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猜火车 更新:2021-02-21 07:41 字数:4876
「再过三日,审查的工作定要完成。」
听了恺艳夜的补充说明,他更是惊讶。
只剩三天而已,假使当真是他记错,那么在所余的时间里要完成工作的确是有些吃力。
「可是我记得……」
该不会他的记忆被近来所发生的事情混淆了吧?
「前天对方捎了口信说希望我们这边能提前结束作业。」
「耶?」
「最近麻烦的事情没完没了,我找不到机会告诉你。」
麻烦的事情……
听恺艳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恺皓旭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久前他的亲眼去世,几天前他才替她举行过简单的葬礼;但对艳夜而言,这生事都仅是用「麻烦」一词就能轻易带过的吗?
他不期望向来恨极他们母子的艳夜对娘心怀敬意或爱意,但他最起码该有对辞世之人的尊重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口吻说话?」恺皓旭不禁郁闷地抬起头来瞪着他。
「哪种口吻?」
恺艳夜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那种不把人当人的口吻!
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恺皓旭却没把话说出口。
他很清楚即使他这么说了,他的反应只是更加地嘲讽讥弄而已。
从来不把他们母子当一回事的恺府当家,当然不可能只因恺虹的辞世就会改变态度。他苦涩地看着恺艳夜如此想着。
在已无把柄落在他手中的情况下。他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反击他,甚至义正辞严地驳斥他;但他也知道从来未曾将他和娘看在眼中的艳夜,是不可能在乎他说什么的。
他的反驳充其量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你想说什么就说呀!」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的模样,恺艳夜蹙起了眉头。
「罢了,不是要用膳了吗?」不想将唇舌浪费在不必要的争执上,恺皓旭站起身子,离开长形的案桌。
「哼,你还真会选时间任性呀,大哥。」
「什么?」他不由得皱紧双眉。
「不要以为我不闻不问你就能如此放纵。大哥,不要忘了你的身分。」
恺皓旭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在扯些什么?」
看样子他的大哥并没完全理解前天他对他「教导」的涵义。
奇了,他的头脑并不坏呀!但怎么在这议题上总是一知半解?
恺艳夜再度冷笑一声,「你好像总是搞不清楚「属于我」是怎么回事,要我再让你彻彻底底地体会一次吗?」
他那恐吓般的威胁,顿时令恺皓旭脸色白了一半。
「艳夜,你……」
毋需多作明说,他也晓得他口中的「体会」指的是什么事。
那是充满屈辱、可耻、轻蔑与污蔑的占有宣言,却也形同再次提醒他,他亦沈迷在这不该有的欢愉里……
「了解的话,以后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恺艳夜恶意地下了最后通牒。
***
整整三天三夜,恺皓旭都陪着恺艳夜待在书房里忙着。
为了能如期给对方一个决定,两人这三天来的生活几乎都是在书房度过的。
不管是用膳或是就寝,只要能在这间书房里完成的日常琐事,为节省时间,他们都尽量不离开这里。
工作累了的话,拉过一床下人准备好的薄被,往垫了软垫子的长椅上一倒就能睡,然后双眼一睁,面对的又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就在这忙得不可开交的状况下,两人总算完成了工作。
「真是够了!这种事一辈子做一次就够受的了。」
在确认没有任何疏失及遗漏后,恺艳夜将记载了最后决定的簿册扔给一旁诚惶诚恐服侍着两位恺家少爷的小厮,要他拿去交予负责递送文件的人。
「可恶!以后我不接这家的生意了。」他又喃喃自语地念着。
书房里只剩他和恺皓旭两人,所以他这话该是在跟他抱怨。
但话才刚说完,也没等恺皓旭有任何反应,就见他精疲力尽地往其中一张长椅上一躺,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中。
原本也是累得快合上眼的恺皓旭在注意到四周一片宁静时,睡意顿时被凉风吹散。
眼前……不正是他离开的大好机会?
