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2-21 08:56      字数:4943
  “我饿了,想煮点豆子……”小兵想解释什么,腼腆又有些惊慌:“请不要告诉别人。”
  “我不会。”莫莫回报他一个笑脸。
  小兵的神色缓了下来,低头拨弄他的豆子去了,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豆子在铁锅里跳着,刮着锅壁,咚咚作响。这点豆子怎么够?莫莫看着小兵单薄的身子,对他说了句:“在这等着我。”转身返着原路回了营帐。
  小兵看着莫莫的背影出了神。姑娘的缂丝裙子随风扬起,轻巧得像只白色蝴蝶,拍着空灵的翅膀,飞到溪水的那一边。野地军营里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姑娘?像仙子一样。小兵拍拍脑袋,回过神来,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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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宫·玉漏》 第18节 易读
  《媚宫·玉漏》    第18节
  作者: 赵家西施
  莫莫兴冲冲地拿着烤羊腿,朝着他挥挥手,满脸灿烂。她真的是个仙子!小兵看着金黄的羊腿,肚子开始像空皮鼓一样鸣唱开来,对比这个,锅里的豆子真的太寒碜了。他盯着羊腿,想接又不敢接,饿极之时见了久违的美食,隐约感觉到口里生津。
  “你吃吧。”莫莫把羊腿放到他手里,他的眼神让她心里一痛。小兵双手接过,满怀感激,对莫莫一笑,便低头啃食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接着便狼吞虎咽,时不时抬头冲着她笑。
  “他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安静?”莫莫看着他的吃相,模样好笑极了。
  “索将军要点兵。”小兵满口羊肉,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那你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莫莫想,他是不是饿了太长时间,饿极了才出来躲在这里煮豆子。
  小兵突然一滞,没了声,脸上掠过惊怕的神色,眼神呆住,视线停留在她的背后,手一哆嗦,羊腿掉进了溪水中,扑通闷响,溅了水花。莫莫转过身子,赵易就站在她的身后,兜鍪戎装,手中利剑指尘,剑气逼人。他看着他们,庄重威严的脸上显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身旁两戎甲士兵迅速抄身上来,架着小兵,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别处去。
  第三十二章 雁岭月如风 (四)
  “回营帐。”他丢下一句话,离去了。
  兵士们陆陆续续地聚拢周围,盔甲梭梭,伴着刀剑出入鞘的摩擦,空旷的营地霎时充斥了刚强的男性气息。一张张隐约浮动着战事烟云的刚毅面孔,毫不避讳地凝视着眼前稍稍失措的年轻姑娘。诺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莫莫定了定神,缓缓迈开步子,微风吹得她衣袂飘飘,秀发如旗招展,瘦弱的身影在魁硕如林的兵队中,娇柔犹不胜一缕清风。身旁的兵士收了戈戟,为她让出一条路。莫莫深吸了口气,平了情绪,对将士们的和善举动报以轻柔的微笑,稳稳地走向营帐,柔媚姿势留了一地芬芳。
  赵易卸了戎装,一身轻松地半卧在塌上,见她进来,头也不抬一下:“想说什么?”
  莫莫张了张口,想替小兵求情的话却哽在喉咙,说不出来了。她想说,他只是饿了,请王爷放过他。可她明白,这里是军营,列列行规,才有了齐整划一的施令统治。规矩方圆,破不得。她一犹疑,还是开了口:“王爷,他……”
  “军令如山,凡不听约束者斩无赦。”赵易抬眼看着她,一脸正色。斩。他咬字极轻,像是说着无关轻重的闲常话。生死来回犹如挥一挥衣袖,无掂分量。
  “他犯了哪条军规?”莫莫不死心,执权人举手抬足间,太多生灵凋落,她无能为力。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年轻的生命消失,过错只因他太过饥饿。
  “军令不从,擅自离队,死罪。”赵易依然轻描淡写,无视于莫莫的执著,续而开口道:“你明白的。”
  “如果他饿死了,是谁的责任?依军法,谁该斩?”她明白的是,世间万物总有规矩,相互循环交错,该承担责罚的,不单是他。
  赵易的眼眸闪烁光亮,一扫脸上因一夜通明未眠而浮现的疲累。他起身来到她面前,柔和的笑容徐徐绽放在明亮的面容,语气却缓和而深不可测:“你很大胆。”
  “因为王爷不了解。”莫莫直直地站着,无畏于他逼人的气势,她说的只是实话,无需胆量。
  “不了解什么?”
