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4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1-02-21 08:44      字数: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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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苏涟漪还是一身官袍,不同于其他喜在自己身上花心思的女子,苏涟漪的装束永远不变。面容干净整洁,画着淡妆,浓密无法盘在头顶,光洁额头不留一丝碎发,一派的干练利落。
  夏胤修发觉,每一次唤苏涟漪来都能听到一些新鲜的名词。鸾国向来官商不同路,他也从未接触过商人,这是第一次接触,让他觉得惊讶、惊艳。
  夏胤修站起身来,微微侧身,伸手一指东面墙体上的一片硕大书架,“那里的书,都是鸾国的风土人情,又御史院下设部门搜集,每隔一段时间便修订一次,”说着,又伸手指了御书案一角成叠的奏折,“这些也是类似你所说的市场调研,又各地官员呈上。但有些却与你所写的不同。”
  涟漪点了点头,“自然是有不同的,这些官员一般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尖锐的矛盾少了、歌功颂德多了,为了哄您开心。”
  夏胤修一挑眉,“这是欺君之罪。”
  涟漪摇头,“这算不上欺君之罪,这算是善意的谎言,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官员自己都有益无害。”
  夏胤修失笑,“有益无害?此话怎讲?”
  涟漪耐心答,“皇上您日理万机,并非事无巨细都要了解,您来抉择大事便可,至于一些小事要留给下面得官员来做,否则若他们毫无选择性将所有问题都如实反映上来,那即便皇上您不吃不喝不休息,也是处理不完。再者说,这牵扯到了一个心理暗示问题。”
  “心理暗示?这又是什么?”夏胤修来了兴致,新鲜名次越来越多,他下意识知晓,这新名词定然也很有道理,因自从认识了苏涟漪,他便知晓了很多从前所不知晓的东西,如今细细想来,又极为有道理。
  涟漪微微皱眉,想着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描述出来。“首先,皇上您不得不承认,您是封闭的。您即便是巡视也是一年一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宫中,与您的人身自由相同,您的思维是封闭的、敏感的、脆弱的。”
  夏胤修愣了下,表情有了一丝不自然,但只在瞬间发生,下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淡笑道,“你在揣摩圣意?”面孔虽然笑着,这句话也好像是在玩笑,但其中杀机只有其自己知晓。
  苏涟漪才不怕!
  若是其他臣子,听见这句话,绝对二话不说噗通跪下,大喊着——臣罪该万死、臣有罪。
  但苏涟漪却只是淡淡笑了下,道,“皇上,您若是不想听,那臣女就不说了。”
  夏胤修也没了脾气,又重新做回了龙椅之上,“没说不想听,你说的一切,朕都想听。”话刚出口,却发现了一些暧昧,自己也有一些尴尬,“赐座。”赶忙换了个话题,缓和一下尴尬。
  一旁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安禄聪明绝顶,虽不说却已看穿,心中只能哀叹,心疼皇上的求而不得。
  “是,皇上。”安禄赶忙吩咐一旁的小太监,搬来了椅子。
  那小太监正要放下椅子时,却见到安禄的一个眼神。这些小太监都是安禄一手训练出,一个眼神便明白其意。将那椅子向皇上御书案靠近了不少,再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安禄,见其有了满意的眼神,这才放下。
  这一些做得浑然天生,人鬼不知。
  苏涟漪没发现大太监安禄和小太监们的眼神交流,只是看见那椅子靠近御书案,忍不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坐了过去。
  皇上身侧燃的是一种香,那香名为凝瑶,是一种专门健脑醒目的熏香,有些类似现代的香茅,但味道比香茅柔和许多,淡淡的,即便是闻得久了也不会难受。
  这凝瑶千金难买,昂贵无比,也只有各国的皇宫才能燃得起吧。
  苏涟漪忍不住也深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头清目明,不得不说这东西实在奇妙,竟比现代的咖啡还要好用许多。
  夏胤修已调整好了情绪。“说吧,朕为何会封闭、敏感、脆弱。”
  涟漪认真道,“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皇上您封闭的环境。人的心理很微妙,要在视觉、听觉、味觉都正常发挥作用的情况下才有安全感。就例如说行走,人在明亮光线清晰的情况下可以放心向前走,甚至可以奔跑。但若是蒙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即便是是周围可信之人告诉他前方道路一切平坦毫无障碍,但那被蒙双眼之人也是不敢放心向前走,只因其没有安全感。”
