核桃任务!”
  “你不服从县委领导,县委撤——,不,县委提请人大罢免你的检察长职务。”
  “阎金照同志,你不罢免我,你不姓阎!我现在就准备卷行李走人!”楼检据理力争,“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振得茶杯“叮当”作响”。走出了会议门,还丢下一句“他妈——母亲的,没见过这样不顾客观实际,胡球乱摆花架子,急功近利的领导。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空气好象凝固了一样。与会者有的随着书记的态度气愤,有的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好像那里有什么秘密似的;有的左顾右盼,交换眼色,似乎想从别人眼里读出点儿什么;有的则幸灾乐祸,强忍笑容,长期的郁闷得以散发,心里偷乐。是啊,多少年没有见过县里高层会议上唇枪舌战的场面了。除了直脾气的军转检察长老楼外,没有见过其他人敢这样和书记过招儿。有的人思忖:阎金照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不告到市检察院、市委才怪呢,往后检察长的日子不好过喽。有的人揣摩:告也未必。人家老楼占理儿,阎书记也未必敢告……。
  “好,这事儿不算拉倒。也不会影响大局。县委不能听到蝼蛄叫,就不下种了。这样的阵势我见多了。”书记好像久经沙场的将军,有点儿临危不乱的派头,又像会说话的机器人,除了用右手拇指顶顶眼镜外,脸色并没有出现异常。帅才呀,力挽狂澜.有人默默称赞.
  “当领导的,特别是当班长举帅旗的,要有个橡皮肚子,盛得下三山五岳,要象妓女一样皮实,经得起折腾."有人想笑,没敢出声,只好消化到肚里.
  "一个几十万口人的县,当一把手的,除了外交'军事和国防不管以外,你们说我什么能脱得了干系?要学'将军头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特殊时刻,老一的肚里还要能开汽车,跑火车,飞飞机,甚至飞航天载人火箭!哈哈,说远了.下面继续开会,进行第三项内容,通报个别人事调整情况。何燕京同志,你说情况吧。”阎金照也不愿意半途而废尴尬地草草收场。凝固的空气终于松动了,会场又恢复了平常的气愤.
  ……
  其实,通报到干部调整问题时,倒是不费什么口舌,也没有什么阻力。因为大家都习惯成自然了。谁上谁下,谁占哪个位置,早已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了,还能说什么呢?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解决不了问题不说,传出去还多得罪人。扭扭是个麻烫呀,有那口气儿还暖暖肚咧。……
  当天深夜,气鼓鼓的楼检气还没消尽,床头的手机“嘀嘀”做响,提示有短信发来。他打开一看,内容是:检察长老弟,今天下午是我的态度欠佳。可是当着那么多下级的面儿,我怎么下台?今后班子还怎么带?我表示道歉,请不要往心里放。核桃任务的事好说。我希望咱们个人关系如故。礼拜###大班子领导和县城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照旧参观视察检察院的阳光检务。你们实施阳光工程,定期对老百姓开放,很好。我表示赞成和祝贺——阎金照。楼正益看后,啼笑皆非。"他妈_母亲的,什么心理素质?"
