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林亦指指沙发。
  “谢谢。”
  “……”一阵沉默。
  “呵呵，”林亦又露出他温和的笑容，“我不仅是昱的主治医师，更是他多年的朋友。你们的事我知道不少，你也没必要这么拘谨。”
  我心底翻了几个白眼儿，就是因为你知道才觉得尴尬啊！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局促的时候。
  “林……先生，”想了想还是这样称呼好，毕竟我们之间并不熟悉，虽然我最丢脸的时候他也见过了，“请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文家的掌舵人病成这样，文家上下竟没一个人关心吗？就算无关情感，为了经济利益也该是一片前呼后拥的景象啊！
  “是我安排他到这里静养的。文家已无他立足之地，文晟恐怕还在找人对他不利……”
  “等等，什么无立足之地……文晟又是谁？这……”
  “你不知道？！”林亦用一种如看ET一样的眼光惊奇的看着我，“这……半年来，你都在干嘛？！五个月前报纸上媒体上天天都在报道这件事啊！就算现在也还会有挖小道儿消息的记者呐！”
  “我……”我能说什么呢？真是……哎！
  五个月前，我正突发奇想跑去阿拉斯加寻找电影中所说的那个“完美的世界”。在机场时，隐约听到至生集团什么大变动，文氏什么主……，下意识的封起了五感，不再去关注。反正不外乎文昱又怎么大显神威，收购了某某财团，商业版图又添新土什么的吧？！却没曾想，竟是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变动！
  “你真的不知道？！”林亦无法置信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这次来瑞士，就是为了看他呢！”
  此时的我，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我，林亦喃喃道：“看来，是我误会了呢……”
  接着，态度一下友好很多，“事情真的很复杂，一时我也说不清。这样吧，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饭后，我们在一家咖啡馆儿坐定。
  “昱和你说过他的身世吧。”
  “是的。”
  “不算这半年，我们已经认识五年了。”对于林亦突然的转变话题，我并未打扰，也不觉奇怪，整个事情本身就很繁乱无章，所以，也就静静听他说下去。
  “五年前，我因为心情不好，来瑞士滑雪散心。遇到他，还打了一架，后来却莫名其妙成了朋友。那时，我就知道他不快乐了。他的身世，就是他所有悲伤与幸福，他所有感情的原点。有一天，他沉闷的告诉我，看到了一个故人，却不知道自己被不被记得，只有派人盯着他，默默注视那人的一切。”
  我心中一颤。
  “呵呵，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你。后来，他有些慌张的跑来找我，说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焦急的问我该怎么办？那时的他，无措的就像个孩子，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往日的风光。于是，我和明一起去给你们‘善后’，”听到这儿，我不禁脸红起来，想起那第一次的缠绵，却又生出万千感慨。
  “之后，你们就开始交往。我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却无法阻止。我知道，这是盘踞在他心底多年的心结，是无法说解就能解的开的。当我再一次，被他叫来查看你的情况时，我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林亦顿了顿，“其实，还是出了些偏差的。我想，文昱一定在不知不觉中对你产生了感情……或者，一开始就……对！不错！”
  面对着林亦近乎自言自语的呢喃，我实在是不知所措，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么？
  “文昱是爱你的。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不然他不会那么矛盾，那么挣扎。”林亦坚定的看向我。
  我不语。
  心下黯然，如果真如他所言，我的期盼成真，那么，文昱和我，是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借由第三人确定的爱，又是多么可悲！
  “有一阵，文昱突然要我查他弟弟妹妹的真正死因。其实，我早就私下查过。只不过，结果……我一直没告诉他。对不起……”
  我明白这是林亦对我的道歉，若不是他的隐瞒，我和文昱也不会误会那么深。不过，我真的不怪他。“没关系，换成我，也会这么做。再说，都已经过去了，你也没必要自责了。”
  如果让文昱知道，自己的坚持都是错误，自己的信念都是骗局，他将情何以堪？！连他一直以来唯一信任的小姨都在欺瞒他，是多么的残酷！那么，他的所作所为，他付出的全部的爱与恨，不都成了一场笑话？！同样的伤痛，我一个人背负就太够了，这也就是当初我不肯向他解释的原因。
