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21 07:50      字数:4742
  富察老夫人说了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志瑞就病了。延医问药大半年,还是没撑过来。也是这孩子没福,尚不得咱们家公主。六福晋当着我的面哭了几回,我劝她,说荣寿公主还小,暂且再等等。接着就是咱们大公主出使,三公主、四公主出生。闹的我也没了精神头。过两天,这边抽开身了,我再问问。”
  康熙点头,“是该如此。荣寿公主虽然不是咱们亲生的,好歹也算咱们养女,叫咱们一声皇阿玛、皇额娘。嫁妆上,你多操心,万不可委屈了她。”
  夫妻二人说着闲话,三公主、四公主闭着眼睛打哈欠,心有灵犀嘀咕:老六家的你哭什么哭,爷在娘肚子里听着都半烦。省得你家闺女守寡,还不乐意了咋滴?
  不说两个小公主整日里吃吃喝喝,恨不得日子永远这般无忧无虑。时间仍然如同流水,不随个人意志为转移。眨眼间,两位公主抓周日子就要到了。
  大公主带着船队,把欧洲各国游了个遍,终于平复了受伤的心灵,决定回航。颠簸数月,总算回到广州码头。放潘莉枝下船,嘱咐她有空一定到京城找自己玩。闺蜜告别之后,大公主瞪曾纪泽一眼,“看什么看,回京。”
  曾纪泽心中有气不敢发,低头拱手称是。大公主冷哼一声,径自回舱。
  丁汝昌在后面看了,小心凑上来,“曾大人,咱们不下船补充给养了?”
  曾纪泽看丁汝昌一眼,恨铁不成钢说道:“将在外!”
  说完,不等丁汝昌说话,曾纪泽扭头回办公室去了。
  公主舱内,奶嬷嬷赔笑奉茶,心疼劝道:“小主子别哭了。葆初不是说了,那天他是跟您开玩笑的,他跟曾大人,一清二白,没一点儿关系。”
  大公主无声流泪,推开茶碗,“我就是想哭,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哭不哭?”
  奶嬷嬷叹气,坐到公主身边,替她抿抿头发。从小奶大的孩子,大公主心里想什么,奶嬷嬷怎么会一分不知。隔了半天,看大公主收了眼泪,这才附耳劝道:“小主子不用难过。您回去以后,给主子娘娘做一道菜,兴许,打动了主子娘娘,兴许,就能心想事成了呢?”
  “做菜?什么菜?”
  奶嬷嬷微笑,“满汉一家。”
  永寿宫内,梅梅忙着给三公主、四公主准备抓周礼物,冷不丁打一个喷嚏。二公主拍手叫道:“准是大姐姐想皇额娘了。”
  梅梅捏捏二公主鼻子,“就你知道!”不会吧,大妞想我,我怎么反而觉得后脊梁一阵寒风,冷飕飕滴捏?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大公主稀罕谁了?
  哈哈
  ☆、97别盗文啊
  后母难为
  大公主乘船沿海;途径各地城市;偶有停留。。每到落脚之时;都不忘给父母写信;说些沿途见闻。因大公主观察细致,对百姓民生也肯留心,她的很多家信;都成了康熙了解沿海状况的一个渠道。
  然而;随着大公主家书中,越来越多提到曾纪泽,梅梅心中越发不安。就连康熙与载淳,也意识到“曾先生”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高的有些不正常。
  终于等到大公主回到天津码头;弃船上岸,乘马车回京。十里铺外,礼部、外交部相应官员便携家眷相迎。和硕公主仪仗全副摆开,沿御街缓缓行进。户部侍郎兼直隶总督李鸿章、户部满侍郎荣禄与郑亲王肃顺、大阿哥载淳迎至城门外。
  肃顺、载淳奉命护送大公主回宫。李鸿章与荣禄则是接了曾纪泽与众商户,回户部衙门交流工作。
  大公主掀开轿帘一角,看见曾纪泽与李鸿章、荣禄二人马下寒暄,不经意间,似乎往公主仪仗这边看了一眼。大公主急忙放下轿帘,按按脸颊,吩咐外头:“走吧。别让皇阿玛、皇额娘等急了。”
  肃顺年纪大了,坐轿跟着公主轿子后面。载淳则是骑马护在轿旁,对曾纪泽、李鸿章三人拱手,三人急忙作揖还礼。载淳这才点头,护送公主回宫。
  沿途百姓夹道,争相一睹天之骄女仪容。甚至有八旗子弟坐到街上二楼,抱着茶壶,虚掩了窗扇,一个劲儿嘀咕:这位公主会挑什么样的额驸?要知道,到国外转了一圈,镀金之后,这身价——可就不一样了么!
