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17 03:58      字数:4747
  剑气怎么打都打不上,这种行为就叫做嘴欠,才叫真的没良心。她说得很委屈,又很大义凛然,又很有“自知之明”,那话说得很是难听,虽然未必是很伤人,却比她赶他走的时候还难听得多,什么不好的东西女人做什么最遭人践踏等等的东西她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然后……
  然后他差点一巴掌就下来了,是冲着她的脸蛋的,如果不是他收手及时,那当年可怜兮兮的小娃娃在四年内就要被扇第二巴掌了。她本来只是气话,说出来气他心情会好不少,可是他一巴掌差点迎着她的小脸洗礼她时,她就气势全没了,很没出息地缩着脖子等挨骂,他又怕又伤心又委屈,哭得稀里哗啦——她哭得那么憋屈不仅仅是因为不开心,她还后悔说了那些话,所以就又懊悔又害怕,怕他真的不要她。
  她说得话太犀利太伤人太不懂事没良心,真的差点把他当场气出眼泪来。
  他哭,她只见过一次,还是模模糊糊中看见的——就是她在玲珑阁跪了三天还玩苦肉计的时候,除此之外,他从不掉眼泪。
  那时候他眼圈就红了,一群人都围了过来看他们,不少人也去检查那个和她打架的人的伤势,他似乎是极力忍着没掉眼泪,咬着牙硬把她拽了回去,第一次冲她发那么大的脾气,他不火冒三丈不怒火中烧,更不会歇斯底里地打她收拾她,他哽咽着叫她跪下,甚至没顾得上处理她满是鲜血的脖子,直接就出去了。
  她不敢起来,偷偷抹眼泪,又偷偷抹血,一边乖乖地跪在地上,等他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右手都是血,她吓得眼睛都转不动了。
  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她裂了一道口子的脖子,就拉着她往外走。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那个人的脸上都是血,皮开肉绽,很是狰狞,像个女鬼。她身上也都是血,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她捂着眼睛往他身后躲。他没理会她,叫那个人跪下给她道歉,那是她最威风的一次,第一次有人给她跪下砰砰砰地磕头。
  他给她出了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心疼她、怜惜她,却根本就没原谅她。那晚上一直没跟她说话,她乖乖地跪在地上拼命背书,一下子背了半本《唐诗宋词》,他蹲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给她处理脖子上鲜红的一道,或许是跪到晚上初更了,他才把她拉起来,让她去吃饭。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理她,一晚上她怎么跟他说话他都坚决不理会她那张什么都说得出来的嘴。
  就好比现在……
  君寻悔点头哈腰地站在他身边,现在她大了,胆量也大了,才不去背唐诗宋词,很没脸没皮不怕死地凑过去粘着他,瞅瞅他平静悠闲的神态,再瞅瞅他冷淡无情的眸子,在她不怕死的烁烁注视下,那漂亮的眸子突然就不紧不慢地抬起来了,可以冰冻三尺的寒冷目光扫过来,很是凌厉,胆量“大”了的孩子立刻被吓退了两米。
  君零盯着那个先前胆量还很大甚至敢用不耻的目光调戏他的脸现在却胆小如鼠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盯着衣角支支吾吾挤不出一个字的人,冷笑连连。
  “你真是长大了啊,现在学会敢随随便便就去招惹比你武功强的人了。”单刀直入,一刀见血,胆量“大”的人吓得缩起脖子,讷讷地摇头。
  “礼物重要还是你重要?”
  说假话,说假话……“我重要吧……下次不会了。”连连允诺。君零注视着她的目光愈发冷冽,愈发严厉,显然是动了真火,吓得某人差点抱头鼠窜。
  “既然已经买了礼物,你就先回去,我去一趟李家,给你收拾一下烂摊子。”
  君寻悔不愿意放弃出来玩的好机会。
  “等你回来后再一起走嘛……我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是不是?”
  “我不喜欢你编借口,想出来玩就是想玩,何必编假话?”
  “怕你不同意嘛……”卑微啊卑微,无良啊无良。
  “第一次出来就发生这种事,你觉得我还会让你随随便便就出来玩么?”
