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21 06:56      字数:4931
  皓燃一打方向盘,笑了笑:“我见过他。”
  “噢?”
  “见过他的海报,从海洋公园一路贴到红堪体育馆。”所谓“天之骄子”也不会比这排场更大。
  “呵,他的工作就是出风头,没有观众就没有一切。”扭头看着皓燃优美的侧面,脱口而出,“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在这里碰到我,觉得很意外?”
  “不,早该碰到你了。”幸亏皓燃大多时候是个大咧咧的男人,没有认为这句说得有多亲密,“差点忘了你就住在我隔壁,不想同你太见外。”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皓燃感觉一时接不上话。隔了一分钟,姜守仁再次打破沉默问他:“下周有一个国画展,主题是山水花鸟闲林野趣,你一定很少看水墨画,有没有兴趣接收一下新讯息?”
  “你是承办人?”
  “协办。”
  红灯转绿,车子重新滑出百来米,皓燃看了他一眼:“好啊。”
  PS:这一篇拖了很久了,但出来的效果我还是挺喜欢的,喜欢写聪明会看脸色的男人,哈哈。下面两人也该斗智斗勇了,不知道到时是谁勾引谁,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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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两人都是各自守卫阵地,平时的交往极少,最多在走廊撞上时点个头,说不清什么缘故,皓燃也不是非常敢同姜某人太亲近,潜意识里,总觉得此人有动摇军心的可能性和影响力,他不想冒险。
  隔天下午,皓燃在球场遇到了对手——一名有职业水准的网球妙龄女芬妮,对方是荷兰土生儿,徒有黄种人外表却只会讲英文。这次是来香港度假,在球场偶遇陈皓燃,自动上前要求他做搭档。
  这样高质的“艳遇”也不是在街头能随意遇上的,在女人看来,艾伦陈样貌出众、性格沉静、见识广博,外加球技一流,令人心生向往,而像他这个年纪的欧洲男孩,大抵只晓得在滑板和登山中耗费青春,难怪她听自家长辈说:传统的东方男子有修养,与洋人的直肠子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分开时,他们有约定下一次切磋的时间。
  皓燃回去的时候还算早,在车库停好车,走到花园就望见客厅里灯火通明,马上预感到不寻常,一脚才迈进房门,立即对上父亲的笑脸。
  陈锦雷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十二小时从法兰克福飞回来,因此皓燃就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与谢瑞真碰了面。
  “皓燃,来见见阿真。”陈锦雷一向豁达开朗,不拘泥于小节,德国之行收益颇丰,再加上见到久别的儿子,自然显得兴致勃勃,“你们还一直没机会见一见,阿真,这是皓燃。”
  谢瑞真今天穿着简洁清爽的白色开领线衫和一条黑色长裤,手臂上那条柔和的丝绸披肩是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明眸皓齿眉目含情,她那头令同性羡慕的长发已经剪短,以往挂在脸颊边的一簇诱人卷发,现在正服贴地躲在耳根后面,仍然没有项链和耳环,仍然没有踩高跟鞋,仍然没有浓妆艳抹,还是那个谢瑞真,像是从来没有改变。
  如果从报复的角度,会希望如今的谢瑞真面目全非庸俗不堪,可是当他真正与她重逢时,却发现自己居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怨恨她。
  四目相交,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皓燃胸口翻涌起一股羞愧,原来被往事影响和改造的只有自己而已,瑞真比他更懂得自珍自爱,而过去的一切都只是自恋的幻觉罢了,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他听到瑞真用熟悉的亲切的声音对他说:“皓燃,很高兴见到你。”往事化整为零,一切从头开始。
  皓燃点点头,尽量挤出一个自然的表情:“我也是。”
  客厅里管家佣人都在场,皓琳还没到场,显然也不知道父亲大人会提前返程,难得准点回家的皓毅,原本是折回来取滑水板的,却正好被家长逮个正着,到底还不敢造反,暗暗叹口气去沙发上坐好,作一副俯首贴耳的好儿子样,目的是想让长辈分散火力放松警惕。
  陈皓毅浓眉大眼,五官不似皓燃那般精致,但兄弟俩都身高腿长,极讨女孩子喜欢,只是皓毅徒具勤快人的外形,内在是个实打实的享乐主义,只是在父亲面前不能暴露太彻底,以往捅的娄子都还有一对义气的姐弟兜着,自从皓燃出国深造,他的好日子终结了大半,漂亮女伴的数目也严重缩水。
  上半年陈锦雷让大儿子到酒店做总经理,跟前辈在高层历练,这一阶段搞得他苦不堪言,现在看到皓燃回来,觉得自己算是苦尽甘来,天天巴望着弟弟能快点到酒店来当帮佣,谁说事业是动力、财产是万恶之源的?反正陈皓毅是打算把事业拱手相让的,财产只要够他享乐便知足,除了陈锦雷,这屋檐底下,别人早就将他看透。
  “皓毅,一会儿到书房来,我要问你一些酒店的事情,上个月让你整理的那份年中报告也顺便拿给我。”父亲大人果然发了号施令。
  陈皓毅垂头丧气:“好的,爸爸。”一边还向皓燃使眼色,叫他帮忙解危,可怜后者这时候的心思不在现场,有点神游,所以陈皓毅的阴谋破败。
  这时,有个人从外面走进来,虽然脚步稳重安静,却已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放逸的令人琢磨不定的气息,而瑞真则在第一时间喊出来:“守仁!”