  曾纪泽与众商家恭送公主仪仗走远,这才跟随李鸿章、荣禄来到户部衙门。劳累多日,终于踏上故土,将在国外所签各项互惠通商条约呈上。李鸿章与荣禄拿回去研究审核。回外交部报备之后,太阳已经落山。跟几位同僚约好,过几天休沐,鑫狮麟二楼雅间聚聚。说笑一通,曾纪泽总算得以回家,拜见父母。
  曾国藩听见长子回来,在书房见儿子。看着这孩子一身风尘仆仆,脸庞比之出使之前,略显消瘦,心中心疼,嘴上却不肯说出来。只嘱咐长子,修身养性、治国齐家,一日三省吾身,不可懈怠。
  曾纪泽站着听了,恭敬应下。
  父子俩一时无话,隔了一会儿,曾国藩问:“你跟大阿哥——什么时候有交情了?”
  曾纪泽疑惑:“孩儿从来不与皇子阿哥们来往,纵然今日见面,也不过是君臣之礼,面上情。并无什么交情啊。”
  曾国藩听了,心知儿子素来沉稳,还是放心不下,叮嘱道:“这话不是咱们做臣子的该说的。前几年,上头立了西边那位,多半是因大阿哥年幼,上头又体弱。几年过去,上头再也没得过大病,听说,偶尔还能到布库房去打两圈儿。大阿哥年纪越来越大,虽然才能还不显,然为人仁孝敦厚,颇有贤名。自从桂良老大人、惠亲王去后,西边权势,这两年越发少了起来。上头是什么意思,咱们做臣子的,看着就是。若是妄自揣测,就是乱仗打死,也不为过。尤其咱们是汉人,更不容易掺和进去。不管哪边有意拉拢,你都要记住,咱们对朝廷,对上头,都是忠心耿耿。明白吗?”
  曾纪泽听了,认真答应,“父亲放心,咱们效忠的,自然是天子圣上。”
  曾国藩听了,满意地点头,“好容易回来了,在家好好歇歇。到后堂去看看你娘亲兄弟,跟孩子们吧。”
  曾纪泽应声,又跟曾国藩说了几句话,这才躬身告退。到后堂拜见曾夫人,几个弟弟也早就等候着大哥。母子兄弟见面,少不得拥抱痛哭。
  稍时,众兄弟劝住曾夫人,母子坐下说话。曾纪泽命随从取来捎回的各国特产,献给父母,分给兄弟们。
  谈笑间,曾夫人拉着几个长房孙子,叫他们给曾纪泽磕头。大的还好些,最小的那个,曾纪泽出使时候,才不过三岁。一年多没见父亲的面,早就没什么印象,躲在曾夫人身边,扭捏着不肯出来。
  对几个孩子,曾纪泽心中有愧,柔声细语,好一阵哄劝,小家伙这才肯张口叫爹。叫完爹,就问娘在哪儿?娘怎么没跟爹爹一块儿回来?
  这么一问,曾夫人又是一阵落泪。媳妇难产没了。身后留下几个没娘的孩子,爹又常常不在身边,看着当真可怜。
  看着天色不早,哄孙子们回去休息,曾夫人拉着曾纪泽的手,小声问道:“眼下,你媳妇去了四年多了。房里总没个人管着,也不像样。你这个年纪,找高门大户不容易,找个寻常人家,总还行。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跟娘说说,娘好给你踅摸踅摸。”
  曾纪泽低头,想起连日来,帏帽下半遮半露那双眸子,微微叹气,“孩儿不孝,让母亲操心了。按理,应该再娶一个,代孩儿侍奉父母跟前。只是,”说着叹口气,“孩儿实在是怕委屈了您的几个孙儿。尤其三儿,还不到五岁。毕竟,后娘再好,哪里比得上亲娘?”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曾夫人听了,陪着哭了一阵。不敢再提。
  心想过些日子,跟老伴说说。大不了,挑个厚道人家闺女娶,哪怕不是官二代,咱也认了。本来么,老伴家里,不也世代务农么?