  这正是:花架太花未必好,
  急功近利实效少,
  自有实事求是人,
  百姓利益莫忘了。
  这次会议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的反响。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万世党临山楼大摆喜筵
  第五回   万世党临山楼大摆喜筵
  众战友乘酒兴口无遮拦
  话说万世党近几天交上了好运,本来的一脸严肃变得眉笑颜开。知情者都私下嘀咕:老万是赶驴车捡了个料布袋——人碰时运驴遇福(麸)了。他真是‘福不双至今日至’,可谓双喜临门:一是从政府部门调任县委要害部门的愿望得以实现,两个大院儿都问事儿,一肩数职;二是女儿出嫁后有了成果,添了千金,自己算是当了外公。以前给儿子和闺女办喜事儿时,虽然让秘书扳着县委办印制的电话号码本儿逐人通知,但由于平时上眼皮儿肿,光往上看;下眼皮儿薄,对人尖刻,眼睫毛都是空的,拔下来管吹小哨儿。对人用得着靠前,用不着靠后。同级伙计有个红白喜事儿,人家下请帖打电话,想托这幅大脸捧个人场儿,可他往往给脸不要。人家把他看成个人物儿,一片好意往桌上推,可他却谦虚得不把自己当成|人看,硬往桌下出溜,不是置之不理,就是嘴上答应得怪好,说忙不忙都一定到场。但到时候一马虎脸儿,装迷瞪,保证不去,和放个出滤屁差不多。一次,送请帖的通讯员见他煞有介事地记在了台历上,又输入手机的记事本,人家听说他肯定光临,就虚位以待。可到时候,还是让人家等了个个空。而他老家办丧事,敲锣打鼓满街宣传动员,光怕人家不知道免礼。所以儿子、闺女结婚时,根据通知的客人数量,安排了几十桌宴席,可由于自己在红白喜事、礼俗往来方面欠人情太多,人家就是不尿他那一壶,说你管老百姓的生殖器,我不违反计划生育,你有权势也没法子,我不喝你的喜酒你敢怎么的?结果预定的酒宴空了一半,厨师白忙活了一阵,让酒店老板揶揄一番。
  此一时,彼一时也,这老客觉得这次职务变了,接触的人面儿宽了,权力大了,管的事情多了。虽是平级跳动,可用他情人的话说:卫生巾升|乳罩儿——位置重要了。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于是,他事先又让办公室人员对各单位、各乡镇大小有衔儿的人通知了一遍,在临山大酒店预定了八十桌,单等官场礼客赴宴。
  今天是黄道吉日,又是周一。中午十一点三十分许,临山大酒店陆续来车。酒店的保安身着制服工装,像交警一样打着手势,指挥着车辆的停放。将近十二点钟,到了宾客光临的高潮期。桑塔纳、时代超人、奥迪、三菱、雪铁龙、现代、本广等不同牌号的轿车依次在酒店门前的大道两旁摆开,少量的奔驰是从省里市里来的铁哥儿官员或者私企大款儿的坐骑。场面气派,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举行什么高级别的大范围会议呢。
  来宾有的虽然和万世党不熟悉,素无来往,但大小是个头头脑脑儿,正股十一品是没问题的。因为是个红事儿,人们爱图个吉利,大家都努力地弄出可掬的笑容,嘻嘻哈哈的,捏着装有四大伟人像的红包儿,对事主拱拱手,说些“恭喜恭喜”之类的客气话,让专门的记帐先生把礼洋数额记在专门的礼单账本上,在司仪或者忙工的引领下,笑眯眯地走向自己的座位。那表情,那语调儿,真比自己得了孙子还高兴。
  赴宴喝酒,其实也是有讲究的。譬如这场喜宴,谁坐哪个房间,在一桌谁坐哪个位置,主家事先都有谋划。不然,你走错了房间,放错了屁股,不但主家说你不识相,伙计们也会笑你没有吃过大盘儿荆芥。
  大厅里摆了几十桌,是普通礼客的位置。在此就座的,不外乎家客内亲,干事儿的也多是股所站长,撑死了有一部分副科级官员,还有退下来位居二线、三线的老相识。个别不原意上楼进单间的正科级领导,也凑合在大厅里深入基层群众,共进午餐。大厅里的好处是人多,热气高,有气氛,热闹;缺点是太乱,唧唧喳喳,“麦仁锅”一样乱轰轰,别人说话听不清啥内容,自己说话得可着嗓门儿喊,对方才能听懂你所说的意思。
  大喜宴,十二点半。由于客人多,到场时间早晚不齐,厨房任务大,四荤四素,八热八凉,外加俩汤吃馍热炒荤素,笼蒸条子肉,排骨黄焖鸡,四喜丸子八宝饭,所以一般不像机关食堂,午餐不到十二点就开饭了。人们一面等酒菜吃饭,一面各忙其事:有的抽着香烟,吐着烟圈儿,有的磕着瓜籽,化着喜糖,说着笑话;有的则从吧台上拿来扑克,斗几盘儿地主,镇几圈老鳖;有的干脆拿来麻将搓几把,在垒长城中等待酒宴的开始。I
  在288号房间,安排的是万世党的几位战友。首座是方面大耳、戴着墨镜、镶着烤瓷牙的胡大春,左边是留着背头、但头发不多、中部歇顶的汪丰三,右边坐着留有络腮胡子、不修边幅、粗中有细的李文思,其他还有桌子两边的京汉铁路以西长大的刘万佐、老家陕西的范群,面对首座、负责接菜倒茶的是战友里面精明能干、口齿伶俐的小萝卜头儿萧道雅,还有蒲城地方口音很浓的娃娃脸贾壮轮。
  今天咱们战友聚到一起,喝万世党的喜酒,都要放开肚皮,不要捏住半拉,假紧装嫩。    职务不高好为人师、喜欢当桌长的胡大春说话了:老万先当丈人,又当外公,现在当了部长、局长,不喝中吗?大家说当然得喝。特别是老万拱到要了害部门管人唻,才得喝呢。那算个球呀,喝就喝了,管他什么要害不要害呢,我又不提拔调动,孙子还小着呢。你甭小看平调啊,那是“背心儿改|乳罩儿”——虽然是平级,可位置重要啊!既然他通知了,说明瞧得起咱弟兄们,咱不来也短场欠人情,再忙也得到场捧个人场儿。如果他不通知,那是他小子的责任。咱不能学有的货,光收人家的礼,人家有事下请帖通知了也不还礼,占人家的便宜,欠人情债。他父母就万寿无疆了?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稆的杂种吗?他儿女就不娶妻嫁人,自产自销吗?