  夏胤修听入了迷,这新奇的观点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些道理浅显得很,人人都知,但却没人像苏涟漪这样总结出来。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恍然大悟。
  他真想将面前这女子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到底和其他人的构造有何不同,为何她经常能说出这些别人说不出话。
  “人,潜意识都有怀疑的心理,被蒙住眼之人便是如此。外人告诉他前方道路平坦,但他脑海中却幻想沟壑,最终两种思维交战,构成了不信任感。而皇上您此时就如同这被蒙住双眼而又不得不前进之人,因您无法亲眼见到想知道的一切,即便是有人上书为您细细描述,您也是无法相信,这样日复一日、年如一年,不停的心理交战,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做出正确的抉择,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慢慢的,您酒变得封闭、敏感、脆弱。虽然,您从未表现出来。”
  苏涟漪知晓皇上不会轻易降罪与她,于是便有恃无恐地继续说着。
  夏胤修被人说中了心理,大睁了眼,御书房死寂一片,只有那凝瑶,淡淡散发出青烟。
  ------题外话------
  遥想上个月15日,发起烧来,后来住院出院,断更了半个月,这个月又一直维持在三千更新,这么算上一算,整整一个月了。
  是该振作了,嘻嘻,明天开始,贫嘴丫头要努力了。特写下此段话,激励自己!
  ☆、194,隐藏的危险
  御书房内,死寂一片。
  还好安禄有眼识,见到苏涟漪来,便将其他伺候的宫人们都遣了下去,御书房内除了皇上、涟漪郡主外,只有他一人。否则,此时此刻不知多少人性命垂危。
  皇上虽是明君不会滥杀无辜,但为了一些事不外传,灭口之事还是会做的。
  安禄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略带尴尬的表情,显然,涟漪郡主又说中了皇上心事,心中不免为郡主担忧,也为自己担忧。
  正在这时,门外有太监发了暗号,这暗号是在不惊动皇上的前提下,引起安禄注意的暗号,安禄感谢这暗号,也感谢这小太监。得到皇上默许后,便悄声退出了御书房,离开了这风暴的漩涡。
  “苏涟漪。”夏胤修的声音低沉,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你可知,说出这些话的后果会如何?”有些事,是人所不知;而有些事,是人知后不能说。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略带无奈的表情,“皇上,有句话不知您听说过吗,不知者无罪。谅臣女初犯,请皇上饶过臣女吧,如今臣女知晓皇上的喜好了,以后不敢再多嘴了。”
  夏胤修拧眉,而后被气得想笑,“苏涟漪,你这是与朕告罪求饶吗?”
  涟漪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想的是——你自己觉得像吗?
  夏胤修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似笑非笑,眼底一片平静丝毫不看出其心中想法如何,停了好一会,继续道,“你继续说。”
  涟漪苦笑,“皇上想听臣女说什么?”
  “自然是刚刚你说的,说朕……封闭、敏感、脆弱。”话到末尾,其声音都待了一丝异样。
  涟漪微微笑着,继续有恃无恐,“皇上,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还是说东邬城贷银之事,我们存异求同。”
  “不,继续说……朕。”夏胤修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但只有他自己知晓,外人无法察觉。
  涟漪笑道,“皇上恕罪,臣女不敢说了,刚刚您才质问臣女,是否知晓说出这些话的后果。固然,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臣女还是知道的,刚刚是口误,从今往后绝不再犯。”
  夏胤修愣了下,而后失笑,“苏涟漪,你还真是得理不饶人。老实说吧,你知道朕不会拿你怎样,所以一直有恃无恐。”
  涟漪闻此,叹了口气。“算了皇上,臣女不与您打哑谜了,皇上圣明,正如您刚刚所说,臣女一直知晓您不会拿臣女如何,只因您是真正圣明的皇帝。而臣女也不傻,自知说这些费力不讨好,但……臣女还是想说。”
  苏涟漪为何要说这些话?是因心里的内疚罢。
  不得不说,她因自己的私欲一直用一些现代的奇思妙想将皇上耍得团团转,自己的小心思一个个得到圆满解决,再回头看无辜的皇上,说问心无愧那绝对是昧着良心。
  所以她今天拐弯抹角的跑来“忠言逆耳”,皇上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当她多此一举,以后也算是安了心。
  没想到,就目前来说,皇上还听了一些。
  “还是想说?”夏胤修愣了下,第一次这四个字触动了他心弦,莫名其妙的。“朕可不可以认为,你冒着风险说这一番话的初衷是……为朕担忧?”替他着想?
