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1 06:03      字数:4709
  保的家里。当时乡公所设在洞耳河,也就是乡长李洪保的老家那里,李乡长当时也是出了名的地主绅士,还兼国民党的县参议。那时正在盖乡公所,工头是全乡远近出了名的老师傅叫杨明海,和李乡长交际甚厚,杨师傅带了十几个徒弟在那儿盖乡公所,高保长把高华堂送去时乡长正在和杨师傅说话。保长跟乡长插说了几句,也是交了差,又送了一个兵就是了。杨木匠就问高华堂“这娃子多大了?”高华堂说“不到十八岁。”又问他:“咋把你拉来的?”高华堂答:“正在跟我师傅一起做木活,他把我拉来了,现在连我妈都不知道”。杨木匠点点头对李乡长说:“看起来这娃子怪机灵的,也学过木匠,我这里正缺人,不如就叫他给我当徒弟留在这儿做活算了。”李乡长想了一会说:“行,就叫他在这里干活算了。”这时杨师傅拍了拍高华堂的肩膀指了指工地说:“你先到那儿去干活,就算我的徒弟了。”高华堂这时含着眼泪快快的去工地上了。
  师傅杨明海四十多岁,细高个瘦长脸,黑里带黄,浓浓的眉毛,一双眼睛细长有神,怎么看总是带着慈祥样。穿着青布对襟褂子,黑裤子还打着撩脚(就是把裤腿一角塞在袜子里)。穿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一杆四、五尺长的旱烟袋很少离嘴,从外表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精练的社交场上人。因为他和乡长处的很好,他带了十几个年青的徒弟,没人敢拉他的壮丁,实际上杨师傅既是他们的木匠师傅,又是他们躲避壮丁的保护伞。给他当徒弟有个安全感,都愿意给他当徒弟,干起活来也特别下力。
  高华堂因为在他三叔那里学了一年多的木匠活,来这里干了不久就会画架。就是师傅画的架别人看不懂,他一看就懂,象个大师兄,还教一教别的师兄。有时杨师傅不在场就由他安排师兄弟咋做,杨师傅也早晚在徒弟们面前夸他聪明、勤快、将来有出息。干了一年多也就正式称杨师傅为师傅了,因为在这一年多中有一次杨明海专门把高华堂领到他三叔高文计的家,并对他三叔说:“高华堂是你的徒弟,现在我那儿做活是为了躲壮丁,徒弟还是你的徒弟,我给你领来了。”可他三叔麻利说杨师傅:“看你说到那去了,你比我面子大,手艺又比我好,华堂是我侄儿子,你能照顾照顾,就是给我们面子了,我都承情不过,你还说他是我的徒弟,我这就拜托你了。”一边说着还双手一抱拱了拱手。
  四、结婚
  高华堂家在小西沟,一出沟就是车货垭子,(因垭子的里边住的大财主刘太峰,刘家开着大商号,所以这里叫车货垭子)。垭子住着一个铁匠师傅叫陈安有,这陈师傅虽是铁匠,但主要是做一些菜刀和门扣吊类的小活,炉子小做不了大活,但生意也还不错,做铁匠活比木匠挣钱,不是古来人们有句俗话说:“铁匠炉上冒股烟,胜过木匠砍几天。”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陈铁匠和杨明海师傅在一起喝酒,杨师傅谈起了高华堂是他的徒弟,他怎样聪明和勤快,说话无意可听话的确有意,陈铁匠四十多岁了只一个独生女儿,就有意招高华堂为上门的女婿。两个师傅在一起商量,由杨明海一说就成,当年冬的就把高华堂招到陈家为上门女婿。这年是1946年的冬天,因两家都是穷人也没铺张什么,就那么简单的招婿成亲了。结婚后,他已是一个出了师的木匠,嫌老丈人家的炉子太小了,就自己做了一个大风箱,买了大钻子,帮着丈人做大活。高华堂虽然是跟丈人学铁匠,但在木活上也不是外行,也当老丈人半个家,所以来请他们做活的有钱的给,没钱的就不要或少要,有时说先赊那儿,其实也是不要了。
  高华堂是木匠,给谁家修理和维修犁耙农具他总是主动找着帮忙,不收人家的钱;岳父陈安有也是个穷人,对女婿给邻居帮忙做活不收钱也从不计较。
  这年的秋天高华堂的大儿子出生了,一家子喜的都合不拢嘴,陈安有老两口喜出望外。
