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1 07:47      字数:4886
  “西域?”
  香川和寒烟几乎是同时出声,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思繁盛。
  望月缓缓点头,看了眼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的朵澜,神色复杂。
  “这种鹰极通人性,悟性极高,而且难以驯服;但是一旦驯服,就可以以一当百,就算是五六个功夫高手,一时半刻也难以近身。”
  他伸出手,探了探朵澜额上的温度,滚烫!
  可是,原本应该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是惨白惨白,泛出青色。
  “荧惑血祭!”
  望月悠悠开口,说出了全然陌生的四个字。
  荧、惑、血、祭,这是什么?听着就透着古怪。
  三兄弟互看,都是万分紧张的模样。
  寒烟和香川虽不懂,可不敢多言,因为现在,朵澜的命要紧!
  望月手一挥,两名下人已经从内室里将五花大绑的黑鹰拖出,看得出那鹰膘肥体健,两个成年男子拖动,还颇为吃力。
  寒烟一见,怒不可遏,“大哥,这畜生,杀了!”
  直等那两名下人恭敬地退出门外,望月才掀了掀低垂的眼皮,似笑非笑,语出讥讽,“杀了?杀了它,她也活不了!”
  随即,再不理会他和香川,望月拿出一柄玄铁小刀,在黑鹰的胸前猛扎一刀,鹰血缓缓流出,流进望月手中的瓷碗之中。
  黑鹰似乎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躲,也不扑腾,静静地倒在地上。
  约莫接了大概小半碗,望月随手在黑鹰的伤口上洒了些黄色的止血药,用帕子简单包扎了一番,指尖用力,出手快且准,点了黑鹰的昏睡穴。
  他自药箱中取出一副玉杆和玉钵,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紫玉瓶,倒出一颗异香扑鼻的白色药丸,将鹰血和药丸同时倒入玉钵中,捣碎混合。
  一旁的寒烟和香川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只是看着望月取出汲家秘传宝药,不免都是心中一提,无声地再次互望一眼。
  看来,望月对朵澜,果然甚是上心。
  望月端起玉钵,用一支银汤匙,缓缓搅拌着,此时室内的香味更强烈,令人闻后,脑筋为之一醒。
  直到里面的东西,变成半流质的红色状物,他才坐在榻前,要香川扶正朵澜,捏开她的牙关,一匙一匙地喂着她吃下。
  待喂完药后,望月急速出手,数枚金针赫然进入她几大要穴。他迅速吩咐道:“香川,运功,快!”
  于是,汲香川不敢怠馒,抱元守一,右手覆在朵澜百会穴上,左手抵住灵台穴,他那一身澎湃汹涌,无尽无垠的浩然内力,便顺着手掌导入朵澜的体内。
  一盏茶时间过后,香川感觉到朵澜火烫的身躯,渐渐恢复正常,他正在输入的内力,不断引导向朵澜的周身百骸。
  只见此时叶朵澜满身笼罩在水雾之中,好橡坐在蒸笼上一样,如雨的汗水,正从她的全身上下渗出,湿透她一身的衣服,同时湿透床上被褥锦。
  这本是一番好风景,好似美人儿刚出浴的娇滴滴模样,只可惜,此时此刻的三个男人都无心观赏。
  原本她脸上那抹黯青和惨白,都已经消逝,被另一抹健康的红润所取代。
  香川适时收手,坐在一旁,调整自己的呼吸,适才他耗费了不少内力,急需调理。
  三个人俱是松了口气,其中,尤以汲望月最是经历了悲喜两重天。
  毕竟,前人的手札所记并不全面,他也只是试探着,没想到收效如此迅速,这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长出一口气,他搭上朵澜的右手,果然,脉象虽尚显虚弱,但已经平稳许多,无大碍。
  “大哥,血祭是什么东西?”一直沉默不语的寒烟,见望月原本深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突然出声询问。
  望月慢慢起身,在水盆里洗净了手,这才坐下,开口解释。
  “西域不仅地域广大,而且能人异士众多,就连一些古怪法子,也是我们中原听都没有听过的,这一点,和南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月抿了口微凉的茶,再次像床上的朵澜望去,爱怜的目光看得寒烟和香川都是心里一动。
  “荧惑血祭,是我在汲家前人的手札上看到的,虽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目前看来,却是最接近的一种说法。而那鹰……”
  他一指还在地上昏睡的黑鹰,眼光凌厉,“应该是百年前西域魔教的神物之一。只是那魔教已被中原自诩为名门正派的高手铲平多年,这鹰打哪儿冒出来的?”
