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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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 更新:2021-02-17 04:03 字数:4983
杨名氏道:“这辈子打个底,下辈子至少能开个药铺,不用当坐堂郎中。”
原来杨名氏觉得她这辈子不可能开成药铺。
杨茉笑笑,这个时代虽然女人很难立足,但是事在人为。剩下的事下一步再做打算。
梅香是常家买来的丫头,秋桐亲自去挑的,见到这种情形一下子跪在杨茉面前,“大小姐,也将我带走吧,大小姐和秋桐、春和两个姐姐都待我好,我想跟着大小姐。”
杨茉伸手将梅香扶起来,“你想好了,跟着我将来不一定会如何,外面不比常家。常家按时发月例,对下人也不算严苛。”
“大小姐,”梅香道:“我不是家生的奴婢。常家买了我三年,契约今儿才到,可我没有老子、娘,出去又能做什么,大小姐就收下我吧。将来是好是坏我都不会怨旁人。”
秋桐看着不忍也向杨茉求情,“大小姐,梅香孤苦无依,您就收下她吧,总好过让她回去兄嫂家。”
秋桐对哥哥、嫂嫂所作所为,现在想起来还遍体生寒。
杨茉又仔细看了看梅香。微微点头,“你愿意,就跟着我出府吧!”
梅香欢喜起来。眼角不禁湿润。
杨名氏早就找好了马车,只是苦了秋桐几个丫头要逐个将箱子搬出去,杨茉也想帮着拿些琐碎的东西,秋桐见了又是哭又是跪,“您这个主子。要羞煞我们这些奴婢不成?”硬生生地将杨茉手里的东西拿走了。
杨茉没有办法只好和杨名氏说话,“婶子可劝了杨老太爷?”她让杨名氏劝说杨老太爷早些离开常家。
“我嘴皮子磨破了。没有用,杨老太爷定要得些好处才能走,”杨名氏说着低声道,“原来是常家小姐将杨少爷推下了假山,如今杨老太爷手握证据,要和常家辩个分明。”
杨茉不觉得意外,常亦宛那天举动异样,她已经发现了,只是要挟常家?那不是与虎谋皮。
“人各有志,说不得就让他争来了,”杨名氏说着顿了顿,“你急着要走,还有人急着要留咧。”
…
杨茉将东西都搬出常家上了马车,这样的消息传到常老夫人屋里,常家众人都看向常老夫人。
常亦宁刚要起身。
常大老爷怒吼一声,“给我坐下,还嫌不够丢人不成?她愿意走就走,我们常家不留这种妇人。”
常大太太劝说常大老爷,“茉兰年纪小不懂事,老爷怎么也动气肝火了”
常大老爷冷笑一声,“我看不是她不懂事,她是高攀上了宗室贵族,才急忙要出府,否则嘉怡郡主怎么都主动做了赞者。”
嘉怡郡主是常大太太请来给常老夫人贺寿的,常大老爷这样一说,常大太太立即脸色难看。
常大老爷挥挥衣袖,“我看她是打错了算盘,宗室也是她能高攀的?好好的主子不做,偏要出去做下等人。多亏亦宁没有娶她,否则我们常家早晚要颜面扫地。”
常老夫人叹口气,“都怪我,订这门亲事的是我,”说着咳嗽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些,“我将茉兰从小看到大,这孩子温婉贤淑,是个好女儿家,怎么就…这样傻…可是被人教唆?”
