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津夏 更新:2021-02-21 08:58 字数:4735
刺青男指着自己胳膊上的刺青说:“道上人称过江龙。看你小子还算上道儿,我就明说了吧。你女人在这里开店不交保护费,坏了我的规矩,老子过来教教她。”
王啸山沉声道:“她年纪小不懂规矩,龙哥你派个人来说一声就好,何必大动干戈。”
过江龙说:“就因为年纪小更要好好教导,免得以后闯大祸。”
王啸山略一沉思,问:“不知道龙哥是什么规矩?说出来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过江龙说:“好说。每个月进账的30%。加上这次的罚金20万。”
钟研在背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王啸山也用手掏掏耳朵,斜着眼睛问:“龙哥您刚才说多少?我没听清楚!”
第十九章
过江龙沉着脸没说话,后面的口香糖摇头晃脑的说:“我们老大说了,每个月交进账的30%。还有这次的罚金是20万。”
过江龙嫌他多嘴,瞪了他一眼。口香糖赶紧闭嘴,不敢吭声了。
王啸山哈哈一笑,说:“斗胆问一句,龙哥您知不知道这附近都是什么地方?”
过江龙说:“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别以为你穿一身绿皮哥几个儿就不敢把你怎么着。”
王啸山冷冷一笑,说:“看来不是我女人不懂规矩,恐怕是你龙哥故意为难了。不过只要我在这里,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说完把钟研往后拢了拢,示意她躲在背后,别乱跑。
过江龙说:“哦?哪倒要领教领教。”
王啸山问:“龙哥划下道儿来吧,单挑还是群殴?”王啸山扔掉椅子,拿起茶室的一个鹿形木雕握在手里。
过江龙一挥手,身后的5个人形成半圆围上来,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拎着椅子。
王啸山掂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回头悄悄跟钟研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嘴型,然后猛地转身,手里的根雕像一把巨型大刀砍向对面的过江龙。王啸山的想法非常直接:擒贼先擒王。只要打倒过江龙,其余的人就好办了。王啸山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要知道这里毕竟是西山军区,周围三个大院儿,平时总有巡逻队按时按点儿的经过,可如今这里又是打又是砸的,竟然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这不正常啊,最起码巡逻队就没有按时执行任务。
不容王啸山多想,过江龙闪身躲过王啸山的攻击,他身旁一个混混冲上来用手里的半条椅子挡下了王啸山的根雕。王啸山当然不会放江龙跑了,他的主要打击目标就是这条蛇。于是一矮身躲过侧面这个混混,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撂倒在地上,王啸山紧接着一拳砸在对方胸口上,混混上身猛地一挺之后就晕过去了。王啸山继续迫近眼神直盯过江龙。
王啸山一出手就放倒一个混混,顿时给了其余人一个下马威。混混们在过江龙的示意下把包围圈扩大,想要绕道后面抓钟研,瞎子都能看出来王啸山的软肋就是钟研。
王啸山看出混混们的意图,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向钟研靠拢,这时背后传来钟研小声打电话的声音,电话里面重复传来机械的声音:“……拨打11×报警台……11×报警台……报警台……台……”
“草!报警台居然也占线吗?”王啸山心里暗骂一句,身后的钟研倒是不管电话占线不占线,蹲在他身后自顾自对着电话小声喊:“××路××号有黑社会打人!你们快派人来啊!好几个黑社会,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王啸山满头黑线!
