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跟家里求救，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后来，我在小兰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小兰是我陪嫁的侍女，当年她说如果逃出来，一定永远远离异能者，当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然后找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结婚生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逃出来之后是姐姐一直把我藏在后山。我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一直到看到你。那时候你也就三岁大吧，跌跌撞撞地扑到我怀里喊我小姨。看到你那张可爱的小脸，我真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一样。”
  俏俏妈说到这里，抬头望着史俏俏，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却是泪光闪动。
  “后来你满五岁，异能测试竟发现是天生弃脉，当时我就想，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护你周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我一直觉得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史俏俏一直硬着心肠强忍着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接受张叔叔的原因？”
  “我……太脏了……”俏俏妈低下了头。
  “你才不脏，一点都不脏，脏的是那几个混蛋！”史俏俏咬牙切齿，眼中的杀意已经暴涨到了极点。
  “监视那对狗男女，顺便帮我查一下我妈当年的那个侍女。”哄妈妈睡下，史俏俏立刻通过精神感应联络了几个人类观察员。
  那对狗男女依然留在之前的酒店，天拿出之前的迷你电视，电视上立刻出现了监视画面。
  那对狗男女刚刚做完苟且之事，正躺在床上喘息。
  “别告诉我你还记着那个破鞋！”那个女人史俏俏之前没自信打量，果然浓妆艳抹。
  “哪能呢？我就是借机羞辱她一顿，如果是当年的她还有可能，现在这副模样，就算送上门来我也不要。李家的千金大小姐，就算在床上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哪有你可爱。”中立点讲那男人长得还挺帅的，想想也是，千年传承的异能世家基因代代改良，想不帅也难。可惜相由心生，长得再帅也难以掩饰他骨子里的猥琐恶心。
  “噗，什么千金大小姐，你看她现在那落魄样？可惜当年她跑得快，不然每天欣赏她要死不活的模样也有趣得很。”
  想起刚刚妈妈浑身颤抖的模样，再看看那个女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史俏俏紧紧拧起了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龙有逆鳞这个词的意思，最珍视的人受到伤害，带来的痛苦原来比自己受伤还痛上百倍。就算面对曾经杀死过自己的杀手老头，她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不跑你一个小小的散修怎么有机会成为唐家的主母？”
  “也是！”丝毫没意识到海市的另一个角落已有一个人为自己宣判了死刑，那女人脸上的表情依旧得意洋洋，“不过主母的位置你不是本来就已经答应了给我的吗？本来还想着多折磨那女人一段时间的，看千金大小姐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那种感觉实在美妙绝伦！都是小兰那个贱婢！”
  听到女人的话，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恶心的□：“还好总算把那贱婢抓了回来。可惜，贱婢就是贱婢，连主子一成的忍耐力都没有，没玩几次就死了。”
  史俏俏再也无法忍耐，一拳砸在了迷你电视上。
  “那些混蛋，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第十七章　世家啊世家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要毁了天府唐家！”史俏俏抱起天，望着天的眼睛，“帮我联络天府那边的人类观察员！”
  天摇了摇头，挣开了她。
  天给的答案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史俏俏一把抓住了天：“为什么？”
  “帝都李家可以毁，但天府唐家不行！”天低下了头，“唐家镇压着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应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东西。”天长长叹了口气，“修真者们都躲在深山老林里，异能世家是人类抵御其他暗世界生物的重要屏障，我们不能自毁长城。”