  “不，你不明白……要是我当时告诉他真相，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43
  “不，你不明白……要是我当时告诉他真相，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来还有内情。
  “那天——就是他手受伤的那天，他沉着脸来找我，问我调查的结果。我看到他的伤吓了一跳，要给他紧急处理，却被他拒绝了。他要挟说如果我不告诉他，就不接受治疗……没办法，我只能把报告的复印件给他……”林亦的表情有些痛苦，“他看过后，像痴了般，僵在那里，毫无反应……也幸好这样，我才得以给他的手包扎。他就这么恍惚了两天，我有些担心他的精神产生了问题，想要给他进行检查，他却突然清醒过来，火速回到了文家。”
  香浓的咖啡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四周很安静，我心里极不平静，却还是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的事我并不太清楚。只是突然传出文家继承人易主的消息！文晟——文昱叔父的私生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昱的DNA检验报告，证明他并非文家人，而是裴鸿的妹妹裴馨，也就是文昱的小姨的孩子。所谓‘代理孕母，借腹生子’之说，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欺骗手段罢了。”
  “什么？！”我不禁叫出声来，“这……怎么可能？！昱他……他小姨，不是……不是处……”文昱曾说她小姨怀他的时候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啊！怎么转眼……
  “呵呵，”林亦无奈的笑笑，“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还有什么真假！白纸黑字的写着，才是证据！”
  “那谁又能保证那份证明的真实性？！”现在的世界，还有什么不能作假？！
  “那就不得而知了……这是他们家族内部的权势争斗，文家的老头子们信，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林亦淡淡的口气让我有些愤怒，“你为什么不帮他？！你是医生不是吗？！对于这方面应该懂的很多啊！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对面的人仍是淡淡一笑，浅尝了口咖啡，缓缓道：“帮什么？帮他夺回地位？你觉得那样才是对他好，才是我这个朋友该做的吗？”
  我不解，这些本来都是他的东西不是吗？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亲人，不能再一无所有啊！否则，这个站在颠峰的人将要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有时候，失去未尝不是件好事。一个人，不曾拥有太多的时候，才会知道心中所望，才会去追求。有些人，只有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才能学会放弃执着。对于昱，也许离开文家，才能寻找他真正的自我，去追求真正的幸福吧！”
  “你……”我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已经开始佩服。没想到，他竟看的这样透彻！只是，过往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如何轻易放的开，舍的掉？！若真如是，也便脱了凡胎肉骨，羽化成仙了。况且，文昱又是如此骄傲的人，这接踵而来的重重打击，怎令他接受的了？难怪一向健康硬朗的他，会落得今天这般模样……
  想起可以称的上导火索的那道伤痕，便更加难过心疼。
  “其实，告诉你这些，一是不想你们再这样误会下去，还有，也是最主要的，是希望你能帮忙。”
  “帮忙？我？”
  “对，希望你能阻止他这样继续自残下去！”林亦的眼中充满诚恳的希弈。
  “我……”我犹豫了，该怎样回答呢？又以什么立场答应呢？现在的我，对文昱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又该以何颜面来对待他？这颗刚刚平复的心，承受的了这许多吗？发生在文昱身上的变故，让我惊得忘记了往日的心伤，却被林亦这么一说，又提了起来！种种问题，重重矛盾涌上心头，烦乱不堪的情况下，只好以沉默应对。
  “对不起，是我强人所难了……我不该，也没有资格请求你这么做，毕竟，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你，你所受到的伤害甚至远大于文昱的……我很抱歉！”
