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2-21 07:13      字数:4862
  陆染用只是擦伤的左手撑着脑袋,轻叹道:“你是我哥,无论我说什么你肯定都信,可是……”
  陆齐起身:“我现在去把韩默言绑过来。”
  陆染扯住他的袖子:“不用了。”
  她轻笑一声,却不知是在笑谁。
  “韩默言对我很失望。”她松开手,将脸埋进手掌中,“而我对他……也很失望……”
  陆齐坐回原位,温暖的手掌抚摸着陆染的背脊,半晌寂静。
  杜寒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巨型果篮,说了好些趣事,陆染抿唇,却笑不出口。
  倒是陆齐扯住杜寒,嘘声示意,于是一个人的沉默变成了三个人的沉默。
  陆染实在不好意思,表示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陆齐和杜寒见她是真的想独处也没再硬留。
  陆齐和杜寒都走了,特护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陆染深吸一口气,躺下睡觉,可是脑袋和身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
  辗转到深夜,有人推门进来。
  陆染起身,就看见韩默言那张略带疲惫却依然英挺犹如刀刻的脸庞。
  讽刺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说不出口。
  她什么也不想说。
  这次,韩默言连寒暄都懒得,径直问:“是你推庄静下楼的?”
  病房里并没有开大灯,只点着两盏小灯用以照明,橘色的灯光挥洒,却没能给韩默言身上带来哪怕一点的暖意。
  他看起来冰冷而尖锐。
  就像他出口的话。
  他甚至不问一句她的伤如何。
  庄静抢救了两天,可她也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他却选择去陪着庄静,好不容易韩默言终于想起来看她,可是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她难道不是……他的妻子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袭上了陆染的心头。
  那段已经被国家被这个世界认可的婚姻,她一心想要得到的婚姻其实……什么都不是。
  从头至尾,都只是个笑话。
  相爱,结婚,一辈子……从来不曾存在过吧。
  陆染笑出了声,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薄凉,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无所顾忌:“你觉得呢?”
  韩默言的声音低沉,“……护士和庄静母亲都说听见她尖叫了一声,之后她们冲进楼梯间就看见你和庄静摔倒在地……”
  陆染打断,替他补充:“然后庄静半昏迷时说不要推她下楼是不是?”
  韩默言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陆染的心头不断燃起暴躁的情绪,陆染几乎是吼出了声:“韩默言,既然你已经断定了是
  我推她下去的,那干吗还要来问我?”
  好一会,韩默言才有说:“你昨天说过‘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有多讨厌她。我很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是为了找证据证明是她对庄静下毒手的么?
  那她就满足他好了。
  陆染蓦然抬头,毫不否认:“是的,我说过,我恨不得她死,这种情绪比昨天更甚,如果不是现在我根本没法动弹,我很想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她!”
  韩默言:“陆染,庄静现在在重症病房,两次重创她现在还在危险期,随时可能……”
  陆染:“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祝愿她早点死!”
  韩默言皱眉:“陆染!庄静她……”
  庄静庄静!
  除了庄静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他妈的我不就是喜欢你吗?我不就是讨厌那个情敌吗?为了怕你讨厌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动过!
  可我现在不想忍了,我受够了!
  陆染顺手抄过摆在身边的瓷花瓶,用尽全力朝着韩默言投掷去,语气里满是戾气:“韩默言,带着你的庄静,给我滚远点!”
  韩默言没有躲,就这么任由瓷质的花瓶砸中了他的肩膀,而后一个反弹落在地面。
  砰。
  清脆一声,四分五裂,碎了满地的瓷片。
  彻彻底底,干净利落。
  韩默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陆染撑着额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拆碎了重组,发泄过后,身体累,心更累。
  翻包找出了那枚精致漂亮的婚戒,她出神看着。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她咬了咬唇,将婚戒抛了出去。
  *******************************************************************************
  之后的几天,陆染都没有看见韩默言。
  陆齐和陆妈轮流来看她,两个人都有意的避开了韩默言的话题。
  医院是最好的,医生是最好的,用的药和器材也是最好的,陆染的伤好得很快。
  她右臂的伤原本就不是太严重,只是时常的头疼让她觉得有些麻烦。
  天气渐渐转暖,显然是春天要到了。
  看着日历,陆染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到了她原定的婚期。
  这种状况,自然不可能结什么婚。
  只是用的什么理由?
  她掀唇无声一笑。
  这期间很多人来看过她,都被陆齐以陆染在休养的理由挡在门外,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吧。
  她早该明白,水中花镜中月何必强求。
  韩默言不爱她。
  连续好几晚她开始做梦,半夜总是惊醒。
  陆染梦见了韩默言,梦境真实到好像韩默言真的陪着她一样。
  然而,终究也只有沉沉夜色和玻璃窗上她被倒影着的孤寂身影。
  在她的右臂拆了夹板之后,终于见到了第一个陆齐陆妈以外的人,林婧。
  她带着她的新男朋友来看她。
  一进来林婧就开始抱怨,先是从陆染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到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跟她说一声,最后到她来了好几次都被陆齐拦在门外,这次好说歹说才让她进来……
  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想通了,陆染反而没有这么纠结,不自觉的也笑了。
  单纯的为林婧开心。
  林婧的新男友周言是个很腼腆的男人,不会说话但是会脸红,整个探病过程一直看着她们说话温和的笑,即便打趣他,他也只笑不辩驳。
  长相比不上那个负心汉骆忆韦,但给人的感觉却好了太多。
  林婧很幸福。
  可她不幸福。
  陆染的心却不住的沉甸甸的下坠。
  林婧眨了眨眼睛,道:“对了,周言,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买点饮料?”
