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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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 更新:2021-02-17 03:32 字数: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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瑭姻,天下与你之间我不得不松手放开你,因我放不开祖辈们苦心经营的万里山河。
不曾想,整整二十年过去了,你又回来了。
桃花面依旧,人影却无踪。你依然美丽,倾城容貌绝世姿容,却不再是我记忆中熟悉的女人,瑭姻是温婉柔弱的,那样的娇小惹人爱怜。而泫汶却是坚定有主见的,很喜欢笑,但笑容里却殊无笑意,冷漠的令我倍感陌生。
祭天时听闻浞飏因为一凡间女子而耽搁了,还私下凡间将那女子带回,我愤怒而震惊,很多年不曾想过儿女情长了,固执的认为男儿应以家国为主,怎可因一女子而妄为呢?那天也是朝堂之上,也是群臣激昂的反对,我清楚的看见了浞飏眼中的坚定,在玄铁剑出鞘的那一刻。场景于当年是如何相似,也是情感理智两难的境地,但我没有浞飏的勇气或者说是横冲直撞的蛮劲。幸好,他还不是王,他还可以拥有胡闹的权利。我突然心软,为了浞飏好多年不曾真实流露的情感,为了浞飏与那女子间清晰的爱情,也为了自己曾经无法企及的幸福,我默许了他留下那女子。
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浞飏口中的泫汶就是瑭姻。但是,此情此景,你已经不是瑭姻,我的妻,我至爱的女人。今生你叫泫汶,浞飏——我的儿,深爱的女子。
然,你的前世今生,我都亏欠良多,是我穷极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孽债。
那年的元宵节,却是盛开在记忆里不败的花。烟花璀璨中幼时的瑭姻精致可爱,扬起的笑脸令我沉迷,我告诉自己这笑容潋滟的女孩就是我今生的妻。
可是,名花已然有主,将门之后本就是门当户对的美满姻缘。我不甘心,也是年少轻狂想到身为储君,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天下不过挥手沉浮之间,却得不到一见钟情的女子。心中郁结便借酒消愁,不知头脑中还存有几分理智,或许潜意识的真实想法就是如此这般阴暗。皇叔说只要婚约不在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瑭姻,我听信了皇叔的计策,却忽略了他与将军之间的嫌隙。待将军府血流成河时,早已追悔莫及。
如果能预料到后来的一切,如果能预知自己今后的软弱,我还会不会娶你为妃。是我,亲手把深爱的女人推进了宫闱争斗的无底深渊。
我不知道,因为我是如此的喜欢你的一颦一笑,贪恋呆在你身边的一分一秒。你不喜欢艳色的衣服浓妆的打扮,经常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蜷在椅子上安静的看书。你不喜欢争艳斗芳的牡丹和妖艳的玫瑰,倒是喜欢一种花瓣小巧的紫色花朵。你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对宫中宴会总是冷淡抗拒的。你也不喜欢我,自新婚之夜我借着几分醉意道出了将军灭门之祸是我所为后,你就再也没有展露过笑颜,对我也是及至冷淡的……
那时,我只是天真的想对你好,想弥补我的过错,想看到你真心的笑容。却不曾想,连宠爱对你都是一种伤害。
当修莛仰着那张精致的脸冷笑道:“万里江山我看你舍不舍得拿来换她。”我便绝望的知道,我已经彻底失去你了。这么多年来,我连去凡间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大正宫内无数个不眠之夜陪着我的只是偶尔出现的你的幻影。
可是,为什么恰好是二十年,为什么恰好是浞飏,这世间唯一能带你回来的人就是浞飏。这样的巧合,不免令人生疑。你真的失了记忆吗?你是回来复仇的吗?
时间在修莛的脸上留下老去的印记,但她的笑容一如二十年前那般充满讽刺,她对我说:“她回来了你高兴吗?可你不要忘了她若是回来寻仇也有你一份。怎么?想到她在自己的儿子身下曲意承欢心里不痛快?”
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是有记忆的,这也使得修莛无法正面为难你,但暗地里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些天我时常在想,若这次,我会如何选择?