  也就在这年的腊月间八路军来了,也就是解放了。第二年的正月,八路军就安排工作队到了,工作队指导员刘超到了响耳河堡,他是河北人,解放部队留下的,大家叫他刘指导员。
  五、工作队的生活
  八路军来了,保长高文英每天躲到家里不敢出门,第二年也就是1948年初春,还没有过正月节突然来了一位穿着一身灰布军装的人,年龄不足三十岁,背着背包,来到了这个堡;他先来到大长沟,见路边有两间低矮的乱草房,就到了这家门前,看没有锁就问:“有人在家吗?”黄国瑞从屋里出来,一看他这身打扮说:“家里穷,也脏,也不敢请你进去,你有啥事说吧!”来人说:“老乡,我是八路军部队上来的,来你们这个堡是搞土改的,就是来为穷人说话办事的,你贵姓?”黄国瑞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还贵呢,免贵姓黄。”那人说:“我就来为穷人办事的,你们这里的穷人多不?”“那可不少!”黄应了一句,一边把来人朝屋里让,说今天就在我们这儿吃吨菜糊糊,又叫屋里人(妻子)把锅里多搅半瓢葆谷糁,少着一点红薯叶酸菜。饭端上,他们就着水缸盖,边吃边谈。刘指导员又寻问了这里的最穷的户,问他的住地离这里远不远。黄国端说:“这沟里户不多,人家大部分都在沟外,吃完饭我们一起出沟外,先找几户穷得很的户,找避静的地方先和他们谈谈”。当天下午又分头下去发动穷苦农民,要大家今晚上吃了晚饭后都到后山坳的去开会。这天晚上刘指导员在高华堂家吃饭,吃了晚饭就和高华堂一起到那约定山坳里等开会的,没等多长时间相约的十一人全到齐了。黄国端见人已到了,就先发话了,说:这位军人,是八路军部队的指导员,他来我们这里工作,现在有刘指导员给我们讲话。
  刘指导员轻咳了一下就说:“我姓刘,叫刘超,是解放郧县后大部队开走时留下来的,我们这次留下来不少,在部队是指导员,搞政工的干部都派到农村去搞土地改革,所谓土改就是说耕者有田,人人都要分到土地,土地从那里来,就是没收地主和大财主的,包括没收他剥削人民得来的全部财产,没收来了根据穷人家的人口多少平均分给大家。由谁来没收,就是靠我们当地广大的穷苦农民没收。我们今天来了十一位,这十一位就是我们这个村的第一批贫苦农民积极分子,说到这,他解释一下说,我们县统一规定原来的保就改为村,我们这次土改就是以村为单位进行。今天把会开了都下去抓紧时间发动,发动起来了还要成立农会,农会就是村的最高权力机构,农会成立以后,一切权力就归农会。这个村里哪些户的土地和财产应该没收,没收以后应该怎样分配,这些权力都由农会来决定,所以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要把农会成立起来,要发动广大穷苦人民一起来选农会主席,副主席,但一定要给群众讲清要选的人一定是穷苦的苦大仇深的,敢为广大穷苦人民办事,办公道事,大公无私才行。农会成立了就要开始打土豪分田地,这些地主老财决不会自动的把土地和财产交出来,这就要我们农会把大多数的群众都团结起来,和地主斗争。我们大家团结起来了,就要把他们孤立起来;我们没收了他们的财产,他们也组织起来和我们斗,我们分了他们的田地财产,我们穷人翻身了,能不能保住我们的翻身的胜利果实,这个问题也是要解决的,那就在成立农会的同时还要成立一个翻身队,翻身队员就要挑选贫苦农民中积极的青壮年参加,翻身队成立,队员们要佩枪”。“枪现在在那里?”说到这里高华堂小声插了一句。刘指导员接着说:“枪有的是,解放军开拨时给留了一批枪械弹药,翻身队成立,成员选准了,我写个条子到城里去挑。”说到这里他又说:“我就说到这,下面大家议一议看。”接下来黄国瑞说:“没事了我们就走。”说着伸手去拿刘指导员的被包,说:“刘指导员说我们都是穷人,你也不嫌我家穷,还是上我们家去歇。”高华堂也伸手去拿被包说:“进你那沟里还有几里路,我们就在这住,去我们家歇。”“行!去高华堂家歇。”刘指导员接口说。说完人们都各自散了,刘指导员就和高华堂一起去了。因高华堂是个木匠,找两块支床的板子还是不难的,两个人一起动手在堂屋里支了个简易床。刘超和他坐在木板床上,刘问:“小高今年多大了?”