  “不了解民生。”她对上他的视线,他的清澈笑容源于富足安详的生活,临于万人之上的权力让他远离了晦疑莫测的世间沧桑,他不会了解。
  赵易的笑容凝于脸上,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她:“那你说,现今民生如何?”
  “见过田地荒芜,饿孚遍地,异族抢掠,民不聊生。”莫莫狠了狠心,继续说道:“无论山中药农,田里农人,还是出征的将士,留守的士兵,都不过是为了几石五谷口粮果腹,几尺麻衣布衫御寒。腹尚未果,如何营生?”
  他猛然转过身,盯着她。她倔强的眼神里隐藏着善良而忧郁的深切情感,混淆了他初见她时轻提濡湿裙袂的娇羞。一时他竟无语相对。
  两人继续僵持着。片刻,赵易打破了僵局,岔开了话题,玩味着说:“罗伏成教你的?”
  他见她不作答,又说道:“你和他有一点很像,都是满口篇章,长篇大论,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不过区别在于,他通常是为自己说的,你是为别人……”
  帐帘被掀起,钻进一股冷风,赵易缓过神来。
  一名小卒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见了赵易,单膝跪地,手里呈上一帖子:“王爷!已查明逃兵,是明州人士,姓徐名士冉,索将军请王爷决断! ”
  “军法处置。”赵易一字一言,清晰明了。莫莫心里倏的一下,空空落落,无奈声势浩大地袭来,乏味而苍白。小卒领命下去,帐内一阵寂静。
  她不再看他,出了帐。秋风萧瑟,穿过身上单薄的缂丝,深深地渗入骨髓。营地升起几股炊烟,这次不同,烟雾浓重迂绕,没有顾忌地弥漫四周。又到了用膳的时间。小兵无邪的面容在她前面一晃,晃动了她原本就飘忽不定的心神,恐惧又凄苦。徐士冉。她轻声念道。
  莫莫漫无目的地来到一片空地,四周悄无声息。一块突兀的岩石像鹰隼般耸立在崖边,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悬空山谷。
  是谁说的,世间真正的美色,都熨贴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阳光射不到这里。对面是葱郁明媚的山林,这里像隔绝了世上所有的光亮,幽幽地蜗居在不为人知的深山角落。她来到崖边,岩石挡住了肆意刮过来的山风,她抱膝坐下,望着深不可测的山坳,回想着刚才的言行,心里有一丝后怕。他适才盯着她的眼神,凌厉地似要穿透她的身体,震惊里带着伤痛,那伤痛,像是长久伫立的自信在一瞬间被击碎,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面前。他应是极骄傲的人。
  山谷回荡着无意响起的兵器碰撞声,一声两声,空空地飘回。崇峻的山岭如刀削,冷冽得连一朵柔和的云都不愿逗留。她深深吸了口气,回不回去?回去了会受怎样的惩罚?方才的豪情壮志没了,她有些萎靡,心里却倔强地对自己说:你没做错,你没错。
  莫莫抓了把身旁的泥土,使劲地挥向山谷,尘土瞬即随风飘散,不着一点痕迹。她拍了拍手,刚想起身回去时,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暖暖地挡了风。赵易整了整长袍,优雅地在她身旁坐下,并不在意地上的草屑尘土,他抓过她的手,仔细地帮她除去留于指上的灰尘,口中却仍是戏谑的语气:“就那么恨我?”
  她说不出话来。他似乎很懂得如何化解尴尬处境。有人是刻意所为,他却信手拈来,不留迹象的和睦。恨?当然没有,而且弄得应该道歉的人好像是她。
  赵易松开了她的手,和她并坐着看眼前的山谷空阔。缓缓地,他开了口:“很阴暗,是不是?”