可,此时选择的权利已经不在我手里,保护你的人是浞飏,他的执着和无所畏惧我比不了。金殿之上他剑指太史令,上林苑内为了你他公然顶撞王后,面对地杀时的以死相护,回朝晚宴上他回击修家的为难……这一切,浞飏真的做了,这天地间最桀骜不驯的男子可以在动情时为心爱的女子付出至此。那日,当他抱着昏迷的你奔出树林时,那脸上怕人的神情和从没出现过的
慌乱,让我相信,浞飏是真的把你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而我……我知道我是懦弱的男人……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二)
又是一轮弯月,又是一日将尽。
浞飏只觉得时间在他紧握的指缝间溜走,抓不住。心慌,他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般胆怯的一天,不想看到初升的旭日。
玄士军、暗影、府内侍卫、修涯手下能调动的兵士通通都派了出去,江湖术士、走街郎中、挂牌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宁宇也来闹过,逼着他去为修溦守灵。浞飏只是冷冷的说:“能让我把时间留给还活着的人吗?”后来还是修涯把宁宇强行拖走的,以前只看得到修涯爽朗豪放的性格,做事不受拘束喜欢凭心情而行,却在经过了这些困恼之后,突然发现这几年修涯真的成长了许多,人也稳重成熟了。
天蒙蒙亮时,浞飏过于疲倦便不自觉的趴在泫汶手边睡了过去。却被一阵叫门声惊醒。
睡意朦胧的开了门,却突然睡意全无精神一振。
东方微橙的曙光中,那长发及腰面容宁静的男子就那样清朗的站在门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污渍斑斑脸上也是尘土斑驳,发梢眉角还挂着清晨的霜露。即便如此狼狈,昊殇依旧洁然的俊美。站在昊殇身边的是一位老者,头发胡须俱是花白,却筋骨奇特浑身透着某种似乎天成的气质,令人不得不留意他。浞飏一眼便知此老者绝非常人,再见昊殇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恭敬的神情,知此人定然有几分能耐。便侧身给二人让出路来。
老者也不客气,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进了屋就直奔床上的泫汶而去。
浞飏赶忙跟了过去,见老者探上泫汶的脉,眉色不豫,又自怀中掏出一根银针,自泫汶的人中插了下去,取出时在清晨并不明亮的光亮中屋内三人皆看到银针端头已是暗黑。
中毒!御医也不是没做过这个假设,银针试毒也尝试了,鼻腔喉间俱不见银针变黑,却不知为何此时人中穴会使银针变黑。
浞飏看向昊殇,虽不言语,但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询问,白须老者是谁?
昊殇似乎刚想开口,却一时气血不畅,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浞飏一惊,赶紧上前,然而老者却身手敏捷的抢在他身前,快速的点了昊殇几个穴位,又掏出一颗黑色丸药给其服下,这才示意浞飏把昊殇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受伤了?”浞飏问。
昊殇微闭双目运气调息,胸口微微起伏,也不言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老者又走回床前,浞飏便也跟了过去。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昊殇五天五夜不休不眠,四处奔走只为了寻找一人,怕也是这世上唯一能救泫汶的人。然,医仙在江湖销声匿迹已近三十年,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在城郊的月老庙。而当年瑭姻师从医仙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昊殇恰恰是其中一人,犹记得年幼精致的瑭姻总喜欢搞怪,趁他不注意便扎他一根金针,让他不是大笑不止就是眼泪狂流,而她,笑翻在一旁。昊殇几乎调动了整个地杀人马奔走打听医仙所在,费了足足三日才得知雪山之上似乎依稀见得医仙踪影。他也顾不上属下的阻拦,施展轻功就去了相隔不下千里终年冰封无人烟的大雪山。幸而,幸而,医仙尚在人间,幸而,他心中还记挂着自己的爱徒瑭姻。
医仙自怀中取出一青蓝长颈瓷瓶,内装小粒赤色丸药,他悉数倒入掌中送到泫汶嘴里。浞飏只见老者手中片片金光飞出,嘣嘣的声响,数枚金针通通打入墙壁、床梁之内。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每根金针上都钉着一只蚊子。
医仙眉目严峻,看着浞飏道:“夫人所中乃是蚊蛊,已经绝迹江湖四十余年。老夫行医近百载也只是在古籍间偶得只字片语,况此蛊解法实非常法,一步错漏便是满盘皆啰嗦。”下面的话便不再说,只皱着眉瞅着浞飏。
浞飏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但此刻除此老者之外也确实别无他法,便点头道:“请前辈尽力,内子的性命就交给前辈了。”
医仙道:“老夫自当尽力,但唯缺一幅药引,不知……”
“是何物?前辈请直言。”
医仙风骨嶙峋,面露难色,道:“是一人鲜血,此人必须深爱夫人。”
浞飏朗然一笑道:“这倒不难,要多少血前辈尽管自浞飏身上取就是。”
“血乃是药引,无需许多。倒是一旦夫人康复,自此你二人之间生命便是相连,或者说是殿下单方面受夫人牵制,只要夫人生命终结殿下也会在同一时刻毙命。”
浞飏微愣,但很快便毫不犹豫的道:“救人要紧,前辈开始吧。”
医仙眼中飘过几分赞许,以一种欣赏的眼神重新审视浞飏后道:“好。请殿下命人准备热水、匕首、毛巾和老夫这张单子上的药材,另外要使唤的丫头三人,童男两人。两个时辰,可以吗?”