  “不毁掉唐家，我杀掉那几个家伙总行吧？”史俏俏的怒气还没消退，眼神依旧杀气腾腾。
  面对她如此恐怖的眼神，也只有天能够神色自如：“不行，那几个家伙是唐家的核心成员，他们没了，唐家必定会四分五裂。”
  天的回答实在太让史俏俏无法接受了，她也不管天到底有多可怕，抓着它的两条前爪就把它提了起来：“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伤害了我妈妈！”
  天这一次没有挣扎，眼中闪着理解的光芒：“伦家只说不能杀。对付那种畜生，不如阉了吧！”
  “好的，那就阉了吧！”史俏俏悻悻放下天，低下了头。只是阉了那几个混蛋实在难以平息她此刻的怒火，在她看来，就算把那几个混蛋碎尸万段也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天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了拍史俏俏的手背一下，以示安慰：“伦家只说老的不能杀，没说小的也不能杀！如果你觉得不解气，可以杀掉那个女人所有的孩子！还有，顺便把那个女人的脸划花卖到国外去当□！对了！他们不是害死了你妈的侍女吗？不如干脆伪装成闹鬼的样子！天府唐家这一代在异能界早已臭名昭著，天府那边的人类观察员想必十分乐意接到这样的命令。”
  听到天这几句话，史俏俏终于满意了。她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世家啊世家……”
  为了家族气运不惜置亲生骨肉于死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史俏俏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帝都遇到的九尾妖狐提到异能世家时那鄙夷的眼神，她原以为那是妖族对人类的偏见，没想到所谓的世家竟已堕落到这种程度！
  “天，当年金陵宋家是怎么灭亡的？你做的吗？”史俏俏想起了之前那个倒霉杀手提到的金陵宋家。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伦家做的。”天舔了舔爪子，漫不经心道，“当年宋家的一个纨绔仗着异能调戏07。伦家不过借了07一个辐射发射器，让她丢到金陵上空照了一夜而已。别误会，那种辐射不会致死，只是能够把异能者变成普通人而已。”
  “那怎么会……”
  “没有了异能者，作为异能世家的宋家当然就不存在了。至于灭族，墙倒众人推，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要是他们平时不欺行霸市，也不会有那样的结果。”
  “对了，你想毁掉帝都李家吗？帝都李家那边是人类术法部总部所在地，坐镇着几个修真界的大佬，就算毁掉了李家，暗世界的其他生物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天的这句话，史俏俏微微愣了愣。她做梦也没想到天竟然会如此积极想要毁灭一个世家。
  “想的话，伦家可以把那个辐射发射器借给你。”史俏俏惊奇地发现天望向她的眼神竟带了几分期待，仿佛巴不得她马上答应。
  “不必了……”追杀的事看来都是那个死老头一手策划，虽然她对她那个亲妈没什么好感，但说到恨，却也不至于，就算知道了那个女人是她亲妈，在她的眼中，那女人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李一念不是想毁掉帝都李家吗？我们不能抢了他的人生目标。最重要的是，我还没弄明白李一念为什么要杀我。”
  天已经把一个巴掌大的东西从异次元空间拿了出来，听到史俏俏的话只得悻悻塞了回去。
  “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毁掉李家，跟伦家说一声就行，举手之劳。”
  史俏俏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对了，天，帝都李家是不是得罪过你？”
  天点了点头：“五百年前，帝都李家曾经帮过朱厚照那个混蛋！”
  史俏俏重重打了个寒战，记仇一记就是五百年，天这家伙还真是可怕！
  “你真的不准备毁掉李家吗？”天失落了片刻后忽然又拿出了一个东西，“你想不想找回被江思南抹掉的记忆？找回那些记忆后，你的答案可能会不同。”
  天虽然问了，但显然它并不打算征求史俏俏的意见，天双爪合十，那东西猛地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史俏俏猝不及防，被那道白光射了个正着。
  白光过后，史俏俏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倦意袭上了心头。反正她此刻正坐在床上，索性躺在床上睡下了。
  天拿出来的东西一向都是童叟无欺，睡梦中那些被抹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最先出现的应该是幼年时的记忆。
  不知道是因为那时的史俏俏太小，还是隔了太久，画面断断续续，模模糊糊。里面唯一清晰的只有史俏俏那个被她视为陌生人的亲妈，那个女人的脸，那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的怀抱，那个女人的味道……