  “不……没什么……不用……”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表示理解而非责备，令我激动且惊讶的有些语无伦次，这个人，怎能有一双如此清透的眼睛看穿一切？！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游荡吗？”林亦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真的这么轻易放弃了吗？还是一开始就没对我抱太大的希望？对文昱，他的执着不会比我少吧？直觉告诉我，他对文昱的情感不会是普通的朋友。
  “不知道，也许再呆两天吧！”我还以微笑，该知道的都了解了，便没必要再纠缠于过去的事情。
  “你呢？”我反问道。
  “我？呵呵，”林亦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能怎么样呢？他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信任我了……”
  落寞的表情透着淡淡的悲伤，那是压抑太久无法承受所溢出来的，刹那间，我体会到，眼前的人竟是那样的爱着文昱！
  我不知道我们谁爱的更深，但是，他的爱远比我来的绝望也更坚强！明知没有结果，却还要投注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勇气在支撑着他？！
  人世间的情爱啊！编织了怎样的一张毒网？！让芸芸众生分扑而至、头破血流却仍执迷不悔、甘之如饴？！
  回到酒店的房间，辗转难眠，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文昱所在的医院。
  放不下，终究是放不下啊！
  心里再怎么恨他、怨他，却禁不住、忍不了，还是想见他！
  应是得了林亦的默许吧，对于我不适时的来访，没有任何人阻拦——我这才明白那时林亦的不坚持是源于看穿了我的放不下！好个精明犀利的人啊！
  文昱还在睡梦中，却又开始不安稳的皱眉。
  看着这张令我切肤彻骨、意图杀之后快却也是魂牵梦绕、倍感温暖甜蜜的清瘦的面容，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终也只得化为一缕莫可奈何的无声叹息……
  拾起他僵直的右手，贴近脸颊，印下歉意与疼惜的轻吻，“好好睡吧，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睡吧……”
  不知是否听到了我心底的话语，紧锁的眉头竟然真的舒缓开了！
  于是，我便一直这样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在心底诉说着我对他的气，对他的怨，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思念……
  直到天将破晓，在他未醒来以前，离开。
  我知道自己还是胆怯。渴望见到他，却不敢面对他；想在他身边，却不敢让他看见。
  灰姑娘的钟声在午夜十二点，黎明却是我魔法的边缘。
  对我的所为，林亦摇摇头，叹口气，装作视而不见，却时时以眼神传达自己的规劝。
  我明白我的不该，可是，我怕啊！昨日的伤痛尤在心头，让我怎么也没有勇气再跃雷池！
  所以，这次，我偷偷的，悄悄的，只是看着他，夜里陪着他，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受伤害？就可以让这颗破败的新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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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子：长久以来承诺的虐攻终于要开始了~~~~~汗｜｜｜，其实8素偶8守承诺，而是太8好写了，偶一直在犹豫怎样写。毕竟，这是以宵远为视角的第一人称的文，所以，对于文昱的情感、心理表现就粉让偶拔毛儿~~~~~笑：）~~~现在，骂他的大伦越来越多，其实，他也素个倒霉的伦~~~~~偶的文题所指的素他和宵远两个人~~，现在这章，插在文里可能有些突兀，大伦们就当翻外看也可以~~~活活~~~｜｜｜）
  上
  自从来到林亦的医院以后，文昱就一直睡的很不安稳。
  其实，他以前的睡眠也一向不好，但这段时间，每天夜里一闭眼，往日的种种就会来纠缠他，如此情况，逼得他快要发疯！
  是太安静的缘故吗？自己在爱欲情恨里挣扎沉浮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细想过往，只是一味的追逐试探，也因此忽略了很多，错过了很多，甚至亲手毁掉了已经得到的最珍贵的！
  人一空闲下来，便有了时间思考。现在，有关他的一切都那样安静！每天陪伴他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往日种种，有如昨天，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从他有记忆开始，小姨就是他生活的支柱，那时他叫她“妈妈”。
  爸爸不常回家，但也很疼他。不过，总比不过一直在他身边温柔爱护他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