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你妹找1 更新:2021-02-21 08:29 字数:4749
老板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包厢,重新擦拭了桌子。她听着伊凡和小二的谈话,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了窗外,从这里望出去,学校的操场一览无余,有人在打篮球,有人在跑步,还有情侣在拥吻。
她不得不感慨:年轻真好。
小二上来替他们点了餐,斟上了茶,退了出去。
席岩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伊凡,年少时偷偷喜欢的男人,还是当年的样子,追求着完美的东西,希望永远活在这样纯净的世界里。可是她早已不是。
席岩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静等了片刻,见对面的人沉默,她先开了口:“伊凡,不要每次我俩一吵架你就带我来学校。”
“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多快乐。”伊凡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那是你,我不快乐,一点儿都不快乐!”她的火气又被他撩了起来,“伊凡,我们是活在当下,不是过去,不是回忆。我和你也不是过去,也不是回忆,是现在,你明不明白?”
伊凡看着她,眉心紧蹙,像在重新细细审视,就像要把所有的碎片拼凑起来,却越来越模糊。
“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想回到过去,也并没有想让你回到过去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我们的青春才是最完整的。”
席岩冷冷一笑,朝着窗户随手一指,“在这里,我们的交集不过只有一年而已。或者你没有变,可我变了,不是三年前你认识的那个席岩了……她死了。”
“岩岩,我不介意你之前有过多少男朋友,我都不在乎,但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停止这些荒唐的游戏。”伊凡急于表达自己的意思,音调也随着慢慢上升。
“荒唐的游戏?哈哈,伊凡,你是最没资格说我的人!你难道忘了是谁让我开始这种荒唐游戏的吗?”
“让我怎么做,你才肯好好生活?”
席岩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伊凡,我老早跟你说过,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改变不了我,我也不想改变!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是,她喜欢这样满身刺的自己,容易刺伤别人,但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再那么容易受伤。
直到小二端着牛肉面上来,席岩才又坐了下来。两个人长时间的沉默,只有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隔在中间,慢慢浮涨了起来。
每一次约会,她都会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一些,她不再是当年什么都不计较的小女孩。即使伊凡依旧那么温柔细心,而自己连感动都有点力不从心。
席岩用筷子挑了几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原本是好好的一碗面,时间久了就成这样了,还能变回来吗?再好的厨师也无能为力。还有,你以为这里一成不变吗?”席岩绕过桌子,拉着他站到窗前,手指一处处落在学校大概方位上,“我告诉你,原来从这里看下去不是操场,是学校的实验楼,两年前拆掉后才扩建了操场。还有那里,是建筑系新建的楼,那里,是新装修的演播大楼……”席岩指了一通后,又自行坐回位子,指着面前的那碗面,“就算这里,牛肉面的师傅也换了,根本没有了过去的味道。”
伊凡的表情一僵,坐下来吃了一口,果然如她所言,以前的师傅从来不在面条上放咖喱。
“伊凡,你口口声声说要重新来过,可你的心一直停留在过去。”
她不想每次约会都踩着过去的影子,有多美丽就有多痛苦,仅仅靠着这些单薄的回忆压根就没法支撑起日渐消弭的爱情。
“对不起,我以为会让你有熟悉的感觉……”伊凡艰难地笑了笑。
“我承认我怀念那段日子,怀念你的好,怀念那种温暖的感觉,可我更忘不掉伤痛。”她握着拳捶着自己的胸口,眼里噙着泪水,“每次看到这些,这里就会被狠狠补划上一刀。”
“你真觉得当初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伊凡的声音低不可闻,可足以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我逼你走的吗?是什么让一个女人用自己的贞操去逼一个男人那样地离开自己?!”她的声音激动起来,微微颤抖着,但还是咬住了嘴唇,不让泪落下来,“你在爱情和事业面前,不是果断选择了事业吗?”
席岩止不住想骂他,可心里的凄然之感更是汹涌而来,泪眼更是朦胧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凡懊恼地闭上了眼,“岩岩,我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选择……其实我没有想要改变你。”
不管当初她爱不爱他,一个女人愿意把第一次交给自己,无论如何都表明了态度,而是他自己错过了,不是吗?
“我的习惯就是我的一部分,你让我改掉那些,跟否定我有什么区别?”她苦涩地笑了,“不要勉强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岩岩,你说了这么多,不过只有一个理由对吗?”他抬起头,眼里盛满了哀伤,笑容苦涩,“你不爱我。”
因为不爱,所以下意识叫的都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因为不爱,所以不愿意为了对方去改变;因为不爱,所以用恨去说服自己远远地逃离;因为不爱,所以并不在乎他所做的一切……
“可是,我不会放弃你。”他的语气坚定;他的转身,依旧干脆。
席岩手夹着烟,任它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自燃,挂着长长一截烟灰,欲断不断。
桌上满满的两碗牛肉面已然凉透,不带一丝余温。原先漂浮在汤上绿绿的葱花贴着泡涨的面条,像是牙缝里的那一点刺眼的绿。
她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才发现礼服和外套都单薄了一些。不爱他?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否定她对他所有的感情?