  黑鹰虽在昏睡,但不知为何,听到“魔教”两字时,爪子竟动了动。
  寒烟大为惊奇,几步走近,提起那黑鹰好生查看。
  只见那鹰比一般草原雄鹰还要大上一圈,爪子锋利无比,黑色的羽翼泛着光亮,一看就不是凡种。
  “所以,这鹰是极难驯服的。也只有一种方法,才能叫它甘心跟着人类。”
  望月拍了拍黑鹰的头,心情复杂。
  一手扶住朵澜细削的肩,香川不禁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就是那个‘荧惑血祭’?”
  “不错,”望月转过头,赞同道:“就是在日光蓬勃之时,以己之血,滴入黑鹰胸前,如果能够凝血不散,完全渗入黑鹰身体,就能够成为黑鹰认可的主人。”
  寒烟和香川终于恍然大悟,朵澜误打误撞,捡了个忠心耿耿的雄鹰做手下,毕竟也不是坏事一桩。
  “可是,那为何……”
  香川拧着眉,看向脸色虽缓和了不少,但依旧紧紧闭着眼,尚未醒来的朵澜。
  望月知道他心中的疑问,耐心解释道:“我已经按照书上所说的,用鹰血来减轻血祭对她身体的伤害,只是个人体质有差异,故而恢复起来也有快有慢。”
  原本觉得惊喜的寒烟闻言,一把扔下手里的黑鹰,惊喜顿时烟消云散,恨声道:“大哥的意思就是说,朵澜这一回弄了这血祭,是好是坏,咱们还拿捏不准了?”
  望月听了也一愣,思索了片刻,只得缓缓点头。
  是啊,能够以血祭驯服西域鹰的人本就少之又少,留下的记载更是寥寥无几。他们无法按图索骥,自然也就没法子拍胸脯保证,朵澜会平安无事。
  三个人脸色再次严峻起来,密室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又是寒烟率先出声,“哼,若是朵澜无事便最好不过,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汲寒烟非把这鹰扒皮拆骨,还要去西域把这个种儿给灭了!”
  他说的倒不完全是气话,以弃命山庄如今的势力,加上三人深不可测的功夫,莫说是杀鹰,就是吞了西域也未尝可知。
  听了这话的黑鹰,不知是恼怒还是恐惧,居然开始扑腾起翅膀,又黑又亮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似乎能听懂人的话,狠狠地盯着汲寒烟,眼神里都是愤怒。
  “嘎……”
  它一边扑腾着被绳子绑住的翅膀,一边朝着汲寒烟大叫了一声,昂着头冷冷注视着他。
  汲寒烟双手成拳,怒极反笑,“这畜生还反了你了!你回不去西域,不如我就送你上西天好了!”
  一人一鹰,霎时摆好了架势。
  忽然,“咳咳”的响声传来,接着便是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床上怯怯响起:“寒烟少爷……别……别杀它……”
  众人皆大惊,齐齐看向挣扎起身的朵澜,香川赶紧将枕头垫在她腰后,手抚上她的背,一下下帮她顺着气息。
  “寒烟少爷,我没事了……求你别杀……”
  朵澜小声向寒烟求着情,眼睛却是看向用喙把绳子解得七零八落的黑鹰。
  黑鹰听到朵澜的声音,头迅速一动,眼睛亮亮,蹦跳着扑向床前,亲昵地蹭着朵澜的手。
  “哼……”寒烟鼻孔冷冷出声,却是同意了饶它不死。
  只是看它实在眼气不过,寒烟大掌一挥,干脆推开它,自己凑了过去。
  “朵朵,好些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急急开口。
  朵澜虚弱地笑了笑,向香川和寒烟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可是没人注意到,她的一双大眼却是盯着那正在悄声向门外走去的汲望月。
  他的身影似乎永远那么孤独,那么冷傲。
  她想,可有人能够进得了他的一颗心?!
