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
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21 08:55 字数:4770
愠粤四敲炊嗫唷N摇艺娌恢栏迷趺刺勰恪!薄?br />
见他如此诚挚深情,林之若心中感动,收了笑容,道:“那你得好好想想了,我们就能在一起呆这三天。会考之后,我们就要到省城集合,去北京参加竞赛。竞赛之后,我要直接飞去上海,开学才能回来妈妈非要我在上海检查一下,医院都找好了。”
孟繁星低头想了想,道:“这三天都归我?”
“嗯。”
“那,”他看了看表,动手去收沙发桌上的饺子:“咱们不吃剩的了。我带你去涮火锅。我知道一家店,羊肉特别新鲜,锅底味也特别正。”
两人走到街上。人行道上的雪还没有铲,好像铺了一层又厚又软的地毯。两个人专挑树下还没有被人踩过的地方走,留下一大一小两对并排的脚印。林之若忽然指着一片树皮上的裂口问:“你看,这像什么?”
孟繁星伸头去看,有点像猫,可是太过臃肿,像鸟吧,却又没有尖嘴。正在端详,林之若猛地摇了一下树干,飞快地跑了出去。树枝上堆着的雪簌簌落下,霎时落了孟繁星一头一脸。
孟繁星失笑。这本是小孩子时常玩的把戏,一时不防,竟上了她一个大当。他作出恼怒的样子,向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追去,恶狠狠地威胁要把她埋到雪堆里。
然而当长腿的少年三步两步追上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他最恶毒的惩罚,不过是把她没戴手套的手轻轻握住,仔细地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泪飞曾化倾盆雨
高三的最后一个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也特别悲哀。
刚过了春节不久,天气乍然回暖,偏又连天大雪。雪还没有落到地面,已经开始融化,湿淋淋的,仿佛上天冰冷而缠绵的眼泪。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唐馨走入雪中,仰着头看天空,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天空是模糊的灰,风打着旋四处流浪,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雪落到脸上,湿而且重。
身后有脚步声,之后一柄伞举到了头顶。她讶然回首,见是李凯追了上来,奇道:“你不在里面陪程辉,跑出来作什么?”
李凯低头避开她的注视,喃喃道:“这雪下得很大……你没有带伞。”
他一只手举得高高,似乎生怕碰到她的身子。伞不够大,罩住了唐馨,却把他自己大半漏在了外面。雪水迅速模糊了他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
唐馨有点好笑,可是一转念,又全是悲哀,不再说话,转过身,默默前行。
李凯紧紧跟上,一边费力地撑着伞和旋转不定的风向抗衡,一边道:“程辉让我跟你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要是再自责,他就自个儿把右面的肋骨也打断。”
唐馨低声道:“他只是安慰我罢了。要不是我,他怎会和钉子结怨,又怎会被打成这样?”
李凯劝解道:“打他的几个人面生得很,也不能一定就说是钉子干的。再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找程辉报复,应该不会等到现在吧?”