  唉,我得给戚璙那货要个电话,咱这桌还差两位。喂,老戚吗?当什么主任了比老鳖还难请啊?说来咋还不来呀?弟妹把你拴床腿上了吗?什么?还在单位。这么废寝忘食工作,还得高升呀!啊?什么?单位老职工因欠薪围住办公室了?好小子,还没当几天官儿,连喝喜酒的空儿都抽不出来。要是当了副总理呢?要是升了安南、潘基文那一角呢?过后补礼?说说算吧,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儿了,说再补,还不是空头支票吗?几个战友都来了,就硬着差你了。好小子,就你忙,战友趁机会到一块儿喷一喷,你工作为重啊,副处的宝座等着你呢,还得提拔呀,哈哈!再叫李实岑书记吧。喂:实岑书记吗?咋还不来呀?什么?在四川?让我先把礼儿垫上,以后补。补个球吧!老把戏吧,说不定你正在抱着小姐跳舞呢!咳,有的人讲话,他说在南地,你到北地准找得到他。瞎话机呀瞎话机。“一把手机手上拿,编造的瞎话挂嘴边,一经验证漏了馅,老同学战友,揭发老底来说穿/——……”比照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的唱段,胡大春即兴改编了一段儿西皮散板唱腔,尽管十分不标准,但还是引起了这批60前现身地球、百万大裁军时脱下军装的老转们的哄堂大笑。
  终于上菜上酒了。人们放下香烟瓜籽儿,抽出筷子,用餐巾纸擦擦碟子羹匙酒碗儿什么的,开始倒酒用餐。首座有意识将一墩餐巾纸放到跟前。
  大吹(春)弟,你是首座,先从你这开始吧。蒲城地方方言很浓、“春”“吹”不分的娃娃脸把“大春”很自然地叫成了“大吹”。
  这“不喷”(吹牛之意——作者注),我官职不高,副科级,人家正科光把我往正位上让,没办法呀!黑墨镜胡大春自鸣得意。
  我看人家还是看你当过什么反贪局长,所以才添你的呢!不过你前年都挨刀下去了呀?
  下去怎么了?膻不膻是块羊肉,蛤蟆趴脚面上,咬不咬隔痒啊。更何况人家还开着汽车,隔三差五到单位去一趟,在街上“嘟嘟嘟”风光显威风,毕竟人家“膻”过呀,余威不减嘛!
  好了,今天咱都是曾经被一辆闷子车拉走,一个新兵训练场训练,又被一次大裁军裁掉,一块儿回来,一块安排的老战友欢聚一堂,借老万的花儿来献佛,开怀畅饮,不喝白不喝。咱们可是交了高价饭票了。这个月我接到二十张红色罚款单呢。不过,来回礼儿呀,互相捧场,挺好!几十几的人了,在县里干事儿,在市面儿上肘头出脸地混悠,办事儿没个人围边儿,冷清得像兔枪碏过一样,没点热闹劲儿,人家会问:你白吃几十年饭了,混的球啊?啊,哈哈。
  说的也是,人有脸,树有皮,有钱不花弄啥唻?买膏药贴吗?让它下崽吗?
  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放家里是些纸,存起来是数字。花了才是钱呀。嘿,老婆不在跟前,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