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21 06:32      字数:4794
  史立成说罢,又‘吧嗒吧嗒’地吸起了‘核武器’。他笑咪咪地看了看黄竹均,然后,又盯着阚海。
  “是呀,我们之间又不是外人,我和你史叔叔都非常喜欢你和你的哥哥、嫂嫂随时过来耍,打打牌呀,或者吹吹闲牛也可以。俗话说的,亲戚,亲戚,要随时走到起,才亲嘛。”黄竹均十分兴奋地接口说。
  “刚从大学毕业来到机关里,怎么样,对机关里的工作适不适应?”史立成突然问起阚海的工作来。
  “还不——不太——熟悉。”
  毫无思想准备的阚海被堂堂云江县的县委书记这么突然一问,遽然紧张起来。阚海结节巴巴地回答说,他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丁永明那张瘦长而黑油油的脸来。他本想回答说‘不适应’,可又觉得如果这么说,且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无能。于是,便改说成‘不太熟悉’。
  “丁局长可是个好局长啊,他待人很好,全局没有人不拥护他!”史立成并没有注意到阚海的表情变化,只顾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他的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工作能力是很强的,心地又善良,他可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干部哦。”
  阚海偷偷地瞟了史立成一眼,他从史立成说话的语气中听出:看来,丁永明与史立成的关系还不错嘛。你看他那表情,完全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呀?
  阚海一边装出十分认真聆听的样子,一面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而在脑海里,他则反复思考到:看来,丁永明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在跟史立成的女儿谈恋爱吧?否则,这家伙能不在史立成面前说自己一箩兜坏话?要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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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呢,机关单位跟学校完全是不同的。”史立成只顾自己讲话,就象是在会议室的讲台上发言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阚海的窘态。
  “读书,是从书本上吸取知识,了解道理;而机关工作,则是许多事务性的;只有把从书本上学来的东些灵活地运用到实践工作中去……”。
  “工作,工作,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老谈啥子工作?你也太工作狂了嘛,老头子!”
  早已在旁边发现了阚海的窘态的黄竹均,突然打断了史立成的‘演讲’,并一个劲儿的给史立成递眼色。
  坐在黄竹均旁边的史春燕在父亲发表‘演讲’时就一直在留意阚海的神态,此刻,见她母亲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发话了,便赶紧把目光转移向自己的寝室,似乎在那里偷偷发笑。
  “白天讲了一整天,回到家里,还是要孩子们多谈谈他(她)们感兴趣的事情嘛。”
  突然受到黄竹均的打扰,史立成虽然很不高兴。但是,鉴于今晚有其他人特别是阚海在场,他又不便跟老婆发火。同时,又见老婆在挤眉龙眼,看看阚海,便说道:
  “哦,你看,我讲起话来,连把今天晚上办公室开会的事都忘记了。好吧,小阚,以后你要随时来耍哟,春燕也是年轻人,你们年轻人之间就谈点你们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吧,我要到县委办公室那边去,不陪你们了。”
  突然回过神来的史立成灵活地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在黄竹均的一遍催促声中走出门去。
  “二妹,你可要多向小阚请教哟,你不是说党校的考试令你头都大了么?”黄竹均一边关门,一面对女儿说。 “小红没有过来,我们牌也打不起来了,我到楼上你官阿姨那里去打牌。”
  随即,黄竹均又微笑着对阚海说道:“你们两位年轻人就在这里看电视吧,相互交流交流学习上的问题,小阚你也要主动带好我们家二妹哟。”
  阚海见黄竹均也要出门去,心想:她是故意把自己和史春燕单独留下来的吧?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红了脸。而且,黄竹均口口声声“二妹”呀“二妹”的,也叫阚海觉得特别别扭——史春燕,她象个‘妹’么?
