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
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21 05:55 字数:4739
眼,我说:“其实你不用等我,我会打车回去的。”他不语,我打开车门,好脾气地说:“好了,现在送我回家吧。”他轻声说:“辛海宁,我从来都猜不到你心里想什么。”
我定定地看了看他,他的侧面在夜里无比英俊,眼里有着悲哀。我也轻声说你可以不猜。“就像一根弦”啪“的一声断掉,我忽然竟觉得心剧烈地痛了—下,他的神情僵掉,方向盘上的手发抖。
我的确是不够爱他。我想。
我透过车窗往楼上看,妈妈还站在阳台上,叹了口气:“你能开车吗?”
完全没有征兆地猛然启动,车子飞快滑出去,我紧贴在椅背,转弯时重重撞在门上,我慢慢坐正,说你小心看路。“骆家谦沉默,车子一直开一直开,深夜车子渐渐少了,似乎没有减速地开到了我家小区外不远,蓦然停住,我整个人往前冲,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呼“的…声,耳边听到骆家谦低呼:”辛海宁!“我眼前有点晕眩,过半晌才能看清楚俯身过来的他,脸上神情又惊又痛,一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你……“我笑了一笑,轻声问他:“骆家谦,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怔住,我看着他慢慢松开的手,手指修长,手形好看,他几乎是个完美的人,除了有些闷。我慢慢地说你以前说的那些,我几乎都相信了,谁不爱听好听的话呢。尤其是这么优秀、这么英俊的人这么跟我说,现在想起来,我一点都不相信了。真的,我一点都不相信了。你能不能问问你的心,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骆家谦,和我谈恋爱,这是不是只因为你想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因为你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战无不胜,所以不肯留下瑕庇?“那双好看的手在方向盘上握成了拳,暴出了青筋,我不在意,只轻轻地继续说:”你一直让别人告诉我,你喜欢我。舒卡也告诉我,你从小就喜欢我。所以我在你身上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不一定是真的。
我就没有真正地、好好地想过我凭什么让你这样喜欢?我凭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啊?那么多人不喜欢我,你不知道吗?我知道。“我微笑着转头看着他:”不过不要紧,我不稀罕他们,你,我也不稀罕。〃、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伸手过去抚摸他的脸,他猛地往后让了一让,我笑着收回手“骆家谦,如你所愿,我和你谈过恋爱了,你的心愿完成了。我呢,其实比你赚,你这么英俊好看,吃吃豆腐也是很好的。”我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小区走。
身后没有动静,他没有下车,也没有追上来,可是他那双不能置信的眼睛一直追着我。
在这一刻,我心里卑微至极,自弃至极。
四十一
这混乱的一天结束后,骆家谦不再来找我。我也渐渐沉默下来,就像一切回到了原点。
江潮开始上班以后,就疯狂地跑业务,虽然年景渐渐不好,也颇接了些担子,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我都可以做到明年了。”他在电话里嘿嘿地笑:“厉害吧?”
我很高兴他恢复了大部分以前的风采,当然不会是全部,因为他眼底始终有些憾意不再消失。
有一天和他打电话聊了几句,他忽然文:“你和骆家谦怎么了?”
我沉默,他温和地说:“骆家谦不太爱说话,你要多听听他说的话。”
我说:“江潮,你知道吗?原来我真的没有长辈缘,他们家人全都不喜欢我。”
他也沉默了下来,然后叹了口气:“海宁,他们慢慢拿地会喜欢你,你别因噎废食。”
我淡淡的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懒得应酬他们。慢慢地等他们喜欢?好大架子,我不伺候。”
我知道我心态不对,可是我实在厌烦了。
舒卡和张明远决定订婚,我笑话他们:“快点结了婚算了,订什么婚,多老土啊。”舒卡白了我好大一眼:“如今订婚才是时髦好不好?你这个土老帽儿敢说我老土!”