“人心隔肚皮,”常大老爷道,“母亲这次是看错了人。”
想起今天的种种,众人都觉得如在梦中,一场好端端的寿宴就这样被搅合了,不但得罪了宾客,还差点闹出人命。
“我老了,”常老夫人颓然躺在罗汉床上,“恐也没有几日好活,将来这个家就靠你们了。”
常大老爷吓了一跳,忙起身道:“母亲身子康健,必定长命百岁,这个家哪里离得开母亲。”
常老夫人摆手,仿佛十分伤心,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常亦宁想问杨家财物的事,看到这种情形也不好再开口。
一家子只好从老夫人房里退出来。
常大太太擦擦眼角,“本来是大喜的日子,这样一闹…你祖母免不了要生一场病,”说着看向常亦宁,“恐怕这两日京城也要人尽皆知,你的名声也完了,你可要争气…考出个功名来,别让人看了笑话,”说着也伤心,“我之前还一心一意地要给你办喜事。”
常大老爷竖起眉毛,“我常家好歹是外戚,竟然被人奚落成这个模样,那个贱妇不要撞进我手里,否则…我定要她好看。”说完拂拂袖子先一步走开。
常大太太叹气。
常亦宁抿着嘴唇,眼前似还是杨茉兰决绝的身影,杨茉兰在他心中不是这样的人,她温和委婉,至少不会有意去害别人,更不用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祖母气得喘不过气来,祖母是最疼她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他一心要博个前程,从不见妇人之事放在心上,而今杨茉兰一走,他却又怎么也放不下。
杨茉兰真的走了,她真的走了。
…
杨茉上了马车,大约走了大半个京城,才到了一处三进院子。杨茉让秋桐扶着下车,一眼就看到等在家门前的陆姨娘。
“姨娘。”杨茉轻声唤生母,难得现在母女团聚,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生母在称呼上争执。
陆姨娘颌首,止不住眼泪直流,上前就拉住杨茉的手,“大小姐瘦了许多,一定是这段日子太辛苦。”
在母亲眼里,儿女出去总是要吃亏。
杨名氏心中被触动,也拉着莹姐的小手,“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快进屋再说。”
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下人收拾的十分干净,花园里种着各式花草,让杨茉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端详才想起来,这里像她在杨家的闺房。
陆姨娘生怕她受委屈似的,哪里都安排的精致。
“大小姐觉得房里缺什么就让人去买,我一时只能想到这么多。”能亲手布置大小姐的闺房,已经是她的福气,陆姨娘想着就又满眼泪光。
“姨娘在哪里住?”陆姨娘将第二进院子给了她,难不成是第三进的小院子?
“我”陆姨娘忙道,“我就住在旁边不远的一处院子,我是觉得近一些也好照应大小姐。”
也就是说不与她住在一起?
“姨娘是要让我独住?”
陆姨娘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头又垂下去一些。
“你这个糊涂人,”杨名氏一把拉住陆氏,“你女儿回到你身边,你还要往外推不成?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傻的人。”边说边将陆氏叫去一趟,推心置腹地说起来,“日后就是你们母女相依为命,你当还是从前的杨家?要不然大小姐也不会从常家出来。”
杨茉转头看桌子上的沙漏,时辰不早了,低头吩咐秋桐,“让门上的婆子去沈郎中家里送个信,就说我明日去给沈小姐治病。”她早就答应了沈微言的事,现在恢复了自由,自然要立即兑现。
陆姨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杨茉让几个丫头一起入席,饭桌上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饭菜,一时之间勾起杨茉兰儿时的记忆。
吃完了饭,杨名氏拉着陆姨娘话家常,杨茉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陆姨娘不时地看着女儿发呆,想着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下辈子就算让她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搬出常家这晚,杨茉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她睁开眼睛,听着窗外啁啾的鸟鸣声。
这就是她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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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未过门的媳妇?
杨茉起床梳洗穿戴整齐去给陆姨娘请安,陆姨娘吓得直摆手,杨茉好不容易才劝得陆姨娘安静下来,等到下人摆好了饭菜,母女两个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个早饭。
时辰差不多了,杨茉就吩咐秋桐将药箱准备好。
陆姨娘让人去拴好车,叮嘱下人,“一定要照顾好大小姐。”
“放心吧,”杨茉拉起陆姨娘的手,“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大白天的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陆姨娘神情一紧,“怎么没有,上次小姐的马车出了事”
那是常家安排的,现在她已经出了常家大门,也将常家的种种在人前说了清楚,常家再害她就要寻更妥当、牢靠的法子。
杨茉上了车,杨家马车缓缓驰出胡同。
陆姨娘在门口张望,“这么早就去出诊,”说着眼睛一红,“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杨名氏笑道:“杨家祖上本就是行医起家,杨大小姐这是承继祖业。”
杨茉的马车还没有到沈微言家,济子篆已经问完了诊,将药方开好,“这是我配的新药,只要用火烤化贴在前额两侧,就能缓解少爷的头痛。”
柳成陵清亮的眼睛看着济子篆,“先生说,我还有多少时日?”