  除了画面中的建筑物古色古香，所有人都穿着古老的汉服，那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幼儿成长画面，吃喝拉撒睡，偶尔跟妈妈撒娇，间或欺负欺负旁支的堂兄妹们。史俏俏原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没想到自己的童年竟然如此幸福，分明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
  记忆中，她好像很讨厌一个比她略小些的小女孩，老是想着法的欺负人家。那小女孩是她的堂妹，长得粉嫩可爱，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名字好像叫依依。如果不是五岁那年遭逢剧变，史俏俏很怀疑自己会不会成长为灰姑娘的恶毒姐姐。
  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自己最鄙视的那一类人，史俏俏在睡梦中重重打了个寒战，还好，记忆中吃喝拉撒，打依依的美好童年到五岁那年便戛然而止了。
  记忆中的转折点是一个被称为异能测试的仪式，因为年纪太小，具体的画面已经记不清了，史俏俏只记得那次测试后，原本那些把她捧在手心的长辈们那一张张骤然变得狰狞的脸。
  “俏俏做错什么了吗？”
  “二叔！二叔！你不是最疼俏俏的吗？为什么不抱俏俏了？”
  “小姑，小姑，为什么不给俏俏？俏俏也要吃糖……”
  ……
  从异能测试仪式结束到妈妈带着她逃离李家不过十天，但那十天在她的记忆中却是如此漫长。异能测试前，她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异能测试后，她成了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臭狗屎。
  十天结束，当她跟着妈妈，也就是她事实上的小姨逃到海市的时候，她已经从一个骄横跋扈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眼泪汪汪一碰碎的小黛玉。
  “小姨，小姨，妈妈不要俏俏了吗……”
  “小姨，白发叔叔为什么要杀俏俏啊？俏俏跟他道歉，俏俏会很乖的……”
  ……
  第一次遇见江思南是在海市一座史俏俏从未见过的古宅，小小的江思南一身汉服，在一个美貌女子的指导下生涩地练习着异能。江思南喊那名女子妈妈，只是那女子的脸却跟史俏俏之后记忆中江思南妈妈的脸完全对不上。
  大概是因为年龄相仿，在江家住下后，史俏俏很快就跟江思南混熟了。遭逢了大变的史俏俏没了骄横跋扈的坏脾气，竟然顺利交到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
  可惜好景不长，几天后，年轻版的张叔叔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了史俏俏的眼前。
  记忆中妈妈跪在江思南爸爸脚下，求他救下史俏俏。
  “当年在龙腾学院时，我曾经救过你一命，你曾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现在只求你救下这个孩子！”
  “欣慧，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是这孩子……”
  妈妈泪眼朦胧：“天大地大竟容不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吗？”
  “这是李家的家事，我管不了……”
  史俏俏只觉得身体被妈妈紧紧搂在了怀里：“你要杀她，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史俏俏吓得哇哇大哭，然后，发现江思南小小的身影稳稳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思南，乖！这是李家的家事，我们不能管！”
  “你们没听到吗？他们要杀掉她！他们要杀掉她啊！”
  “爸爸妈妈，如果我跟她一样没有力量，你们也会杀掉我吗？”
  五岁的史俏俏只顾着哭，画面模糊成了一团，但对白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思南……”
  “她是我的朋友，我会保护她！”
  张叔叔的声音哭笑不得：“孩子，你保护得了她一时，保护不了她一世。只要她一离开你的视线，我依然可以杀掉她。”
  江思南抓住了史俏俏的手：“那我就留在她身边，一直，一直！”
  “孩子，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永远保护另一个人。”
  “谁说不能！我！我可以！”稚嫩的童音，语气却是决绝无比。
  史俏俏听到张叔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既然这样，那么孩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不需要你保护她一辈子。十八岁，只要你能保护她到十八岁，我就放过她。”
  江思南转身笨拙地用袖子替史俏俏抹了一把脸，然后史俏俏看到了一双明亮到让她心惊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