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研刚刚将鱼运进水产区的池子里，正准备搬蔬果的时候，小丫和小梅来了。两个小姑娘欢快的跟钟研打过招呼，然后就自觉的一起从车厢里搬蔬果。
  “真是两个勤快的孩子。”钟研欣慰的想。
  三人正忙碌呢，一个声音问道：“哎，你这里是卖什么的？”
  钟研回头，只见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性大脸正从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里探头看向自己。除了这个胖脸的，车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头向后仰靠在座椅后背上，好像在睡觉。
  “蔬菜、水果、鱼虾，还有茶叶。”　钟研回答道，同时心想这是什么车啊，居然都没有声音的吗。
  “我瞧瞧。”大脸男人说完就推开车门下车走过来。
  这人虽然有一张大脸，但是人长得倒是不胖，身材比较魁梧，瞅着像大头狗熊。他一步三晃的来到钟研她们面前，弯腰看看钟研她们三个人正在搬卸的筐，拿起一根黄光，眯着眼看了看，顺势在身上蹭了两下就塞进嘴里。
  “嗯嗯，不错，黄瓜味儿挺足。不是化肥催出来的。”大熊一边嚼着黄瓜，一边说。又拿起一把韭菜，用手捋了捋，问：“你的菜挺干净啊，不过这沾了水的菜，重不说还搁不住啊。”
  “不会的。您可以先拿回去一点尝尝，不好的话不收您钱。”钟研温和的说。
  大熊一边啃黄瓜，一边笑眯眯的听着钟研介绍。
  “王啸山，快点儿！”吉普车里闭眼休息的另外一个人此时睁开眼，冲着大熊和钟研这边冷冷的说。
  隔着一辆车，钟研看不见车里人的长相，但是听声音能感觉出来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没有耐心。
  “行吧，美女，各种新鲜蔬菜都给秤一点，再来点水果。”大熊王啸山对钟研说。
  钟研笑着点点头，让小丫拿过一个精致的金丝草编制的篮子，拣了一捆韭菜，装了一捧毛豆，一捧鲜花生，又放了四根黄瓜，两个长茄子。钟研看看篮子里全是蔬菜，有点素，问：“要鱼吗？要的话你自己来捉吧。”
  “有鱼吗？那我看看！”大熊一扬手，把烟屁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老板娘，你这里连垃圾桶都比别的地方好看。”
  旁边的小丫笑呵呵的接过话茬说：“长官您可说错了，钟姐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哈哈，别叫长官，那是旧社会国民党。咱们是新社会解放军，解放军懂吗？”　王啸山哈哈笑着，一边跟着钟研走进店里，三个人来到鱼缸边上，“喏，都在池子里了，你自己捉吧。”小丫勤快递给过来一个捞网。
  王啸山看着面前的这个池子，面积约10平米，高1米，里外都贴着翠绿色的瓷砖，干净漂亮。池子里正有七八条鲤鱼和草鱼欢快的游来游去。每条都差不多半米长。
  “您这儿的鱼可真不错。”大熊说着朝店外面扬声喊道，“老陈，你也过来看看，咱们带条鱼回去吧？”
  钟研心想：熊果然爱吃鱼。
  门外的吉普车车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瘦高个儿军人逆着光走进店里。这人身高至少在185以上，修长的双腿，宽宽的肩膀，军装里面的衬衣敞着两个扣子。带着军帽，帽檐下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他淡淡扫视了钟研一眼，在她脸上顿了一顿，眼睛微眯，但却没说话。
  钟研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不自觉的摒住呼吸，脑子里“砰砰砰”回荡自己的心跳声。这个男人她见过，就在一年前，在德国的最后那个晚上。
  钟研心里一阵激动，正要打招呼，却见男人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立刻闭上嘴打消了认人的念头。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现在穿着军装，一年之前却以猎鹰的代号在德国执行任务，应该属于机密，肯定不愿意有人认出他。而且，这人一点不像一年前的那个人了，居然这么凶！
