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
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21 05:55 字数:4739
我的周末就都用在帮舒卡选婚纱和各种婚礼用品上了,晚上坐在家里也会叹口气,再过不久这里只有我—个人住啦。张明远在订婚的时候就已经买了精装修的房子,只等五月迎新娘了。
舒卡有点愧疚,我白她一眼:“要不你等我嫁出去再嫁,要不就别假惺惺的。”张明远笑眯眯:“我会杀人的哈。”
那天晚上,我和骆家谦散步时,他忽然说:“辛海宁,我其实本来是想跟你说,我们和舒卡他们一起结婚吧,可是我想,现在提这个不大好,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我停住脚步,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真的没想过结婚。
手被他紧紧握了握,他说:“没关系,你可以现在开始想,想多久都没有关系。”我转头看着他,他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唇角温柔,眼神深深。
我想起那天我半路拦截了他,在他家和他彻底交了心后,两人都饿了,我先是不想动,他就下楼去买吃的。等他下了楼,我又想和他好好在餐馆吃一顿饭,就追了下去。在楼下我看到一直等在那里的唐珞珈。
我听到唐珞珈哀伤地问:“就因为你们青梅竹马吗?可是她甚至没有爱过你,她一直伤害你……”
暗黑的树阴下,我看不清骆家谦的表情,他打断她:“不,她没有伤害过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知道的,她的态度从来没有误导过我。”
唐珞珈问那你是知道她根本不爱你。你去美国的那些年,你说要尝试着忘掉她的那些年,都是不存在的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吗?“骆家谦终于叹了口气:”对不起。“她苦苦追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她不美、不聪明、对你不公平,甚至你父母也不赞成,你为什么会这么爱她?为什么?“骆家谦清楚地说:“她让我笑!辛海宁,她让我笑。所以我愿意终我一生,让她笑。”
我微微一笑,也用力握一握他的手,说好的,我会从现在开始想。“到底还是有点害羞,脸热起来,幸亏天气尚冷,天色又黑,只作不知。
—个月后,一纸调令从总公司下来,一直无所事事的江潮被空降到湖南一个公司任销售总监。职务似乎没有变动,但是那个公司规模是我们公司的好几倍,最重要的是,那个公司是史卓行的嫡系。
后来我知道,江潮和姚紫对他来说几乎连皮毛都算不上。有些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留意,而我,大概在他心中还是有不错的印象的,就像他后来对刘华天说的:“辛小姐这个人,随和有趣,很有意思。”
所以,他闲暇无事陪我玩了下游戏,就像在游艇上一样,玩得很开心。然后,从我手中的资料里,意外得了江潮这个帮手,这个大概才是他真正得意的收获。
后来我和他真的再也没有私人交集。
这都是后话。
调令的到来令许多人松了口气。江潮其实这阵子虽然在其位、谋其职,但公司现状的改变和悬而未决的处理,让他一直很有压力,再豁达的人,也十分地累。离开这里,对他来说真算是一件好事。
曹圣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私下里说御下还是需要手段的,我们这帮人铁板一块,终归让人不太放心。江潮离开,对谁都是好事。“留下,或者离职,对公司都不利,远远地调开,才是好办法,而远远地调开,对江潮来说,的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能够把这样一件事处理得这么完美,史卓行的确厉害。
我越发不敢对自己和史卓行的所谓“私交”有任何想法,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但是的而确之,这份工作越来越让我做得开心,特别是随着年度新计划的开展,日益扩大的工厂规模和新的资源加人,让我像海绵—样贪婪地吸收并学习着自己感兴趣的—切。
江潮的离开也一日接近一日。
很舍不得观,可是也替他高兴,接连几天都回家吃饭,他安排得很好,和同事的践行宴大多在中午。所以每天早上上班我就会问曹圣:今天中午在哪吃?
