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2-21 06:49 字数:4715
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将庞小侯爷挽留下来吃饭,毕竟虽然动机是为了挽回大宋的脸面人家也还是帮了展护卫,不略表一下感谢就显得开封府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对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却食欲全无的庞昱满面黑线,干脆低头就着茶水拼命扒白饭也省得看见那一圈对着自己的冷眼,突然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他面前的饭碗拿走,还回来的时候碗里已经浇上了一大勺热气腾腾的鱼汤,卞京城特产的金河鲫鱼肥而不腻鲜而不腥,温中顺气补益脏腑下乳催奶——呃……总之适合多种人群食用就是了。
庞昱从喉咙里咕哝出类似于谢谢的无意义含混音节继续扒饭,反正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干的,太客气反而不符合这位小侯爷的一贯作风,自己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已经太过引人注意,还是不要再继续惊世骇俗的好。
谁知那一位居然得寸进尺一不做二不休,桌上的菜肴一筷接着一筷的满满塞过来,几乎让庞昱应接不暇。开始他还专门把那些过于油腻的菜挑出来,可如是几次后夹到碗里的菜就变成了清爽可口的小菜,庞昱索性来者不拒,心安理得的享受特殊服务。
一碗白饭扒完,庞府的马车也到了。庞昱扔下空碗,在开封府众人送瘟神般的眼光中气定神闲的走出门,临走还不忘抛个飞吻,看着开封府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像包大人一样黑,心情还真是——爽啊!
可惜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侯爷,这个月府里的月钱已经发完了,一共是三十九两五钱银子,侯爷您过目;还有,下个月是皇上的诞辰,乐府总管专门请您去奏琴;明天就是侯爷您的诞辰了,要请的人是不是还照旧,再有……”
庞昱坐在庞府自己的卧室里,一脸无奈的听墨香念又臭又长的名单、清单和礼单。
本来府内交际应酬、日常琐事都轮不到他这个侯爷来费神,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的吴总管自会处理的面面俱到,可是这几天可怜的吴总管显然受刺激过大以至目前还在病假中,如今正是月末,庞太师又不管这些家常事,于是庞昱这个一向优哉游哉的小侯爷就被迫披挂上阵,代替工伤的吴总管决定这一个月的大小事宜。
好在庞昱是个理科生,数字计算、月钱账本之类的东西难不倒他,实际上虽然古代的账本没有阿拉伯数字这一说,记账方法也和二十一世纪有很大差距,但是经过大体熟悉之后庞昱也已经可以把不太复杂的账目心算出来,甚至还可以找出账房先生的几处错误。但是交际应酬这方面庞昱就是睁眼瞎了,想他所在的时代哪里有这么多啰里啰唆麻烦之至的礼节?
“人事就一切照旧罢。”庞昱不厌其烦,干脆甩手,说完又想了想:“生辰的安排你给我看一看,剩下的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是。”墨香很乖巧的应一声,伶俐的出去了。庞昱捧起明天的行程表,仔细察看。小侯爷的生辰在庞府是件大事,吴总管一个月前便做好了安排,与一帮卞京城内的豪门子弟去城外的龙安寺赏梅。说实话庞昱对生辰方面看得并不是很重,虽然在现代时他每年都过生日,兴致所至还会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玩个通宵,可他对古代这种赏梅宴之类的活动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想也知道纯粹是附庸风雅,一帮纨绔子弟在一起能干出什么高雅之事来!况且他在现代时从来都只过阳历生日,来了大宋倒也曾试过换算,最终由于不了解中国传统历法而宣告放弃,他对这个前任庞小侯爷的生辰可是半点关心也没有。
不过生日是母难日,这可是不能忘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也就是母亲备受折磨的时候,这一点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一样。庞昱在现代时自从懂事起就不忘每年给老妈买礼物,如今虽然来了宋朝,庞昱的生母自己还是要感谢的。而且听说这个身体的娘就是因为分娩时难产才香消玉陨,就凭这一点自己也要对这位母亲表示一下由衷的尊敬。
想起老妈,庞昱心中不由得酸酸的:虽然自己从小到大老妈由于工作的原因没多少时间给自己呵护宠爱,但都说母子连心,如今那个时空的自己不知是死是活,明年的生日还会不会有人给老妈买礼物?
“侯爷,侯爷——”门吱呀一声打开,墨香兴奋且呱噪的脸又凑了进来——
庞昱赶紧把快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又怎么啦?”