他们恋爱后很久我才知道,原来张明远家是书香世家,家族兴旺,张明远的曾祖父、祖父都是极有名望的人。张明远是最受祖父宠爱的幼孙,从小学绘画,长大了却爱上摄影、物理、地理,好在完全没有那些所谓艺术家的做派。我们经常当着他的面抨击那些搞艺术的神神道道、行止不矩、自命不凡,其中包括他的堂兄表姐之类的,他哈哈大笑。
舒卡的订婚礼很小,只请了家人和最好的朋友。舒卡的母亲和父亲都来了,和睦地互相扶持着,看不出是离异多年的夫妻,不相爱到底有不相爱的好处。张明远爽朗的气质绝对遗传自他的父母,此时两队父母正热烈地讨论着婚礼。
另外最显眼的是一对精神铄的老人,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着一对新人,显然是张明远的祖父祖母。
舒卡穿了乳白色的纱裙,美得像个仙子,张明远难得穿了西装,活生生多了份俊朗,简直可以称得上英俊了。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奇装异服的“艺术家”们。
我看得津津有味。
我和骆家谦是早就定好的伴娘伴郎,不过因为是订婚,只意思了一下就自己去找吃的了,骆家谦一直笑容很好,对着我也一样,我看不清他的眼里是什么,却看得清他成为了满场的焦点,张明远的妹妹们几乎全围在他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会暗暗高兴,可是现在只觉得有点堵。
骆家谦的父母其实并没有走,这次的假期好像很长,他们起先单独会见了我妈,我也没有兴趣去问她。后来就不再有动静。
我想我和骆家谦也就这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难过,然而越是难过,表面上越是不露分毫,同张明远的兄弟言笑晏晏,聊得神采飞扬。
回来我就失眠了,骆家谦的眼睛一直在我眼前。我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那混乱的一天结束时,我对骆家谦说的话,他不知道那是我的心里话。无论在和江潮还是和他的感情中,我一直都是不自信的。我可以在对骆家谦无所谓的时候嬉笑怒骂不屑—顾,那么在对骆家谦渐渐生了感情之后,我的不自信就渐渐抬了头。
他父母的话,成了路轮背上最后一根稻草。
那样不喜欢我、轻视我的父母,却依然可以表现得无懈可击,表现得喜爱我、珍重我,让我只想到做一件事:打破它或者远离它。
可是打破了、远离了,我却开始有说不出的彷徨。
我什么都没跟舒卡说,她也没问我,我同她说要去报考注册会计师,她也只是说:去吧去吧。我颇有些不甘:“你不夸我吗?我这么上进哦,注会很难考的。”
她笑你自打进了工厂,就像打了鸡血,自己不知道吗?别说注册会计师,我看你可以直接去考宇宙工程师。“也斜我一眼:”失恋状态有你这么孤勇的,地球征服宇宙指日可待。“白她一眼,收拾资料去报名。她在身后叫我:”懒得买菜了,晚上去你报名的附近吃吧,我记得有一家咖啡厅的甜点不错,叫什么街角的。“”街角“我们都去过,顾名思义,店不大,但甜点和羊排都不错,颇有点口碑,刚好报完名在附近可以逛下街,我说:”那成,五点钟在那会合吧。“我已经很久没有逛街,但一个人逛到底少点意思,不过正是打折季,还是买了几件衣服,试了试,上半年胖回来的尺寸又小了一码,不知是悲是喜,干脆又多买了两件,才往“街角”走。
大概是时间尚早,咖啡厅里只有一桌人,唐珞珈、阮解语坐在那里,我倒也没什么可避的,正自行找座,唐珞珈看到我:“辛海宁?”
然后我看到骆家谦正从洗手间方向过来,看到我,微微一怔,我才注意到唐格珈旁边还有一杯咖啡。阮解语抬起头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得意。
我心里突然之间很难过,这种情绪竟这么强烈,怔怔地看了他们—会儿,才摇摇头:“不用了。”
出了声才发子有些哑,就有些羞愤,阮解语的眼神越发得意笑着说:“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一起坐吧。”
这一刻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在等舒卡呢,你真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坐?”
阮解语的脸色变得发白,她咬了咬唇,才说:“辛海宁,你不觉得你会有报应?”
