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死磕 更新:2021-02-21 07:32 字数:4852
他就那样端着水盆有点尴尬的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最好就不要乱动,瞧你笨手笨脚又把自己弄伤了。”
石青张大嘴巴凝视着宋放,有点怀疑这个一口气和他说话超过了两句,而且每句话都超过了十个字的人是个冒牌货。
“我口渴。”声音嘶哑简直就不象自己的。他想又不是他想动,动起来全身更痛了。
宋放皱着眉头一付你果然是笨蛋的表情说:“我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你干嘛不叫。”
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沧州的时候拿着金创药被拒之门外的自己。
“果然是幻觉……”石青喃喃道,重新闭上了眼睛。
身体却被摇了摇:“喂,你不是想喝水吗?”
睁开眼,一碗清水已递到唇边。
“喝呀!怎么又不动了?”
石青眨眨眼睛,赶紧咕隆一声大大的喝了一口,喝得太急,呛得他一阵急咳。
还以为又要被骂,传进耳朵里的却是宋放悠悠的叹息。
“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转身出了房门一会儿功夫又进来,宋放端了个盘子,上面放着碗白粥。
“饿了吧,你晕了三天三夜了。”
听他这么一说,石青的肚子就叫了叫,抬起手想端碗。宋放却一躲,自个儿在石青床边坐了下来。
“你这样子怎么吃?还是我来喂吧。”
两个人坐得极近,石青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仔细的看着宋放的脸。
男人眼睛中的温柔和怜惜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他想起小莲说的话,其实宋放真的是个很喜欢照顾人的人。突然觉得脸颊烫得起了火,吃到嘴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味道,身上的疼痛也不存在了。一口口把送到唇边的稀粥喝了下去,石青简直无法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到底一切在哪里出了错。
最后,宋放还不知从哪里拿出条手帕,擦了擦石青的嘴才终于离开了他的床头。
暗暗松了口气,石青缓解了干渴和饥饿,这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顺畅的问:“你又是谁啊?”
宋放张大嘴巴吃惊的说:“你脑袋没坏吧?我是宋放啊。”
“奇怪,大夫只是说手废了,没理由脑袋也废了吧。”
石青耳朵动了动,自然把宋放的喃喃自语听了进去。他苦笑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你是宋放,只是……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让我很不习惯。”
宋放硬硬的道:“难道你希望我把你扔在那个乱坟场里?”
“也不是啦……”,石青嘟哝着说。
只是也不用这么服侍我吧,害我以为自己神经错乱,这些话没说出口是因为他看到了宋放脸上泛起的尴尬的红晕。
忙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卧龙镇。”
“小豆子,凌兄呢?他们怎么了?”石青问,之前的一幕清晰的回想了起来。
“小孩也受了伤,因为我要照顾你,就把他寄放在镇里的医馆了。至于凌天风,他回去了。”
“回去?”听到豆子还好,石青安心的同时又奇怪怎么凌天风就这么走了。
“是呀,回他的黄龙庄了。怎么?你想见他?”
看着宋放皱皱眉,石青吞吞口水不敢说自己的确挺想见他的,只好说:“他不是说要和我决斗……”
话音刚落,突然心中一省,有点落寞的说:“对了。我手臂没了,难怪他要回去。”
宋放靠着桌子说:“你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走吗?”
“想想你为什么失去手臂?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石青呆楞了一下方说:“难道是……?”
“没错。”宋放说:“我想他是没脸见你了。”
没脸见自己吗?
石青觉得手臂断了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痛。
人多为自己想其实一点错也没有。凌天风是个嗜武如命的人,若是要他从此没法拿剑,他一定宁愿去死吧。
那么?自己呢?
石青看着自己的断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自己的一生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值得去执着的事情,就算是这次想打败熄心为父亲争口气,最大的原因也是那可怜的自尊心。比起凌天风来,失去手臂,再也不能拿剑的是自己,也许真的是件好事吧。
只是想,不用宋放修“多情”,他也要离去了吧。就算是没有什么话说,也总觉得好象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日子。
晚上,早早的就被宋放按在床上睡觉,说是他失血过多要好好修养。石青有点奇怪的看着宋放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就问:“你怎么不回房睡觉?”