  “不要欺压处于社会底层被上头压榨剥削的卑微人物啊……我的人身自由啊,我的人格尊严啊,我的自主权啊……”
  “很遗憾,在有限的范围内我给你的权利是无限大的,除了那个范围,你就没有权利了,你的义务是乖乖听话,明天必须给我回去。”
  “呆在无望山真的很无聊哎……你能给我点好玩的事情做吗?那群老不死的不准我插手于教务,你允了;那群讨厌的不准我在教中随便乱玩,你也没反对。在这样下去我会长出蜘蛛网长出蘑菇的!你忍心看到属于天封神教的祖国的花朵发霉腐烂再被分解者分解给生产者吗!”第一百二十四章
  “……夸张!有那么无聊吗?”
  君寻悔对他很是怀疑的语气和不信任的眼神表示非常不满,“只有你这个教主天天忙里忙外的处理大小教务,有时间又和韩基去比武要人家的兵,你的时间排的满满的,你不觉得无聊,我都快长毛了!我不要做宅女!”
  “可是……”
  “哥,你让我多呆一天嘛!”她这辈子第三次搬出撒娇的语气,一次是小的时候,一次是刚才,这是第三次,嗲嗲的,她听着觉得胃液往上泛,食物往上冲,直想吐。
  君教主倒吸一口凉气,咬牙,不语,死死地看着她,颇有怀疑自己正在做梦而且还产生了幻听的意思,打量着她,头疼无比。
  “你没做梦,我是在犯二撒娇逼人吐。”君寻悔扶墙捂肚子干呕。
  君教主眨眨眼睛,手背撑着下巴,摆出相当妩媚的姿势——事实上平平无奇,只不过是看在某只抵抗力越来越差的人眼里才会那么好看。
  撒娇似乎是很有效的,但是不可多用……对了,讨好!
  “哥!”没了节操的二货欢欢喜喜满脸谄媚地扑上去,搂住人家尊贵的手臂,一边拿脸蛋去蹭,一边大力地晃啊晃,“就一天,一天好不好?”
  教主继续眨眼睛,不转头,斜着眸子瞅着她,眼神表示他很失望。他怎么教出了这样一个人?更让人失望的是他的人生底线似乎正在变的可有可无。
  “一天就一天嘛……不长的,你处理完事情我就跟你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你可以跟我去李家,处理完事情后就走。”
  直接霸掉了她唯一的娱乐时间,过分!
  她挥舞着爪子要踏过自己已经碎成片的节操去蹭人家的脖子了,却被教主一指头慢悠悠地推开,“不准讨价还价,去给我洗脸,还没收拾你呢,怎么就扯到给你玩了?快去!否则今晚就给我回去!”
  君寻悔大败一场,翻出了底牌还是败得一塌糊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滚到洗脸盆面前去了,哀怨无比地瞅着她,尽可能表现出可怜没人要没家归的样子,人家教主不理她,去给她铺被子了。
  君寻悔正要冲出去,突然回过头,迟疑了一会儿,叫道:“要不别去李家了,明早我们就回去吧。”
  君零抬起头,盯着她,眼神变得飘忽不定。君寻悔瞧着他有点不满犹豫的样子,比他更不满,微微皱眉,收起哀怨的表情,严肃又很是坚定地道:“别去了,明早我们就赶紧回无望山,不管李家了。”
  似乎过了很久,他点头,淡淡地笑了起来,声音软下来:“好,听你的,快去洗吧。”
  这种眼神似曾相识,确切来说是记得很清楚——在烈阳宗的时候,那一夜他搂着她讨论第二天的事情,她盯着他,严肃又担忧,劝他不要去了。那时候他觉得到手的东西不能不要,所以就没听进去,结果破了例释放了封荧,丢了半条命。
  他的劫是什么,是因为她觉醒还是复苏?或者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太渊长老说他人生的前二十年时间是苦的,到了后面就好了很多。对,他命不好,没有九儿命好,所以很多人都是是灾星降临害苦了他。
  君寻悔的命挺好,她认识的男人多数是长得极其好的人,在她生命中处于重要地位的男子全都是“美艳无边繁花似锦如花似玉倾城倾世一笑花就开了再笑天就亮了”的样子,就是被苏姐和碧竹称为“妖孽”和“狐狸精”的男人。
  她很有艳遇的天赋,但却相对缺乏一种叫做桃花运或是一见倾心或是日久生情的东西。
  曾经围在她身边的美人多数是她的朋友,最纯真的感情,那群好男人似乎根本没有动心的意思,都是把她当做妹妹和极好的朋友了,只是单纯地对她好。
  一种光看着肥肉肚子咕咕叫却进不了嘴的感觉应该是属于君寻悔这只孩子的。