济子篆听得手一抖,肩膀也垮下来,却一口咬定,“您先别这样想,并不一定将来就没有法子,您看这一次杨少爷的病,还不是经杨大小姐的手起死回生。”
柳成陵薄薄的嘴唇微抿,眼前浮现起杨大小姐的神情来,衣裙上被溅上了深深浅浅的血迹,却还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为了救人那般痛快地拉住他的手。松开时却又十分惊慌。
“要不然我去问问杨大小姐?”
柳成陵漆黑的眉宇微扬,伸手拿起一杯茶,嘴唇轻含茶碗上的釉里红,缓缓饮下,“杨家不擅外科,杨少爷那日若非事急从权,杨大小姐也不会那般作为。”
一个通晓外科的郎中,手里岂会没有那些外科工具。济子篆皱起眉头思量,“说不得杨大小姐是学医奇才,或许她能想出治病的法子。”
“那就日后再说吧。”柳成陵说着顿了顿,“先父头疾发作到过世是六年时间,我自头痛已有四年了吧?”
柳成陵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窗前,“先生是不愿意告诉我,我的病离发作也不远了。”
济子篆一时之间面如死灰,他翻遍古籍,却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难道这就真是不治之症?
…
杨茉戴上幂离下了马车,耳边立即听到有人议论。
“这该不是沈郎中未过门的媳妇吧?”
旁边人家的妇人听到马车声响都打开门来探头看热闹。
“看那样子,比狄嫂家的燕儿真是不差,怪不得沈郎中连狄家这门亲事都拒了。”
一会儿工夫沈家门前就围了不少人。
狄家的燕儿生得十分漂亮,提亲的将狄家门槛也踏破了,狄家长辈却看上了穷酸郎中沈微言。狄家主动使人来说和,大家以为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道沈微言却婉拒了。这几日大家就纷纷猜测。沈微言恐怕是看上了更好的亲事,谁不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今天一辆马车停在沈家,大家才纷纷出来看。果然下车的是一位小姐。
跟车的婆子皱起眉头,呼喝那些长嘴妇人。“胡说什么,我家小姐是来给沈小姐治病的。”
沈微言那个病罐子妹妹的病还能治?
妇人们又被这句话吸引,很快转移了话题,跟车的婆子脸色也微微有些缓和,但是立即地就被看热闹的妇人团团围住,“你们小姐是哪个啊?女子也能行医?”
“沈氏的病真的还能治?啧,花容月貌的小姐,可别因此被染上病。”
跟车的婆子脸色沉下来,却又对周围的人无可奈何。
“您们没看到沈氏的病又多吓人,我冷不丁看到一次,差点就吓得七窍升天。”沈家邻居大呼小叫,将所有人都吸引过去。
沈微言走出门来迎杨茉,听到这些话当下面红耳赤起来,紧紧握着手里镇纸,低着头仿佛要将那些话摒除在耳后。
“你妹妹怎么样了?这段时日病情有没有严重?”
杨大小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沈微言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上次见了光,脸上的斑更重了,敷药也没多少效用。”
杨茉听着沈微言说话,踏进沈梦芸的房间。
屋子里传来一股新鲜的花香,抬眼望去虽然显得有些寒酸,屋子里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桌子上放着青花花瓶,瓶子里是刚剪下来的牡丹花,窗口有一小樽香炉,袅袅青烟不停地向外飘散着。
一个磨损的画案摆在那里,上面铺好了宣纸,只压了一半的镇纸,风从窗子吹进来,纸的另一边就豁然飞起,如同展翅飞翔的蝴蝶,沈微言见状忙上前将手中的另一半镇纸放上去。
沈微言好像很在意这些细节,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连镇纸都方的端端正正。
一间小小的屋子,却经过精心的布置,连地面都刷的光亮,沈梦芸端着笸箩从后面迎出来,头上戴着漂亮的红绳,也有些拘谨的扯着衣角,埋怨地看着沈微言。
“哥,你怎么不请杨大小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