房里只有他和艳夜,但后者已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进入梦乡,而房外……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他尽可能装作漫不经心地推开门。
果真如他所料,门外亦是一片无人的静悄状态。
为了赶上时限,他和恺艳夜这三天不分日夜都在书房里忙着;好不容易完成了吃紧的工作后,两人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环境和深沈的睡眠。
因此,唯恐会打扰到他们睡眠的下人此刻早已退离,整条长廊上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意会到这点后,恺皓旭也晓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这片宁静有些诡异,午后该有的虫鸣鸟叫在此刻亦不可思议地静默下来,但若错过这回,他不晓得还得等多久才有下一次机会。
心底带着不安,他瞥了眼仍旧清澈明亮的蓝天,踏出追求自由的第一步。
恺皓旭笔直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是没机会回房去收拾些细软的。
反正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即使什么都不带,他也能安然自若。
唯一的遗憾,是他之前装了娘遗物的包袱,在几天前的混乱中,已不知被恺艳夜丢到哪儿去了。
心头带着一丝憾恨,他摇摇头,撇开这份沉重的情绪,加快往大门移动的脚步。
然而,正如同过去几次一样,他很快地发觉自己再度失去逃离这座府邸的机会。
第四章
「你还真是不死心耶,大哥。」
恺艳夜将下颚轻靠在双手手指交叉的手背上,弯曲的手肘则撑在桌沿,俊美的脸庞勾起一丝让人看不出情绪的淡淡笑容。
这里是一刻钟前恺皓旭大步离开的书房,但他现在却又被人扣住双手,连拖带拉地拖回房里。
他虽不懂恺艳夜微微的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可以约略了解到那八成代表自己将有一个悲惨的下场。
「连虹夫人的遗物都忘了带。」他指的自然是他唯一想带走的那个包袱,「你走得可真是匆忙啊!」
「求你你会还我吗?」恺皓旭忍不住反唇相稽。
将东西藏起来的明明是他,却还能装出一副他自己粗心大意的模样!
「还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怪。大哥,我可没兴趣要那此毫无价值的东西,而且先前是你自个儿将包袱遗忘在廊上的,能怪谁?」
遗忘?
该说是被恺晋要挟时失手掉落,却一直苦无机会找回来才正确吧!
「我好意帮你把你丢失的东西收回房里保管,你该感谢我才是,怎么说出这种令人伤心的话?」
恺皓旭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件贼的喊捉贼。
「那就是说你会还我?」
他原本就不觉得自己需要对恺艳夜逢迎谄媚,现在更因没了牵绊而毋需对他低声下气,他的态度可说是毫不畏缩。
「啧,大哥,我想你说话的方式要改一改才好。」恺艳夜颦了下眉,有点厌恶似地撇撇嘴。
然而深色的黑眸却没因他的建议而有所变化,仍旧是冷静得毫无波澜的沈淀色彩。
恺皓旭知道无论他怎么要求,他的异母弟弟是不会轻易放他自由的。
要是他肯让他离去的话,早在那天他拎着包袱想离开时,他就会让他离去了。
「你究竟想怎样?」他索性诘问。
他可不懂他口中一直说着的「你是属于我」这话代表什么,更不认为这话是有意义的。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从以前就是这样,同一句话我说得都嫌烦了,你却还是没听进耳里,只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好像又比之前更加严重。」
恺皓旭仍是默不作声。
「本来我还希望你能早些认清自己的身分,乖乖地顺从我的话,那我就不需出此下策。」
下策……
抬起眼来,恺皓旭充满疑惑的眼眸望向坐在黑桧木椅上的男人。
「事情在准备了吗?」
嘲弄地回瞥了他一眼,恺艳夜伸手一吆喝,站在门边的管家恺晋连忙向前。
「是的,少爷。」恺晋在一旁哈着腰,「一切都依您的指示。」
「哼,没想到还真派得上用场。」冷冷地掀了下薄唇,恺艳夜拨了拨散到肩头的长发,「还需多久时间?」
「启禀少爷,只要再两个时辰就行了。」
「两个时辰?」恺艳夜皱起眉。
「是的,少爷,两个时辰。」
「谁能等这么久?叫他们一个时辰内给我弄妥!」
「我明白了,少爷。」