  涟漪诚恳点头,“臣女发誓,这一番话绝对是为皇上好,没有丝毫二心。”
  夏胤修突然心情大好,唇角也忍不住勾了一勾。“那你继续说吧。”心中惊讶,后宫那么多妃嫔想破头地讨好他,他却没什么感觉,但这苏涟漪随口说一句为他好,他就心花怒放,奇怪。
  涟漪微微一耸肩,“臣女的话说完了。”
  “说完了?”夏胤修失笑,“你刚刚说朕封闭、敏感、脆弱,这就完了?没有后话了?”
  涟漪无辜点头,“是啊,说完了,皇上您还想听什么?”
  夏胤修无语,“怎样才能不封闭、不铭感、不脆弱!?”
  涟漪想了一下,“诊心如同治病,重要的是对症下药。而皇上之所以有这样的心理,原因是看不到真实情况,只要亲眼见到了,便心中有数,有了安全感,这些不太正常的心理自然痊愈。”
  夏胤修微微皱眉,真的开始思索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朕微服私巡?”
  “若皇上有时间,偶尔下到民间亲眼见见也好,若没有时间,可以想一些其他法子。办法也许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但总比这样猜忌不安的好。”涟漪答。
  夏胤修兴致勃勃,“你来说说,有什么不登大雅之堂的主意?”难道民间女子都如苏涟漪这般有趣?
  涟漪想到自己这不上台面的小主意,也忍不住笑了下,竟如静莲绽放,吸了夏胤修的视线。
  他盯着她,带了一丝错愕,从前便觉得她美,为何今日觉得如此美?美得……让他越来越不舍?
  一种奇怪的悸动在他心底流传,这是从前在后宫之中从未有过的悸动。
  好在夏胤修自认不太好女色,用理智将今日这反常的悸动狠狠压了下去,自己对自己的解释是——因今日苏涟漪的话刺痛他心底,他不平静。不知这理由正确与否,但此时此刻,他已权当正确。
  涟漪调皮一笑,这想法也实在是太阴损,查阅中国古代正史野史也找不到的损招。“皇上,未来一段时日,我们鸾国不是要进行人口普查吗?届时,鸾国近段时间的一切子民资料都尽在您的手中。例如他们的职业、大概的收入和家庭状况。”
  夏胤修不解,但被苏涟漪那调皮一笑弄得心痒痒,“继续说。”说完话,干咳了两下,以掩饰自己胸口不停跳动的心。心中暗暗惊讶,今日的他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反常?好像是……中邪了一般。
  涟漪继续道,“若是皇上有时间出去看看也好,若是没时间,可以派亲信去请几名百姓来来京,皇上想问什么自然就知道什么,而这些百姓们可不会像官员一般欺上瞒下,百姓们淳朴又胆小,基本上,您问什么,他们便会说什么,皇上您更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询问。”
  夏胤修一挑眉,确实是个好方法,虽各地不断呈上一些乡土人情等折子,其实他并不尽信,尤其一些折子本身就十分矛盾,总能看出其在掩饰些什么,他确实有不少问题要问。
  “那你如何保证,这些百姓不被官员所收买和恐吓?”他提出了自己疑问。
  “皇上可突然袭击,责令亲信按照规定的时间到目的地,将人秘密带回,若是掐算好时间,地方官员根本没时间置喙,而且,这些百姓与官员不同,他们心理素质不会太好,到时候恩威并施,他们知道什么便会说什么。”涟漪笑道,鸾国百姓,她还是很了解的。
  夏胤修跃跃欲试,“但若官员以百姓的家人相要挟呢?”
  涟漪答,“名册在您手中,你要选谁无人能猜到,地方官员难道有能力未卜先知地知晓您要召谁?还是只手遮天可威胁恐吓他管辖的万千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