  钟研不敢看男人的脸，只是盯着他的军靴。看着那双军靴一步一步走进来，仿佛每一步都踩中她的心跳。
  瘦高个儿军人径直走到王啸山身边站住，一只手按住水池壁，另一只手用力搓了搓脸，说：“不错。就最大那条，捞吧！”。
  “得～令！”。大熊吆喝着，挥着手里的捞网就朝池子里最大的那条鲤鱼奔去。
  钟研店里的这些鱼都是她从空间的湖里捞上来的，比外界一般的鱼都要灵活。池子明明只有10平米，鱼又是那么大一条，可是不管王啸山怎么围剿，那条鲤鱼总能躲过他的网。明明已经要落到头上了，可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鲤鱼一甩尾一扭身，居然又一次都躲过了。
  “哈哈，不错不错，有活力才新鲜！”　王啸山一边吆喝着一边撸起袖子，专心对付这条鱼。
  池子里其他的鱼受了惊扰，四处游窜。一时间整个池子里水花四溅，各色尾巴和大小鱼头在眼前扑腾。
  高个子军人仍然是刚才那个姿势，双手撑在池壁上，看着大熊追在鲤鱼尾巴后面一次次追空。从钟研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侧脸和□□的鼻梁。
  男人感觉到钟研探索的眼光，侧过脸扫了钟研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钟研的心跳猛地加快！
  “他认出我来了！”钟研心里暗喜，想：他这是在不着痕迹的打招呼。钟研很想主动跟他说说话，但是又有顾虑，左右犹豫不得办法，只能慌乱的垂下眼帘，静静的站在一边。
  “哈哈，终于抓住你了！”　王啸山哈哈大笑着说。
  钟研正紧张呢，突然听见“抓住”这个词，心脏猛的一缩，转身就想跑。
  第三章
  一抬眼却发现两个军人的视线都落在那条拼命挣扎的鱼上。
  原来是鱼啊！钟研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丫手里拿着个长条形的草篮子跑过来，冲大熊说：“解放军，给你，用这个装鱼。”
  王啸山把捞网的把手递给叫老陈的瘦高个儿军人，然后伸出自己肥肥的爪子，一把扣住可怜的鲤鱼，把仍在玩儿命挣扎的鲤鱼搁进草篮子里。
  这种篮子是钟研专门为了装鱼设计的，编篮子的草是翡翠湖湖边的金丝草，非常柔软，鱼儿放进去之后反而不像才出水时那么狠命挣扎。
  “多少钱？”瘦高个儿军人掏出钱包问站在一边的钟研。
  钟研正准备搭话，王啸山一把抢过瘦高个儿的钱包塞回他口袋里，接着挥舞自己的钱夹说：“得了吧，你那点工资！我来！”
  钟研赶紧说：“您二位是开店以来第一拨儿顾客，开张有优惠，随便给一点就好了。”
  王啸山说：“那不行，咱们军人可不能占老百姓便宜。算算多少钱！”
  钟研坚持不上称，只随口报了个价格：“韭菜4块钱，毛豆2块钱，鲜花生3块钱，黄瓜3块钱，茄子3块钱。鱼，30块钱一条。您给45块钱吧。”
  王啸山从钱包里抽出一张50的正打算递给钟研，瘦高个儿军人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从大熊的钱包里抽出一张100的。
  王啸山于是把手里那张50元放进去，接过100元的说：“是，老大！”然后把钱递给钟研，说：“不用找了。”然后两个人拎着东西往外走。
  钟研攥着钱，眼看着他们走出去上了吉普车。
  “等等！”钟研急忙喊道，紧跑两步追上两人，对瘦高个儿军人说：“我这里有茶叶，自己摘的，你们拿回去尝尝。”然后快步跑进旁边的茶店里，拿出自己前天才从空间里摘的茶叶，装在一个漂亮的青花瓷茶叶罐，返回到吉普车旁，她直接跑到瘦高个儿军人坐的那一边，把茶叶递进车里。
  “钟老板，明明付账的是我啊，怎么把茶叶给老陈呢。”王啸山笑嘻嘻的打趣。
  钟研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伸着手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怎么的。瘦高个儿张开眼瞥了王啸山一眼，接过茶叶，说：“谢了”。然后仰着头靠在座椅上继续闭目养神。
  王啸山乐哈哈的把吉普车开走了。剩下钟研仍然站在原地。
  小丫和小梅凑过来，笑着说“钟姐，咱们开张了！”
  钟研这才缓过神来，也笑着说：“是啊，开张了。今天中午咱们也做一条鱼吃，庆祝庆祝！”