  “打牌,打牌,天天就只晓得打牌!”早已识破了母亲‘阴谋’的史春燕并不领情,她悻悻然抱怨说。她虽然是多么希望阚海能早日融入她的生活之中,变成她想象中的男人——她的男人!可是,自从她第一次与面前这个男人见面以来,她迷惑了:他虽然那么眉清目秀,相貌端庄,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她还是看出了他对她的不屑或不以为然。虽然他表现得那么羞怯而彬彬有礼,可那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总之,他跟其他她所见过的那些喜欢在他周围跳来跳去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哼,有啥子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土包子么?”有时,为了寻求心理的平衡,她总是设法寻找一个强劲有力的理由来藐视他。然而,找来找去唯一让她觉得强劲些的,便只有阚海的出生了——只有这样想,她的伤痛才会轻些。虽然她清楚:他虽说是来自农村,可其穿着与精神面貌与“土”字沾不上边;而他那羞怯与腼腆,又与一般农村小伙子迥然不同。
  “不管怎么讲,他终归是农二哥出生的!”史春燕嘹了嘹牙,狠劲地想到。
  黄竹均出门去了,客厅里只剩下阚海和史春燕两人。由于觉得两个青年男女单独呆在屋里气氛很压抑,阚海便向史春燕建议去街上散散步。
  “我们去街上转一转,怎么样?饭后散散步,有益于身体健康。”
  “转一转?去哪里?”
  史春燕没想到阚海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一个平素就让她十分头痛的建议!一时间,史春燕六神无主,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左脚,似乎那投向自己左脚的目光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阚海的,或者都不是,而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似的!
  史春燕颤抖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脚,并顺势站起来。
  “去那儿?这么晚了!”史春燕了无生趣地问道。
  阚海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似乎对自己的建议感到不满意的口气,正要说“如果你觉得时间晚了我们就别去了”,却见史春燕已经站了起来。于是,阚海红着脸回答说:“我们就到西街转转。”
  阚海硬着头皮走在前面,史春燕紧随其后。下楼梯阶时,史春燕因为左脚不方便,身子左右摇晃的幅度相当大,好在楼梯阶的光线很暗,阚海还满意为那是因为她视力近视的缘故。
  “走慢点,光线太暗了!”阚海转过头来提醒史春燕说。
  史春燕对阚海的‘关心’只轻轻地“恩”了一声,心想:你完全有资格同情我!
  县百货公司职工宿舍楼前面有一块大约一亩宽的地坝,右边一部分作了停车场,左边是一块绿地,地坝中央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喷泉,“山”下是水池,池里有二、三寸长的红鲤鱼在遨游。
  寒风在院坝的昏暗里四处游荡,绿地上的花木和假山上的小树均已掉光了绿叶,只剩下枯黑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缩发抖。
  阚海和史春燕相伴来到假山旁。由于这院坝里没有安装有路灯,夜晚从这里经过的人们都是借助于职工宿舍里射出来的灯光行走的,好在空坝子都被砌成了光洁平整的水泥地面,借助一点点幽暗的光线,行人一般也还看得见走路。
  虽然看不见假山的造型,但听声音,仍然可以知道假山上的喷泉此刻仍在奋力喷洒。一进入这个幽暗的场地,阚海觉得十分舒适。他觉得在这里跟史春燕交谈或对视,比起在她那灯光明亮的客厅里来更加自由、随和——反正,在这朦胧的灯光下也看不清史春燕那张略显丑陋而却傲慢十足的脸,以至于,彼此之间说起话来也要轻松得多。
  “平时的晚上,你不喜欢跟同学或朋友出来转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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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春燕一直默默地忍耐着,一颠一跛地跟在阚海后边。阚海试探着问她道。
  “恩?晚上——一般很少出来。”史春燕慵懒地回答道。“街上有啥子好转的?白天天天都看到的。如果晚上有空,我还不如在屋里多看几本书呢,或听听音乐啥子的,根本用不着上街吃灰尘,到处东张西望的,跟傻儿一样。”
  “这——这也倒是。”阚海从史春燕的答话中听出了她对他建议出门来转的不满和愤怒。一时间,他感到手足无措,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是黑夜,给了他反驳的勇气!