  周言笑着点头,起身出门。
  见他走远,林婧突然握住陆染的手,叹了口气:“陆染,告诉我,你和韩默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染抿了抿唇,“一言难尽。”
  林婧:“那就慢慢说吧。
  陆染缓缓靠在枕头上,垂眸:“好。”
  其实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陆染却觉得已经发生了太多,闭着眼睛从开始一直说到最后。
  原以为会很难过,却比想象中好了太多,只是心口发闷,闷闷的痛,不剧烈却缓慢的深入骨髓。
  听完那段叙述,林婧无声的抱住陆染。
  陆染反而笑出声:“抱住我做什么,我没这么脆弱。只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林婧:“什么?”
  陆染笑了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决心辞职离开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林婧
  的眼神有些复杂,抿了抿唇问她:“你真的、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陆染轻笑:“已经不容得我不下决定了。”
  陆陆续续有朋友同事来看她,陆染的精神头好了很多,只是不再提结婚的事情,其他人见此也都识趣不再问。
  最后一个来看她的是向衍。
  向衍捧了很大一束百合,淡雅的香气芬芳袭人,替冰冷的病房染上了些许生气。
  陆染接过,淡笑:“谢谢。”
  向衍笑了笑,很和气:“客气什么,出了这种事情……现在来看你恐怕迟了,你不会嫌弃我晚吧。”
  陆染:“怎么会。”
  向衍把花□花瓶:“那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染明知故问:“什么什么?”
  向衍顿了一下:“婚礼……我可是连礼金都准备好了。”他转身看向陆染:“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即将结婚嫁为人妇的喜悦,婚礼是推迟了,还是……”
  “没有了。”
  陆染抬起眸平静的看他:“不会再有结婚了。”
  向衍愕然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很想嫁给他……”
  陆染:“是……只是,我现在不想嫁了。”
  向衍突然苦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和韩默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陆染,不得不说,这一刻,我很开心。我觉得他不爱你,也不懂得珍惜……你是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陆染笑:“为什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看起来像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么?”
  “陆染。”向衍忽然叫她,“下个星期我要去法国进修,大概三个月,你愿意陪我一起去么?……如果真的想要忘记他,最好的方式是离开吧。”
  陆染抿唇没说话。
  向衍轻声叹气:“我会多买张机票,到时候给你,并不是强迫,去不去由你决定。”想了想,他又补充,“法国是个很美的城市,去逛逛应该会心情好很多。我没有其他的企图,只是想让你开心。”
  陆染的眼眸眨动了两下,不知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点头:“好,我答应你。”
  四十章
  病房里。
  韩默言进来的时候,庄静正在看书。
  仔细一看,是本追忆似水年华。
  见是韩默言,庄静莞尔一笑:“你来了?”
  韩默言平淡说:“我问过医生了,你恢复的很好,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庄静的情况很险,不过最后还是脱离了
  危险。
  除了行动依然不便,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庄静扬起手中的书,笑道:“还记得么?我曾经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过一本。”
  韩默言静了一刻:“忘了。”他转身,“我走了。”
  “等等。”庄静叫他,“再多陪我一会可以么?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很……”垂下睫毛,庄静轻咬住下唇,显得楚楚可怜。
  韩默言:“你的父母会陪你的。”他停顿了一下:“既然你已经好了,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踏步正要走出门,庄静突然拔高声音:“为什么?”
  韩默言没有回头:“什么为什么?”
  庄静:“为什么不会再来了?”
  韩默言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之所以来看着你,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导致你摔下去的人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你已经好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庄静被他堵的哑口无言,但还是发现了他话里的话。
  所有人都认为……
  庄静抓紧手中的书:“韩默言……你已经不爱我了么?”
  韩默言:“别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他拉开门就要走。
  庄静终于忍不住:“韩默言……不爱我的话,你为什么一听我出事就跑过来,为什么一直陪着我,为什么……”
  韩默言转头:“我想你真的想太多了,躺在这里的如果是明垣,我也会这样。”抓住门把的手松开,“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做的一切是因为我们毕竟有过一段,我不想做的太绝情……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
  冷硬而犀利的声音让庄静的心口像一下被什么戳开。
  “最初见你我的确很难过,但冲击感过后,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没有任何改变。我不会因为那点眷恋,就再和你旧情复燃,这……绝对不可能。”
  庄静的声音很微弱:“为什么不可能……”
  韩默言定定看她:“因为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再看韩默言,庄静发现,不知何时起,当年那个任由她予取予求的男孩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多。
  轮廓更深了,神情更冷了。
  那些只对她的温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对她爱若珍宝的少年了,他不在需要她,他已经有了新的可以陪伴终生的人。
  庄静低声:“那个陆染到底有什么好……她……”
  韩默言打断她:“那你又有什么好?”
  庄静一愣。
  韩默言:
  “你比她温柔你比她漂亮甚至你比她聪明,可是……庄静,如果要选择相伴一生的人,我会选她不会选你……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诚是什么东西吧。”
  庄静动了动唇:“韩……”
  “是谁推谁下楼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韩默言的神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我爱过你,但这并不是你用来介入我生活的工具,在这点上我和陆染一样,我希望你能消失,不要再出现了。”
  庄静颓然的神色落入韩默言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