宋放说:“大夫说了,你这几天晚上恐怕还要发烧,我得守着你。”
石青听了就没再说什么,睡了过去。
夜里做梦,梦见了以前的情景。追武不逃的时候,在漠北被他暗算,一个人被埋在沙子里躺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他从沙子里爬出来,就这么一直爬一直爬,算他运气好,不远处有个绿洲,大难不死。在那段日子里,以为自己死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他的名字。
一个人受过很多很多的伤,却是第一次有个人在受伤的时候一直陪在身边。
醒过来,没有看见宋放,空空的椅子,冷清清。望着房间里浓重的黑暗,石青对自己说你应该知足了。
武人特有的灵敏耳力却听见屋顶的打斗。一烛香的时辰,满身血污的宋放走了进来。
“一群小贼,打不完,杀不死……”浓浓的不耐烦在他的嘴里几不可闻的咕哝着。
擦擦手,男人就这么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握起他在空气中逐渐冰凉的手。他依着床柱疲倦的睡了。
记起在梦里面,一直握着什么人的手,暖暖的,让人想哭。
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想要有个人来关心,是那么的喜欢被人触摸的感觉。
“请问……是天字四号的宋大爷吗?”
宋放抹抹额头的汗水,放下手里的菜刀,看着站在面前战战兢兢一付怕得要死的儒生打扮的人说:“有什么事吗?”
“那个……”
居然是这么个凶恶的人,我要被你害死了,那位不知名朋友。
“有什么事快说。”
“我……我,我找了老半天……没想到……”
居然在厨房,为什么客栈的客房却住着厨师呢?难道我以前吃的东西都是他弄出来的吗?
碰!可怜的人抖了一下,眼光死死的盯着在菜板上颤动的刀锋。
“到底什么事情?”
“那个……茅厕里有人找您。”
今个儿到底撞了什么邪,好好的上茅厕都会出问题。
看看,这人的眼睛都绿了,他一定不相信,认为我在耍弄他,要是气起来……
他会不会一气之下…………
“茅厕?有人找我?”
僵硬的动动脖子,还是跑路吧。脚开始偷偷往外移动。
“说清楚!”
“小可正在入厕,听到隔壁的男子一直喊救命。”
宋放以你是白痴的眼神瞄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就算有人在茅厕叫救命,又关我宋放什么事呢?”
“那人叫的是:宋放,救命!”
一口气说完。缓了缓心跳。抬头。
咦?人呢?空余案板上菜刀一把。
“你要是想骂就骂吧。”一摇一晃的跟在宋放的背后,瞪着前方散发着别来惹我气息的宽阔背影,石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心里嘀咕着,反正我也已经很惨了,被你骂一通也不会更惨。
经过几日的调养,虽然大夫说过他还不能下床,但是这日临近午膳,肚腹之间涨痛难忍,宋放搬进房间里的马桶也很不幸的装满秽物,四处找人也找不到,只好自力更生的去了趟茅厕。
原本打好主意悄悄来去,只要宋放不知道,也就不会有人在耳边啰嗦。天知道那家伙疯了似的态度阴阳大转变,害他几乎有点招架不住。
谁知道老天要了他石青一条手臂还不解气,非要弄得他脸面全丢,居然让他在茅厕把裤子掉进了粪坑。
他不是笨蛋,只是身有残疾而已。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看着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就没一人伸出援手。尴尬到恨不得死掉的时候,想到的只有宋放。好容易盼来宋放,这家伙居然一点也不体谅他才被摧残的心灵与肉体,久违了数日的铁板脸就摆了出来。
讨厌就直说嘛,装什么好人!害他这几天以为自己在做梦,总那么不真实。
大约是看他断了条手臂同情他吧,时日久了自然是要烦的,谁愿意老照顾个废人呢,而且好死不死还是他仇人。
“笨蛋!”
前面的人冷冷的丢出一句。
“是!我是笨蛋。”石青自暴自弃的说。
“白痴!”
“是!我是天底下最白的白痴。”
“蠢猪!”
还说?太过分了吧!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这么无情!
“傻瓜!”