  装扮适闲的绅士已经入场与她拥抱:“这一趟出去可是够久的,开心吗?”
  “我可是跑了好几个跳蚤市场帮你掏到了宝。”
  他脸上有些宠溺,越发显得英姿焕发:“多谢,我明天过来‘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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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龙都还顺利吗?”
  “这边的媒体还算赏脸。”
  “恭喜恭喜。”瑞真也是一脸笑意。
  他们靠在一起,画面和谐,不知情的人,可能会将两人看作最佳情侣档。皓燃确实已经知道,这对叔侄年龄相近,一直沟通良好惺惺相惜,双方向来直呼姓名,原本就比常人要来得亲热几分。
  其实之前想过很多种与谢瑞真会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幕祥和平静,弄了半天,倒只有他陈皓燃最小家子气!皓燃叹口气,不想再跟自己较劲,耿耿于怀的人果然得不偿失。从今日起,自己是不是真该尽释前嫌一笑泯恩仇?毕竟他从未一无所有……
  晚餐时,皓琳已经赶回来,看一家人团聚,激动兴奋,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住了,连同兄弟俩小时候一些糗人的陈年旧事都拿出来开涮,引得皓毅屡次抗议。
  龙心大悦的陈锦雷在饭桌上宣布,两天后全家坐私家游艇出海。那游艇是陈锦雷在前几个月购置的——专门赠予新婚妻子的礼物,以瑞真的名字命名。
  皓燃不知道有这件事,乍听还惊了一下,想起大学毕业前与瑞真去魁北克坐渔船,在湖海上飘了整整一天也不厌倦,现在物是人非,心里极不情愿凑这份尴尬的热闹,但嘴上却没能说出来。
  一边切着盘里的吞拿鱼,一边在心底搜索借口,正抬起头打算开口,却迎面对上姜守仁深邃的双眸,那眼睛里透露了太多的讯息,有些安抚和劝戒的味道,将他的冲动生生地压了下去。
  皓燃没能装作视而不见,太有悟性也不是好事,做人比寻常人累,常常不自觉地反省和思索不必要的细枝末节。
  就这样食不知味地挨到餐后甜点,皓燃借故回房间,一下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坐到窗台边发呆,楼下的花棚敞着,老园丁不知去向。半小时后,他又坐不住了,到地板上做伏地挺身,五十下之后翻身躺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过一会儿才缓缓站起来,把靠在墙角的画具取出来,放到阳台边架好,夹好一张白纸就开始画起素描来。
  敲门声响起时,皓燃已经大卫头像画到一半,当他拉开门看见来人时,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这么好兴致。”姜守仁走进来,一眼看见画板上的半成品。
  皓燃没有开口,反而回到画架边继续执起笔涂阴影部分。
  之后起码有两分钟,姜守仁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靠坐在一张木椅的扶手上,不经意地打量皓燃的房间。
  这房间比较大,只有两个隔间,墙体也都是纯洁的素色,室内场景布置得很简约利落,跟皓燃留给别人的干净质感重叠,不过学画的人通常在细节上不是太讲究,比如脚下散布着画具,废纸篓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素稿凌乱地摊在茶几上,还有一些石膏像。
  房子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在纸上划擦的唰唰声。姜守仁看着皓燃的侧面,再次开口:“周末你有安排?”