唐馨跺脚道:“你也太老实了。他是怕在学校里生事受处罚,才找人替他动手,又打得这么狠,还等到寒假快完的时候,分明是想让程辉耽误课程。程辉他……”想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强颜欢笑的程辉,坐在床头忧心戚戚的程父程母,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突然恨声道:“我真恨自己。但愿我从来没出生过。”一把推开李凯,如飞跑开。
李凯一把没抓住,偏偏眼镜上全是雨雾,追了两步,被马路中的井盖绊得踉跄了一下,抬起头,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雪雨中。
唐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拼命在大雪中奔跑,仿佛身体上的折磨可以减轻内心的苦痛。
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钉子虽然有混黑道的嫌疑,然而风度翩翩,相貌姣好,对女生冷漠矜持而不失恭敬。唐馨看了太多的言情小说,小女儿情怀,难免对黑道、暴力、大哥等等有些铁血柔情的浪漫联想。而钉子平时出入,总是前呼后拥,威风十足,却偏偏对她百依百顺,为博她一笑,不惜一掷千金,烽火戏诸侯。少女的心,总是有点爱慕排场和虚荣的。傅青伦不在的日子,也曾心动于钉子的风度,跟着他出入那些以前她好奇却没有机会踏足的场所,上演了许多只有在小说电视上才看到过的情节。摩托飞驰,夜风呼啸,长发飘扬,落叶旋转。游戏厅,台球室,卡拉OK,伦巴迪斯科,磊落谈笑,快意恩仇,激昂生动,慷慨壮烈。
这样肆意挥洒的生活,对一向乖巧安份的少女,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要不是她心中念兹在兹有个傅青伦,而傅天生的那一种雅量高致,风流蕴藉,时时衬托出钉子的粗陋少文,唐馨也许就真的答应了他的追求,借他之手,埋葬那一份青春无奈的恋情,也未可知。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傅青伦虽然身在省城,却始终惦记着她,托林之若捎信鼓励她专心学业,并且殷殷解劝,高考是一道门槛,只有越过了它,才能海阔天空,实现一切的可能。
那封短信她反复读了无数遍,每个字都铭记在心。虽然全文并无一字暧昧之语,却把她的心烤得热烘烘的,前一阵子的颓唐自弃,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把信放在衣兜里,宛如揣着一块火炭,鞭策着她伏案学习。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很多言情小说中作为浪漫爱情基础的男人的霸气、强硬、执著,真要在生活中出现,并不是那么好受的。渐渐地,带她走马踏遍长安花的豪勇少年,真的变成了一枚钉子,楔入皮肉,无法摆脱,无法拔除。
面对钉子的纠缠,她只能忍气吞声。说到底,这一切恶果,都是自己的冲动和任性所致。身边和她同出同入的女孩,也有为她愤愤不平的,可钉子一来,不是沉默畏缩,就是悄悄溜走。都是良家少女,乖巧学生,谁有那份胆量,那份义勇,肯招惹钉子这样臭名昭著的校园流氓呢?而慷慨任侠的林之若,却偏偏又在数百里之外。
最难受的时候,程辉挺身而出,为她与钉子决斗,被学校记大过一次。对这位挂名的哥哥,唐馨是说不出的感激,取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买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程辉都不肯收,只留下了一个她自己手打的红色中国结。
自决斗之后,唐馨一直担心钉子的报复。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她深知钉子此人狡黠多智,手腕灵活,实在很难对付。好在他非常爱面子,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立下誓言,就算心里多么不甘心,大概也不至于食言。眼看着好几个月都没来找她,而程辉也安然无恙,她才松了这口气。
可是,钉子终于还是出手了,而且用了这么狡猾残忍的方式。
如果程辉因为这次受伤,影响了成绩,在高考中失利,她将情何以堪!
原来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学业的挫折,不是爱情的失意,不是相爱却分离,而是一个人对你千百样好,你却深深对他不起。
她想却找钉子当面质问,可是却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她想扑入一个怀抱,诉说她的悔恨和伤心,可是却没有人可以投奔。
大雪垂落如浸湿的棉絮,天地苍茫,浮生寂寞。
终于耗尽了体力,她扶着路边的栏杆喘息。路边种满白杨,枯瘦干硬如赤裸的灵魂,只有树干上无数的疤痕有如一只只眼睛,大睁着看这人世。
她仰起头来,大雪立刻打上面颊,冰冷粘重,一如她的心事。视野立刻模糊。她本能地抹了一把脸,然而雪水已经渗入眼睑,一阵刺痛,让她紧紧闭上眼睛。
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和雪水融在一起,冷与热冲击,咸与苦交汇,再也分辨不出滋味。