  “好啊好啊！”两个小丫头欢呼起来。
  王啸山一边开车一边对身旁的陈建南说：“我说老陈，这妞儿是不是看上你了。”
  “是啊。连你都看出来啦。”陈建南闭着眼睛说。
  “草！你就不要脸吧。还不是哥哥我刚才那一百块钱起的作用么。”王啸山不服。
  陈建南坐起来，上下抛着手里的茶叶罐，说：“既然是你的钱，茶叶怎么送给我呢。”
  王啸山撇撇嘴说：“要不都说女人都是胸大无脑呢。这妞儿‘波涛胸涌’，所以智商绝对不够。”
  两人开车回到陈建南住的宿舍，是部队上分配的一个简单的两居室。
  下厨的是王啸山。这货长得牛高马大，从小就是个吃货，王大妈那时候还在上班，有时候忙起来不能按时回家做饭，小胖子王啸山饿了几次之后就自力更生，自己学习做饭。人还没有案板高呢，就敢站在一个小板凳上动菜刀切菜。几年下来，等他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家里的饭菜大部分都是他做的。
  王啸山动作利索，凉拌黄瓜、盐水花生、盐水毛豆、酱烧茄子，再把鱼拾掇出来蒸上。半小时后饭菜上桌，陈建南开了一瓶二锅头。
  两人先干了一杯，然后不约而同的夹了一筷子鱼。当第一口鱼肉吃到嘴里时，两人对视一眼，王啸山喊道：“真鲜啊～”。本以为这么大一条鱼肉质可能已经老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嫩，而且鲜而不腥，尤其是鱼腹，嫩而不腻。今天这鱼绝对是买值了。
  “系唔手艺好唔？”王啸山一边在嘴里剔刺一边自我标榜。
  “绝对不能够！是人家的鱼好。”陈建南毫不留情的打击他。
  王啸山翻了个白眼，狠狠夹了一大块鱼。
  陈建南和王啸山甩开膀子猛吃，完全是训练之后在食堂抢饭吃的劲头。不到十分钟，黄瓜、茄子、韭菜鸡蛋和鱼都吃完了，米饭也造了半锅。两人这才缓口气。
  “南子，钟老板的东西真不错！”王啸山说：“鱼好，菜好，尤其是茄子，除了在老家这还是第一次在北京能吃出来茄子味儿呢。”
  陈建南也点点头：“确实不错。”
  王啸山剥着花生说：“嗯嗯，花生也好吃，以后可以常去她家买菜。”
  陈建南喝一口啤酒，剥一颗毛豆。脑海里浮现出一年前见到钟研的情景。这个女人，没想到竟然在附近开了个蔬菜铺子。
  王啸山和陈建南一边喝啤酒，一边吃花生剥毛豆，一边聊天。
  ……
  钟研和小丫小梅也开始做午饭。小丫收拾鱼，小梅摘韭菜，钟研正在往电饭锅里放米。因为小丫和小梅都是来自外省农村，口味比较重，所以钟研今天准备做红烧鱼。先把鱼放在锅里用油煎一下，然后把鱼捞出来，葱切丝、姜切片，加上整瓣的蒜，再放一点红糖、酱油和盐，小火熬出汁，最后把鱼放进锅里，慢慢收汁。为了入味，钟研一直用勺子把汁淋在鱼上面的部分。这样既不用翻面破坏鱼的外形，还能保证两面都入味。
  三个人吃的非常满足。小丫和小梅还把鱼汤倒进米饭里拌饭吃，就差舔盘子了。
  下午的太阳很足，吃饱饭的三个人焉焉的不愿意动弹。小丫和小梅在店外面放了两把椅子，一边绣十字绣一边叽叽咕咕的小声说着女孩儿家的悄悄话。
  钟研吃饱饭之后容易犯困，于是就在茶叶店里拉开那张6折大屏风，打开行军床，躺着稍微眯一会儿。
  王啸山在陈建南家里吃过午饭，两人商量好下个月出任务的事，就开车回家。王啸山特意经过钟研的店，打算再买些菜带回家吃。车开到店前，看见两个小姑娘坐在外面用金丝草编篮子，说：“呦，就你们两个在啊。”
  “解放军。”小丫认出是王啸山，赶紧站起来。
  “唉唉，叫我王啸山或者王哥就行。我再买点儿菜。”王啸山说着下车，“钟老板不在？”。
  小丫说：“钟姐在隔壁呢，她中午要休息一下。”
  王啸山说：“这样，照着中午的蔬菜再来一份儿，另外称10斤苹果，10斤葡萄。”
  小丫欢快的说：“好嘞！”
  王啸山倚在门口，掏出一支烟点上，钟研从茶室里走出来，跟王啸山打招呼：“王大哥。”
  “钟老板，你这儿的菜不错，我再买点儿带回家吃。”王啸山呵呵笑着说。
  钟研也笑着说：“谢谢王大哥。我这店开张快一周了，您还是第一位客人呢。想吃什么直接拿吧，今天免单。”
  王啸山摆手：“那哪儿行呢。今天上午已经优惠过了，下午按实在价算啊，别跟我客气，你这个店能开起来也不容易。”
  两人说着话呢，小丫拎着满满两篮子蔬菜和水果出来。鱼还是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