过江龙和一众混混:“……”
过江龙一挥手,混混们立刻分成两拨,三个人跟着过江龙围攻王啸山,还有一个人转到王啸山身后去抓钟研。
王啸山一个人难以同时面对两拨进攻,他脑子里想都没想,转过身伸手一把捞起钟研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住过砸过来的椅子、棍子,另一只手里的根雕则准确的砸向那个去抓钟研的混混的小腿。只听咔嚓一声,那个混混一条腿随着王啸山挥过去的根雕而向外折成奇怪的角度,他惨嚎一声整个人直接跪地上了,抱着腿一边来回翻滚一边嚎叫。
王啸山也不好过,后背上连续的暴力击打,即便是强壮如他也撑不了几下,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脏器被震得都移位了,伴随喉头一阵发甜,嘴角流出鲜血来。但是,王啸山还是死死的护着钟研,反手又把根雕捅向侧后面一个混混的小腿,随着一声惨嚎又一个人倒地了,混混们瞬间大乱,原来王啸山歪打正着居然把过江龙的腿给打折了。
钟研被王啸山护在怀里,眼睁睁的看着混混们拿着各种棍棒没命的往王啸山招呼,就算是真的大狗熊在这种情况下也要被打残了,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钟研看见王啸山的嘴角已经流血了,知道他肯定受了内伤,那一刻,钟研的心都碎了:这只狗熊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身陷险境,眼下这么危险的情况,他仍然一门心思的自己保护周到,不惜拿血肉之躯去硬抗。钟研的眼睛红了,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涌出来,钟研什么都不想了,她心疼的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王啸山的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吧:要想打死王啸山,先把我的胳膊打碎再说!
过江龙歪倒在地上,一只手捧着腿,一边大喊:“给我打死他!”
当时王啸山正一手护着钟研,一手挥着根雕抵挡众混混,但是他一只手哪里敌的过对方八只手,身上又挨了好几下。好在混混们也不傻,眼见地上已经躺了两个人了,自己这方不见得能讨着好,相反如果事情闹大自己还要受牵连,所以混混们大都是做做样子给过江龙看,实际并没有真的往死里打,手上的家伙一直都是打在王啸山的背上。但是口香糖就不一样了。乱糟糟的场面和被打折的腿,尤其是躺地上的过江龙,让他感到异常兴奋,汗水顺着脏兮兮的头发流进他眼睛里,他都舍不得眨眼,此时听见过江龙的命令,口香糖立马自告奋勇喊道:“老大!我来!”喊完拎着手里的棒子就朝王啸山冲过来。混混们自觉的给口香糖让出位置,只见他举起棍子照着王啸山的脑袋直接砸过来,而王啸山的注意力都放在钟研和自己的后背上,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钟研一把推开王啸山,顺势捡起掉在地上的西瓜刀,自下而上准准的□□口香糖的小腹里。噗嗤一声闷响,口香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举着棍子,疑惑的低头,就看见了正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刀,还有一双握着刀柄的纤细的、颤抖的但是却坚定的手,钟研的手。
周围突然间安静下来。
混混们只是接到命令跟着过江龙过来打架闹事的,不是过来杀人的,更不想被人杀。如今出人命了,事情远远超出他们预期的强度。一个混混下意识的扔掉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往外跑,一下子提醒的了其余的混混们,大家也跟着往外跑。
王啸山经过了短暂的愣神后就反应过来。他毕竟是军人,这种场面就算没经历过但是也没少受过类似的模拟训练,他看见了口香糖高举着的棍子和他所站的位置后,顿时明白了刚才的情况有多么危险,也明白了钟研为什么会动刀子。他第一个反应是把钟研的手从刀柄上掰下来。口香糖随着钟研的手的离开,双膝着地倒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不断的往外吐气,血水随着他的吐气,顺着刀刃汩汩的往外淌,眼瞅着不行了,那把西瓜刀几乎将他戳了个对穿。
旁边躺在地上捧着腿的过江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趴在地上喝骂逃跑的人,一回头才发现口香糖已经像个漏气娃娃一样到地上了,身子下面一大滩的血。
过江龙猛地嘶喊一声:“水根!”一边挣扎着爬过来。
于此同时,王啸山已经用自己的衬衣把刀柄来回擦了两遍,然后用自己的右手握了上去。
钟研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王啸山的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轰轰的响声。过江龙爬过来抱起口香糖边哭边喊:“水根!弟弟!”然后又冲着王啸山大喊:“救护车!求求你!打电话!”