“侯爷。”墨香喜滋滋跳进来:“侯爷上个月送去工坊的那把琴,小的今儿给拿回来了!”
琴?庞昱愣了愣,反应过来,蹭一下跳起来:“拿回来了?哪里?”
墨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照侯爷吩咐的给做好了,还配了一把琴弓,侯爷看还中意不?”又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玩偶:“还附了一个小玩意儿,小的看精巧的很,就一起拿回来了。”
庞昱顾不得多说,劈手夺过墨香手里的琴。玲珑的琴身泛出黑色光华,漩涡状的琴头雕刻精致华丽,弦枕上整整齐齐的躺着四根细细的丝弦。庞昱拿起琴弓,在弦上轻轻的一滑,顿时陶醉在久违的优美音色里。
这才是小提琴嘛!想起从此可以不用再拉那把极不顺手的三弦小提琴,庞昱乐得合不拢嘴:玉珠案发生之后皇上自是没心情再听他的音乐,他闲极无聊干脆动了改造小提琴的念头,想当年那个教他的老师也算是个大家,精通好几种乐器,自己去他那里学琴也曾听过一些乐器结构、制作方法之类,当时小孩子好动,对这方面又比较感兴趣,一来二去将几种常用乐器的结构和制法摸得透熟,还曾在学校的兴趣小组自制出一台微型的钢琴并且竟然还能弹,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可是知道方法是一回事制作又是另一回事,他自认本事再大也无法制作出一把真正的小提琴,好在墨香出身贫下中农,颇知道些卞京城内不入流的行业,认识一个据说技艺及其精湛的琴匠。那琴匠是个番汉二毛子(混血儿),叫什么穆什么德,知道他的人都称他穆先生,一身家传技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庞昱一听立刻派墨香把琴送去,后来又不放心怕墨香说不清楚亲自去了一趟,从用材到结构解说的详详细细清清楚楚,可惜这大宋朝冶金工业还没有那么发达做不出小提琴要求的金属弦,庞昱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用丝弦。可没想到这个琴匠技艺这么精湛,能够做得和他记忆中的小提琴一模一样,连音色都绝不比二十一世纪使用金属弦的小提琴差,还真是出乎自己意料啊。庞昱又拿起墨香送来的那个玩偶,仔细打量。这是一个六分之一玩偶(高度为成人身高180公分的六分之一,即30厘米),穿着宋朝的盔甲,右手持剑左手握弓背上还斜背着一筒羽箭,颇有点大宋朝兵人的意味。玩偶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只是拿在手里有点沉,难道是由于用木头做成的原因?庞昱仔细打量,突然发现玩偶背上的羽箭筒似乎是可以拧动的。
莫非……庞昱试着拧了几圈,一松手羽箭筒自动向相反的方向旋转起来,玩偶的胳膊和腿竟然在动!庞昱赶紧把玩偶放在光滑的桌面上,看着他笨拙的向前挪了几步,举起弓摆了个射箭的姿势。
发条娃娃!庞昱无比兴奋,几乎就要欢呼出声:这可是他小时候百玩不厌的玩具之一啊!没想到在大宋朝就有人能做出这东西,据他所知这种发条娃娃最早也是诞生于十八世纪的荷兰钟表匠之手,可如今竟然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看见这东西,那个制造它的琴匠技艺可真称得上是天下无双,放到现代至少是个工程师水平。庞昱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个发条娃娃直到深夜,直到……他还真有些困了……
“锵——锵——锵——锵——”
什么声音!庞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敲锣打鼓,搞文艺活动也要看看时间吧,这不是存心不让人睡觉么?使劲捂住耳朵,庞昱决定继续睡,管他什么事!
“不好了——!!!”
“着火啦——!!!”
“快救火啊——!!!”
嗯?怎么了?庞昱还在朦胧之中,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墨香又一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侯爷,不好了,着火了!”
什么?!庞昱咯噔一下清醒,从床上一跳而起,“着火了?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作者留言 为什么往死了弄还是贴不上?
舞
“侯爷——东边——东城着火了!”
“墨香……”庞昱跌坐在凳子上,无力地以手扶额,好吧墨香,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尤其是在上次闹鬼事件后更加挂心自己这个小侯爷的安危,可是——东城离庞府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着一座开封府,那边着火了你这么一惊一咋的跑过来报甚么信!