曹圣笑话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江潮妹子,每顿饭都要去蹭。”
我理直气壮:“江潮现在可是太子爷的嫡系,拉关系要趁早。”一边拆信。
其中一封快递信打开,是一个u盘。打开一看,是个音频文件,我忽然有点心惊,犹豫半晌,收进包里,决定回家再说。
—整天我都故意遗忘那支录音笔,我认真做事,我开心吃喝,我插科打浑,我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可是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支录音笔,呆呆地看着它。
我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快递单上的地址是本市,里面会是什么内容?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吗?打开它会怎么样?
我终于还是打开了它。
起先是一片沉默,然后是曹圣的声音:“江潮,你别喝了,别……江潮!你为什么不去找海宁?你妈去世前已经原谅你们,答应你们在—起,你这么久的努力已经有了结果,你就不用这么磨叽!”
过了很久,曹圣:“成,我陪你喝,真不知道你想什么。”
江潮苦笑的声音:“我又没喝多,你担心什么。”
曹圣:“我担心你个鬼!我就是不明白,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看辛海宁就根本没忘了你。”,江潮:“她现在很开心。她对我说过她喜欢上骆家谦了。哭得一塌糊涂,这个傻瓜。她就是一个特爱纠结的人,我要是说:”海宁,你回来吧。她准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他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曹圣:“那你就干脆点儿,别老惦记着着破事儿。”
这次的沉默很久很久,曹圣才轻声说:“江潮,江潮,你喝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江潮的声音微微发哽,“为什么海宁坚持说要在一起,要牵我的手,我终于还是舍不得放手?我本来,早就决定放弃,决定让它去,妈妈虽然有错,可是她已经太苦,我和海宁在一起,她要再一次一次地面对刻骨铭心的痛苦,那样的事,我不能做。”
“可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海宁开始避开我,认真地生我的气,因为我帮姚紫,她就是不理我。她第一次不和我们一起过年、第一次在她爸爸家睡觉、第一次不让我接她,她那么不肯原谅她继母,可是她宁愿去和她继母过大年夜也不肯再有机会和我接近,整个春节都没有见到她。你知道我那个时候的感受吗?我表面装得很好,可是我心里空落落得不行,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辈子第一次,我想,这日子怎么这么难过,难过得我受不了。就连颜尉当面拒绝我,也比不过,那种难受。”
“可是再受不了,我也得受着,我咬着牙高数自己,总有这一天,早到好过迟到,就让它这样子最好。可是,在北京之后,她说不,她不肯放开我的手。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真是舍不得。我想起当年爱颜尉,我也曾经那样爱她,那样不肯放弃,可是对颜尉是一种向往,对海宁就好像一年一年生长在一起了。最难过得日子里面,颜尉是安慰和指引,海宁让我羞愧而负起男子汉的自觉。她总是在笑,也让大家笑,她女里地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健康快乐地成长,要让身边所有人放心安乐,她那样努力,努力到忘记自己的悲喜,忘记自己也有任性,也只是一个小孩。”
江潮的声音充满了不舍和惆怅:“我是真舍不得。我在想,要是这一次我放了手,她真的就会跑开了,我是真不想放,真不能放,要是她也跑开了,我究竟还剩下了什么?我期望妈妈能明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可是……”
可是我说,我们分手吧。我说,我真的喜欢上骆家谦了。“海宁,”他说,“我说过我不会放手。”
“海宁,不要哭。”他说。
“海宁,你放心。”他说。
“很多事,先不要去想。知道吗?”他说。
我以为是我们双双做了逃避现实的孩子,不去想将来,我错了,江潮不是这样的,他自从说过了那句话,就一直在坚持,在努力。他不曾放弃。我痛哭失声。
骆家谦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他清晰地说:“辛海宁,你从来不肯真正用心去看清楚事情的实质,你不肯真真正正放你的心去相信和尝试。我想你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什么人。”
他说的是对的,我从来就不曾、不肯全心全意地去爱任何人,我总是警惕地观望着,试探着,害怕着,逃避着。
可是他们都不是这样的,我想到江潮的无奈,骆家谦眼底的悲哀,江潮也是清楚我的吧,我强迫牵他的手,他就应了。应了诺他就全心全意地去实践,我抵受不了压力半途而废,他默默无语,看着我走。
我泪流满面,我从来没有这么厌弃过自己,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人?