“浞飏尽力为之。”
入夜,竟熙熙攘攘的漫天飘起了雪花,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纷然而至。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
只一会便堆满了枯枝树杈,琉璃青瓦。星光洒下,与银白的雪影交相呼应,点点生辉,夜色格外的明净,天地间难得的清朗。
水汶阁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屋内偶有人影晃动,屋外冰天雪地中立着数人。最前面的两人皆是皮毛披风,身形英挺。身后的小厮撑着伞为二人遮着雪。
昊殇面上依然清冷,周身透着了然的孤寂,身子纹丝不动的静立,黑色的皮靴已被雪埋去半截。
身旁的浞飏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刀削般的轮廓隐约见得几分清寒,隔着月色雪影却又分外朦胧。
已经过去十多个时辰了,屋内除了传来几声男童的厉声尖叫和几句轻声话语,余下的只是簌簌轻微声响。
轻风偶过,吹起纷攘的雪花,片片晶莹打在浞飏静冷的脸上,薄凉的感觉。蚊蛊,他自问见识广博博古通今,却对这种蛊毒闻所未闻,还是那个一直困扰他的疑问,是谁?和害死凤悻红逼死修溦是同一只幕后黑手吗?
还有,昊殇,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自相识起已数年之久,骨子里的清冷和狠厉比起他来或许更胜一筹。那年的晋安水战,他伫立船头亲眼看见昊殇一人一剑拼杀于乱战圈中。长发飞扬却宛如暗夜之神,剑过必然是鲜血飞溅,而且每一剑都是封喉索命的一式。嗜杀,这是浞飏当时唯一的感觉。而这些年相处下来,对昊殇的才识武功为人胸襟都是颇为欣赏的,但他总是冷冰冰的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也不曾听闻他与谁亲近,就更没听过他有何中意的女子了,他冷漠的似乎不近人情。然,今日,昊殇竟然劳累吐血,为救一女子的性命——泫汶。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三)
正在此时,久闭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白须老者自内慢慢的走出来。
浞飏赶忙迎上前去,问道:“怎样?”
老者面容疲惫,眼底内尽是血丝,苍老的皮肤此刻透着一种绿色的透明,缓缓道:“夫人已无大碍,但经此变故元气大伤,需细心调理。”
“有劳前辈了,已经准备好了厢房……”
“不必。”医仙打断浞飏,匆匆道:“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见状浞飏自知勉强不来,道:“敢问前辈尊姓,此等大恩也好让浞飏记挂。”
医仙摆手道:“老夫漂泊经年,自己都不记得俗名了,你又何须在意呢?快去看看夫人吧。”
“是,浞飏代内子谢过前辈。“
“恩。但有一事万望殿下记挂,今后性命系在夫人身上,是以需更加留心才是。”
“是,浞飏明白。”说罢也不客气,径自走进屋内,见一地狼藉,两名童男俱是脸色灰黑的断气多时,嘴角流出的血丝是暗绿色的。三名丫鬟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中,但脸色比之先前多少有些生气。
却说医仙匆匆忙忙的出了太子府,专挑偏僻的小巷子走,途径一交叉路口,两侧都是高直的青石院墙,突然自一侧的小门处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拽进门内,门在身后应声而阖。
医仙看清来人的脸便不再做声静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