“我知道了……”无奈的将墨香打发走,庞昱就着光线摸上床,他要睡觉!什么东城区的失火案,管他的!
刚想盖被吹灯,庞昱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没点灯!
屋里怎么会这么亮?!
庞昱睡意全无,赶紧胡乱披起一件衣服冲出门去,抬头却看见一幅惊骇绝伦的景象:东边的天空一片血红,无数光线从那里直冲斗霄,却被庞府的高墙生生拦在自己视野之外,倒仿佛那堵坚固的青石墙正在阻挡一个太阳的上升!即使隔着大半个卞京,庞昱也能清晰地闻到木材燃烧发出的焦臭味。
这么大的火!庞昱惊讶,开始理解墨香为什么语无伦次了,这么大的火灾他即使在电视里也没有见识过,这古代的房屋不比现代,大多都是木石结构,火苗一旦成势就会飞快蔓延,极难被扑灭,更何况现在已经进入秋末冬初,正是天干物燥,像昨夜那样的大雨怕是再也不会有了,这古代又没有水管水龙之类的灭火用具,一旦火起,烧掉半个城也并不是什么很令人意外的事。
望着冲天的火势,庞昱心中升起一股同情:今天晚上开封府恐怕睡不成觉了,东城是贫民区,房子以茅草为主,一烧起来比木头还容易着,火势蔓延的更快!就算扑灭,那么多贫民如何安身立命也是问题。但是自己如今想这些也没有用,又不能参与救火,还是等灭火后向灾民捐些款比较实际,反正庞老头这么有钱料想也不会在乎那么几张银票的,自己就全当是在替他积德行善吧。庞昱转身,打着呵欠向卧室走去。
东城区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庞昱在去往龙安寺的马车上仍然能看见从残垣断壁间袅袅升起的青烟。马车拐了个弯,驶向东城门,正好经过昨天被大火付之一炬的贫民区。庞昱撩开车帘,向外看去,果然凄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衣不蔽体的难民或携儿带女辗转哭号,或跌坐尘埃目光呆滞,旁边一间显然是临时搭起的草棚,有几个开封府的衙役正在舍粥。庞昱不忍再看,吩咐马车停下,叫墨香送了几张银票过去,看着那衙役收下了才继续向城外前进。
出了城,竟是另外一个天地。虽然已是初冬,但还远未到草木皆枯的时节,反而仍是一片秋高气爽的景象,令人心旷神怡。马车在一片旷野上奔驰,庞昱的心情不由得也好起来,稍稍冲淡了见到难民时的凄凉心境。撩开车帘,远远的万仞青峰上一栋宏大寺庙,有清脆的钟声遥遥传来,仿佛佛号梵音,让人仿如身处极乐世界。
那就是龙安寺吧!马车在山下停住,庞昱抬头仰望高高的寺庙,这龙安寺地处山颠,四季长有祥云瑞雾笼罩,庙的一侧是万仞绝壁,一挂瀑布从绝壁上飞泻而下,经过寺庙的斗拱廊柱倾入万丈深渊,颇有些“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感觉。从山下看去整座寺庙竟有如仙境,不觉让人在肃然起敬的同时心生向往。也可能是由于这个原因,这龙安寺香火异常旺盛。据说那牌匾上“龙安寺”三个大字是先皇御笔亲题,而如今太后也诚心向佛,于是当今大宋天子赵祯也自然很给龙安寺面子,逢年过节,皇室生辰都要御驾亲临烧香祈福,也使得龙安寺俨然成为卞京城几大寺庙之首。
庞昱坐上一乘青帷小轿,由二人抬着上了山顶,只觉寒气刺骨,下轿一看脚下竟然积了薄薄一层雪,这龙安寺坐落在高山顶上,常年平均气温比山下低几度,现在山下是初冬,这里倒像是进了隆冬。也正因为如此,这龙安寺的早梅是出名的一景,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人专门到这里来踏雪寻梅。只是现在山门前却没有几个人。那龙安寺的老和尚听说安乐侯爷驾到,忙不迭的将庞昱一行人领了进去,安排在后院梅花最胜处。
“庞兄怎么来得这么晚,该罚!”
庞昱前脚刚刚踏进后院大门,耳边就响起一个刺耳的嗓音,庞昱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华丽的小胖墩儿,年龄也跟自己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