林之若与父母在上海过年,将近开学才姗姗归来,听到程辉莫名被人殴打,折断两根肋骨的消息,很是惊诧,约了唐馨孟繁星李凯等一齐去探病。见是去程家而不是医院,不由诧异:“你们不是说他前天才出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孟繁星李凯和程辉一起长大,对他家情况很了解,当下解释给林之若听。原来程辉的爷爷糖尿病最近转成尿毒症,每个月都要做透析。程辉家里本来就不宽裕,母亲又提前退休在家照顾老人,这样一来更是捉襟见肘,负债不少。程辉就是因为寒假里在一家新开的歌舞餐厅当侍应生,想挣点外快补贴家用,深夜方归,才被人打伤的。这次程辉住院,花销都是借的。程辉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所以坚持提前出院。唐馨他们几个凑了些钱给程辉,可是几个人都是穷学生,零花钱本来就不多,一共也没多少,无异于杯水车薪。
林之若闻言笑道:“这下你们可找对人了。我上次去省城培训,学校给了三千块;这次去北京,只有十来天,因为路程远,又给了三千。通共算起来,倒剩了将近一半。本来在上海我要上缴给妈妈,妈妈说这是我自己挣的,就自己留着吧,生活费照付。现在钱都在我兜里,还没来得及去银行存呢。”
唐馨高兴得跳起来:“原来大款在这里。我本来打算跟我妈借呢,可是她说我小孩子家,不许掺合钱上面的事。”
林之若道:“还有一个大款呢,咱们不能落下他。听说傅青纶爸爸妈妈在南方开了一个家具厂,很赚钱,应该不会在乎这点钱。”她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傅青纶。傅青纶听说程辉受伤,吓了一跳,满口答应,立即去银行取了自己名下的积蓄,来和他们会合。
两份钱合在一起,数目已经很大了。林之若掂了掂,笑道:“这些钱,程辉就是再断两根肋骨,应该也够了。”
唐馨拿了自己的手帕,细心把钱包好,用皮筋勒住,向林傅二人道:“这些钱算我借你们的,我会想办法还的。”
傅青纶摇头道:“不用还了。程辉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反正这些钱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能帮上程辉,我很高兴。”
林之若却道:“怎么不用还?不是说美人一笑价值千金吗,这些钱起码也得买她几个笑容吧?来,先还一千块,要发自心底的笑才算数。”
唐馨这些天,因为程辉的事情,悔恨交集,寝食不安,形容憔悴,加上总哭,肿眼泡都出来了,见林之若如此说,感动于她的用心良苦,咧嘴想笑,却眼睛一酸,又要掉泪,赶紧抱住林之若,把脸藏进她怀里。
林之若搂着她,叹道:“这年头,追个债真难。一千块一个笑,还要偷工减料。算了,我们别站大街了,赶紧把钱给程辉送去吧。”
孟繁星担心地道:“程辉虽然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自尊心很强,很要面子。要是他不肯收,怎么办?”
林之若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已经安排了一个秘密武器,保管手到擒来。”到程家楼下,把唐馨拉到一边,在她耳边悄悄嘱咐了几句。唐馨微微红了脸,点点头,拿了钱上楼去了。李凯刚要跟上,林之若叫住他,道:“这种事情,人多反而糟糕。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再上去吧。”
傅青纶见她神神秘秘,笑道:“这又是三十六计里的哪一计?美人计?”
林之若道:“错。这是第三十七计,梨花带雨。”
傅青纶疑惑地道:“怎么说?”
林之若道:“呆会儿你就知道了。”不一会儿,唐馨在阳台上隔着玻璃招手,几个人才上楼。
程家是三代同堂,却只住了一套两居,没有客厅,几个人被直接让到卧室。程辉和爷爷同住。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大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了。几个人一拥而进,程辉的爷爷和母亲只好退到另一个房间去。冬天通风不好,屋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药味。林之若还是头一次来,心想怪不得程辉坚持住校呢,只怕回家也没有什么地方学习。
程辉半躺半靠在床头,不敢移动身子,只能招呼大家在床边坐下,见林之若四下打量,讽刺道:“我家里的条件,公主殿下看不上眼吧?”
林之若走近他,细细审视,见他难得地一动不动,被子盖到胸口,看不出伤势如何, 脸上还带着几处淤青,笑道:“我还以为这下子孙猴子总算翻不了筋斗云了,怎么嘴头上的工夫反而益发厉害起来了?”
程辉哼了一声,道:“派唐馨来送钱,是你的主意吧?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酸不拉唧的人吗?想借钱给我,直说就行了,干嘛还出这种招数?”
孟繁星见他神情奇特,好奇地问:“唐馨怎么说的?”
程辉道:“说什么说?我刚要假意推辞一番,她就给我来了个水淹七军。我老程立刻败走麦城啦。”
大家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