高答:“今年24岁。”刘问:“你读过书没有?”高答:“还读书呢,连饭都没有吃的还读书,自我记事起就是和我妈一起要饭,我爹死的早,我记不清我爹啥样的。”刘问:“你们这儿有那些人家最穷,有哪些人家最坏?”高华堂说:“我和我师傅长期走东窜西的在外做木活,倒是知道一些。说最坏的象保长高文英、刘应典、贾道前、杨寡妇、贾良成(副乡长)……”“你再说说最穷的。”刘指导插话说。高华堂接着说:“象我们这里的穷人多街求的很,差不多都穷,有钱的户还是不多的,穷的很的人向今天晚上去开会的黄国端、陈启书、吴著礼、查四爷,这些人都是穷人,洪春坡、陈启银们一大家子,孙君莱们,最可怜的象杨明道和他瞎子妈。杨明道这几年一直在外头帮人家做活来养活他瞎子妈,人倒是个聪明人就是穷的梆梆响。”他们俩个不知不觉的谈得很晚了,刘指导员说:“天也很晚了,明天再谈吧。”说着刘指导员站起身开始打开他的背包,准备睡觉,高华堂也站起来准备帮刘指导员铺床,谁知不等他伸手刘指导员已麻利打开了背包,高华堂也进了里屋。刘指导员稍停了一会,又把背包悄悄的卷了起来,挟在胳肢下吹灭了灯慢慢的溜出了后门。正月十几的月亮特别明亮,照得山坡上一遍银白色,只有背阴的地方黑沉沉的,似乎还有雾气一样灰蒙蒙;山梁上小树丛中时而传来猫头鹰的鸣叫声,它那斯哑声——亨呼!山里的人称这种叫声是不吉利,是要死人的,夜晚在山野中听到使人寒栗,刘指导员一支胳膊挟着被卷,一只手握着手枪悄悄的摸到他白天看好的一个山坳里的一个苞谷杆笼子跟前,蹲在黑阴处听了一会,没有动静。他摸了一块石头甩向苞谷杆笼,还是没有动静,他走向笼子,铺开被子就在那过夜。第二天早晨还没大亮,刘指导员想趁高华堂一家还没起床再溜进屋去假睡,谁知一进门就碰上了高华堂。两人稍一愣神,高华堂抢先说:“刘指导员你把我吓死了,夜里我起来后想看一看你睡的咋样,谁知我到床上一摸,什么也没有,就赶紧四下打你,最后出后门才找到。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啊?你是来解救穷人的,你这样的一个命丢了我可赔不起呀。”刘指导员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说:“看把你吓的,我手里还拿着枪呢!我刚睡下,就想到现在不是太平的日子,国民党的残余势力还不小;还乡团夜壶队,白天钻在山沟里夜里还会兴风作浪,他们还会作垂死争斗,他们啥事都做得出来,以后阶级斗争的日子还是很长的,而且斗争还很复杂,我们每个人都应时时提高警惕,防备着阶级敌人混进我们的队伍里,要时时注意着我们队伍里人会出现少数人头脑不清,分不清是非,通敌叛变,卖身求荣。我们时时刻刻要提高阶级警惕性,站稳阶级立场,对每个人和他办的每一件事都要进行阶级的分析。”高华堂插话说:“看我们俩个光站这儿说话,冷哈哈的,昨夜你都没睡好,站到外头光顾说话,快进屋去。”进屋后刘导员给高华堂说:“你给昨天晚上开会的人通知一下,叫他们每个联系的人今晚上天一黑就到。”说到这里,刘指导员迟凝了一下,高华堂接上说:“还到昨天晚上那个地方?”刘指导员说:“不到那里,再选几个地方,看看那里合适。”高华堂一连说了好几个山坳,最后说到朝阳寺那个破庙,刘指导员同意了。“那就放到朝阳寺去,你今天就去通知他们。”
  六、打土豪
  经过十几天的组织发动,以苦大仇深的穷苦人为主体的群众组织,组织起来了。经过充分的发动群众进行选举,并把响耳河保改名为响耳河村。选出了村农会主席陈启银,副主席黄国瑞,翻身队长高华堂,农会委员有杨明道、陈启书、洪兰英。
  农会组织起来了,农会的领导班子也成立起来了,马上需要进行打土豪分田地,实行土地改革。
  正月快过完了,还有两天就交二月了,春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有点暖和,一早一晚还是冷嗖嗖的。山里的穷人往年在这个时候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