  ☆、007
  崤山,秦岭东段山脉,自古便以峰险而闻名,乃是黄河与洛河的天然分水岭。
  崤山之美,在险,在奇,山峰高耸入云,峭壁笔直削落,是鬼斧神工的自然杰作。
  登上崤山,自山顶北面极目远眺,黄河谷深急流,河水奔腾,黄龙涌动。
  云雾环绕,宛若仙居的高峰之上,一条粗重的水流,自天际陡然飞坠而下,将墨绿的奇峰,生生凿出一道旷古的遗痕。
  瀑布蜿蜒奔流而下,疑是银河落九天!
  在这样无比巨大,轰隆声震耳欲聋的飞瀑之下,一抹小小的身影,如同垂死的鱼虾一样,狠狠扒在一块光滑硕大的磐石之上!
  正是弃命山庄第一杀手,叶朵澜。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古怪的练功方式,此刻,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犹如茂盛的水草般,在水中四散漂浮。
  而离得近些,便能发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已是煞白一片,她正在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飞瀑倾泻下来的巨大威力。
  心里默数,一、二、三……
  待数到九十九,她气沉丹田,收紧手臂,将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双手上,猛地提起身子,直直窜入天际!
  好险!
  她心里犹在暗自后怕,若是再慢一秒,也许就会被可怕的水流冲走,或是被那水流压扁!
  朵澜站在一处峰顶,小心地拧着衣襟下摆的水,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引得她转过身来。
  “主人。”
  尽管一身湿淋淋,活像个刚下水的鸭子,朵澜脸色微红,还是微微躬身,向来人问好。
  汲望月淡淡咳了一声,常年不出门的他,肤色异于常人的白皙,瘦削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宽袍,站在山顶,颇有衣带临风,飘摇欲飞之感。
  “你这个练武的地方,风景不错,怪不得你经常要偷偷跑出来。”
  汲望月细长的眼里夹着一抹笑意,无声地告诫着从山庄偷跑出来的朵澜。
  朵澜微赧,说是偷跑,其实每次她都与勾魂提前吱一声,故而,也不担心主人与两位少爷寻不到自己。
  她刚想道歉,不料风一吹,湿凉的薄薄衣衫沾身,冷得她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带来的换洗的衣服还在山脚下。
  朵澜用手捂住口鼻,再张开手掌时,那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心,赫然是一滩血。
  怪不得方才运功时,胸口一阵憋闷,连带着整个身子也不似先前那么灵活了……
  她不语,绞着眉思索,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汲望月。
  见她表情多变,盯着自己的手,望月心里一紧,快步上前,扯过她的手,眼里讶异一闪而过。
  不待朵澜抽回手,望月急忙出手如风。
  连点她数处穴道,并且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玉小瓶,倒出一粒大小有如龙眼,颜色金黄,异香扑鼻的金丹,塞进她口中。
  同时,他单掌抵住朵澜的百会穴,将澎湃不绝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向她的体内。
  朵澜的身上顿时暖洋洋,原本有些阻滞的穴道一经打通,内力涌动起来,喉咙里那股甜腥也被瞬间压制了下去。
  甚至不消片刻功夫,她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烘干。
  “谢谢主人。”她赶紧叫望月收手,要知道望月刚才将内力传送给自己,本就是极耗费内功的举动,自己已经好多了,怎敢叫他继续?
  望月撤回了手,额上已经微微渗了汗,将朵澜的脸色一再地看过,这才后退了一步,放开原本圈住她的手。
  “胡闹!身上带伤,还来这找死?”
  望月动怒了,方才刚一搭上她的脉象,便知这次她外出执行任务,一定受了伤,加上血祭的影响,双管齐下,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了。
  朵澜极少挨训,当下低头,喃喃不成语。
  胡岱远的手下虽不乏酒囊饭袋,但自有高手隐匿。上次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