王啸山捡起刚才钟研掉在地上的手机,拨打120。电话还没拨出去,外面突然开过来三辆军车,车上跳下来全副武装的武警,二十只抢口齐齐对准屋里的五个人——一个死人和四个活人。
王啸山把钟研扶起来,钟研就像个木偶一样,靠着王啸山站着,她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焦距,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心底深处,一个声音不停的说:“你杀人了,你完了!你杀人了……你完了!”
王啸山又心疼又焦急,伏在她耳边说:“别怕。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可惜钟研虽然听了却没有听见。
持枪的武警把四个活人分开押向不同的车。钟研昏昏噩噩的跟着看守的武警走,旁边的王啸山冲着她喊:“钟研!是我杀的!钟研!是我杀的人!!你听见了没有?!”想要伸手拉她,被武警一枪托打在脑袋上,顿时鲜血糊了满脸,最后被几个武警裹挟着上了车。
王啸山和钟研分别上了两辆车。过江龙和他的另一个断腿的手下上了第三辆车,地上的口香糖已经断气了,不过也被抬上了同一辆车,一起拉走了。载着钟研和王啸山的车先发动,出了路口向左转,载着过江龙和口香糖的车则在出路口的时候右转。左转的车只能逆行,不过是往城里或者周围大院的方向;右转的车则是开往郊区的方向。
钟研被黑布罩住头,双手也被锁上了手铐。车停下之后被人驾着胳膊跌跌撞撞的走。突然钟研被猛推了一把,她向前扑倒在地上,然后一个人过来把她手上的戒指撸下去拿走了,接着就是砰的关门声和上锁的声音。戒指被拿走的时候,钟研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意识开始恢复。但是她不敢动,直到过了好长时间,周围都是一片寂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这时钟研才小心翼翼的揭开脸上罩着的黑布。
钟研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地方,因为太黑了,不管她怎么努力也看不见。这里异常安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钟研慢慢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堵墙壁,她倚着墙壁慢慢坐下来。
钟研开始在脑子里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像放电影一样,有的地方还要慢镜头回放。随着一遍一遍的回忆,钟研已经不像才杀人时那么恐惧了。
心底的有个声音问她:“后悔吗?”
钟研也在心里回答:“不!”
声音又问:“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能重来一遍呢?”
钟研想了一想,说:“我还会这么做的。”
心底的声音说:“你会被判死刑的!你死了,王啸山很快就会忘了你,跟别人结婚生孩子。”
钟研无意识的说:是么?
心底的声音说:“你傻吧?你为了救他杀人了,然后被判死刑,可是人家转眼就把你忘了,早知道你就不应该救他!”
钟研想:不救吗?可那是王啸山啊,怎么忍心不救呢?
心底的声音说:“你个笨蛋,当然不救啊,他顶多就是受点重伤嘛,又死不了。可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钟研也开始质疑自己的行为了,她忍不住想:不救,他大不了重伤,我可以照顾他,哪怕一辈子呢;可是救了他,我却要死了!我死了,他就会忘了我,我就白死了!
钟研想着,终于伤心的哭了。死寂的黑屋子里只有钟研的哭声,呜呜咽咽。
钟研哭累了,身子一歪,躺在地上,但是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固执的睁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死一般寂静的、漆黑的环境让她的思维混乱了。她心想这肯定是个梦,梦醒之后我会发现我其实一直睡在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混混,没有过江龙,没有口香糖,也没有杀人。
钟研想让自己睡着,因为睡着就能醒过来了。可惜不管她怎么强迫自己,她就是睡不着,眼睛明明又干又涩,但是却越睁越大。钟研逐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试着咬自己的手指,发现很疼,可是又好像不疼,于是她接着咬,直到嘴里都充满腥锈味儿了,还在咬。她想:还不够疼,只要不疼我就是在做梦。
左手的五个指头都被钟研咬烂了。钟研顺着手指头咬到手指根部,这时她突然停下来,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钟研反复的舔着自己的中指,手上一丝一丝的疼痛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戒指!我的戒指呢?!
钟研猛的从地上坐起来,脑子开始回复清明:为什么单单把我的戒指拿走了呢?
钟研开始撕咬自己的手指,藉由疼痛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一点。她必须好好想想。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