  “你没看报子上经常说,每天饭后走一圈,伤风感冒不沾边么。”
  “怎么说怎么有理!”史春燕针锋相对马上回答。
  虽然看不清史春燕的面孔,但阚海仍然感觉到她一定是板着面孔的。他认为这样与她争论不仅会破坏今晚的气氛,也显得无知和无聊。试想想看:她这个云江‘一号’的女儿,会甘心‘输’给她老爸统治下的县工商局局长丁永明统治下的法制科科长贾基利统治下的一名普通科员么?
  在双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这一次该轮到史春燕打破僵局了。她就象是受了她爸爸的委托那样询问起阚海的办公室的工作、日常生活、以及家庭情况来。阚海均心灰意冷地一一作了简单答复。
  “我从不去小吃店吃东西,那里的食物一点也不卫生。”
  当史春燕听阚海说有时自己在县政府食堂没有买到饭而去街上的小吃店吃饭时,她以厌恶的表情说道。“那是小商贩呀、民工呀、以及进城赶集的农民们才经常去吃东些的地方,脏兮兮的,很多传染病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呢。今后,你也不要去那地方吃东些了!”
  从她说话的语气里,阚海觉得她对农民是十分鄙视的,认为他们天生就是‘脏’的。这样想着,阚海觉得自己完全没了跟她交谈的兴趣。于是,他双目眺望远处那路灯照耀下的街道,脑海里在寻思着今晚该如何收场才是。前面远处幽暗的街道上,偶尔有几辆自行车驶过,车铃子的“叮当”声让他忽然醒悟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和史春燕已经走出了百货公司职工宿舍大院了。于是,他侧面瞟了史春燕一眼,见她在平日里那老是板起的面孔,此刻,正在惨白的路灯下泛着红光——或许,她正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庆祝吧!
  一想到两人出门最多不过才半个小时,如果就这么回去,回到那令他极不舒服的地方去,自己恐怕也不好立即就提出告辞吧?于是,阚海装出不知情的样子,放任自己的脚步继续朝前迈去!
  夜幕,已经完全地降临天堂镇。稀疏的路灯泛着朦胧而幽冷的白光;街边的人行道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地赶路;寒风不断袭来,令阚海一阵阵打哆嗦。
  “我听哥哥说,以前,你爸爸还当过生产队的记分员呢,真的?”实在找不到话可说的阚海巴结似地问道。
  “恩,是尚杰说的?”在阚海旁边一颠一跛的史春燕忽地来了兴致。“当然是真的罗,我爸爸虽然没有读过啥子大学,曾经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但脑瓜子却相当聪敏。他今天能够当书记,完全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我爸爸最初就象阚尚杰哥说的,在我们老家的生产队当记分员。后来又当过生产队队长、大队队长、支部书记、乡里的副书记、书记,直到八二年才调到县林业局来当局长。然后,过两年又被选举为副县长,直到后来被推选为县委书记。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爸爸了!”
  史春燕一口气说完,似乎余兴未尽,又补充说:“在我们县的所有的领导中,只有我爸爸才是脚踏实地干工作的,是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升上来的。”
  史春燕一往情深地回忆着。从她讲话的口气听来,我们完全可以感觉到:史立成在她眼里是多么的伟大、光荣、正确,似乎,完全可以跟中国革命解放时期的那些老将军们相提并论似的!
  在清冷、苍白的路灯的映照下,她绯红的面颊也深深地感染了阚海,使他也不得不对史立成肃然起敬起来,并深受其影响,令阚海在内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也一定要象史立成一样,做一个有出息、有作为的人!
  于是,阚海激动地跟史春燕讲起了自己在读高中时的故事:自己那时是多么的努力、刻苦、潜心钻研,最终让自己的成绩一下子从全班的最后几名,转变为全班的第一名,并终于在毕业高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城大学。
  “那时候,省电视台每天晚上都在播放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晚自习时悄悄跑到有彩电的老师家里看电视去了,而我却独自一人坐在闷热的教室里,静悄悄地做作业,思考难题,钻研数学公式……”。
  “哦,快十点半了,等会儿院子里要关门了!”当阚海正独自一人沉浸在对读高中时的往事的尽情的回忆之中时,对于阚海有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