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恺晋看也没看恺皓旭一眼,就从容不迫地绕过他身边消失在门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没问出口,恺皓旭却警戒地瞄了眼刚合上的门。
「怎么,开始担心了?」
恺艳夜冷笑一声,夺回他的注意力。
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恺皓旭只是蹙了蹙眉,没回答他那毫无意义的问题。
虽对他口中所谓的下策毫无概念,但从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看来,那绝对不会是自己喜欢的。
或许是最糟糕的下场……
不过反正再凄惨的待遇他都承受过,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更加悲惨的对待了。
***
一个时辰后——
恺皓旭现在才晓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你是在开什么玩笑!?」
难以置信地低声问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不死心地朝前跨出一步,脚边立即传来铁链相撞的声响。
缓缓地低下头瞪视那扣在自己踝上的环状物体,直到这一刻,他仍无法相信这种事责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原来所谓的下策,指的就是将他监禁起来的意思!
「我可不是宠物!」他忍无可忍地低声叫道。
在恺艳夜的房间里,他的左脚踝被套上一个精铁打制的厚重铁环,铁环的一侧镶着一个南洋来的大锁,另一侧则焊着一条特制的铁链,限制住他的行动;链子的另一端,是系在卧室床脚边的地板上。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逃跑,铁链甚至被打入石质的地板中固定住。
「你不是宠物,但你是我的所、有、物。」
无视他被剥夺行动自由的惶恐心情,恺艳夜缓缓地、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明给他听。
特别是在最后那三个字上,他强调似地加重语气。
「这样一来……」他笑了笑,又继续道:「你应该就能更加明确地体认「属于我」是怎么回事……」
「你够了没!」苦闷地以吼叫打断他的话,恺皓旭虽想再朝前大跨一步,却因脚上那意料之外的沉重而寸步难行。
现在每踏出一步,他都必须至少耗上平时的三倍力气,加上那讥讪的笑容令他深觉刺眼不已,他更是没了冲上前去痛殴他一顿的劲。
他觉得从发根到脚底都疲惫不堪,无法相信地再看脚上那闪着银光的链子一眼,忽地全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以无数铁环接制而成的炼条不算短,足够他稍稍走到连接卧房的人造庭园,却仍无法走出卧室的范围。
因为这个八十尺见方、有着精致小桥流水林荫的园子,三面都是高耸的围墙,唯一的通道就是恺艳夜卧房的门扉。
卧房的另一侧虽只要经过一道丝帘门即可通往外头,但那还得通过一条小走廊,和一间气派雅致的会客厅才行。
而令人泄气的是,链子的长度只允许他恰好走过那条小走廊,站到会客厅的边角而已。
开锁的钥匙自是在恺艳夜手中,只是他不晓得,而他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将钥匙藏在何处。
何况,这只他曾在相爷家见过的南洋锁,听说用什么武器都敲不坏,唯一的开锁方法,就是那把特别打造的钥匙。
所以无论如何挣扎,他都无法单靠己方走出这卧房一步。
而且,即使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意识到这件事,恺皓旭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蓦地了解到自己的异母弟弟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他怎么也很难相信自己竟会落到这无可挽回的地步。
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不仅走不出这个家门,此刻更被限制住最基本的行动自由。
就和大理磨石地板一样,那铐在自己脚踝上的铁环亦是冰冷无比地提醒他眼前可笑而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艳夜会做出这种令人难以想象的行为?
除了长年下来旁人无条件的纵容之外,他再想不出其它会让他如此自以为是又胆大妄为的理由了。
或许他也是造成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