  “嗯。”皓燃自然清楚姜守仁已经看透了他的动机,但是表面还是若无其事。
  “比出海更重要?”
  “什么意思?”皓燃笔下一顿,却仍没有转头看他。
  “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说着就起身向皓燃走过去,然后站在他身旁端详着大卫像,“你常去打球?”
  在还没有摸清对方的思维逻辑时,他就已经转移话题重点,皓燃的感觉并不轻松:“是啊,怎么?”
  “周末能陪我去运动馆吗?”
  这一句话终于让皓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看他:“你想替我解围?”
  对方避重就轻:“我只是邀请你去球场。”
  “你不必这样做。”
  姜守仁的眼中埋着很深的探寻,像是要搜出皓燃体内最真实的一面,下一秒,姜守仁已将右手按在了皓燃的肩颈处,虽然只停留了两秒便放开了,但皓燃还是有点惊讶他这无意识的肢体动作。
  “后天打电话给我——如果你也准备去打球的话。”说完,轻轻笑了一下,没等皓燃送客,他就往门口走去,关门的时候加了一句,“可以随时到我那儿喝杯咖啡,我就在你隔壁。”
  皓燃听后也淡淡笑了,就目前来说,能让皓燃主动过去敲开姜守仁的门,大概也只是为了他那手煮咖啡的本领了。
  看着房门被拉拢,皓燃丢开铅笔重新坐下来,他发现自己在姜守仁眼中发现了什么,那种久违了的纵容和理解,似乎比陈家屋檐下的其他人更细致地透视了他。皓燃不想同他太接近,也不想过早地放弃自家的阵营,投靠对手,他还没完全解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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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突然想起什么,他又起身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从一本《现代美术史》的扉页里取出一张相片,上面是穿着湖绿色连衣裙、笑容灿烂的谢瑞真,那头长发随风飞扬异常飘逸,她的头顶有两只蝴蝶,却不及她一半的鲜艳。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一张像样的合影,但却各自保留着对方的照片。皓燃知道瑞真一定把他的相片丢掉了,她是个太知道自己优势的女人,永远不会允许旁人误导她的判断。
  皓燃对于扮演痴情汉的角色已经厌倦,今天,他看清了很多事,不成熟的是自己,今后没有必要再替自己开脱。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走到碎纸机旁边,将照片塞了进去……
  那天晚上睡得特别安稳,连梦都没有做,皓燃清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天气不错的时候,他会去晨跑,可是等卧室门一打开,就发现有几个着制服的保安人员在护送部分油画下楼梯,看来是某人又在做高雅生意了。皓燃没有费力监督现场,而是配合地让开道下去吃早餐。
  等他跑了半小时返回家之后,那些人已经跟着拍卖行的运输车走了。当天皓燃被父亲叫进了书房,然后对他这两年的学习经历好好询问了一番,并将很多名下产业的内部资料交了一份给他,嘱咐他用心琢磨,争取尽快进入状态。
  皓毅的心思不在酒店经营上,办事浮躁,陈锦雷心里也有打算,皓燃是他的幺子,平时嘴上不说,其实还是会多放点期望和感情,总希望他能放下自己的杂念,为陈家的未来做些事。
  皓燃从书房听训出来之后,就被周婶喊住了,说是姜先生的电话,皓燃有些困惑地接过听筒:“找我?”
  “皓燃,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在哪儿?”
  “我现在在玛丽医院。”
  “怎么了?”皓燃一听地点,也有点紧张起来。
  “我没事,刚才会场出了些小状况……”
  “一会儿再说。”关键时刻,皓燃不是一个含糊的人,“三十分钟到,你在原地等着我。”
  PS:这篇终于又找回感觉了,昨天到凌晨时分可算是又完成了一章,大家比我憋得更辛苦了。小陈老姜的斗争总算要开始了,我会让他们更努力的,哈哈哈。
  再汇报一下最近的出版情况:
  二月中旬有《冲撞续》(聿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