  “是。”莫莫轻声答着。正午时分,理应是光亮肆意之时,然而浓郁黑色团聚在谷底,挥散不去。
  “是因为时辰未到。”他的眼望向远处,脸上添了肃重:“等到傍晚,日头上西山,这里就是最明亮的。”
  “黑暗是因为时日未到。”他看着她,话中有话。
  “王爷,”莫莫忽地想起胡人,他们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像这黑暗一样,被光驱逐?她问道:“关西的胡人……”
  “胡人只是附暗生长的青苔,黑暗没了,他们自然会消失。”赵易站起身子,伸手扶起她,牵着她的手欲往回走。
  “王爷,”莫莫猛得想起了什么,直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开口:“胡人好像知道……”
  “知道什么?”赵易住了脚步。
  “他们的二王子是被叶驸马和赵甫所杀。”莫莫避开了他的名字,心里生起一阵空落。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收紧,转而徐徐松开。他转头对她灿烂一笑:“你到底是回过神来了。”
  第三十三章 暮云暗几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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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宫·玉漏》 第19节 易读
  《媚宫·玉漏》    第19节
  作者: 赵家西施
  一队人马缓慢行进在通往金陵的官道。山下的风景绮丽厚重,抖擞有致的针叶林平铺山坡,齐齐倒映在平坦如镜的湖面。几块岩石静静地躺在游满翠绿水草的沼泽地,偶尔几颗松果掉落在水里,点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碎了天上白云水中留恋的靓影。
  青城又下了场雨。
  周吴打开府门想看看门前灯笼是否安然无恙,却瞥见叶仲宁牵着马从甬道上慢步踱来,衣袍完全被雨水打湿,几缕湿发贴在额前,神情芜杂,空洞幽怨的眼神投向敞开的家门,疲惫的脸上无动于衷。
  “少爷! ”周吴赶紧迎上去,牵了马:“总算回来了。”
  叶仲宁点点头,跨进大门。叶鸿儒正在堂上坐着,蓝紫色遥凵韵钥盏矗谨匏┘又兀俗挪璧氖钟行┬矶哙拢阈绷瞬枵怠K踊乩矗肟诔庠鸺妇洌飧蹦Q囊惶郏暗阶毂哂滞萄氏氯ァ!   ?br />
  “宁儿!你把娘给急死了! ”叶夫人的声音从内堂传出。她急急地奔向儿子,见他这副样子,一时眼泪下来了:“娘听说你去了关西,心就没了!怕你碰上了胡人有个好歹!这两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说到这里,叶夫人眼泪汹涌,抽了帕子擦拭着眼角。
  “娘,我好好的。”叶仲宁安慰道,眼泪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老爷! ”叶夫人叫了一声,她看着呆坐着的叶鸿儒,大声斥道:“儿子回来了,你这当爹的就这么坐着?”
  “你跟我回房里说! ”叶鸿儒回过神,冲着儿子叫嚷,猛地放下茶盏,茶水溅了桌面。
  叶秋瑶听到动静,也来到堂前,见到大哥的颓废样,又没了声,识趣地下去了。
  “老爷,有话好好说! ”叶夫人见爷俩回房,又觉得不放心,跟着去了,边走边嚷:“老爷,先让宁儿换套干净衣裳,湿气伤身! ”
  叶老爷的书房在内室,庭阶寂寂,庭中几垒假山石笋,青藤蔓绕,几管修竹挺立隔窗前,舒展的枝叶雨后更显得灵动。房内正中八仙桌,旁边两张太师椅,诗筒墨匣满屋。一幅对联贴于墙上:托钵归来,不为钟鸣鼓响;结斋便去,也知盐尽炭无。
  叶鸿儒坐在太师椅上,刚想叫儿子跪下,叶夫人抢先说道:“站着说话,站着说话。”说完瞧了瞧庭园内,确定没人后才合上了门。
  “你说,去关西做什么?”叶鸿儒的声音显得无力,他心里何尝不明白。
  “找人。”叶仲宁站在他爹面前,简单地答了话。
  “你是有家室的人! ”叶鸿儒站起身子,儿子高大的身材让他感到些许压力,他清了清嗓子:“娶的还是当朝长公主!新婚燕尔的,不吱一声地跑了好几天,成何体统?”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叶夫人冷笑一声,不经意地接了话。
  “你给我闭嘴! ”叶鸿儒冲她一嚷。叶夫人有些不满,还是闭了口,看着父子俩对阵着。
  “这门婚事是爹做的主,我无所谓。”叶仲宁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放肆!公主看上了你,皇上赐的婚,你敢抗旨?全家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叶鸿儒抓着桌上的一个辟邪水注,气得全身发抖。
  “宁儿,公主贤淑端庄,貌又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叶夫人看着不对劲,赶紧帮着腔。
  “你们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