她犹记得,三年前他离开的那天,她从他的公寓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24小时药店买了一盒妈富隆,就着水吃了下去……这样无意识的行为,是麻木到想死,还是只是恨到身体里不想有他的一丁点残留,她至今都想不起来。要不是莫奇及时赶到,或许她这辈子都要失去做妈妈的权利了……
她突然为自己不值。幸好三年前秦雨默回来了,幸好他一直在身边。
席岩掐灭烟头,抓起包冲下楼去,到了楼梯转角处迅速一躲,才免于与小二和滚烫的面条撞上,可踩着高跟鞋的脚重重地崴了一下。
看了眼小二端着面条颤悠悠的样子,她可不想再中个“大奖”,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扶着栏杆一扭一扭地走了下去。
她翻了半天的手机,认命地打给了秦雨默,却是女人接的电话,那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记得,立马利落地挂断,又慌乱地把手机也关机了。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附近高校的学生都跑了出来,喧哗了整条街。
拥挤的除了人,还是人。
她拦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都没有空车。她苦涩地自嘲,第一次被伊凡丢弃在床上,第二次被他丢弃在郊区。
两次都让她如此狼狈。
她又开了机,没有秦雨默的电话和短信,意料中的事情,季梦涵断不会傻到告诉秦雨默她去过电话。
打给谁呢?展延?陆向东?莫奇?……算了吧,这样落魄还是没有必要多一个人见证得好。
席岩晃晃悠悠地挪到花坛,脱下了那只扭伤的脚上的鞋子,揉着脚踝。冷风一阵阵灌入了空荡荡的脖子里,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她恼怒地踢掉鞋子,赤脚晃动着,双臂紧抱住自己的胸口,低垂着脑袋。索性暗色中没人注意到这样奇怪的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感觉自己就要被冰冻住的时候,身体被一个同样寒冷的怀抱悬空抱了起来,快速地奔跑着,耳畔时不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好像说着无数个“对不起”。
她睁不开眼,可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动了动,是想要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可为什么每次他都只能对她说“对不起”?
席岩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闻到的都显示着一个地方医院。她支着身子坐起来,手背上还有凉凉的液体在缓慢地输入。身处空荡荡的豪华病房,混乱的意识里记得昨晚她一直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陪护的躺椅上放着一件熟悉的黑色大衣。
病房的门被推开,伊凡身着单薄的浅灰色毛衣,手里提着几大袋的东西出现在门口。
“还冷吗?有没有舒服点?”
席岩任他探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也没有躲开,看着他坐在床沿上紧盯着自己,她眨了眨眼。
“我就在学校里,后来下雪了回去找你,店里已经没人了。”
难怪他找到她的时候,也是一身的落雪、冰冷的怀抱,原来他找了她好久。席岩咬着嘴唇,才记起自己的脚来,下意识抬了抬,还好能活动。
“脚上处理了一下,医生说不需要包扎。”
席岩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地按了按,疼得直抽冷气。
“我一直等着你的电话。”伊凡像是个委屈的孩子,长臂一伸,就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双手箍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岩岩,什么都变了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这个事实没有变。”
昨晚找不到她的那一刻,他是多么害怕,他怕再也找不到她,怕她再也不愿牵他的手。奔跑在熟悉的环境里,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离开的那一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恨他,只因为她对他依旧在乎。
她感觉到伊凡密密的胡楂随着吻在她的颈项游移,停驻,有热热的液体落在她的皮肤上,瞬间滚烫了开来。这样脆弱的伊凡,不是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却让她感受到了真实。或许心里因他坏死的伤口,也需要他重新填补吧?
席岩的脚伤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只是那天过于寒冷,冻伤了。经过医生处理,已能正常行走。
最近她的日程很清闲,伊氏的设计不紧急,设计部新来的几个实习生还算用心,在小的工程上也能独当一面。白天上班,晚上赴约,很充实的生活,却没来由地让她觉得空荡荡的。每天的生活像是进入了一种模式化状态后竟也习惯了。心理学家说,人的某个习惯形成只需要十四天。她哀叹着,无论哪一个习惯都仿佛能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
当然,她的同性朋友也止于逛街吃饭的形式上。秦雨默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到这个,她恨不得踢死他,找谁结婚不好,偏要是她的仇家。
想着仇家,还真就见到了。席岩下班回家,季梦涵就在公寓的楼下,一开口便是劈头盖脸地质问她:“你到底要多少才肯搬出这幢房子?”
“你全部的身家。”席岩回答得漫不经心,虽然她不知道季梦涵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幢房子是雨默的,你是要让他赶你走吗?”
“那你直接去找他赶我就好,干吗来找我?”
“你……”
“我没你那么有钱,可也不穷,你没资格打发我,除非我心甘情愿。”
“席岩,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你一个电话,就让他抛下了一大桌的人追过去。你凭什么?!”
“什么?”
“你还装傻?秦家聚会第二天秦雨默失约是不是因为你?David设计展那天是不是你的电话?徐娜结婚的那天是不是你?你凭什么?!你是秦雨默的谁啊?秦雨默又是你的谁啊?!”
席岩的脚步生生顿住,虽然背对着她,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每次只要她一个电话或是一条短信,秦雨默总会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一丝的厌烦和无奈。她低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最终,放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紧紧地捏住了背包,头也不回地疾步远去。
季梦涵就像重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任何结果,她烦躁地跺了跺脚,不甘心地钻回车里去。
席岩回到家,没见秦雨默的身影,自从徐娜婚礼那天以后就没了他的消息。
她坐在沙发上,细细地看着客厅。秦雨默刚买下这幢房子的时候,她缠着他要了房间,而他也不经常回来,再后来他出国了,这里基本属于她的天地。三年前,伊凡突然离开,秦雨默也随之回来了,这幢房子才慢慢有了烟火味,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她也越来越依赖他。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旦粘上,就不容易剥落下来。
或许从六岁那个悲伤的日子开始,秦雨默代替了她的父母,正式成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在她心里便是牢固不破的存在。
伊凡说,搬出这里,去他那里,或者他帮忙再找幢房子。
季梦涵说,你究竟要多少才肯搬出这幢房子。
她住在这里,是真的让所有人都不舒服吗?那么,秦雨默本人呢?
客厅过于安静,席岩打开了电视机,却一个节目都看不进去。每一次遇到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