“喂!宋放你别太过分!”石青道:“是人总有个土性!你别再侮辱我了。要是实在讨厌,你走好了。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不过断了条手臂,人还没废呢!”
“我知道你就是过意不去我帮你挡的那一剑,只要是人都不会见死不救!你不用特别感激!”
石青一阵激动,等嘶喉完了,右肩那残留的肩膀一痛,顿时人焉了似的一个跟头便往地上缩。
“才说了不要人照顾,现在怎么又这样?”随着冷冷的声音,一条坚实的臂膀揽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落进了男人的怀里。
抬起眼睛看着他,心里觉得说不出的郁闷,几天前还快意江湖,现在……
“怎么?终于感觉到后悔啦!”讥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后悔?”石青呸了一声,傲然道:“走江湖的,那个不是把头提在手上玩儿。断条手臂而已!更何况,我是为了救人,有什么好后悔的。”
“人是我救的好不好,你就只会自己砍自己而已。”
“你……”
讽刺的话让石青的脸涨得通红。宋放这人,脾气真是说不出的怪。你刚觉得他对你好了,他就想让你难过;你正觉得这人可恶到极点的时候,他又温柔起来。
宋放揽着他,让石青的身体依在他身上,边帮着石青掌握平衡,边低低的说了句:“我帮你才不是因为同情,是因为……”
话说了半句,却突然顿了顿,耳根一红,继续道:“你帮我挡的那一剑,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那里?”
石青想起在瀑布看到的情况,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嘴硬着说:“我睡不着,瞎走来着,碍着你什么事情了?”
等了半晌,见宋放没说话,心里只觉得气氛险恶,慌忙找个话题开口说:“那你为了什么?”
“什么?”宋放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绪,突然听他一说,有点反映不过来。
“你说你不是为了同情,那是为了什么这么对我?”石青问出口心头一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死了,拉着小莲陪葬吧?反正我这样子再逼着你修‘多情’也没意义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压根没在小莲身上下毒,所以你不用担心。”
言下之意,你讨厌就走吧,我也不稀罕你这铁板脸。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向宋放靠得更紧了。
宋放本是听着,倒真的吃了一惊。“什么?原来你没下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觉得这太不象你的为人了。”
石青一时听不明白他说的意思暗自想,什么叫不象我的为人?但他看着宋放一脸惊讶,心上竟莫名其妙的一阵想笑,便得意的道:“没想到吧。那日我怂恿小莲用了一种草根做调料,那东西吃了会让人几天里全身发酸。只要是人,这个时候碰碰气海穴都会痛啦。”
宋放讽道:“果然是小孩玩的把戏。”
石青道:“就是这种小孩把戏骗得你团团转。”
宋放一付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伸手扶好因为笑起来又牵动伤口的石青道:“凌天风走的时候叫我转告你,那场决斗他输了。”
石青喔了一声,奇怪的问:“你干嘛又突然提起这件事?”
宋放没回答他,却又说:“他走的时候,告诉了我你和熊大伟与背后剑的恩怨。”
石青道:“我知道了。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好色贪杯,是非不分的人吧!”
宋放没理他,自言自语的说:“原来骗人家老婆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救魔教教主是为了恩怨分明。”
提起这两件事情,石青自己是颇为得意的,当下笑着说:“那魔教教主,以前他帮过我,我自然要报恩,不过这人作恶多端,我和他公平决斗,一剑在天山把他给杀了,也算对得起良心。”
又说:“那陶定香最是好色,强迫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跟了他不说,家里竟然已经有了八个。我最恨这种不专情玩弄女人的男人了。下次叫我遇上他,非戳他几个窟窿。”
“还有那个莲花门的白玉,说是武林正道,却是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亏我把他当个大侠和他公平决斗,却被他暗算。要不是我机警,几乎没命。”
宋放插口道:“想必石少侠也是好好的惩戒他了啰。”
石青得意的笑道:“那当然,江湖上谁惹了我石青,谁就没好果子吃。”
说得得意,全然忘了自己手臂已断的事情。
两人本是往楼上而行。宋放见他得意忘形,忍不住手一松。石青依着他的手臂行走,身体失了依靠,腰一软,尖叫一声就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