  曾夫人想的美,可惜天不随人意。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就有宫里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永和宫丽贵妃请曾夫人进宫说话。
  曾夫人得了消息,既惊且疑。小太监则是一个劲儿催促,请夫人更衣进宫。
  曾夫人百般无奈,带着媳妇们回内堂商议。丈夫儿子为官清廉,没有外快,一大家子靠那点菲薄俸禄,勉强度日,哪有什么余钱打赏?不得已,曾国藩小妾名妙莲,主动取出压箱底的一块布料,拿到外头当铺典当,这才塞给小太监,解了燃眉之急。曾夫人婆媳得以缓了口气。
  换好衣服,媳妇们送出门外,曾夫人叫来妙莲,拍拍她的手,小声说道:“好孩子,在咱们家,苦了你了。等将来,老身跟老爷,定然不会委屈你的。”
  妙莲听了,咬着嘴唇滴下泪来,嘴里笑说:“家中贫困,无粮度日,这才卖女。若非夫人,妾身如今身在何处,尚不可知。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妙莲不苦。只是夫人此行,务必小心在意。天家贵地,可比不得家里。”
  曾夫人点头,扶着媳妇上了马车,跟着小太监一路进了神武门。
  因是贵妃传见,到宫门口没怎么等,就有小太监领着进去。顺着宫巷,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远,方才进入一座宫院。曾夫人抬头,看清匾额上写明“永和宫”,这才屏气敛神,小心翼翼迈步进来。
  正殿内,丽贵妃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曾夫人,不等她行完大礼,连忙笑着亲手扶起来,嘴里道:“本宫这几年也懒了,越发懒怠走动。上次见夫人,还是三年前呢。今日再见,夫人精神,倒比之前更加焕发了。”
  曾夫人诚惶诚恐,连道娘娘谬赞。
  丽贵妃笑容满面,拉曾夫人一同坐下,命宫人们取来瓜果点心,请夫人一一品尝。
  丽贵妃如此热情,曾夫人越发不安,有心说跟您不熟,没那个胆子。东西也不敢多吃,也不敢不吃,伸出手指,捏了一块核桃酥,小心翼翼掰开一块,放进嘴里,嚼上一嚼,赶紧咽下,嘴里不住称赞味道鲜美。
  丽贵妃冷眼瞧着,心中一阵鄙夷:到底是汉人南蛮子,上不得台面,我家闺女,怎么能嫁到你家,委委屈屈做继室后娘?
  心中不屑,脸上可不敢露出来。人家民族再不如自己高贵,官职功劳在那搁着,比之自家白丁满门,不知要强多少倍。平日里,就是万岁爷见了曾国藩,都十分尊重,皇后见了曾夫人,都亲自让座。丽贵妃就是再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能在咸丰后宫率先怀孕并平安生女,丽贵妃除了运气好,心智也不算差。跟曾夫呃亲亲热热聊几句,说说家长里短,看看大座钟,差不多两刻钟了,这才笑着开口:“说起来,夫人家里,姑娘都有人家了?”
  曾夫人急忙回答:“是,都有人家了。”
  “哦!那就好。等姑娘们出嫁,夫人身边,有几位少奶奶帮衬,倒也清闲不少。”
  曾夫人急忙笑答:“丽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妻家几位儿媳都是孝顺知礼的。”
  丽贵妃抿嘴乐了,“曾大人挑媳妇的眼光,哪能错呢!哦,对了,这次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几个小儿媳尚无品级,大儿媳可是有诰封。怎么不带她一起来,也好跟本宫见见面,说说话。听说,大太太跟本宫年纪——差不多大呢!”说着,掩着帕子笑上一笑。
  曾夫人不知丽贵妃为何发笑,只得老实回答:“回贵妃娘娘话,臣妻的大儿媳她,前几年不幸没了。”说完,低头不吭了。
  纵然君臣有别,曾夫人也是有脾气的。丽贵妃那股不屑神情,掩的再好,也有一丝泄露。曾夫人低头抿嘴,一个劲儿庆幸:幸亏我们家小妾妙莲是个实诚孩子。要都跟丽贵妃这样的,后院儿还不早就闹翻天了。唉,真难为皇后娘娘,整天跟这些个狐媚子斗气。还是大公主她娘呢?哼!
  丽贵妃听见曾夫人这么说,捂着嘴“呀”一声,不住惋惜:“唉,可惜了小曾大人正值壮年了。”
  曾夫人听了,心中更加不屑:又不是你男人守寡,你可惜个屁!
  曾夫人背光低头,丽贵妃看不清夫人表情,还以为老太太伤心,耐着性子劝慰一番。等曾夫人神色如常了,这才切入正题:“夫人啊,都说给人说亲,乃是积德。本宫今日既然遇上了,也想积回德。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刚刚十八,模样、性情都是顶好的。我的意思是——”嫁你家大儿子吧,省的我们家大公主成天惦记着。昨天奶嬷嬷来说,公主为他寝食难安,可不心疼死我了。
  瞧瞧,亲生女儿嫁过去舍不得,侄女就舍得了。那也是,丽贵妃娘娘侄女,不过是没落八旗家女儿,若能嫁到曾国藩这等书香大官家,还算高攀了呢!
  丽贵妃还未说完,就听外头有人通报,说永寿宫总管书海泉传皇后口信来了。
  丽贵妃心下迟疑,当着曾夫人的面,立刻笑着说,“请。”不等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