  真正喜欢过她的可能只有他和沈流年,可耻的是他现在也在良心发现决定往前边发展变成一个好好疼好好宠妹妹的好哥哥,对,本来就是模棱两可徘徊在亲情和爱情之间的,现在他已经升华成了前者,丢开了后者。
  就算是亲情,他也有占有欲,他不介意她多见见漂亮男人,这样她就可以对比出谁最好看了,但是他很介意她的爱心和花痴心全都归属与别人。
  他似乎也是归属于一种叫做脑残的人种。
  透过木窗里的砂纸能看见外面点点月光,温柔地照射下来,却曾记得在烈阳宗的时候,月光无情地冷视着他,看着他浑身是血狼狈地往前爬,看着他在奄奄一息的时候丢掉了所有的尊严,看着他拼死救她又送走她,一个人摇摇欲坠地面对前来的三千人,差一点就丢掉了命。
  他早该死去的,本该在冷淡的月光下丢掉性命的。事实上没有,他活着,至此,月光一如既往的柔和,不再冷漠。
  今夜却不对,是温柔的,却是带着讽刺和残酷的温柔。
  他转不过去身子——他想看看她,他一晚上都在看着月光,她在他身边怎么拽他他都不肯回过身子去哄她睡觉,所以她很蛮横又霸道地揽住他的腰,从他背后死死地扣住,叫他一晚上都转不过身。
  好有报复心。
  他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他现在武功可算是一流,耍点花招布点陷阱就能打败十界七首了,但是他的内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他怕他的武功还是差,还是有做不到的事情。
  突然不喜欢承碧竹那个女孩了,她太会怂恿这丫头忤逆他了,她太会咄咄逼人地跟人顶嘴了,她太不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了,什么事都说的出去。
  君零眼底闪过一丝杀机,却飞速湮没下去了。
  不能杀,还有她呢,他不在的时候全都由承碧竹照顾她,他不懂知恩图报,她却懂。
  他想了想,用了点力,挣脱开她的手臂,转过身子,紧紧地盯着她。
  对,他似乎越来越有疑心病了,弄得神经兮兮,就像那些历代皇帝一样,变得谁都不信了,杀性也越来越强了,他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不杀待她好也待他好的承碧竹和太渊鸿古,不杀救过他们很多次的顾劭宇和一直心安理得循规蹈矩地跟着他们的尉迟隐风,他要杀了长山派的人,全都杀了。
  还有流沙派,都是死有余辜的人。
  甚至还有玄天家,那个堕落又无耻的地方,实在太恶心,他看着心里不开心。
  对,他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杀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活一个,他不甘死在这群杂种的手里,骄傲就不允许。
  都是人,他们就是歪门邪道,他们就是名门正派,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笑!
  既然被说是邪魔歪道的杀人狂魔,那他也不想解释、不想澄清、不想变成好人了,歪门邪道就歪门邪道,他可以做给他们看,看他是怎么杀了那群管不住自己的嘴的人的。
  他坐起身子,手一撩,吸过衣架上的衣袍至手中,翻身而起。
  既然睡不着,那他就去杀了那群人,以除后患,免得他夜夜失眠。
  李家……长山派……流沙派……还有玄天家。
  他穿好教主的衣袍,懒散地连长发都懒得用丝带束起了,一身黑色即便是在房内也能彻彻底底地没入夜色。
  身后窸窣作响,一只冰凉的小手拽了过来,抓住了他杀意满满的心,拽回了他的杀气和怨恨,又扯出了仅存的温柔,拽出了一腔柔情似水。他回头,沿着床沿坐了下来,握住了那只凉的发白的小爪子。
  “睡不着?”
  冻得瑟瑟发抖的娃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嘀嘀咕咕,“哥,你上哪啊?”
  “和你没关系,怎么不睡了?”
  娃瞪眼瞪他,眼前一片迷雾,什么也瞅不清,“你要去李家吗?”
  “是。”
  “去干啥呀?说了不找人算账的。你杀气浓浓的,把我吓醒了。”
  “你猜得没错,我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