我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人扶住我的肩,我转过头,看到骆家谦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他有些艰难地说:“别哭了。”
这一刻我是如此讨厌我自己,我甩开他的手,呜咽着说:“你别管我。”
他放开手,站在一边。过了很久见我仍然在哭,就说:“刚才我都听见了。你……”
我忽然间恼怒起来,霍然转身:“你怎么会进来的?你不知道要敲门吗?就算你进来了听到一丁点难道不就应该马上离开不听吗?”
那是江潮的心声,那是江潮对谁都不肯吐露的心事,江潮,他已经这么……别人都不应该听到的。骆家谦解释:“我只听到最后几句……”他看着我,闭上嘴巴:“你一个人静一静。”他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想着我和江潮说我们分手吧,我病倒了他守着我,他笑着恭喜我升职,我对他说我喜欢骆家谦了,他温和地说傻孩子不要紧,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他慢慢地恢复了从前对我的态度……我真傻,这怎么能恢复呢?
想着这一年多的日子,他一直默默的努力着,然后他发现我浑然不知不顾的真地离开了他,他还要笑着,温暖得像从前一样待我,从不提起、绝不提起他的心。他真真正正地做到了: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好。
他把他的心放在一边,不管不顾;而把我的心放在掌心,细心呵护。
我的心,难受地不知道怎么才好。
我竟是这么一个,不知道爱、不懂得爱是什么的人。
舒卡那天晚上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坐到天明。我想,我这种人,是不配让任何人爱的。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到曹圣的办公室,关上门,坐到他面前。曹圣不解地看着我,我说:“曹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曹圣不明白:“告诉你什么?”
我说:“江潮。”我把录音笔放在他面前。
他听了几句恍然关上:“是姚紫给你的?”
我其实也已经猜到,除了她,还有谁。
他默然看着我,很久才说:“我一开始就不赞同江潮和你在一起。你们之间的问题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可是你们两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也只好祝福你们。”“后来你们分手,我也很难说我是什么看法。我起先并不知道江潮的心思。他不想让你过得痛苦艰难,所以你想怎么样他都觉得没有资格反对。所以他决定一个人担负、面对、解决。”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心思,是因为姚紫和他吵架,他用很婉转的办法一点一点去劝说他母亲,花了很多时间去陪伴她;他对他外公说明自己的心意,终于获得老人的默许。我并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他告诉我,他不会也不能急进,那么,他不能让你知道而盲目地等待。很据他母亲的态度,我也觉得前途茫茫。“”海宁,这就是我什么都没说的原因。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怔怔的看着他,低声说:”我对不起江潮。“曹圣摇摇头:“我不这样想,江潮只是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而且我想我也可能有点明白江潮的想法,他还有一个想法是不想让他母亲一直抽很痛苦下去。而你,你已经爱了他这么久,不能要求你用一辈子来等待和痛苦。世事弄人,谁知道会是这样。”
只是迟一年和早一年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进江潮的公司工作,如果我没有因此听到江潮的表白,我就不会去牵江潮的手,我会一直暗恋下去。
而如果我没有进江潮的公司工作,就不会因为姚紫而生江潮的气,不会去爸爸家过年,年三十夜里就不会被骆家谦见到而令他决然回国。
那么只要再过一年,我和江潮就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磨折。
只是一年。我绝望而难受地想。
我好几天没有见骆家谦,我有一种负罪感,不敢见骆家谦,不想听他的电话。
而江潮,就要走了。
四十七
送行江潮的人很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