我忍不住笑起来:“什么报应?你到现在还以为是我拆散了你和张明远?你要不要我找张明远来和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张明远说过他要是早收到我的生日礼物,也许一切会不一样’,这话是你对所有人说的,可是你不觉得你太能意淫了吗?他说的明明是‘如果我年轻几岁,早几年收到这样的礼物,也许一切会不一样。太年轻的时候总不大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我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张明远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为什么就不能醒一醒?要不然凭他的个性,和舒卡的一顿饭就能拆散你们?是,我有错,可你也不用故意把我的错放大到罪大恶极吧?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觉得好过一点?才能让你继续做梦意淫下去?”
我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忽然怒意勃发,一时控制不住:“你要不要知道你父母是怎么一回事?别人骗你是为你好,你一再骗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做人做到你这样自欺欺人真是匪夷所思!”
阮解语的脸越来越白,整个人开始发抖。我忽然有点后悔,正怔神间,一股大力把我挥得倒退几步,我控制不住,绊到身后的咖啡桌,结结实实一跤摔倒在地上,脚踝间一阵剧痛。
我抬头看到骆家谦愤怒脸色,紧咬的牙关,握紧的拳头、心里的悔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瞪着他,愤怒和难过在胸中反复交替,我说:“你打我?你妹妹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你搂着她说替我向她道歉,我揭穿她的白日梦你朝我挥拳?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你不觉得你神经病吗?”
身后有舒卡温暖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臂,低声说:“海宁海宁,别说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骆家谦,这就是你说的你喜欢我?原来你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喜欢的,我要隐忍、要听话、要忍受你家里人所有的轻视无礼看不起,要低声下气讨好你的父母、姑姑和表妹,要不是这样就得挨揍?那你如果很爱我岂不是要杀了我才能表示你的爱?”
很神奇的,我的眼里没有眼泪,我仰着头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的神情变得震惊和后悔,走前几步要来扶我,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压制住全身的颤抖,我喝道:“离我远点!骆家谦,你听着,我很后悔,我真后悔,我宁可自己死掉了,也不要喜欢过你!”
舒卡使劲扶我起身,撑着我往外走,她着急地说:“海宁,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生气的时候说的话你会后悔的。”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了,我做的后悔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我的脚踝肿得很大,妈妈从上次颜尉推荐给我看病的老中医那儿要来伤药,有喝的有敷的,倒也有效。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年轻,也动弹不得。于是每天上班单脚跳着下楼,曹圣天天在楼下接我。
我真是不好意思得一塌糊涂,每天都歉意讨好地看着他笑,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说私人交情,你就当作全是私人交情,怎么说我们都是青梅竹马过的啊。“只好加倍努力工作以作补偿。
休息的时候,脚踝隐隐作痛,心里也会隐隐作痛。
骆家谦来找过我,他在外间和舒卡、张明远说话,我在卧室里自己看书,注册会计师考试已经报了名,这个是真不好考,我得早点开始看书。其实报这个是因为我已经开始在公司里做财务成本分析,我不喜欢做会计,可是却发现做分析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何况一定要忙一些,再忙一些,才能够不再胡思乱想。
舒卡敲门,在门口问我要不要见骆家谦,我知道他就在客厅里,淡淡地说:“他是我继母的侄子,也是螅型В乙膊荒芩狄院缶驮僖膊患鞘遣豢赡艿模还浇痪兔挥斜匾恕!?br />
舒卡沉默了一会儿,走进来说:“骆家谦很瘦很憔悴。”
我不语。
舒卡担忧地看着我:“你们怎么闹成了这样?”
我清晰地说:“舒卡,你放心,没有下次了,不会再闹了。”
我听着他沉默地离去。然后我的心像被一把刀慢慢地削过去。
那样的难过,竟也能看进书去,而且效率奇高,我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奇葩。
再次见到骆家谦是半个月后,我爸爸的55岁生日。我爸说,六十大寿之前的不大不小的生日,摆几围吧,证明我宝刀还未老。我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略有点瘸,寿星翁亲自来接的我。我是觉得